孫氏以爲蘇老夫人是被她勸動了,心裡一喜,忙是起身把筆和紙拿了過來,又吩咐武媽媽搬了個小几過來,放在了牀上,讓蘇老夫人寫得舒服點。
蘇老夫人執了筆,寫了一行字,然後看了眼孫氏把紙往她推了下。
不用擔心,孫琳琅的嫁妝,她會想辦法還給斐兒!孫氏一看,一顆心就緊縮了起來,詫愕而又不可置信地看向蘇老夫人,“母親,您,您……。”
孫氏嚥下下口水,抿了抿脣,然後才繼續說道,“母親,您這意思是,國公爺,他,他真的把姐姐的嫁妝給花了?”
蘇老夫人臉色微紅,長長地嘆了口氣。
兒子把原配的嫁妝填給了良嬪那對母子,兒子做出這般無恥的事來,她也沒臉見人,她原想是自己把孫琳琅的嫁妝給補出來!原是咬咬牙應該是能夠的,可那大火一燒,自己好些珍藏都毀了。
這孫琳琅的嫁妝不少,如今哪能填上啊?蘇老夫人一臉死灰。
孫氏詫愕,震驚地看着蘇老夫人。
真的,真的花了?
那麼多的鋪子,田產,莊子,金銀玉器,珠寶珍玩。國公府有自己的產業,蘇家主子又不多,便是日子過得非常的奢華也是綽綽有餘。
蘇家並不需要孫琳琅嫁妝來養活。
蘇華檢都花去哪了?
蘇老夫人半眯着眼睛。
武媽媽站在一旁沒有出聲。
孫氏沉默了半響,心裡纔是接受了這個事實,是啊,蘇華檢與這老不死的,既能一個陷害孫琳琅,另一個殺了孫琳琅,花了孫琳琅的嫁妝,比起來算是小菜一碟了!不過……
孫氏眉頭皺了起來,擡眸看向蘇老夫人。
蘇老夫人半闔着眼睛靠在大迎枕上,周身都散發着悲涼的氣息。
她會填上?她拿什麼填上那個大窟窿?還不是她自己這些年積攢的來填?可是,孫琳琅那麼多的嫁妝,再加上這麼多年來的收入,她能填補得上嗎?
而且,如今她手裡的東西,自己和蘇瑤可是有份的!
孫氏眼裡閃出了精光來,問道,“母親您的意思是,您要把姐姐嫁妝折現成了銀錢給斐兒嗎?”
蘇老夫人沉默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母親,您怎麼如此做呢?那是多大的一個窟窿啊?這您手裡棺材本都拿拿去填了那窟窿,要是斐兒鐵了心不再認我們呢?那我們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啊?”孫氏立即聲音都尖銳了起來,“而且,瑤兒還沒有出嫁呢?母親您從小疼着她長大的,難道就眼睜睜地看着她受委屈嗎?”
蘇老夫人又是嘆了口氣,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心意已決。
孫氏臉一沉,聲音又拔高了幾分,“母親,您要是那麼做,我也不攔着您,可是您也不止是斐兒一個孫子,您的東西,我和瑤兒,嗯,還有如蓮和玉雪都該有份的,您把我們分給我們!”
蘇老夫人倏地睜開了眼睛,怒目看向孫氏,擡手顫抖着指向孫氏。
怎麼,自己還沒有死呢,她就惦記着自己手裡的那點銀錢了?這個不孝的東西。
賤人!
孫氏對視着蘇老夫人的怒目,嘴角噙着冷笑,伸手就揮開了蘇老夫人的手,“怎麼?母親難道還就真的想全都賠給了蘇斐那不孝子不成?有我在,您就別想,您要是不想蘇華檢被人戳脊梁骨,那您就把我們該得的那份分給我們,然後再去填蘇華檢挖的那個窟窿!他蘇華檢不要臉,如今蘇家是什麼地步,母親您睜開眼睛看看!還有,便就是如今有那個能力,就是把錢給扔到水裡,我也不會掏出來去幫他填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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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了天了?這賤人!蘇老夫人氣得臉色鐵青,喉嚨裡發出了咿咿呀呀不清晰的聲音來,揚手就要朝孫氏的臉上打去。
“您還打我?”孫氏伸手一把攥住了蘇老夫人揮過來的手,捏住了她骨瘦如柴的手。
蘇老夫人頓時痛得蹙起了眉頭。
孫氏把她的手甩了開去,尖聲說道,“我是要回屬於我應得的,有什麼錯?還要母親動手來教訓我?”
說着孫氏看向蘇老夫人的目光看了戾氣,“難道如今謙兒不在了,您以後想要蘇斐來給您送終,所以就恨不得把您的棺材本都給他?哼,別忘了,以前是怎麼對他的!”
蘇斐是什麼性子?能把自己的親生父親送去死牢,把親弟弟害死,還把妹妹害得不能生育了。
他蘇斐會原諒她這個殺母仇人?
孃家的嫡母是死了,蘇斐是去給她上了香,可那是面子情!
死老太婆,這麼多年來,對蘇斐這個出衆的孫子,可是看都不想看一眼!蘇斐會因爲她賠上那棺材本還了孫琳琅的嫁妝而原諒她?
怎麼可能!
蘇老夫人雙目欲裂地看向孫氏,手指指向門的方向,喉嚨裡發着不成字的怒吼聲。
“想要我滾?”孫氏扭頭看了眼門的方向,冷笑了一聲。
蘇老夫人眼眸裡閃出一抹亮光,點了下頭,指着門口的放下繼續朝孫氏吼着。
“母親您就這麼不待見我嗎?蘇家落到如今家破人亡的地步,還不是我這個兒媳婦在您身邊伺候着您?”孫氏目光看向蘇老夫人。
到了這個地步,她竟然還是想着怎麼把自己的棺材賠給蘇斐!又想着因爲她,自己瞎了一隻眼睛,還受了那痛徹心扉的剮肉之痛,孫氏心裡對她的恨就唰唰地往血液裡奔騰而去。
如今,這老不死的不能說話了,如今這府裡是自己當家做主!自己要不好好報復一下,那她以往所受的,那不是白白受了?
蘇老夫人目光憤怒地盯着她,手指依舊指着門口,讓她滾!
孫氏不但不走,反而坐在了牀邊,伸手把自己頭上一根銀簪給拔了下來,在手心裡劃了劃,道,“你知道,我一隻眼睛看不見是什麼感覺嗎?還有太醫給我剮肉是時候,是什麼感覺嗎?”
賤人,你敢!蘇老夫人頓時瞪圓了眼睛,怒氣騰騰地指着孫氏,嘴巴發着嗚嗚的聲音。
一旁的武媽媽也擡起頭來,目光裡閃過一抹驚懼看向孫氏,低聲說道,“夫人,您息怒,老夫人如今身子還沒有利索呢,小姐昨晚還唸叨着老夫人的身子呢!”
瞧得夫人的意思,是要對老夫人動手,這做兒媳婦的對婆母動手,那可是大逆不道啊!
這傳了出去,有這樣一個母親,小姐的名聲也跟着要毀沒了,那可就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孫氏自然聽得懂武媽媽話裡的意思,瞥了她一眼,“我有分寸的。”
說完,孫氏就繼續看戲蘇老夫人道,“母親,您想不想嘗一嘗呢?那滋味,可別提多銷魂了!”
孫氏說着臉上都帶了森然的笑意,話一落,手裡的簪子就往老夫人的大腿上紮了進去。
蘇老夫人痛得嘶的一聲倒吸了一口冷氣。
孫氏把簪子拔了出來,簪子上還帶着鮮血,孫氏看向蘇老夫人道,“很舒服吧?”
蘇老夫人痛得手去捂那傷口,目光狠厲地看向孫氏,喉嚨裡發着怒吼聲。
大逆不道的東西!
不是人!
禽獸不如的賤人!
蘇老夫人朝門外嗚嗚地叫着。
蘇老夫人啞了,經常就這麼嗚嗚地叫着,單媽媽也雙喜幾個還是從中聽得蘇老夫人的聲音不對,可門從裡反鎖了,而且孫氏又沒有叫人,單媽媽等人心裡很着急,卻是還是進步了門。
武媽媽看得心驚肉跳的。
“痛嗎?我當時受了多少刀,我會一一都還給你!”孫氏又朝她的大腿扎去。
蘇老夫人這回有了警戒,立即躲開了孫氏的攻擊。
孫氏氣得暴跳,扭頭對武媽媽道,“過來摁住她。”
“夫人!”武媽媽哆嗦着不敢向前,勸着孫氏道,“夫人,老夫人如今已經啞了,這身子也不比以往了,您想想小姐,她是小姐的親祖母啊,這要是出了什麼事,以後小姐怎麼做人啊?”
“過來。”孫氏目光陰狠地看了眼武媽媽,命令道。
武媽媽躊躇不前,孫氏往蘇老夫人的身上又紮了兩下,都被老夫人躲了過去。
孫氏便是看向武媽媽憤怒道,“沒膽色的東西,如今蘇家都這樣了,還怕什麼?誰敢嚼舌根,我撥了她的舌頭!瑤兒,瑤兒還指望這她這個當祖母的不成?瑤兒如今也就只能指望上孫家了,快過來幫忙?”
如今這府裡是她說了算!老不死的害得她受了那麼多的苦頭,怎麼能扎一下就算了?
都已經動了手了,斷沒有就收手的!
武媽媽只得往前走兩步,爬上了牀榻,伸手抓住了蘇老夫人。
孫氏抿着笑,往蘇老夫人的身上扎去,一邊猙獰地笑着問道,“痛不痛?舒服不舒服?”
那簪子又細又鋒,孫氏每一下都插入了血肉裡,蘇老夫人痛得嘴裡發出嗚的痛呼聲,額頭汗水如豆大,一顆一顆地往下滴落。
“夫人,夫人,老夫人怎麼了?”單媽媽在門外把門拍得啪啪的作響,很是大聲地問道,“是不是老夫人又哪裡不舒服了?”
“夫人,您開開門。”雙喜幾個也伸手拍着門。
孫氏沒有理會,只挑着蘇老夫人大腿,背部等地方衣服遮掩着不會露出來的地方扎去。
蘇老夫人喉嚨發出的聲音悽慘無比。
單媽媽聽得心急如焚,一邊拍着門,一邊大聲道,“夫人,您要是不開門,奴婢等就要冒犯了,要撞門了。”
等了片刻,見屋裡沒有迴應,單媽媽就對雙喜幾個說道,“撞門。”
門頓時被撞得咚咚的響。
武媽媽扭頭看向被撞得搖晃的門,忐忑地看向孫氏,“夫人……。”
孫氏喘着氣,又在蘇老夫人的背上紮了一下,然後撥了出來,用帕子擦了擦簪子上的血跡,插入了發間,然後朝武媽媽點了點頭。
武媽媽放開了蘇老夫人的手。
一得了自由,蘇老夫人就掙扎爬了起來,準備朝孫氏撲了過去,可她身上如是痛得厲害,一下又跌到了牀上。
孫氏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目光陰沉沉地看向蘇老夫人說道,“痛嗎?你知道我當時有多痛嗎?那是我身上一塊塊的肉用刀子割下來的!跟我比起來,這算什麼?我受得了,母親您怎麼就受不了了?這只是討回了一點點罷了,我會跟你連本帶利討回來的!還有你的東西,你也別想着都給了蘇斐那不孝子!”
說着示意了一下武媽媽去開門,而她是站了起來,伸手去扶蘇老夫人,“要是不想蘇華檢和瑤兒被人唾罵,母親,您知道該怎麼做!”
蘇老夫人本是想伸手掐死了孫氏這賤人,可聽了她的話,伸手攥住着她的手,手指甲都要深深的掐到了肉裡,目光幾乎要把孫氏生吞活剝一般。
孫氏帶了笑,扶着她躺好了,又給她蓋好了被子,“母親,要不要請大夫來給您看看?”
蘇老夫人咬着牙,瞪着她搖了搖頭,又指了指門的方向。
“好吧,既如此,那我就不去請大夫了,您要是有哪裡不舒服,就要派人去請大夫來。”孫氏抽出了錦帕,溫柔體貼地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單媽媽等人衝了進來,詫愕地看着這一幕。
孫氏笑着站了起來,“那兒媳就告退了。”
蘇老夫人擺手。
孫氏轉身囑咐了單媽媽等人好生照顧老夫人這才往外走,蘇老夫人目光瞪着她的背影,恨不得能灼出個洞來。
“老夫人,您怎麼了?”單媽媽見得蘇老夫人一頭的冷汗,連頭髮都溼透了,問道。
蘇老夫人目光看向雙喜等人,揮了揮手。
單媽媽扭頭對雙喜等人道,“你們先下去吧,老夫人這有我伺候着。”
“是。”雙喜等人齊聲應了,退出了屋子,並帶上了門。
“老夫人,有什麼話,您就與奴婢說吧。”單媽媽用帕子擦老夫人臉上的汗水,含淚道。
蘇老夫人示意單媽媽掀開了被子。
單媽媽點頭把被子給掀開了。
蘇老夫人又是示意了她把自己的褲子給褪下了。
單媽媽伸手把她褲子給脫了,一脫下,見得她大腿上的冒着血珠的傷口,頓時捂住了嘴,“這,這,老夫人……。”
蘇老夫人慘白着臉冷汗涔涔地擺了擺手,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背部等地方,然後示意她去拿藥。
“夫人,夫人她怎麼能下得了手?她不是人!奴婢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給老夫人您報了這仇!”單媽媽抹着淚,憤然說道。
蘇老夫人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搖了搖頭,又是指了指自己,渾濁了眼睛裡老淚橫流,又是比劃了一番。
是她罪有應得,這都是報應,是她罪孽深重,殺了孫琳琅,如今自己被兒媳婦折磨,這都是報應啊。
爲了兒子與孫女,這件事也不能張揚出去啊!
單媽媽頓時哭了起來,“老夫人……。”
老夫人何曾受過這等苦頭?如今人老了,被孫氏這歹毒之人折磨,爲了國公爺和小姐,有苦還不能說!
蘇老夫人拍了拍單媽媽的手。
單媽媽便是流着淚水點了點頭去拿藥。
孫氏回了房間,吩咐武媽媽道,“派人仔細看着老夫人那邊,不要出了什麼岔子。”
武媽媽點頭,“是。”
……
下午,忍冬便把蘇家那邊的事情稟告了清寧。
這真是狗咬狗,一嘴毛!清寧面色不改,“嗯,我知道了。”
想着又吩咐了一句,“派人看着點孫家那邊,尤其是孫玉雪。”
忍冬點頭。
清寧又問道,“那嫁妝事情還沒有消息傳來嗎?”
“這京城裡的鋪子大體都還是沒有變,不過已經這麼多年了,這中間週轉過了主人沒有,要是週轉了,又週轉了幾次,還有那些田產和莊子,有些又離得遠,這細細查來,想來是要費些時間的。”忍冬回道。
“是我太急了些。”清寧說了一聲,起身去拿了嫁妝單子出來,仔細琢磨了一番又放進了匣子裡,然後叫了茶梅過來,“你去吩咐一聲,讓各掌櫃明日都過來一趟。”
蘇華檢既是敢把原配的嫁妝花在良嬪和莊王母子身上,那自是會做得周密,又過了這麼多年了,這要查清楚,自是要費些時間了!但以蘇華檢的謹慎,去世婆婆的嫁妝定不是握在他的手裡就是在莊王的手裡,又不能在明面上,所以不定是有死忠的人在打理。
自己的嫁妝也有不少陪嫁鋪子,雖不知道能不能有什麼大的效果,但至少給莊王敲一警鐘!
晚上蘇斐回來,清寧就與他提了自己的打算。
蘇斐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玉佩給了清寧說道,“如今,朝堂那邊我是抽不開身,我名下這邊還有些產業,應該能幫上些忙,等會我讓松木去通知掌事的明日過來,你有什麼吩咐儘管吩咐他們去做,我把松木也留給你使喚。”
如今,太子與莊王正是在較勁的時候,蘇斐很忙,清寧自然清楚,於是伸手接了,點頭,“我本來是打算先讓我的人試試水,要能行,再跟你討的,不過有了你的幫助,是如虎添翼。”
她是想先拿自己的去投石問路,等有了動靜再說的,如今如此,那就更加有信心了。
“無妨,放手去做,要是鬥不過,都破產了,那我也能養你們娘倆。”蘇斐清俊的眉眼溫柔如水,“就是辛苦你了,我如今也抽不開身來。”
“你不用擔心我,只管忙你的。”清寧溫柔地笑,“哪裡辛苦我了,你如今每日忙得早出晚歸的,瑾兒白天都到處的尋你,你看他,你晚上你不回來,他都不睡。”
鬼精靈一般的,如今越發的認人,白日裡見不到他父親,晚上蘇斐回來得晚了,便是她哄,也不會睡,硬是撐着等了他父親回來,父子兩人親熱一番,他纔會滿足地睡覺。
蘇瑾正是站在蘇斐的腿上,見得清寧伸手去摸他的臉,高興得呵呵地直樂。
“乖瑾兒!”蘇斐低頭在蘇瑾的臉上親了一口,扭頭叫了茶梅去叫了松木來,仔細吩咐了他一番。
揮退了下人,父子兩人高興地玩了會,蘇瑾就很乖地在蘇斐的懷裡睡着了,蘇斐低頭柔柔地一笑,抱了他往牀榻邊的小牀走去。
清寧放下了手裡針線,也沒有叫丫頭進來伺候,起身跟了過去。
夫妻兩人輕手輕腳地把蘇瑾放在了小牀上,蓋好了被子,兩人這纔是上了牀。
一番魚水之歡後,清洗了後,兩人才相擁入了睡。
翌日清寧醒來,蘇斐早已經上朝,唯蘇瑾睡在她的旁邊,烏溜溜地眼睛看着帳頂,咬着手指頭玩無比的乖巧。
清寧溫柔地笑,“瑾兒。”
蘇瑾扭頭一看,見得孃親睜開了眼睛立即往清寧的懷裡拱,就啊哦啊哦地歡聲說了起來。
清寧笑着把他抱到了懷裡,喂他吃了奶,然後母子兩人笑鬧了一番。茶梅等人聽得裡面的笑聲,推門笑着走了進來。
一番梳洗,清寧吃着早飯,一旁的乳孃餵了蘇瑾用青菜和肉末熬成的粥,蘇瑾雖是吃了奶,但也還是吃了幾口粥,吃得很是歡實。
吃了早飯,消了會食物,把蘇瑾交給了乳孃丫頭們,清寧去處理了府裡的庶務,因爲今日要見掌櫃的,清寧就讓他們把緊急重要的事稟告上來。
剛處理完了,茶梅就說各掌櫃都已經到齊了在外院的議事廳候着。
清寧起身帶了茶梅幾個去了外院。
自己陪嫁鋪子的掌櫃都是認識的,這蘇斐名下產業的掌櫃的也是見過的,
所以大都是熟人。
清寧也沒有與他們客套,直接進入主題,把準備好的鋪子名單讓茶梅玉簪每人發了一份。
各掌櫃看了那名單,雖不知道今日來是爲了何事,看了那名單,也都沒有開口貿然開口問。
清寧看了一眼,道,“各位掌櫃的都看到了手裡的名單了,這裡面有些是與你們同行相爭的對手,有些可能是合作過的夥伴,今日請各位來,也沒有別的事,就是這上面的名單,你們放開手給我去擠兌了,擠不跨,那就讓他們虧損。”
“郡王妃……”
衆人面面相覷,不明說以。
郡王府不是商家,這名下的產業不過是增添些進項,錦上添花罷了,沒有必要與那商人一樣鬥個你死我活啊!
清寧也沒有解釋,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堂堂正正地與他們鬥爭也罷了,栽贓陷害也罷,只要擠垮了他們,或是讓他們虧損,只要達到我想要的結果,那就足夠了!”
衆人對視了一眼,隨即齊刷刷站了起來,“是,小的謹遵郡王妃令。”
清寧彎了彎嘴角,“嗯,這做生意,我不是很在行,各位有什麼好的計策,可一回去自行思考。或是幾個人相互一起探討也都行的。”
這意思就是,他們怎麼做盡管放開了手去做。
各位掌櫃的雖不知道自家的主子爲何如此做,忙點頭應了。
清寧滿意地笑着點了點頭,既是讓他們放開了手去做,她就沒有開口問他們會如何做,她只要結果就行。所以,稍微問問了各鋪子眼下的情況,然後又讓茶梅去把準備好的封紅一一分給了各位掌櫃,“眼瞅着就是中秋佳節了,但今年非比往年……又郡王爺的外祖母前去了,所以郡王府今年是不會大肆熱鬧了,這是郡王爺與我的一點心意,大家回去好好與家人團聚團聚,還有各鋪子裡的夥計也都各多發一個月月俸。”
四皇子母子造反身死,這餘孽還在清理,皇上一直纏綿病榻不見好,這京城上空都似是瀰漫了一股憂愁,各世家,勳貴哪還有過中秋節的心思?所以各府都低調了起來,這老百姓自也明白跟着低調了起來,所以今年京城中秋團圓佳節的氣氛也沒有往年的熱鬧歡慶。
各管事都是心思剔透之人,自明白,接了封紅,拱手道謝告辭,“多謝郡王爺,郡王妃賞賜,那小的們就先告退了。”
清寧點頭,讓管家和松木兩人送了他們出去。
清寧擱在了茶杯,往後院走。
秋陽高照,清寧彎着嘴角,心情很是不錯。
這雖不是最佳除去了莊王良嬪的辦法,但莊王要是想起事,那就少不了銀錢,衆人皆說行商是賤業,可這沒了銀錢,便是英雄也是寸步難行,吃穿住行,哪一個都離不了銀錢。
便是那種地的農戶,種了地賣了糧食,還不是爲得那幾個銀錢?
所謂,一文錢能難倒英雄。
這莊王要造反,那就要很多很多的銀錢,孫琳琅的嫁妝裡鋪子,田產,莊子每年的產息不少。
要是如今手裡的不夠。
她還可以回孃家與母親借來母親手裡的產業用一用,李芸娘娘家沒有人,但是李家多年的積攢都在她的手裡。
母親懷了雙胎兒,又得知父親會讓其中一個弟弟繼承李家香火,她便與母親商議了母親手裡的產業一半留給了李儀昊,另外一半母親留些傍身,然後剩下的她與蕭儀正兩人一人一半,而兩個弟弟的產業如今都是母親在打理,所以,母親手裡的產業不少。
自己就先從鋪子入手,先斷了他一部分銀錢來源。
只有千里追賊,沒有千日防賊的,他們總是不能等莊王準備好了起事,然後才應對!
這狗急了跳牆,她就是想逼得莊王跳牆。
……
轉眼到了孫老夫人出殯的日子就到了,在出殯的前一日,清寧與蘇斐又下午去了一趟孫府,吃了晚飯纔回來。
這次,孫氏,蘇瑤還是孫玉雪都臉色悽然,並沒有如上次那般找清寧的不是。
到了第二日,孫老夫人出殯的那日,蘇斐特意告了一日假,早上天矇矇亮就起來梳洗了一番,穿了素服,又餵了蘇瑾,吩咐了乳孃與孫媽媽等人好生照顧着蘇瑾,兩人才是離了郡王府去了孫府。
在孫府吃了早飯,等到了看好的時辰,就出發了。
女眷只送到了大門口,都派了心腹的丫頭或是媽媽相送,清寧派了茶梅去,身邊帶了忍冬與薄荷。
蘇斐是嫡親的外孫,他是要去送葬的。
莊王給了孫府面子,特意陪了孫玉琦一起回了孫家,孫家的人受寵若驚,自莊王是不用去送葬的,所以準備了精巧的院子供他休息。
……
直到正午,蘇斐等人才回來。
好在是秋高氣爽的,天氣不熱了。
孫正彥父子的同僚和朋友有些告辭了,關係親厚的留了下來,還有親戚或是姻親都沒有走。
男賓女眷分開準備了宴席。
孫玉雪因腿腳不便就沒有出來待客,只孫玉琦跟了蔣氏等人出來招呼了客人。
孫玉琦一身孝,卻是粉面桃腮臉色非常的妍麗。
清寧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多加留意。
倒是孫玉琦朝她行了禮,與她攀談了起來,“郡王妃。”
這孫玉琦雖是莊王的女人,但卻只是一個妾,清寧十分坦然地受了她的禮,微微頷首,“側妃娘娘。”
“很長時間沒見郡王妃了,對了,還沒有恭喜郡王妃呢。”孫玉琦溫柔道。
“多謝側妃娘娘了。”清寧淡聲道。
“很久不見郡王妃了,郡王妃一切可還好?對了,妾身那小侄子可好?”孫玉琦自小在孫玉雪的風華掩蓋之下,但卻是個極其聰明的人,見清寧不欲多談的樣子,就把話題往蘇瑾的身上扯。
提到蘇瑾,清寧臉上的笑意就帶了幾分溫暖,但話還是那麼簡單和疏離,“挺好的,多謝側妃娘娘記掛了。”
見如此,孫玉琦也懂得進退,又拉了旁邊的堂嫂,嫂子加了進來,閒聊了起來。
大體都是聊的是各自家裡的小孩子,至於其他的,如今是孫老夫人出殯之日,也不好閒聊。
聊了會,宴席就開始了。
依舊是準備的是素宴,不過也是做得非常的精緻可口。
吃了宴席,蔣氏就請了大家去了花廳喝茶,消食。
女眷這邊倒是風平浪靜,一派和樂。
菜是素菜,但也上了美酒,席間更是有莊王在,也就多了幾分氣氛。
飯飽酒足,孫家自然給衆客人準備了地方休息。
莊王身份尊貴,給他準備的院子是最好的,其次便是蘇斐的,兩人都是獨立的院子,隔得也不遠還在同一個方向。
到了莊王歇息的院子,莊王頓住了腳步轉身看向盛情邀請蘇斐進屋去坐坐,“郡王爺,算起來,本王還要叫你一聲表哥,不如進去一起喝杯醒酒茶?”
“王爺言重,微臣萬萬不敢當。”蘇斐不慌不忙地抱拳說道。
孫玉琦不過是一個側妃,這正兒八經的莊王岳家可是魏家,這聲表哥他可是當不起。
“郡王爺向來就是與我客氣,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有着同窗之誼,這了不得的緣分。”莊王笑着看向蘇斐,“說不定將來,我們的關係還能進一步呢!”
“哦?”蘇斐微微挑眉。
“天機不可泄露,郡王爺等會就知道了。”莊王哈哈哈笑着進了院子。
蘇斐眼裡閃過冷意,扭頭與孫玉卓往給他準備的院子走。
送蘇斐進了屋,孫玉卓道,“這是小廳,郡王爺可以在這裡坐一坐喝杯茶,醒醒酒,要是困了,那臥房就在隔壁的廂房,那被褥帳幔全都是新的,都用香薰過了的,還望郡王爺不要嫌棄。”
蘇斐自小與孫家的人都不親,如今是郡王爺了,孫玉卓很是恭敬,不敢有半分的不是。
“有勞。”蘇斐淡聲道。
孫玉卓就告辭,“郡王爺好生休息,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下人就是,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蘇斐點了點頭。
孫玉卓叫了丫頭上了茶,然後才轉身出了屋子。
蘇斐端起了茶,晃了晃沒有喝一口,吩咐柏木道,“你去隔壁廂房看看。”
“是。”柏木應了一聲立即轉身出了屋子去了隔壁的廂房,
柏木很快就返了回來,面色怪異,“郡王爺,二少夫人在裡面,小的已經把她拍暈了,只是,二少夫人她臉色潮紅,似是中了媚藥。”
蘇斐目光一冷,叫了暗處跟着的橋木出來,吩咐他與柏木說道,“你們去她送到王爺的房裡去。”
柏木與橋木低頭應了。
松木臉色憤然,這二少夫人真是太不要臉了!這是她嫡親的祖母出殯的日子呢,竟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出來。
蘇斐負手站在了窗邊,目光朝外看去。
院子裡有一顆芙蓉花,正是開得鮮豔奪目,非常的漂亮,蘇斐卻是目光清冷,面上沒有一點的溫度。
進一步的關係?
莊王倒是想得周全,想要孫玉雪爬上了自己的牀。
孫玉雪做如此下賤的事情來,孫家還有哪些人是知情的?
孫老夫人殺了自己的母親,如今她死了,死者爲大,自己弔唁,又是送她出殯,如今也算是仁至義盡。
可孫玉雪卻是如此不要臉,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在這種日子來算計他!
這孫玉雪是個殘廢的,孫家如今辦喪事而亂,但孫玉雪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孫家的人是真不知道,還是樂於見成?
也不知道寧兒如何了?蘇斐心裡一陣擔心,想着清寧身邊有忍冬和薄荷,寸步不離的跟着,應該不會出事,想來今日他們要算計的是自己,應該不會對寧兒如何,蘇斐如此一想,心裡的怒火才平息了些。
顯然,孫玉雪的行事,不管孫家的人如何,莊王是知情的,而且他顯然也是支持的!
蘇斐眼裡如是覆了一層寒霜冰冷至極,希望事發了,莊王要挺得住!他還在想着設計陷害他呢,他倒是好,自己撞上門來了!
蘇斐等得松木與柏木回來,乾脆就出了院子,去外面的散步了起來,這孫家的客人也還不少,這路上自是有人一邊曬太陽,一邊消食的。
蘇斐淡笑着把他們往莊王院子的方向引。那麼好的戲,怎麼能少得了看戲的人呢?
……
剛是喝了半盅茶,一個丫頭一臉慌張地進了花廳,“夫人,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放肆,什麼事情當着這麼多的客人在這麼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蔣氏喝了一聲。
“是……是。”那丫頭擡頭看了眼孫氏,吞吞吐吐地地說道,“表小姐……。”
“你這賤婢,表小姐剛不是回房歇息去了?她能有什麼事?”蔣氏沉聲喝道。
那丫頭就低下了頭,跪了下去。
“快說,瑤兒怎麼了?是不是傷到了哪裡?”孫氏很焦急地問道。
“妹妹別急,瑤兒不會有什麼事的,她身邊還跟着丫頭呢。”蔣氏輕聲安慰了一句。
孫氏看了眼屋裡的人,忙坐好了。是啊,太急了,這麼多的人在,要是女兒真的出了不好的事,自然不能張揚。
說着扭頭吩咐幾個兒媳婦道,“你帶各位夫人小姐去暖閣那邊喝茶吧,那邊的桂花開得正好,我等會就過去。”
說着又看了眼清寧,說道,“你是瑤兒的長嫂,你就留下吧,你母親很自也不好,要是瑤兒有什麼事情,你也好拿個主意。”
孫家少夫人門請了各位移駕暖閣。
在座的人都是人精兒,都起了身隨孫家少夫人去暖閣。
蔣氏都如此說了,清寧就留了下來,她蹙着眉頭想的是,是不是蘇斐那邊出了什麼事?
孫玉琦自然也沒有離開。
一旁服侍的丫頭也讓蔣氏身邊的媽媽給遣了出去,只留了各自的心腹在裡面。
“你快說,瑤兒出了什麼事情。”孫氏這纔開口看向那丫頭急切問道。
“表小姐,表小姐她……。”那丫頭欲言又止。
“快說啊。”孫氏心裡如是被油煎一般,厲聲喝道。
“表小姐怎麼了?”蔣氏而已拔高了聲音,喝道。
那丫頭哆哆嗦嗦,支支吾吾地說道,“表小姐被人給,給人……。”
“到底是怎麼了?”孫氏的心猛然一跳手裡的茶盅都掉到了地上,很是恐慌全身都如是被澆了一盆冰水,透心涼,但她還是不相信,怒目看向丫頭厲聲問道。
丫頭哆嗦了下,不敢說了。
“表小姐現在在哪?”蔣氏皺着眉頭問道。
“在,在倚蘭苑。”
“姑母,先別急,瑤兒定沒事的。”孫玉琦更是關心地站了起來,走到了孫氏的旁邊,又是吩咐了心腹丫頭過來收拾碎片,“我們先過去看看,再說,不要自己嚇自己。”
“是啊,這死丫頭就是見風就是雨。”蔣氏也勸道。
孫氏仿若是這纔是回過了神來,蒼白着臉,握着孫玉琦的手,點頭喃喃說道,“嗯,我們先過去看看。”
蔣氏看了眼恍若失了魂一般的孫氏,擔心地看向沈清寧說道,“郡王妃,你瑤兒的長嫂,你也過去看看吧,這要出了什麼事,你也能跟你母親拿個主意。”
孫氏看了眼清寧,沒有說話。
“走吧,我們先過去看看。”蔣氏起身帶了自己的兩個心腹丫頭與媽媽往外走。
孫氏心裡着急得如是澆了一盆熱油,腳步發軟,放開了孫玉琦的手,射手扶了武媽媽的手帶了丫頭梅紅跟了上去。
“郡王妃請。”孫玉琦看向清寧。
這,唱的又是哪一齣?清寧冷笑了下,帶了薄荷與忍冬也跟了上去。
……
幾人都只帶了各自的心腹,很快就到了蘇瑤出事的地方。
蘇瑤出事的地方在一處較爲偏僻的小院子,小院子周邊的人都已經打發了,只有兩個婆子守在門口,見蔣氏來了,忙是打開了院子門請了蔣氏等人進去。
屋裡傳來蘇瑤嗚嗚低低的哭泣聲,孫氏聽得腳步就發軟,只得緊緊地攥住了武媽媽的手一步一步地往裡走。
進了屋,一見屋裡的情況,孫氏幾乎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蘇瑤紅着眼眶衣衫不整發鬢散亂坐在牀上,雪白的脖頸與手臂上,有着青紅的印記,只一眼就能看出來她剛纔經歷過了什麼,蘇瑤捂住臉哭得肝腸寸斷,她的兩個丫頭臉色蒼白地跪在地上。
一個白色錦衣年輕男子正坐在牀榻邊上,臉色帶了紅潮,低聲勸說着蘇瑤,見得蔣氏等人進來,忙是起身,“見過郡王妃,側妃娘娘,兩位夫人。”
“瑤兒,你怎麼了?”孫氏嚎了一聲,朝蘇瑤奔了過去。
“母親,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蘇瑤聞言,哭倒在了孫氏的懷裡,“女兒還有什麼臉見人。”
“我可憐的女兒啊。”孫氏摟住蘇瑤心肝肉啊一頓哭天搶地。
清寧看了眼那男子,有些面熟,但是又是想不起來是誰,模樣倒是長得清俊,可是眉眼卻是帶着一股子不正之氣,見得自己與孫玉琦,更是目光一亮,顯然是好色之徒!
清寧目光一冷,那男子趕忙垂下了眼眸不敢再唐突。
“你是哪家的公子,怎麼會闖到這後院的園子裡來?”蔣氏怒視着那男子,厲聲問道。
那男子還沒有開口,孫氏就摟住蘇瑤,擡起了頭來,陰狠地看向那男子,“你是誰?你把我瑤兒怎麼了?沒眼睛的東西,你也不看看我女兒是誰!我要與你拼了,我要活剮了你!”
說着孫氏把蘇瑤交給了武媽媽,跳了起來,四下看了眼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拿,就直接往那男子撲去,“我跟你拼了。”
“夫人,請息怒。”那男子利落地閃開了孫氏的攻擊。
“姑奶奶,你先冷靜。”蔣氏趕忙與孫玉琦一左一右地抓住了孫氏。
“夫人,我姓吳名家然,是吏部右侍郎吳家的三兒子,與孫家三公子有些交情,今日特來送送老夫人的,剛在外面喝了幾杯酒,不想有些醉意,就在府裡走走,想去去酒意,不想卻是到了這後花園,我頭暈得厲害,又怕唐突了女眷,所以就到了這僻靜的地方,沒有想到,蘇姑娘在這裡,我……我醉了,一時沒有把持住……對不起,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蘇姑娘也會在這裡,我不是故意的,夫人,我會負責的。”吳家然一邊說,一邊跪了下去,解釋了一番。
吳家?吏部右侍郎的吳家三公子?那是與董啓俊一樣欺男霸女,聲色犬馬的角色啊!只是吳家沒有董家那麼大的後臺,不敢如董啓俊那般太放肆罷了,而且,這吳家然還是庶出的,而且吳家的三個兒子都是已經成了親的!孫氏聽得心都痛了起來,立即罵道,“你不是故意的,你知道這裡面有人在,你怎麼不避開?還進來糟蹋我的瑤兒,瑤兒啊,這好端端的,怎麼遭了這樣的事情啊?”
“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怪只怪蘇姑娘長得實在是太出衆了,我一時保持不住!”吳家然說道。
這……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還說出如此荒淫無道的話!孫氏肺都要氣炸了,“你,你……我要告你,告你強佔我女兒!”
“妹妹,你先冷靜些,現在要緊的是怎麼解決這件事,瑤兒已經吃了虧了。”蔣氏冷靜說道。
“是啊,姑母,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你這要是要把吳公子告到公堂上去,祖母纔去了沒幾天,瑤兒出了這樣的事,世人會如何看待瑤兒,你讓瑤兒以後怎麼做人?”孫玉琦看得比較遠,與孫氏分析說道。
“母親,你殺了他,你殺了他。”蘇瑤睜着眼睛,兇狠地看着那吳家然狠狠地說道,“女兒不要嫁給他,他這個禽獸,母親,你殺了他,你幫女兒殺了他。”
蘇瑤淚流滿面,撕心裂肺地吼道。
“蘇姑娘,我錯了,是我錯了,不該強迫你,可我實在是太喜歡你了,你不要怕,我會負責的,我等會就回去與爹孃,夫人說,讓她準備好,擡你進門,你放心,我妻子是個性格溫柔,她定會把你當妹妹一般疼的。”吳家然擡頭,目光深情地看向蘇瑤說道。
他還有妻子的!這是要擡自己去做妾?那下賤的妾?自己可是堂堂國公府的嫡出小姐,怎麼可能屈居人下?蘇瑤頓時崩潰了,抱着腦袋尖叫了起來,“啊,啊……我不要,母親你殺了他,殺了他啊,他不是人,是禽獸,我死也不要嫁給這個禽獸!”
蘇瑤激動地推開武媽媽的手,撿起了掉在牀上的銀簪,就朝那吳家然刺去。
“蘇姑娘。”吳家然竟也是不躲不閃,深情款款地看着蘇瑤,眼睛裡水光閃動,“要是殺了我你能原諒我,那你就殺了我吧。”
“瑤兒,你不要這樣。”孫玉琦忙是與丫頭一起抓住了蘇瑤,道,“如今你是他的人了,你殺了他又有什麼用呢?”
蘇瑤仿若沒有聽見孫玉琦的話,手被攥住了動不了,一邊手指讓孫玉雪與丫頭抓去,一邊腳往吳家然踢去,嘴裡叫着,“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蘇瑤面色猙獰,眼神瘋狂。
“妹妹,你別激動啊。”孫玉琦被她抓得手痛,扭頭朝孫氏叫道,“姑母,瑤兒有些不對勁啊,你快來看看瑤兒她怎麼了?”
孫氏回了神來,見得蘇瑤一副瘋狂的樣子,忙是撲了過去,摟住了蘇瑤,一邊擔心地叫道,“瑤兒,瑤兒,你怎麼了,瑤兒我是娘啊,你看看我,是我娘啊。”
蘇瑤頓時撲在孫氏的懷裡哭成了淚人兒。
清寧看了眼孫玉琦,嗤笑了一聲,臉色平靜地說道,“說得真真是好笑了,你說你喝醉了?你身邊的小廝呢?難道你就沒有帶一個人來?你喝醉了,孫家難道還不會安排人帶去休息嗎?還有進後院,難道二門那裡沒有守門的人嗎?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孫家雖不如王公貴胄,可也是名門世家,向來規矩嚴謹,怎麼會讓你一個喝醉的人,這般輕易地進了後院來?”
孫氏一聽,頓時目光看向蔣氏。
蔣氏臉一紅,立即怒了,“最近是事多,看來那些個賤婢是偷懶了起來了!”
清寧心裡冷笑了一聲,不再是說話。
不管蔣氏如何,顯然,是蘇家有人設了這麼個陷阱給蘇瑤跳呢!清寧又是看了眼孫玉琦。
這吏部右侍郎吳家的公子啊?看來是與孫玉琦,莊王脫不了干係了呢。
吏部右侍郎啊,上門就是吏部尚書,還有一個吏部左侍郎顧煥,這在吏部的三巨頭之一啊!
羅大人是皇上的心腹,顧煥是顧家的人,莊王想要拉攏他們兩個只怕是很難,那這吳大人?
能拉攏一個是一個!
不知道,這蔣氏,孫玉雪母女又是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呢?還選在了這孫老夫人出殯的日子!
這可真真是把蘇瑤往死路上推啊!
蘇瑤蒼白的臉色更是如死灰,目光死死地瞪着吳家然,“禽獸,你說,你怎麼進來的?是不是有人與你勾結的?”
是誰,這些日子說會好好幫她尋個如意郎君的,是誰,會無意間提昨晚這邊的景色不錯,還有今日跟着的丫頭也是有意無意地把自己往這邊引。
有些東西呼之欲出。
孫玉雪!孫玉琦!
蘇瑤剛是被破身,痛,可她心裡更痛,那是她的親表姐啊,爲什麼會這麼對她?
“我沒有,我沒有,我只是不小心走到這邊來的,沒有想到蘇姑娘你在。”吳家然搖頭說道。
蘇瑤扭頭看向自己身邊的孫玉琦,“玉琦,你與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這件事與你有關係嗎?”
孫氏也目光看向孫玉琦。
孫玉琦心一跳,面上卻是驚愕地看向蘇瑤,“瑤兒,你這是……我怎麼會這麼想我?”
說着冤枉地流下了眼淚。
蘇瑤晃了晃頭,又是狠厲地看向吳家然,“我要殺你這個禽獸。”似乎是要用目光把他凌遲了一般,又是劇烈地掙扎了起來。
“瑤兒,瑤兒。”孫氏與孫玉琦又是擔心地叫了起來。
蘇瑤對於孫氏等人的叫喚置若罔聞。
“蘇姑娘,是我該死。”吳家然依舊是深情地看着蘇瑤。
“我要殺了你,把你碎屍萬段。”蘇瑤劇烈地掙扎着,紅着眼睛看着吳家然。
“瑤兒,瑤兒,你別嚇我啊,你要是有什麼事情,你讓娘怎麼活啊。”孫氏摟住蘇瑤哭道。
“先打暈她。”孫玉琦吩咐自己的兩個丫頭。
兩個丫頭點了點頭,一個丫頭擡起來手劈向蘇瑤的後頸。
“殺了你,殺了……。”蘇瑤一軟暈倒在了孫氏的懷裡。
“瑤兒,瑤兒。”孫氏急切呼道。
“姑母,您別急,瑤兒情緒太激動了,只是暈過去了,先去請大夫過來看看吧。”孫玉琦輕聲說道。
“先送她回房,讓大夫診診脈,開一副滋補安神的藥吃吃。”蔣氏勸着孫氏。
孫氏點了點頭。
蔣氏就吩咐了自己的心腹媽媽和武媽媽帶了自己的一丫頭和孫玉琦的一丫頭一起擡蘇瑤送回了房。
蔣氏輕聲與孫氏說道,“放心,有武媽媽他們在,會好好照顧着瑤兒,不會讓她出什麼事情的。”
蔣氏扶了她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孫氏神情頹廢。
她就蘇瑤蘇謙兩個孩子,蘇瑤是女兒,她更是寶貝着,嬌寵着,便是如今蘇家落魄了,她也沒有讓蘇瑤在吃穿上吃過苦頭。
這是她千嬌萬寵的女兒啊,她還想着爲女兒尋一門好親事,讓女兒的將來能幸福富足。
就被這麼一個人渣給毀了!
孫氏目光陰鷙地看向吳家然,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妹妹……。”蔣氏倒了杯茶送到了孫氏的手裡,“你先冷靜,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辦?你想想瑤兒,眼下母親剛走,瑤兒又出了事,這……都是我這個做舅母的沒有管好這府裡的下人,是我的錯啊,是我忙糊塗了,該多吩咐幾個人照顧瑤兒的。”
蔣氏自責不已。
怎麼會出了這樣的事?蔣氏想了一通,目光就看向孫玉琦,心裡很是懊惱。
這大孝的時候,居然弄出了這麼一出來!
孫玉琦咬了咬脣垂下了腦袋避開了蔣氏的目光。
清寧不動聲色地把兩人的動作看在了眼裡。
孫氏端着茶杯的手,不住地顫抖,她只好把茶擱在了桌上,雙手交握放在了膝上。
自己的女兒,能說什麼?女兒這麼做,肯定是爲了王爺!蔣氏心裡嘆了一聲,擡眸看向清寧,“郡王妃,你看你母親如今這個樣子,瑤兒又刺激過度了,你是長嫂,你說句話吧。”
“舅母言重了,自古這親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親她在,我是萬不敢爲蘇瑤的親事做主的,而且……。”清寧眼睛迎向蔣氏的目光,“俗話說,孃親舅大,蘇瑤的親事,怎麼也輪不到我這個做嫂子的說三道四的!”
清寧的話,很心清楚他們要怎麼算計蘇瑤,他們自己狗咬狗自己折騰去,她是不會理會蘇瑤的親事。
“夫人,我一定會照顧好瑤兒的,一定會把她捧在手心裡疼的,只是就這名分委屈她了。”
吳家然又是舉起了右手,起誓,“我吳家然在此立誓,這輩子會好好照顧蘇瑤姑娘,會如珠如寶,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如若違背此誓,便不得好死!”
“妹妹,你看,吳公子也是個會疼人的。”蔣氏勸道,“如今瑤兒已經是他的人了,雖名分上委屈了,可如今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了啊!”
“是啊。姑母,有王爺在,定不會讓瑤兒被人欺負了去。”孫玉琦輕柔道。
孫氏看着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吳家然,孫氏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絞成了碎片,她的女兒啊!
如今還能如何?
女兒進吳家,以後要怎麼是說親?她們帶的都是自己的心腹,可她們來之前呢?有沒有人看到?
而且,那些個夫人都是人精,不知道會怎麼猜。
在外祖母的出殯之日與人宣淫,萬一要是傳了出去,女兒要怎麼做人?這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女兒淹死!
事情如何,孫氏是掌了國公府多年中饋的,她能不懂?孫玉雪說要給女兒找門好親事的!
孫玉敬與孫玉雪兄妹兩人的感情向來好,定是那賤人做的好事!孫氏想把孫玉雪吃的心都有了!
而且,這嫂子和孫玉琦都是不知道的嗎?孫氏想着就擡頭看向蔣氏,“嫂子,如今這孫家是你掌着中饋,這今日出了這樣的……。”
“妹妹放心,我定會把相關的人,擅離職守的那些個賤婢都杖斃了。”蔣氏嚴厲道。
“姑母,瑤兒一定會好的。”孫玉琦道,“您不要着急了,我和王爺都不會讓瑤兒受苦的。”
孫氏又是看向清寧,“先我求你要你們好好看顧着瑤兒點,如今你們滿意了?看着自己的妹妹給人做了妾,你們高興了?”
清寧不由得氣笑了,“母親說的什麼話呢?蘇瑤有你這個母親在,我們做哥哥嫂子的怎麼能越俎代庖呢?而且,你也知道,蘇瑤向來不喜歡我們,只怕她是寧願做一輩子的姑娘,也不希望我們管她的!而且,蘇瑤好也罷,不好也罷,我們有什麼高興或是傷心的?”
不過是不相干的人罷了!
有什麼高興或是不高興的?
孫氏一肚子的火,卻也沒有再理會清寧,而是看向那吳家然道,“你,你,你沒長眼睛的東西,禽獸不如的東西,瑤兒是多麼嬌貴的人啊,你竟然要納她爲妾?”
“夫人,我定會好好照顧瑤兒的,不會讓她吃一點的苦受一點的委屈。”吳家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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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總不能逼他休妻吧?這鬧了起來,到時候還是瑤兒吃虧啊。”蔣氏皺着眉頭道。
孫氏傷心得心肝肺都揉成了一團,讓女兒做妾,她不捨得,可逼了人家休妻,就算是有孫玉琦這個莊王的側妃娘娘在,那也是不現實的,這吳家然的妻子還要是鬧了開來,那瑤兒就只能去庵裡做姑子了!
怎麼着都是自己的女兒吃虧。
蔣氏就對那吳家然道,“你先回去吧,如今蘇夫人還在孝期裡,你回去先會說一聲,這親事再慢慢說。”
孫氏抿了嘴,沒有做聲。此刻,她是慶幸女兒不能孕育了,不然,還得怕她的肚子大起來!得趕着時間把她嫁過去,這今日在場的夫人只要一想,大約就能想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吳家然就恭敬地行禮告退。
“先去看看瑤兒吧。”蔣氏站了起來,伸手親自去扶孫氏,又是看向清寧,“郡王妃,你一起去看瑤兒呢,還是……?”
“我就不過去了,回頭再看去看她。”清寧搖頭。蘇瑤如何,她一點都不關心。
“那我先陪郡王妃去暖閣。”蔣氏就道,扭頭看向孫玉琦,“你陪你姑母去看看瑤兒,好生安慰安慰她。”
孫玉琦點頭。
四人剛走了兩步,一個媽媽驚慌失措地闖了進來,“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這一驚一乍的,又如此,蔣氏不由得火大伸腳就踢了那她一腳,“不長眼睛的東西,沒看到兩位娘娘在嗎?”
那媽媽都不敢出聲跌倒了地上,惶恐地跪在地上說道,“大小姐,王爺出事了。”
蔣氏立即問道,“大小姐和王爺怎麼了?”
“王爺與大小姐被衆人撞見在牀上。”那媽媽恨不得把頭都要埋到地下。
蔣氏臉色一白,往後退了兩步,“你說什麼?在哪裡?”
那媽媽低頭回道,“在王爺休息的院子裡。”
孫玉琦臉色一白,咬了脣。
蔣氏疾步就往外走。
孫玉琦扶着丫頭的手,臉色蒼白地跟了上去。
孫氏哈哈冷笑了一聲,也扶了丫頭的手隨後跟了去。
這孫玉雪,難道還是聲東擊西?想爬上莊王的牀徹底抱住了莊王的大腿?卻不想被人逮了正着!她可不比蘇瑤,蘇瑤是外甥女,而孫玉雪是嫡親的孫女,便是出嫁了,她也要爲孫老夫人守孝一年的!清寧挑眉,帶了忍冬和薄荷往外院走去。
清寧幾人在院子的門口碰上了疾步匆匆趕來來的孫正彥父子四人。
蔣氏點下頭,就與孫正彥一起進了大門。
院子裡,廊下,站着數位身着素袍的人在,他們有孫家的近親,還有孫家父子的同僚,朋友。
臉上帶着笑意,竊竊私語着。
眉目如畫的蘇斐長身玉立站在廊下,見得清寧,他的眼睛立即帶了笑。
蔣氏顧不得給衆人打聲招呼,就直接朝莊王歇息的廂房走了進去。
孫正彥讓三個兒子招呼衆人去這院子裡的小廳裡坐。
衆人拱手朝清寧與孫玉琦行禮,“郡王妃,側妃娘娘。”
清寧忙讓他們起身,目光看向蘇斐。
蘇斐目光溫柔,朝她點了點頭。
這裡面的人是莊王,清寧也沒有進去,朝蘇斐走了過去。
“郡王爺,進屋去喝杯茶吧。”孫玉敬邀請蘇斐說道。
“不了,我又不是外人,你們招呼他們就好,我陪她。”蘇斐看了眼清寧。
清寧是女眷,自不好進去與衆人一起喝茶,於是孫玉敬就點頭,“好,那郡王爺有什麼事情就叫我。”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是你帶了人來抓的奸?”清寧走到蘇斐的旁邊,側首,目光亮晶晶如是黑曜石地看着蘇斐問道。
“嗯。”蘇斐點頭低頭附耳,低聲說了一句,“本來,孫玉雪設計的是我,企圖要莊王來抓我和她的奸的。”
“無恥!下賤!”清寧頓時怒了,伸手握着了蘇斐的手往廂房走去,冷冷地說道,“我倒是要看看他們那醜陋的嘴臉如今是什麼樣子!”
蘇斐不可置否,與她一起進了廂房。
孫玉雪身上裹着被子,秀髮散開,只露出了那張巴掌大傾國傾城的臉出來,正是淚水漣漣地搖頭哭着,“父親,母親,我沒有,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絕色的臉,烏髮如雲,臉上帶着眼淚,如是被雨水洗過的梨花一般絕色出塵。
“孽女,你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好好的怎麼會跑到這外院來?”大女兒與二女兒的夫婿被抓姦在牀,還是老母親出殯的日子,還被那麼多人抓了個現行!孫正彥這會是恨不得劈了孫玉雪這不知廉恥的女兒。
“父親,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孫玉雪看上孫正彥搖頭否認。
孫正彥見孫玉雪咬死了不開口,目光銳利地掃向跪在地上的碧月與碧雲,“你們是怎麼伺候小姐的,小姐腿腳不便,她怎麼來的外院,你們兩個說!今日你們兩個要是不說個所以然出來,我今日就讓人一刀一刀把你們給活剮了!”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碧月碧雲磕頭求饒,“奴婢沒有照顧好小姐,是奴婢該死。”
“舅舅,他們做奴才的,這做了什麼,定是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你何苦爲難這兩個苦命的丫頭呢?”清寧站在遠處看了會,眯了下眼睛握着蘇斐的手,走了過去,“我想弟妹定然是被人給害了,不然,她怎麼會好端端跑到這外院來呢?還好巧不巧爬上王爺的牀。”
清寧說着往坐在一旁一臉鐵青的莊王看了眼。
蘇斐點頭贊同了清寧的話,看向孫正彥說道,“嗯,二弟這纔去了幾天啊,這會又是外祖母走了,弟妹從小就是知書達理的,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舅舅,你不要冤枉了好人,弟妹定是被人給陷害的。”
蘇斐與清寧兩人看了眼莊王,然後又齊刷刷地帶着同情之色看向孫玉雪。
莊王看了眼蘇斐,握緊了拳頭,臉上一片冰涼,周身散發着暴戾的氣息。
孫玉琦噤若寒蟬地站在他的旁邊,半句話都不敢說。
孫玉雪只覺得蘇斐與清寧兩人的目光都如是那滾燙的油,一下一下地往自己的身上潑,可她又感覺全身如是置身冰窖,看着兩人的目光,喉嚨如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孫玉雪驚恐地看着蘇斐,可是她喉嚨裡一個聲音都吐出來。
怎麼會這樣?
她明明就是在準備被蘇斐休息的廂房裡,她放下了帳幔,躺在了牀上,給蘇斐喝的茶裡下了媚藥,爲了確保萬無一失,她還在屋裡點了媚藥,然後……然後呢,自己就吸入了那媚藥,她明明聽得了自己哥哥和蘇斐的說話的聲音的。
然後,自己似是迷迷糊糊地沒了意識,想來的時候,在自己身上撞擊的人卻是成了莊王!
一定是他,一定是蘇斐!
可是她能說嗎?
說自己本來是要設計大伯蘇斐,然後自己被他反擊了一把,把她送到莊王的牀上?
她有什麼臉說?
便是說出來了,也沒有人信她,不定蕭清寧還會反咬自己一口,說自己是瘋狗亂咬人。
本來應該是她先設計了蘇瑤,然後報了自己殘廢了走不得路的仇,讓孫氏生不如死!
把衆人的目光引向蘇瑤。
其實今日的目標卻是蘇斐。
只要蘇斐與她有了夫妻之實,又有莊王當證人,難道蘇斐還能吃幹抹淨不負責任?
現在是孝期,有了這麼一個把柄在,蘇斐還不得忍下這口氣,低頭?還不得投靠莊王?
按照計劃是隻是莊王抓姦,自然是不會傳開的。可……到頭來,卻是反倒成了衆人抓了她和莊王的奸,還那麼多的人!
孫玉雪心裡一團亂麻,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她心裡很是清楚地知道,今日這事情喲啊是傳開了,等着她就只有兩條路走,一是死,二是去庵裡當姑子!
“玉雪啊,是誰這麼沒有良心啊?你才守了寡沒幾日,怎麼能這般害你啊,這不是要你的命嗎?”蔣氏摟着孫玉雪哭了起來。
“玉雪,你怎麼出來的,你不知道?”想到蘇瑤,孫氏就沉聲說道,“謙兒才走了幾天,你就守不住了?我從小看着你長大了,難道還能希望你爲謙兒守一輩子不成?有好的人家,我也不會攔着你啊?可是,你今兒個,你瞧瞧你,你都做了什麼?”
孫氏伸手就拍打着孫玉雪,“謙兒走了幾日,你祖母今日才送了她上山,你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謙兒與你祖母知道了,還不得活活被你氣得從地下爬出來啊?你怎麼就這般糊塗呢?……”
字字句句就說是孫玉雪自己守不了寡,自己水性楊花,淫蕩無恥爬上莊王的牀。
“母親,我……。”孫玉雪看向孫氏,搖頭道,“母親,不是這樣的,不是你說的這樣……我是冤枉的,是有人害我的。”
說着孫玉雪看向莊王,“王爺,你也冤枉的對不對?定是你的對手故意害你的,是不是?”
“牀都上了,冤枉的?這牛不喝水強按頭不成。”孫氏哼了一句。
一路走過來,女兒的事情她理得順順當當了。
吏部,吏部!這是莊王要拉攏吳家吧!可他們怎麼可以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裡推?
兒子不在了,女兒又是如此了,孫氏如今是光腳不怕穿鞋的了。
“妹妹,你也是做母親的,你也有瑤兒,你又是看着玉雪長大的,她什麼人你難道還不清楚嗎?”蔣氏抱住了孫玉雪,看向孫氏說道。
孫氏冷哼了一聲。
就只許州官點火不許百姓點燈了?
“你們都給我少說兩句。”孫正彥喝道了一句,又是看向莊王,“出了這樣的事,是微臣怠慢了王爺,不過微臣想問一句,王爺您剛來的時候,有沒有見到什麼可疑之人?”
莊王抿緊了嘴,搖了搖頭,“沒有,我與郡王爺分開後,就進了屋歇息,喝了兩口茶就上了牀歇着了。”
這一睡,就睡出了問題來。
該死的是,他連孫玉雪怎麼進來的都不知道!
孫正彥想了片刻,開口說道,“這件事不能傳了出去,這傳了出去,不僅影響孫家,還會連累到王爺。”
孫正彥正色看向孫玉雪說道,“你回去收拾好東西,過兩日,你就去莊子上住。”
“父親,我不要去。”孫玉雪道。
“你不去,難道還想被人浸豬籠嗎?”孫玉卓疾言厲色。做出如此不知廉恥的事,還敢說不!
“老爺……。”蔣氏流着淚水摟着孫玉雪看向孫正彥,求情的話沒有說出來。
這樣的醜事,能留得了女兒的命,就是已經不錯了。
想到孫琳琅的死,蔣氏就腳底生寒。
“郡王爺,郡王妃,還請不要聲張。”孫正彥朝蘇斐與清寧抱拳。
清寧與蘇斐面色淡然,沒有應下,沒有拒絕。
孫正彥就只當兩人是默認了他的請求,然後看向莊王道,“至於外面的人,我去說。”
“有勞孫大人了。”莊王說道。
“微臣教女無方。”孫正彥忙道。
莊王就站了起來,“那本王就先告辭了。”
孫玉琦忙亦步亦趨地跟着。
“王爺放心,微臣定會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半個字都不會漏出去的。”孫正彥躬身道,“王爺慢走。”
莊王帶着厲色看了眼蘇斐,攥住着拳頭上青筋直冒。
他是腦袋被門夾了,纔會相信孫玉雪這後宅婦人的話!把蘇瑤送給吳家然以來拉攏吳家。
然後就近,他去抓蘇斐與孫玉雪的姦情,把蘇斐的把柄握在了自己的手裡,然後蘇斐就會爲他所用。
蘇斐是什麼樣的人?
他真是蠢到了家,纔會相信孫玉雪的話,相信這是孫家,孫玉雪的計謀會成功!
“王爺。”孫玉琦誠惶誠恐地跟在後面,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
莊王沒有理會他。
孫玉琦心沉了下去,帶着丫頭快步追趕着莊王的步伐。
“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拉起去杖斃了。”孫正彥瞥了眼地上的碧月與碧雲,喝道,“來人。”
碧月碧雲哆嗦了一下,求饒的話都不敢說,活活被人拖了出去。
孫玉雪看了眼,咬了咬脣沒有幫兩人求情。
蔣氏安慰着孫玉雪,又是吩咐了自己的丫頭去倒水,去給孫玉雪拿衣服。
蘇斐與清寧告辭。
孫正彥也沒有留,躬身把兩人送到了門口,叫了人送兩人出去。
蔣氏吩咐了丫頭照顧着孫玉雪,又與孫氏道,“妹妹不若先去看看瑤兒?也不知道她如何了。”
孫氏嗯了一聲轉身就走。
孫正彥去了小廳。
“母親,我……。”孫玉雪傷心地倒在了蔣氏的懷裡,哭得成了淚人兒,“女兒沒有,女兒沒有要爬王爺的牀。”
“我知道。”自己的女兒,怎麼能不清楚?蔣氏含淚點了點頭,抽出了帕子給孫玉雪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好了,你聽你爹的話,你爹自小疼你,你先去莊子養段時間也好,等過來這段時間我們再接你回來。”
孫玉雪不甘不願地點了點頭,“女兒去就是了。”
“嗯,那邊還有客人在,我得去露個臉,你好好的知道了嗎?”蔣氏又道。
孫玉雪點頭。
蔣氏吩咐了丫頭好生伺候着她,然後才起了身。
孫氏回了後院,到了蘇瑤的房間,蘇瑤已經醒來了,不過卻眼睛空洞地瞪着帳頂發呆。
孫氏一陣心痛,坐在牀邊拉了她的手,低柔地勸慰了好一陣,蘇瑤也沒有反應。
孫氏急得眼淚嘩嘩地掉。
……
回了府,蘇瑾還在睡午覺沒有醒來。
清寧與蘇斐就去了書房,揮退了下人,清寧與蘇斐說了蘇瑤的事,“真真是不要臉到了極點,這外祖母今日出殯,孫玉雪竟是想出如此下作的計策來。”
蘇斐冷然點頭。
兩人都是心思無比玲瓏之人,孫玉雪與莊王打的什麼主意,兩人瞭然於心。
“還好你沒有中計。”清寧伸手摟住了蘇斐的脖子,親了親他的嘴角,無比感慨。
“我是誰,孫玉雪那賤人那點小伎倆,怎麼算計到你夫君我!”蘇斐輕笑着把清寧抱到了腿上。
“臭美。”清寧笑了起來。
和煦的秋風從窗口吹了進來,空氣中帶着外面金桂和其餘花的香氣,秋陽暖暖地投射了幾縷進來,有一縷落在了清寧的身上。
清寧眉眼溫柔如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蘇斐。
清俊的容顏,璀璨而奪目的眸光如是最好的瑪瑙,似乎能把她吸進去一般,還有他溫熱的呼吸,修長的手指……一切都讓她那麼喜歡,清寧情不自禁地親了親他紅潤的脣。
瑩潤的肌膚在秋陽的映襯下,散發着如美玉水潤的光澤,她溫柔眉眼清麗中帶着妖嬈的嫵媚……蘇斐喉嚨上下滑動了下,大手扣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加深了這個吻。
……
很快,兩人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來,便是空氣中帶了幾分旖旎。
他炙熱的氣息似是能把她燃燒了一般,還有隔着薄薄的衣服,那炙熱的堅硬……
清寧覺得全身都發軟。
蘇斐一把抱起了她,去了屏風後了的牀榻上,把她放在了牀上,隨即覆了上去。
一番雲雨,兩人汗淋淋地躺在牀上。
清寧伸手軟軟地戳了戳他的胸,“我們是有正經事來說的。”不想卻是一時情動滾到了牀上來了!
“小妖精!”蘇斐捉住了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口,戲謔了一句,“這事啊,比任何事都要正經!”
清寧臉發燙,笑了着捶了他一下。
蘇斐摟住她說道,“這樣也可以說的。”
清寧失笑,“這樣說?”
“嗯。”蘇斐輕柔嗯了一聲,隨即還就當真與清寧說了起來,“今日的事情,我會安排人去做的。”
莊王自來謹慎小心的不會讓人抓了什麼錯去,如此好的機會,怎麼能不讓莊王吃一壺。
“這是他們的報應,就是不知道外祖母她會不會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清寧譏諷說道。
今日的事情,怎麼能如此這麼簡單地放過莊王?至於孫玉雪,敢算計蘇斐,那是她自己找死!
今日的孫玉雪做出如此不要臉的事情來,而孫家也將會因此受到牽連,可惜的是如今孫老夫人不在了,當年,她可是爲了孫家,而親手殺了無辜的孫琳琅!
蘇斐淡淡地說了一句,“誰知道呢。”對於孫家,他沒有什麼感情可言,便是這次孫老夫人的喪事,不過也是出於情面去罷了。
兩人再躺了會,纔是叫了茶梅打了水進來。
清寧讓茶梅放下了熱水退了出去。
梳洗了一番,蘇斐去了外書房。
清寧則是回了屋,恰好蘇瑾醒來了,見得清寧回來了蘇瑾非常的高興。
清寧餵飽了他,逗他玩了會,然後讓乳孃抱了他去玩,自己則去了內室,在孫家她也沒有休息會,剛又是激情了一把,她累得慌。
躺在了牀上,清寧入睡前,手指滑向小腹,迷迷糊糊地想着,他們親熱這般勤蜜,照產婆說的,等蘇瑾斷了奶,她應該很快就會有了吧?
……
孫正彥是委婉地請求了當時在場的人,看在莊王的面子上,還有與他這麼多年交情的面子上,不要把事情說出去。
當着孫正彥的面,衆人自是允諾不會說半個字出去的。
孫家當日又是上下好一番清洗,把蘇瑤與孫玉雪兩人今日發生的事情相關的人,都杖斃了。
孫府頓時人心惶惶。
饒是如此,孫家大小姐與莊王被抓姦在牀的事情還是悄然傳了出去,到了傍晚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孫家大小姐孫玉雪剛沒了丈夫,祖母又是剛去世,這就與莊王搞到了牀上去。
不知是莊王見得自己側妃的姐姐太絕色難以自控呢?還是孫大小姐這個絕色美人寂寞難耐,在孝期都耐不住呢?
嘖嘖,這真真是……
香豔啊!活色生香啊!
更是有那讀書人,紅着臉說莊王和孫玉雪兩人淫蕩無恥,大逆不道……把兩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京城裡唏噓成了一片。
世人當然不會去打聽孫玉雪是自願的還是被被迫的,這淫蕩無恥水性楊花的帽子直接就往孫玉雪的身上扣。
什麼京城第一美女,應該是京城第一淫娃纔是!
孫玉雪的名聲毀了個乾乾淨淨,而孫家着是名譽掃地。
……
便是宮裡的良嬪都聽得這傳聞。
良嬪氣得肝痛,也顧不上天色將晚,忙是命人去請了莊王進宮見她。
“皇兒外面的傳言是怎麼回事?你一向行事謹慎,這次怎麼會着了人家的道?”自己的兒子絕非見到美人就挪不開腳的人,良嬪心裡很清楚。
所以,她定然相信,兒子着了人家的道。
“這次是兒子不小心。”莊王也很是惱火,“我去孫家,也是看在齊國公的面子上,不過……這回是我一時糊塗,竟相信了孫玉雪那賤人的話,相信她可以陷害到蘇斐。都是我的錯。”
莊王也沒有細說。
良嬪卻是從他這兩句話裡知道了個大概,沉吟說道,“好了,如今事情已經這樣了,不是內疚的時候,如今,皇兒要想的是,接下來下一步該如何走!你皇兄,定不會因此而大做文章趁機打壓你的!”
莊王嚴肅地點了點頭,“孩兒知道的,讓母妃您擔心了,是兒臣不孝。”
“只要你好好的,我也放心了。”良嬪笑了笑,說道。
“母妃,孫玉雪是帶孝在身,可兒臣是喝了酒的,這醉了酒本來就容易失了理智,明日早朝,兒臣會自己認錯,還求皇兄責罰的。”莊王說道。
良嬪想了下,點了點頭,“嗯,這男人喝酒,醉了,本來就容易犯事,以退爲進,如此也給了那些讀書人一個說法,就照你所言做吧,你皇兄也不會怎麼你的!”
至於那孫玉雪,如今是顧不上了,兒子在孫家出了這醜事,孫家也有負責。
“那兒臣就如此做了。”莊王應了。
“嗯,天色晚了,你快出宮吧。”兒子自己有了打算,而且這主意還不錯,太子也不會把兒子如何!良嬪就放了心,讓莊王告退。
莊王是如此打算的,可翌日早朝,他還沒有往前承認自己的錯誤,御史們就前仆後繼地先開了口。
彈劾他,身爲親王,隨意宣淫孃家女子,更何況是他側妃的親姐姐,雖姐妹共侍一夫也不是什麼新鮮的事兒,可這孫家大小姐卻是剛喪夫,又是祖母去世。
這孫家吧,是莊王側妃娘娘孫玉琦的孃家,雖不是莊王正兒八經的岳家,可孫老夫人去了,死者爲大。
幾位御史說得口沫橫飛,彈劾莊王此行爲有違常理,德行有失,在孫家老夫人出殯的當日宣淫了人家的孫女,此乃畜生之爲,要求皇上嚴懲。
除了彈劾莊王外,御史們自不會放過孫家,彈劾孫正彥教女無方,致使其在身上有兩重孝的時候,與人苟且,此等不知廉恥,大逆不道的女人天理不容,該騎木驢遊街示衆,以儆效尤!
莊王差點氣得跳了起來,壓下了心裡的怒火,莊王就往前跪了下去,沒有與御史們辯解,直接與太子認了罪,只說自己是酒後失了性,一時失了理智,雖失了先機,莊王還是老老實實地承認了自己的錯……把他的錯誤往醉酒上面拉,身爲王爺,卻不知自持,醉了酒犯了錯,請太子懲罰,並道,是自己醉酒冒犯了孫玉雪,他願意負責,等孫玉雪出了孝期就納她進王府。
……
而孫家卻是還不知道金鑾殿上的事,孫家父子因爲了外面的傳言氣得肺都炸了,連夜他們就決斷,爲了孫家,是送孫玉雪去庵裡住。
孫玉雪鬧了一晚上。
蔣氏怕孫玉雪想不開,勸了大半個晚上纔回房休息,幾乎是剛閤眼就天亮了,蔣氏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就吩咐了下去讓幾個兒媳婦處理家裡的事,不想這一大早,吳家夫人帶着吳家然夫婦一起過來賠禮道歉了。
蔣氏只得拖了沉重的身子去見客。
蘇瑤一直不言不語的,孫氏也沒敢回家,就在孫家守着蘇瑤,她是想準備今日帶了蘇瑤回去慢慢勸的,聽得稟告說吳家的人來了,她沉了臉吩咐了下人好生照顧蘇瑤就要去見吳家的人。
蘇瑤眼睛一轉,拉住了孫氏的衣襟,“母親,我要見他,我要見吳家然一面。”
蘇瑤的話輕飄飄的,讓人生寒。
孫氏眼淚一滾,點頭,“好,母親去讓那畜生來給你賠禮道歉。”
到了大廳,見了禮,吳家夫人對孫氏好一頓賠禮道歉。
孫氏淡淡地與吳夫人客套着,目光看了眼吳家然的妻子,容貌清秀,瞧得眉眼柔順,應該是個好相處的,可……
自己的女兒去給人當妾,雖事情已是沒有轉圜的地步了,孫氏還是心針扎似的痛。
又有蔣氏在旁打着圓場,孫氏更是覺得難受,於是對吳夫人說自家女兒狀態一直不好,想見吳家然。
吳夫人點頭應了。
這姑娘家心裡難受開口要見一面,是打是罵吳夫人自是不關心,吳家然是庶出的,誰讓這沒出息的兒子毀了人家的清白呢?
等孫氏帶了吳家然來了,蘇瑤揮退了下人,然後又看向孫氏說道,“母親,您先出去。”
孫氏雖有些不放心,但還是點頭退了出去。
“瑤兒,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吳家然見得蘇瑤一張小臉白得嚇人關心說道。
蘇瑤烏黑的秀髮就那麼垂在肩頭,黑的頭髮,白色的孝服,而她的臉是比那白色的衣服更加白幾分,柔柔弱弱的說不出的我見猶憐。
吳家然不由得往她走了過去。
蘇瑤身子微微顫抖,但她沒有阻止他。
吳家然走到了蘇瑤的面前,溫柔說道,“我會對你好的。”
蘇瑤彎起了嘴角,臉上綻開了笑容來。
吳家然見她笑了,心裡一喜剛是要開口,卻頓然感覺胸口一冷,劇痛襲來,低頭一看,心窩處插了一把白晃晃的匕首。
吳家然驚駭地看向蘇瑤,“你……。”
剛說一個字,濃濃的血腥味涌了上來,張口就噴了一口鮮血。
“你去死吧!”蘇瑤面目猙獰,咬牙切齒說了一句,然後把匕首往裡狠狠送了一下,絞了一下,然後拔了出來。
“賤人。”吳家然伸手狠狠推了一把蘇瑤,蘇瑤被推得跌坐在了地上。
吳家然伸手捂住劇痛着往外噴血的胸口,自己也踉蹌着往後退了兩步撞到了桌子,一下就摔倒在了地上。
吳家然睜着眼睛看着蘇瑤。
蘇瑤哈哈地大笑。
“瑤兒。”孫氏聽得聲響,忙帶了人闖了進來,見得地上鮮血淋漓的吳家然,嚇了一跳。
孫氏立即讓人去請大夫,一邊吩咐丫頭婆子把吳家然擡上了牀,一邊快步走到了蘇瑤的身邊,扶了她起來仔細檢查了她一番,見她沒受傷,才鬆了口氣。
蘇瑤目光直直地看着吳家然。
吳家然很快就嚥了氣。
聽得吳家然嚥了氣,蘇瑤撿了落在地上的匕首,一狠心,直接抹了脖子。
“瑤兒!”孫氏尖叫了一聲,撲過去摟住了蘇瑤。
“母親……。”蘇瑤擡頭看向孫氏,“女兒不孝。”
她是性子急,沉不住氣,可她也不是傻的,從小在國公府里長大,自小耳濡目染,她哪不明白。
是孫玉雪害了她,是他們想要犧牲了她爲吳家拉攏吳家。
她蘇瑤怎麼能吞下這口氣,忍氣吞聲做人妾室?她是蘇家的嫡出的大小姐,怎麼能做那下賤的妾室?
還不如死了的好!
死了也不能就這麼白白被人糟蹋了去,也要拉了吳家然墊背!
既然他們無情,那她無義。
她在孫家親手殺了吳家然。
莊王休想再拉攏吳家!算計自己,把她往火坑裡推,她就是要他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瑤兒啊,我的女兒啊!”孫氏伸手捂住蘇瑤的脖頸,鮮血如是往外噴的泉水一般,止也止不住。
蘇瑤手臂垂了下去。
“大夫,大夫呢?瑤兒你不能有事啊,你讓娘怎麼活啊?”到處都是血,眼前一片血紅,孫氏尖叫着。
聽得了消息,蔣氏與吳家的人趕來的時候,便是一室的鮮血,孫氏也抱着蘇瑤尖叫着也成了血人。
吳夫人與蔣氏嚇得腿軟,吳家然的夫人一進門就暈了過去倒在了地上。
孫家頓時亂成了一片。
與吳家沒有成好事,反而吳家然死在了孫家,蘇瑤也死了,吳家與孫家成了仇。
孫正彥暴跳如雷,再是聽得早朝金鑾殿的事,孫正彥當機立斷,立即吩咐了蔣氏給孫玉雪送了一碗下了鴆毒的湯過去。
孫正彥還揚言表達得了孫家的立場,孫玉雪是出嫁女,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竟在孃家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來,他孫家沒有如此不要臉的女兒,如此把孫玉雪逐出了孫家的家門。
孫玉雪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求蔣氏救命。
蔣氏狠了心含淚背過了身,“灌吧。”
“母親,母親?”孫玉雪往蔣氏爬去,一邊避開着婆子們的手,可她一個嬌滴滴女子又是雙腿不便,哪裡是那些婆子的對手。
不好片刻,就一碗毒藥就全數灌了進去。
劇痛從肚子往四肢百骸散去,孫玉雪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滾,“母親,母親救命啊……救命啊……”
鮮血從她的鼻子,眼睛,嘴裡流了出來。
孫玉雪眼前一片通紅,殘喘着一口氣,朝蔣氏伸出了手,“母親,救……。”
孫玉雪覺得似乎有人拿了刀子在在的五臟六腑裡割她,絞她,痛得她就快要呼吸不了了。
她就要死了,她不甘啊!
孫玉雪睜開一雙流着鮮血的眼睛看向蔣氏,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蔣氏轉過身淚水長流地抱了她,把她的眼睛合上了,摟她猶有餘溫的屍體痛哭了一場,然後起身吩咐了身邊的媽媽道,“你安排幾個機靈的人,把大小姐運出去吧,找個安靜的地方把她葬了。”
孫正彥放了話,她能爲女兒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
睡了孫玉雪,這王爺睡了個女人自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就是那孫玉雪在孝期罷了,而且當時莊王也是陪側妃回去送孫老夫人一程的,於是這德行就有虧了。
莊王自己也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自認了錯,太子自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罰了莊王一年的俸祿,奪了他如今手裡的差事懲他在府裡閉門思過一個月。
這莊王手裡的差事,太子自是立即吩咐了自己心腹之人去接手。
太子的作爲,莊王沒有放在心上,安心地回了王府,閉門思過,不過等聽得吳家然蘇瑤兩人都死了的事,吳家與孫家成了仇,莊王也氣了一通。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氣過了後,莊王也冷靜了下來,這吳家到底不是一定要拉攏過來不可!所以就安心地呆在府裡閉門思過。
而事情卻是接二連三,朝堂上是安靜了,京城裡的議論他也沒有放在心上,可他手裡的產業——京城的數個日進斗金的鋪子卻是開始頻頻出事,開始虧損。
莊王立即命了人去徹查。
這一查,就查到了安郡王妃的頭上,莊王氣得頭頂冒煙,下去去後院王妃魏紫那,也還是一臉的怒氣。
“王爺,有什麼煩心的事嗎?不妨說出來,妾身雖不能爲您解憂,但卻是能聽一聽,這說了出來,王爺心裡也就舒坦了。”魏紫見他臉色不好,就體貼說道。
“還不是那蘇斐,竟然縱容蕭清寧擠兌我的鋪子!”莊王把手裡的茶杯重重地擱在了桌上。
魏紫一聽,想了下,說道,“是郡王妃啊?如今王爺得了太子的令在家思過不能出門,不如妾身去安郡王府串串門?說來,我與郡王妃也是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了。”
莊王想了下,頷首,“也好,你也不用客氣,跟她說,讓她好自爲之,別到時候她落了個錢財兩空。”
蘇斐在朝堂上與自己作對不說,還縱容那妻子擠兌自己的產業,但魏紫也是說得對,自己總不能上門去找那蕭清寧算賬吧,這女人還是得女人去對付!
“妾身明白。”魏紫婉笑着點頭,扭頭立即吩咐了自己的丫頭去拿了帖子給郡王府送去。
接了魏紫送來的帖子,清寧想了想,這王妃親自下帖說要來看望自己,清寧大約是能猜到魏紫的目的,她倒是想看看,這莊王是什麼反應,所以,清寧也回了帖子應了魏紫。
蘇斐倒是不放覺得不用如此,“見她做什麼?我與莊王是對立的,你沒必要見莊王府的人。”
“王妃親自下了帖子,又是紆尊降貴來我們郡王府,我們總不能失了禮數是不?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清寧淡笑道。
見清寧如此說,蘇斐也就隨了她去,左右是在自己的府裡,不會受委屈。
翌日,魏紫帶了丫頭盛裝而至,清寧在大廳裡招待了魏紫。
“王妃。”
“郡王妃。”
兩人客氣地見了禮,清寧就笑着讓丫頭上了好茶瓜果。
“叨擾郡王妃了,早就想來串串門了,可又擔心郡王妃忙着,所以就一直沒有來。”魏紫談吐得體,落落大方。
“王妃言重了,王妃紆尊降貴來寒舍,真是蓬蓽生輝。”清寧淡笑着奉承說道。
“郡王妃客氣了。”魏紫笑了笑,又與清寧客套了一番,然後就微微紅了臉,笑問道,“怎麼不見小公子?聽聞小公子玉雪可愛,十分聰慧,我還想抱抱他,也沾沾他的福氣呢。”
魏紫成親來,肚子一直都沒有動靜。
“王妃謬讚了,這小調皮剛睡了,我就沒有帶他出來見客了。”清寧婉言拒絕。
“真是不巧。”魏紫臉上帶着惋惜,笑道,“不過將來也有的是機會。”
魏紫就又是讚譽了大廳裡擺設,從屏風,青瓷說到牆上的畫。
清寧也是笑着隨了她的話說。
魏紫微驚,自己的是魏家精心教養出來的,又有祖父和父兄的疼愛,所以這各方面她都有涉獵,不說什麼都精通,但凡事自有她獨特的見解,身爲女子,她的目光從沒侷限在小小的後院裡。
但是眼前華貴的郡王妃——
她當然是知道郡王妃蕭清寧以前的家——興寧侯府的情況,但這眼前的清寧的見識和見解還是令她側目。
不過魏紫也沒有太多的驚訝,笑着又往說起了這女子的服飾首飾來,然後又誇了清寧頭上的髮簪,然後纔是扯到這外面的鋪子,“……我是不太懂這些,好在我們都是生在這富貴之家,便是你我有那嫁妝,也都是有着陪嫁之人在打理,這鋪子上啊莊子上的收項,也就是錦上添個花罷了,郡王妃,你說是不是?”
清寧淡淡地笑着看向魏紫,“王妃娘娘,有什麼話就請直說吧,不用如此拐彎抹角了!”
魏紫見她沒有再如前頭那般接了自己的話往下說,而是直接開了口,那目光似是帶了嘲笑,如針一樣地往她的身上扎,魏紫臉色微僵,“郡王妃直言快語,那我也就直說了,今日我來,爲了郡王妃名下的陪嫁莊子的,最近郡王妃名下的好些鋪子頻頻動作惡意擠兌其他鋪子,好巧不巧,這些被擠兌的鋪子都是我家王爺的產業,郡王妃的爲人我是知道的,自不會做那樣的事的,我想是下面的人不知道好歹,我知道了這件事,就勸了王爺,到底是不看僧面看佛面,讓他先不要動手……所以,我今日特意過來了一趟。”
“是我吩咐讓他們做的。”清寧莞爾。
魏紫錯愕地看向清寧,沒有想到她如此光明正大地承認了是自己做的,這世人都愛玩陰謀,背地裡陰人,便是萬一出了差錯,也可以來個絕口否認,既可以推個一乾二淨,還可以保全了自己的面子,可眼前的人,卻直接把事情搬到了檯面上,說是她做的!
一時八面玲瓏的魏紫皺了眉,直接了當地問道,“爲什麼?”
“爲什麼?”清寧輕笑了一聲,“你且是回去問問王爺,那些鋪子真的就是他的產業?”
真是不要臉,拿了別人的財產,還說是自己的!她可是一點都不相信,莊王良嬪還會花了銀錢從蘇華檢手裡買的不成?
這產業……?難道不是王爺的?魏紫心裡很是疑惑,眉頭蹙得更緊。
清寧看了她一眼,便不想與她廢話,端了茶送客。
魏紫蹙着眉頭起身,告辭。
回了王府,莊王聽了魏紫說了在郡王府裡的情況,頓時臉垮了下去,砸了碎了手裡的茶杯。
不知所謂!
他的產業,是蘇華檢送的。
難道蘇斐,蕭清寧知道了,所以想要回去不成?
休想!
自在孫家被蘇斐反將了一軍,莊王就把蘇斐清寧恨得牙癢癢的。如今,清寧公然宣戰,自己又是先禮了,如今該是後兵了。
莊王立即去了外院,下了命令下去,讓那些鋪子掌櫃的與清寧的各鋪子死磕到底。
然,明爭暗鬥了一個多月,莊王也解了禁,那些鋪子莫說是賺錢了,莊王還投入了不少銀錢進去貼補。
而且,還有他外地的鋪子也頻頻出事,還有莊子,和田產,都出了不少的問題。
他要成大業,就要花大量的銀錢,眼看着白花花的銀子往外流。
莊王焦躁無比。
良嬪知道了後,立即點醒莊王,“你這中了人家的計!那蕭清寧是個後宅女子,郡王府不過是一個府邸的開支,而你,是要謀圖大業的,怎麼能與一個女子去爭了那鋪子的生意?”
莊王頓時出了一聲冷汗,“是兒臣魯莽了,兒臣這就吩咐下去,讓他們不要與她鬥了。”
莊王皺眉道,“不過,蘇斐夫婦似是知道那些產業是齊國公的,他們這麼做,應該是想把兒臣手裡的產業奪了回去。”
“這是蘇國公的產業,他想給誰就給誰,他們就是知道了,也不能從你手裡強搶!”良嬪淡淡地是說了一句,“不過,母妃擔心的是……。”
良嬪蹙着眉頭沉思。
莊王也沒有開口打擾她的思緒,
好半響良嬪才擡頭嚴肅看向莊王道,“如今你父皇凡事不管,在寢殿靜養,身邊留了皇后在身邊伺候着,誰都不見,皇后把後宮的事情也交給了儀妃打理……如今我擔心的是,時間太久,太子的羽翼漸漸豐滿,那情勢就會對我們就越來越不利!”
“母妃的意思是……。”莊王臉上閃過狠厲。
良嬪點了點頭,“嗯,既是蘇斐蕭清寧想對付你,那我們也就從他們夫妻入手吧……”
良嬪嚴肅的臉上涌現一絲笑容,低聲交代了莊王一番。
莊王連連點頭,等良嬪說完了,起身,“兒臣這就去佈置,母妃您放心,兒臣定會成了這大業的。”
良嬪含笑點頭。
……
十月的深秋,天氣已經冷了起來。
孫家與莊王的流言還沒有熄了下去,不知哪一天開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而起,安郡王蘇斐其實是皇上與孫琳琅的兒子這個事實如是秋風一夜傳遍了傳遍了京城。
這流言立即把孫家和莊王的流言給壓了下去。
皇上自小就疼愛蘇斐,親自過問其功課。
後,年紀輕輕又是讓他去了各部歷練,這不是鍛鍊他嗎?
現在更是封了安郡王。
便是更有人說,皇上這是把他當是儲君栽培。
京城頓時如炸開了鍋,世人恍然大悟,原來,前齊國公蘇華檢陷害原配嫡子事出有因的!
原蘇老夫人殺自己的兒媳婦也是有原因的。
這自己的妻子懷了皇子,誰敢說什麼?這是皇恩浩蕩,能撫育皇子那是天大的恩寵!
可但凡有點尊嚴的男人,怎麼能活生生地被人戴了綠帽子?
所以,這下手必須做得天衣無縫!
……
聽得外面的流言,清寧恨聲道,“這兩個月來,莊王損了不少的銀錢,想來是莊王與良嬪沉不住氣了,狗急了跳牆了,不過這良嬪真真是狠毒,竟然如此踐踏已經去了這麼多年的母親。”
人都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她竟然把孫琳琅拉出來利用一把!
“他們這是孤注一擲,想要離間了我與太子。”蘇斐冷聲說道。
“希望太子不要聽信了這謠言纔好。”清寧說道。
這蘇斐向來得了皇上的寵愛,蘇家又對蘇斐如此無情,實在是不生疑都難啊!
這人心,最是讓人難以捉摸的,要太子真是相信了這流言,那太子自然心生芥蒂,會防着蘇斐了。
人言可畏,良嬪莊王母子這一招實在打得厲害。
流言越傳越厲害,最後便是太子那邊的人也諫言太子小心防備蘇斐,太子一笑了之。
入了十一月,天氣雖是越來越冷,但是每日冬陽普照,給寒冷的冬天裡增了難得的溫暖。
突然一夜寒風呼嘯,翌日更是天陰沉沉的,陰沉得似是要隨時要壓下來一般。
寒風吹得刺骨,路上便是行人也沒幾個,偶爾一兩個也是行色匆匆走得非常快。
郡王府裡早早燒了地龍,屋裡溫暖如春,屋裡還擺放着幾瓶綠意盎然的蘭花。
清寧陪着蘇瑾在玩。
蘇瑾已經八個多月了,在大坑爬得飛快。
蘇瑾越大越發的長得像蘇斐,此刻紅色的小襖,瓷白細嫩的肌膚,小嘴紅紅的,眼睛如是綴了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雖還不會說話,但咿咿呀呀的每日都樂呵呵的。
又聰明又乖巧,清寧看着他覺得心裡柔得都能揉出水來。
茶梅幾個坐在一旁做着針線,兩個乳孃伺候在旁。
母子兩人玩得很是高興。
“郡王妃。”門外傳來松木的聲音。
自與莊王的鋪子爭戰來,蘇斐就把松木留給了她使喚,把橋木放在了明面上,如今松木還是留在府裡隨時聽她使喚。
“進來。”清寧示意乳孃看好了蘇瑾,坐好了。
“郡王妃,府外來了好些人,把郡王府給包圍了,領頭的人放了話出來說讓郡王妃出去見他,不然他就屠了郡王府滿門。”松木帶了一股子冷風走了進來,稟告說道。
茶梅等人立即停住了手裡的活計,緊張地看向清寧。
“領頭的人是誰,可有看清楚?”清寧眉心一緊,問道。
“那人帶了面具,不知是何人。”
“有多少人?”清寧又問道。
“小的已經已經命看過了,前前後後,整個郡王府都被包圍了起來,人數足有一千五百左右。”松木回道,“小的已經安排了人加強了前面後門的守衛。”
“好,你下令下去讓那些不懂武功的下人全都回房呆在屋裡不許亂跑。”清寧吩咐了松木一句,“吩咐完了,你就先過去帶人看好了大門,並我即刻就來。”
“郡王妃請留在後院,小的會帶了人捨命守護郡王府的。”松木說了一句,也不多說,就匆忙退了出去安排。
薄荷與忍冬不用說,本來就是暗衛培養出來的,自不怕。
而茶梅玉簪孫媽媽當年跟她一起見過風雨的,聽得松木的話很緊張,但見得清寧沉着冷靜,三人也冷靜了起來。
兩個乳孃也極力壓制着恐慌,臉色蒼白地看向清寧,“郡王妃……”
“沒事的。”清寧安撫了一句,讓兩個乳孃回了自己房裡囑咐兩人不要出來,好生呆在自己的房裡。
今日這麼多的人來包圍了郡王府,那宮裡肯定也出事了,這麼多的人,沒有動手,這來的人要她去見他?可又沒說她和兒子一起去?她有些摸不準,這來的人是打的什麼算盤。
乳孃臉色蒼白地退了出去。
清寧下了地,吩咐了忍冬去把那個會武功的小丫頭叫來,然後又囑咐孫媽媽把蘇瑾穿暖和點讓薄荷去準備吃的和喝的,然後自己叫了茶梅回了內室,把身上的褙子裙裾給脫了,換了利索的騎馬裝,因怕傷着蘇瑾,所以在家清寧頭上從來都是簡單簡單的,用簪子穩穩地固着,便是和蘇瑾鬧也不會散亂,重新梳了下,外面加了件斗篷,又拿了她的小匕首出來,放在了靴子裡,走了出去見孫媽媽已經給蘇瑾穿戴好了,清寧伸手抱起了蘇瑾,然後與衆人道,“跟我走。”
蘇瑾抱了蘇瑾去了內院裡蘇斐的書房。
自古來書房是重地,這裡比主院那邊要安全,書房只有兩個打掃的婆子,兩人也都是會武的。
清寧讓薄荷和忍冬帶了那幾個小丫頭都守在書房外面的屋子,然後孫媽媽幾個人進了書房。
開了書房裡的暗室,清寧讓孫媽媽點了燈,玉簪和茶梅拿了吃的,抱了蘇瑾進了暗室。
“媽媽,茶梅,玉簪,你們三個留在這裡,好好照顧瑾兒。”清寧囑咐說道。
“郡王妃。”孫媽媽,茶梅玉簪三個跪了下去,“奴婢要守在郡王妃身邊。”
“我本是想送瑾兒去侯府,可是外面團團被圍住了。”清寧說道,“不會有事的,侯府聽得動靜,定會派人過來救援的,你們三個安心呆在這裡等我回來。”
他們三個不懂武功,而外面的蘇斐的人,要做屏障。
而且蘇華檢與良嬪暗地裡勾結了那麼多年,誰知道蘇華檢有沒有在蘇斐身邊埋釘子。
如今危險的時刻,除去了孫媽媽茶梅玉簪三人,她不敢把蘇瑾交給其他的人手裡。
她冒不起這險。
這個密室自他們搬進來後,她與蘇斐無意中發現的。
府裡裡的人不是從前景萃園的人,或是陳沂訓練後送過來的人。
所以,這個府裡,除了自己和蘇斐,沒有知道這個密室。
所以,哪怕是萬一莊王得逞了,有外面多層的保護,她希望能爲兒子留一線生機。
“郡王妃。”郡王府裡只有兩三百人,外面卻是人痛苦。
“好了,都不要哭了,我把瑾兒交給你們了,除非是我和郡王爺,侯爺和侯夫人,不然誰叫你們都別出去。”清寧嚴肅說道。
“是。郡王妃放心,奴婢定會捨命保護少爺。”三人異口同聲說道。
清寧點了點頭,低頭看向蘇瑾,“瑾兒,乖乖的,不要哭等娘回來知道了嗎?”
說着含着淚低頭親了親他,把他交給了孫媽媽,清寧心裡酸得厲害,伸手又抱了抱蘇瑾,這才轉身出了密室,出了書房,親自關好了書房的門窗。
然後帶了衆人去了前面的抱廈,交代薄荷說道,“薄荷你與她們都留在這裡,如是府外的人攻了進來,你們又擋不住了,你就給我放毒,千萬不能讓人進!”
這小院子一面臨水,院子裡本來的兩人,加上她們五個人,就是六個人,她們六個人守在這抱廈裡,也能夠抵擋一陣子,薄荷的毒可以作爲最後一道防護。
“郡王妃,奴婢還是跟在您身邊吧。”薄荷說道。
“你留在這裡。”清寧堅決道。
薄荷只得點頭。
清寧帶了忍冬往前院走。
寒風吹在臉上,冰冷刺骨,清寧很快就到了外院。
松木帶着人拿了刀劍嚴以待陣守在正門口,幾對人拿了弓箭直指大門和圍牆的方向。
大門外黑壓壓的人頭壓陣,身上穿着盔甲,手上的兵刃散發着森然的光芒。
清寧看了眼人羣中騎在馬上的領頭人,臉上帶了面具,只露出了一雙陰沉沉的眼睛。
隊伍裡有人肆無忌憚的叫囂聲,“你們都聽好了,讓郡王妃出來見我家大人,就留你們一條命,否則把郡王府屠個雞犬不留。”
“好大的口氣,你們哪些不要命的,敢來挑釁郡王府!”忍冬拔高了聲音,冷聲喝道。
見得款款走了出來的清寧與忍冬,外面瞬間停頓了下來。
“郡王妃,只要你獨身一人出來,隨我走,那我便饒了你的命。”馬上的人略帶着沙啞的聲音,看向清寧說道。
宋子逸!清寧微微愣了下,彎嘴一笑,目光遽然看向他冷聲道,“隨你走?你算什麼身份?你們這些狼子野心之人,朗朗乾坤,居然敢圍困皇室親封的郡王府,好大的膽子!”
清寧看了眼烏壓壓的天空,侯府那邊應該快有反應了的,還有這麼大的陣仗,五城兵馬司的人也很快會得到消息。
東貴西富,郡王府位於東邊,歸東城兵馬司管,清寧心裡慶幸,東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如今是黃巧衣的夫君——賀承瑞。要是旁的人,莊王會收買得死死的,這賀承瑞至少因爲黃巧衣也不會不管自己!
領頭人示意得了下,前面的人讓出了一條道來,他騎馬往前走了幾步,擡手劍指向門裡的清寧,“郡王妃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郡王爺謀朝篡位,莊王爺已經進宮勤王去了,還有鎮南將軍李將軍已經率領三十萬大軍抵達京郊。郡王妃,識時務者爲俊傑,我體恤你與郡王府裡衆人都不知道安郡王的狼子野心,只是爲郡王爺所矇騙,你隨了我走,我便會求莊王爺饒恕郡王府裡的一衆人!”
“郡王爺謀朝篡位?莊王爺進宮勤王?”清寧冷冷地笑了一聲,道,“我看是莊王爺自己要弒兄奪位吧?是你們賊喊捉賊!”
蘇斐一直都派了人在暗地裡盯着他宋子逸,近來都沒有看他有什麼動靜,不想今日卻是突然這般大膽,堂而皇之地到了明面上來,還直接帶了人過來圍困郡王府!
看來莊王是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了。
清寧有些擔心宮裡的蘇斐。
也不知道如何了!
不過想想,太子與蘇斐都一直打算把莊王徹底連根拔除了,應該有準備的,只是……
不知道太子對蘇斐的有沒有因爲最近的流言而起了戒心!
但是,太子應該不是那麼輕信流言的人,不會那麼鼠目寸光的。在這個時候,還懷疑蘇斐,窩裡鬥!
太子能被皇上立儲,自是有他的能力的。
想想,清寧稍安。
宋子逸看着大門內的清寧,紅色的斗篷,白色的狐狸毛鑲邊,瑩潤如雪的肌膚,櫻紅的嘴脣,烏髮挽髻,僅一根白玉簪別無其他釵環,卻襯得如畫的她更加的明眸皓齒,如二月桃花一般妍麗。
有多久沒有見到她了?
她比記憶中的更加漂亮,更加華貴逼人。
宋子逸感覺自己那顆沉寂了的心,又砰砰地跳了起來,眼裡閃着執着的光芒。
他好不容易救回來的妹妹,不日前不告而別去了庵裡落髮出了家,如今,只有眼前的女子,能讓他的心跳了起來,讓他有種有歸屬的感覺。
他一定要擁有她!
必須要擁有她!
在孤寂的深夜裡,過去的種種如幻影一般在自己的夢裡出現。
父親死了,母親也死了,現在妹妹也死了。
在深夜裡的夢中,如今在他鮮活的生命中,也就唯有她溫柔的笑容,窈窕的身姿觸手可及!
他喜歡她,愛她,一定要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
宋子逸目光炙熱地看向清寧,“郡王妃,你想想你的孩子,他多麼的無辜,你要是不隨我走,那郡王府裡這麼多的下人,還有你活潑可愛的兒子都會白白犧牲了,你好好考慮考慮,你真能狠心看着這麼多的人無辜枉死嗎?”
“廢話什麼,我們攻進去就是了,抓了郡王妃和她的兒子,然後交給王爺去。”其中一人不耐宋子逸婆婆媽媽的,大聲說道。
“王爺仁心,交代過我能兵不血刃最好。”宋子逸舉了手,道。
那人立即噤了聲。
“郡王妃,王爺善心有意給你們一條活路,你可想好了,只要你跟了我走,那郡王府上下就都不會有事,你兒子也就能好好的,不會有事。”宋子逸又是看向清寧。
“王爺真是好人啊!”清寧冷嘲道。
她開始以爲來人要見她,是想抓她和兒子去要挾蘇斐,可現在看來,這是宋子逸的主意,他擺明就是要擄自己,自己到了他手裡,那就人就會直指向郡王府,郡王府裡的人一個都別想活!
“王爺向來是宅心仁厚,郡王妃,爲了郡王府裡那麼多無辜的性命,還有你可愛的兒子,你快快出來!”宋子逸眼裡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今日只要事成,那莊王就是這天下之主,他宋子逸有從龍之功,他會加官進爵,重新興榮宋家,她蕭清寧,本來就應該是他宋子逸的妻子!他會跟莊王討了這蕭清寧,讓蕭清寧成爲自己的女人,爲他生兒育女,他要與她一起白頭到老!
清寧看得眼睛裡的雀躍的光芒,冷笑了一聲,“莊王會這麼好心?我一個字都不信!你們這些亂臣賊子,自己造反,倒還把那髒水往郡王爺的頭上潑,你們等着,等太子殿下與郡王爺抓了莊王,你們一個個都別想逃!”
松木大聲說道。“亂臣賊子,我們郡王府也不是吃素的,你們快快放下兵器退下!”
“就憑你們?”宋子逸大笑了兩聲,看向清寧說道,“郡王妃,我的耐心也是有限,你考慮清楚了沒有?”
清寧冷笑了兩聲,目光冷冷地看向宋子逸,“區區一千五百人,就想圍剿了我郡王府,你也太不把安郡王府放在眼裡了!”
見她臨危不亂,便是提了她的兒子出來,也沒有半分的慌亂,就那麼站在不遠處,與自己只隔了那麼一段距離。
沉着冷靜,其實她的容貌不是最絕色的,比她好看漂亮的女子多了去,以前他們有婚約的時候,他不覺得,可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後,牽動着他心底的弦。
尤其那雙眸子璀璨如星,又如是一汪清澈的泉水,讓他禁不住想沉醉於其中!宋子逸眯了下眼睛,“郡王妃,你就不怕我把這郡王府變成人間煉獄?”
“試試看?鹿死誰手還不知道!”清寧挑脣,冷笑。
“我給你一刻鐘考慮,若你還是執迷不悟,那我並會命人強攻,到時候,郡王妃可別怪我不憐花惜玉!”宋子逸深深看了她一眼,說道。
“拿弓來。”清寧冷聲說了三個字,伸出了手。
忍冬立即去附近的弓箭手裡取了弓箭來交到了清寧的手。
清寧接過了弓箭,冷靜地看向宋子逸。
宋子逸自不會這個放在眼裡,直接命人計算時間。
“郡王妃。”松木扭頭看向清寧,低聲道,“您還是回後院去吧,小的會帶了人擋住他們的。”
“我們能拖多久就多久。”清寧搖頭低聲說道。
宋子逸帶來的人這麼多。
侯府的人發現了,也要給他們準備的時間,還有東城兵馬司的人,總不會一次來幾百上千過來,總要給他們時間準備!
這也是她暫時沒有揭露宋子逸身份的原因,要是一開始揭露了宋子逸的身份,宋子逸哪還會如此,早就命人強攻了!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
宋子逸見得大紅的身影一直就那麼站在那裡,沒有退步,也沒有示弱,堅定無比站在原地,目光冷靜無比地看向自己。
“郡王妃,你想好了嗎?”宋子逸開口問道。
清寧道,“怎麼?你是怕了,還是莊王爺另有交代?”
“給我殺進去!除去郡王妃其餘人一個不留!”宋子逸狠狠看了眼清寧,舉起了劍來,劍尖直指郡王府的大門。
忍冬護在了清寧的面前。
松木做了個手勢,等第一批人衝到大門口的時候,箭咻咻地射向了他們。
弓箭手能抵住一時半會,可宋子逸帶的人多,還帶了盾牌,外面的人攻進來了不少人。
松木帶了人迎了上去。
……
爲了讓松木等人無後顧之憂,清寧往後面退了數步,忍冬半步都不敢離開她。
刀劍相交的聲音在寒風裡格外的清脆,血腥味開始蔓延。
宋子逸騎在馬上看向清寧的方向,嘴角微彎。
郡王府裡的人各個都是好手,可抵不住人多……清寧手指握了起來,剛要開口命人往二門的方向撤,外面就傳來得了刀劍相交的聲音。
“郡王妃,有人來救我們了。”忍冬側首,喜悅說道。
“嗯。”清寧鬆了一口氣。
“郡王妃可無恙?”外面傳來了蕭嶺的聲音。
“父親,我沒事。”清寧忙道。
“好,寧兒,你暫且不要怕,有父親在。”
“你們反了不成?我們是奉命辦事。”宋子逸沉聲道。
“這是郡王府,是皇上親封的郡王府,你們是奉誰的命?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命你們來對郡王府的家眷動手?”蕭嶺喝道。
“安郡王謀朝篡位,我等是奉命來捉拿亂黨餘孽,爾等看來與安郡王是一夥的。”宋子逸看了蕭嶺帶來的人,不到三百人,便沒有放在眼裡,直接下令說道,“殺了他們這些亂黨!”
多說都是無意的。
蕭嶺來了沒有多久,賀承瑞帶了東城兵馬司的人趕到了。
宋子逸一見賀承瑞帶了人過來,眉頭緊皺。
怎麼會?莊王不是說和五城兵馬司的總指揮使打好了招呼,他們那邊不會有人插手的嗎?
郡王府裡的人都是厲害的,蕭嶺帶來的人,都是跟着他上過戰場的,再加上東城兵馬司的人,那邊是如虎添翼。
裡合外應,情勢迅速急轉。
宋子逸騎了馬,瘋了一般地裡闖。
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便是走,那也要把她帶走!
清寧冷笑了一聲,看着揮着劍踏着人往裡闖的宋子逸,擡手挽弓,瞄準,弓箭呼嘯而去,精準無誤地射在了宋子逸的右腿上。
宋子逸不敢置信地看向清寧,這瞬間的晃神,就被人拉下了馬。
清寧緩緩朝前走了過去,指着地上的宋子逸,擡頭看向那些頑強抵抗的人,“安郡王造反,你們奉命來捉拿安郡王府餘孽?你們就是聽這麼一個朝廷欽犯——宋子逸來捉拿我堂堂郡王妃?”
還在抵抗的人,頓時都傻了眼,目光看向地上的宋子逸。
清寧給了一個眼色。
抓着宋子逸的人立即把他的面具取了下來。
清瘦的面容,全無往日宋子逸的清俊瀟灑。
清寧看向宋子逸,“宋子逸,你勾結莊王謀反,竟然還敢污衊我郡王府!”
“哈哈哈,你早就認出了我!”宋子逸看向清寧,突然苦笑了起來,她那麼沉着冷靜,開始沒有戳穿自己的身份,不過是想拖延時間等侯府和東城兵馬司的援軍!
本來見得宋子逸的容貌,衆人還有些疑惑,因爲眼前的宋子逸容貌與以前是完全不同,然聽得了宋子逸的話,頓時都呆住了。
“繳械不殺!”蕭嶺是戰場上下來的將軍,眼神一凜,冷冽無比的掃向衆人。
衆人心生怯意,齊刷刷地放下了手裡的兵器。
他們不是莊王爺的死忠,莊王爺的死忠都被莊王帶在身邊進宮去了,他們也是人,也怕死。
宮裡情況如何,他們如今是顧不上了,保命最重要!
恐怕也是被逼急了纔會這樣的吧,其實,說起來他也沒有多大勝算的。
蕭嶺吩咐了人與松木等人收拾戰場,朝清寧走了過去,“寧兒,你沒事吧。”
“我沒事,幸虧父親來得及時。”清寧搖頭展顏一笑,見得他身上的血跡,忙問道,“父親,你受傷了沒?”
“沒。”蕭嶺笑道,“這點小事,還傷不着我。”
清寧打量了一番,見他並沒有受傷,那衣裳的血跡應該是別人的,放了心,對走過來的賀承瑞,道,“今日多謝賀大人救命之恩。”
賀承瑞朝清寧抱拳,“郡王妃言重了,有人在東城鬧事,此乃下官職責所在。”
“賀大人今日帶了這麼多人來,會不會有什麼麻煩?”清寧看了眼他帶來的文,委婉問道。
莊王既然會讓宋子逸來,那就是做了完全的準備,他怎麼會想到五城兵馬司的人?
賀承瑞道,“謝謝郡王妃擔心,請郡王妃放心。”
上峰是特意告誡過他今日不論東城這邊發生什麼事情,都當是不知道,然郡王妃是自己妻子的手帕交。
而且,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怎麼視而不見?
什麼安郡王謀反?
他又不是傻子!
這安郡王要真造反,那郡王府自然會有朝廷下旨派人過來抄家!區區一一隊人手上沒任何的文書和令牌就說奉命來捉拿餘孽?
安郡王是被冤枉的,那到時候問起了罪來,那第一個論罪的就是他,而不是他的上峰!
“郡王妃,這宋子逸該如何處置?”侍衛請示道。
“拖出去直接斬了就是了,然後把屍首送去刑部。”蕭嶺冷冷說道。
“寧兒。”宋子逸擡頭,緊緊地看向清寧的臉。
清寧看了他一眼,吩咐道,“穿了他的琵琶骨,他,我還有用。”
“寧兒,你好狠!還不如把我殺了!”宋子逸目光沉痛地看向清寧,“你我自小一起長大,便是剛纔我明明可以直接命人把郡王府給滅了,可我還是捨不得,你卻是半點都不顧念我們往日的情分!”
這捨不得的後果,就是讓她拖延了時間等來了援軍,自己成了失敗者。
“情分,你我之間有什麼情分可言?當日你攀龍附鳳,巴結公主府,我們早就是陌路了。”他們之間的情分?早在上輩子就已經被他自己消磨殆盡了!清寧揮手,“拖下去吧。”
兩個侍衛立即架住了宋子逸。
宋子逸看向清寧大聲道,“寧兒,你難道忘記了我們小時候的時光了?你忘記我們曾經的歲月了嗎?”
“寧兒,城外已經大軍壓境了,你快放我了,我求莊王免你一死。”
清寧眉頭微蹙,“塞住了他的嘴。”
一侍衛點頭應了,立即從身上摸出了一塊帕子塞進了宋子逸的嘴裡。
宋子逸睜大了眼睛嗚嗚地看向清寧被人拖了下去。
“瑾兒呢?”蕭嶺問道。
“瑾兒很安全。”清寧說道,然後臉色嚴肅地看向蕭嶺與賀承瑞,“剛纔宋子逸的話,父親,賀大人都聽到了,城外有鎮南將軍李將軍帶的大軍,還有宮裡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了?”
“我去找黃大人,召集兵部的人然後去應對城外的李將軍。”蕭嶺道,“黃大人與李將軍有舊。”
“好。”清寧仰頭看向蕭嶺,“等會我會把瑾兒送到侯府去,父親,我要進宮。”
“寧兒你留在家裡等斐兒回來,斐兒他不會有事的。”這萬一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她這是要託孤!蕭嶺頓時心痛,皺眉道。
“我不放心。”清寧搖頭,很是堅決。
“我陪郡王妃進宮。”賀承瑞看向兩人,“我手下雖人不多,也就幾百人,可各個忠心耿耿,都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好。”清寧點頭。
蕭嶺擡頭往自己的人看去,“他們我會把人大都留在府裡,你不用擔心瑾兒,你自己小心些。”
“嗯,我會的,事不宜遲,父親您快去找黃大人吧。”清寧道。
“那我走了,你千萬小心。”蕭嶺又囑咐了一句。
蕭嶺帶了侯府的人匆匆離開。
“那下官先回去再調集些人手。”賀承瑞也道。
“嗯,我在侯府等你。”清寧點了下頭,然後帶了人去後院,想了想,先去主院拿了孫琳琅的那份嫁妝單子,然後纔去了書房,把蘇瑾等人接了出來,留下了有些人手收拾郡王府,命其餘人準備好等賀承瑞的人來了就帶了宋子逸一起去侯府與她,賀承瑞會合。
清寧送了蘇瑾到了侯府,也來不及與李芸娘細說,留下來孫媽媽,茶梅玉簪與那四個小丫頭在,就起身。
“寧兒,你小心些,我和瑾兒可都是等着你和斐兒兩個回來,知道嗎?”李芸娘熱淚盈眶。
“我們很快就回來的。”清寧微笑點頭,然後轉身往外走去。
……
宮裡殺得是天昏地暗,莊王笑着看向站在殿前一臉蕭殺的太子,“太子殿下,讓你的人都住手,臣弟念在你我手足一場,考慮留你一命!”
太子冷冷地看着他,“你做夢!你弒兄奪位,今日就算你是成功了,那你也會被天下人所唾罵!”
莊王溫潤地笑道,“有一句叫成王敗寇,只要臣弟功成,那就能名就,自然,這史冊怎麼寫,自然是由我說了算!”自古,歷史都是由勝利者來撰寫,他成功了,史書上怎麼記載,當然是他說了算。
“蘇斐,你的妻兒已經在我的手中裡,我給你一個機會,該如何做,我想你清楚。”莊王轉眸看向太子旁邊的蘇斐說道。
寧兒,瑾兒?蘇斐心往下沉了沉,臉上卻是半分都不顯,目光平靜地看向莊王,“王爺,我的妻兒便是在你的手裡,我相信,他們也會支持我保護好太子殿下的。”
郡王府護衛他清楚,定西侯府又離得不遠,便是莊王派個千兒八百的人,也能打個平手,更何況,寧兒聰慧至極。想了想,蘇斐心裡微鬆。
“哈哈哈,世人皆說郡王爺寵妻如命,愛子如寶,看來也不過爾爾,郡王爺也不過是俗人一個,在高官厚祿面前,這妻兒也得靠邊站。”莊王哈哈大笑了起來,隨即話鋒一轉,“太子殿下他能給你的,他日本王一定也能給你的,不,本王一定還能給你更多,可以封你爲王,而不是如今小小的郡王,可以讓你去封地成一方諸王!”
“多謝莊王厚愛。”蘇斐淡淡地回道。
一點猶豫都有沒有,更沒有半分的鬆懈。莊王眉頭微蹙,冷聲道,“蘇斐,我念你是個人才,給你機會,你自己不識相,那也別怪我無情,你還想着我說的話是騙你的是吧?小小郡王府和定西侯府有多少人?你就等着看你的妻兒的屍首吧。”
莊王目光轉向太子,“太子,蘇斐是什麼人?難道你沒有聽到外面的傳言嗎?還有,你以爲我會如死去的四皇兄一樣那麼蠢?就自帶了人,就逼宮?你不想整個京城血流成河,你就乖乖地投降吧?”
莊王行事謹慎,既他做出了逼宮謀反的事情,又如此說,那他就必定有周詳的計劃。還有,寧兒,瑾兒!蘇斐眸色微穆,扭頭看向同樣臉色肅穆的太子。
“殿下,儀妃娘娘和東宮那邊……。”蘇斐低聲道。
太子殿下沒等他說完,便明白他的意思,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然後微微扭頭低聲吩咐說道,“吩咐兩人分別帶人去東宮和母妃那。”
……
清寧一行人從南邊的宮門進的,這宮門守衛的禁衛軍的人,在宮門口的時候,清寧遇到了率衆的顧煥和傅景行。
“郡王妃,你怎麼帶人來了?”顧煥很是驚愕,隨即瞭然,“來救郡王爺的?”
“九公子。”清寧微笑。
顧煥動了動嘴角,想勸她回郡王府,可見她一臉的冷靜堅決,把勸慰的話嚥了下去,“速聞郡王府和宮裡都出了事,各世家就各派了人手。”
跟在顧煥身後的各世家的公子,老爺給清寧拱手行禮,“郡王妃。”
“裡面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我們快進去吧。”清寧微頷首。
顧煥點頭。
宮裡的情況還未明,這隊禁衛軍很緊張,見得清寧帶了人來,又有這賀承瑞在,還有顧煥傅景行帶的人。
宮裡是什麼情況,是誰謀反,他們自然很是清楚,那隊長立即拍板做放行把清寧一行人放了進去。
越是往裡走,廝殺聲就越清晰,空氣中的血腥味也越濃。
顧煥轉頭交代了傅景行負責他們的人,然後對清寧說道,“我帶人去皇上和皇后那邊,郡王妃,你小心些。”
傅景行與清寧點了點頭。
抓了人問明瞭蘇斐太子的所在,清寧與傅景行直接帶了人往那邊殺了過去。
“殺了蘇斐!”莊王指着與三個人打成一團的蘇斐,對太子說道,“這蘇斐就是父皇在外面與人生的孽種,父皇從小疼他勝過我們,要不是他是我們的弟弟,父皇怎麼會那麼疼他?你如今是太子,可是誰知道誰知道呢?父皇最疼愛的,可是他!不是我,也不是你!這天下,父皇自然要交到他最疼愛的兒子手裡!”
“胡說八道!”太子嗤笑一聲。
“你不信?從小到大,父皇有多疼他,我門都是清清楚楚的!你難道就不覺得怪異嗎?要不是是蘇斐他是我們的弟弟,他憑什麼能得到那麼多的寵愛?自小,但凡他想要的,只要他開口,父皇哪次不會答應他?你自己好好想想!”莊王再接再厲。
太子嗤之以鼻。
“蘇斐他今日是對你俯首稱臣,可將來呢?他會如何?太子殿下,你就是太仁慈了,婦人之仁,蘇斐他狼子野心,又有父皇的寵愛和支持,你我兄弟,不過都是他的踏腳石,你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我今日來就爲太子殿下你着想,爲你除去心頭大患的,爲你分憂,爲你清除隱患。”莊王往裡走,語氣也冷了下來。
“爲了天子殿下着想,爲太子分憂?王爺說的意思,就是與這朝廷欽犯勾結在一起?與欽犯勾結?你自己纔是最大的隱患吧?與這朝廷欽犯勾結,謀反就是謀反,還冠冕堂皇說是爲了太子殿下着想,爲太子殿下分憂?便今日你得逞了,也會被天下人恥笑!”清寧紅色的斗篷,異樣的絢麗。
松木把宋子逸莊王的方向推去。
宋子逸渾身痛得直打顫,他的琵琶骨被穿,只要動一下,哪怕只呼吸一口,他都覺得是有刀子在身上割一般,身上的冷汗直冒,全身都是冷汗,溼漉漉的如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被松木一推宋子逸踉蹌了兩步,才穩住了腳步,擡眸看向莊王。
蠢貨!帶了那麼多的人去圍困小小的郡王府,便有定西侯府的救援,收拾他們還是綽綽有餘的,可他竟然被蕭清寧給抓了!沒用的廢物!莊王掃了他一眼,“郡王妃果然是女中豪傑,不過此人是宋子逸嗎?郡王妃與他的交情比本王要深厚吧,你別是自己藏匿了這宋子逸,然後往本王身上推。”
說着莊王看向蘇斐,“郡王爺你心愛的郡王妃,看來念舊情得很啊。”
她既然進了宮,那肯定就帶了人進來,然,莊王也沒有一點擔心和懼意!
“我的妻子,自然是這世上最好的。”蘇斐看了眼清寧,眼底的笑意盡顯,然後看向莊王,“不過,王爺今日註定是敗寇了。”
“既郡王妃來了,那郡王妃也清楚外面的情況的。”莊王笑了,“郡王妃,你與他們說說外面的情況。”
“王爺……”宋子逸咬牙說了兩個字,然後扭頭看了眼外頭賀承瑞的身影。
莊王隨了他的目光看了眼賀承瑞,收回了目光瞥了眼宋子逸,眼裡露出了殺意,嗤笑了一聲,“至於這宋子逸……。”
說着給了身邊的人一個眼色。
他身邊的兩人,一人一劍刺向了宋子逸。
劇痛襲來,宋子逸眼裡閃過一絲驚恐,隨即扭頭看向清寧,嘴角緩緩露出了笑意來,“寧……。”
其實他寧願死在她的手上啊,如此,她應該這一輩子都會把自己記在心裡吧?
可她卻是不屑動手,便還不屑讓她的人殺了他,帶了他來,不過是想讓他死在莊王的手裡!
她是怕自己的鮮血髒了她的手吧!
因宜安郡主的事,寧兒,她就這麼恨他嗎?宋子逸眼眸遽然一亮,看向清寧,伸出手掙扎着費力往她爬去。
他還有沒有告訴她。
剛是挪動了一下,宋子逸垂在了地上,眉眼間帶着揮散不去的眷念和哀傷。
他已經殺了宜安郡主,爲她,爲自己報了仇,所以,寧兒,不要,不要恨他了,寧兒不要恨……
清寧沒有看宋子逸,擡頭微微含笑朝蘇斐太子點了下頭,給了他們一個放心的眼神。
“邪不勝正,你今日註定是竹籃打水,你束手就擒吧,也免得白白讓你的人跟着送死!”太子說道。
因爲賀承瑞和傅景行帶來的人加了進來,殿閣前院子裡的勝負已經很明顯了,莊王的人已經是節節敗退了。
忍冬薄荷兩人護着清寧到了蘇斐的面前。
蘇斐擔憂地看向清寧。
“放心,我沒事,瑾兒在侯府很安全。”清寧輕聲說了一句。
蘇斐輕輕嗯了一聲,把清寧攬到了自己的身後。
莊王蹙緊了眉頭。
良嬪卻帶了人走了進來,身後還帶着儀妃與太子唯一的嫡子兒子鄭弘。
良嬪笑意盈盈,步伐很是優雅,直接進了殿裡,看向太子殿下說道,“太子,你是個孝順的孩子,殺了蘇斐,然後你自裁,本宮保你母妃和兒子的命。”
三個皇子,太子最像皇上,孝順,重情,心地也比他的皇兄和皇弟要良善。
“放了我母妃和弘兒。”太子臉色一白,說道。
蘇斐眉頭微蹙。
“殺了蘇斐,他就是你父皇一心栽培儲君!殺了他,你再自裁,本宮說話算數,我會保你母妃和兒子一命!”良嬪臉帶微笑,不緊不慢地說道。
清寧不由得心也微沉了下去。
這良嬪直接就抓了儀妃和鄭弘,威脅着太子殺了蘇斐,然後自裁。
良嬪和莊王會放過儀妃和鄭弘?
不,不會。
斬草除根,便是太子其他的子嗣也不會留。
那皇上的血脈就只餘莊王了,能繼承這天下的就只有他莊王了,便是皇上不願,能如何?
難道還能把皇位傳給別的人不成?
太子又怎能看着自己兒子和生母死了?
良嬪能如此做,那她就十分了解太子,而且能斷定太子不會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母妃和兒子死在自己的眼前!
沒有像前次四皇子那般直接弒君,而是直接殺光了其他的人,逼得皇上只能下詔把皇位傳給這唯一的繼承人——莊王。
不管今日死了多少人,也不管莊王和良嬪今日做了什麼!他們到時候把髒水往死人身上潑!而且,他們不就是打着蘇斐造反的旗號嗎?
再加上皇上的詔書,那莊王名正言順上位,還能博得一個撥亂反正的美名!
實在是夠高!
比當日的四皇子淑妃要高出了很多。
良嬪很瞭解人心。
清寧瞬間明白了良嬪和莊王的算盤,清寧帶着了微笑從蘇斐的身後走了出來,“娘娘,王爺好計策,要太子殿下殺了郡王爺,然後太子殿下再自裁,娘娘和王爺會那麼好,會放過儀妃娘娘和小殿下?只怕,你們的是趕盡殺絕吧?你們能這樣做,以爲皇上會把皇位傳給王爺嗎?你們這樣做,就能堵住天下的悠悠衆口嗎?”
照計劃,郡王府不是應該雞犬不留的嗎?良嬪餘光瞥了眼莊王,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然後攏笑,“原來郡王妃也來了,正好可以做一對亡命鴛鴦。”
蘇斐目光柔和地看了眼身側的清寧,然後擡眸冷然看向莊王和良嬪,“娘娘和王爺不是放話說我是皇子嗎?今日我們就算都死在這裡,你們也不會得逞。”
今日不如那日,那次四皇子造反是晚上,他可以偷偷搭箭,可今日卻是在朗朗白日,外面還有莊王的人。
而且,良嬪手裡有儀妃和鄭弘兩個人。
一個不察,能救得了一人,那另外一人就喪命。
清寧笑着接了蘇斐的話,“皇上對郡王爺的寵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娘娘和王爺也都清楚,有我兒子蘇瑾在,王爺你這個弒兄的亂臣賊子想當皇帝你做夢!”
他們不是說蘇斐是皇上的私生子嗎?
莊王面色一滯,“一個奶娃娃罷了,本王隨時可以取了他的命。”
“你以爲皇上會容得你殺兄逼宮?你以爲我蘇斐沒有給兒子留後手?你以爲蕭家是泥糊的?”蘇斐笑如春風。
“蘇斐,別給了你三分顏色就開起了染房來。”良嬪笑道,“本宮能讓打上皇上私生子的記號,當然也能把你打入到塵埃裡去,你兒子?一個還不會走路,還不會說話的奶娃娃?你倒真是,人家說說你是皇子,你還就真當自己的是龍子鳳孫了?”
“哦,原來這還真就是娘娘和王爺故意放的流言啊,是想離間我與太子殿下吧?”蘇斐聲音淡淡的。
“一個是娘娘,一個是王爺,也就虧你們能做出如此不要臉的事情來,就是故去了多年的人都不放過,你們晚上能睡得着,就不怕睡夢中我故去的婆婆跟你們索命?”清寧鄙夷說道。
“放肆,敢辱罵當朝娘娘和王爺,本王等會第一個送你下去見她!”莊王怒道。
“王爺?王妃?”清寧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看向良嬪笑道,“娘娘說郡王爺是人家的私生子,我想問一句娘娘,莊王爺的血統可正?”
“蕭清寧你胡說八道些什麼?你好大的膽子!”莊王頓時怒不可遏。
“我胡說八道?”清寧把袖子裡這冊子朝莊王丟了出去,“你自己好好看看,這上面都是什麼?”
“蕭清寧不要妄圖拖延時間了,太子,你倒是想好了沒?是殺了蘇斐,還是看着自己的母妃兒子死在你的面前?”良嬪瞥了眼清寧,看都沒有看那地上的冊子一眼,看向太子問道。
“皇兒,不要管母妃,絕對不能讓這江山落到這亂臣賊子的手裡,爲了我朝的江山社稷,母妃就是死也能瞑目。”儀妃含着淚,看向太子正色說道。
“父王,孩兒不怕,孩兒有祖母陪着,孩兒一點都不怕。”五歲的鄭弘懂事道。
“母妃,弘兒。”太子聲音帶了哭腔。
“怎麼,很熟悉是不是?”清寧見莊王翻開了那冊子,然後又直接丟在了地上。
莊王笑了一聲,“就拿了這麼個破東西來,你還想翻出什麼浪出來?”
“翻不出浪來,但足可以質疑你的身體裡流的是誰的血!”清寧緩緩地笑,“這個上面記載的每一筆,想必莊王都很清楚,可是莊王你可知道……”
清寧微頓了下,看了眼良嬪,繼續說道,“這冊子是我故去的婆婆孫琳琅的嫁妝單子,而這上面的東西,如今卻是都在你的手裡……你說,這代表着什麼?”
“皇上不過是寵愛我了些,可是那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都是堂堂正正的,而,娘娘就懷疑我是皇上的私生子,可是娘娘和王爺呢?”蘇斐慢條斯理地說道,“我那父親卻是暗地裡把我亡母的嫁妝都全數搬給了你們,借你們說的一句話,要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怎麼會暗中傾盡所有來支助你們母子?而且還不顧廉恥把我母親的嫁妝都搬給了你們!”
莊王驚愕地看了眼良嬪,然後收斂了神情,看向蘇斐與清寧說道,“一派胡言!”
“王爺要是不信,你可以派人去順天府覈對!看看這冊子上記錄是不是我婆婆的嫁妝!”清寧微笑着看向莊王說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莊王大聲喝道,“母妃……。”
“如此荒唐的話,你也信?不過是他們胡編亂造的罷了,皇兒,你莫自亂陣腳!”良嬪看了眼莊王,道。
“混淆皇室血脈,良嬪娘娘你好大的膽子!你們難道還要助紂爲虐嗎?你們都是我朝的好兒郎,我知道你們是受了良嬪母子蠱惑,我以太子之名作保,念你們是受人矇騙,不追究你們的錯,但你們要還是執迷不悟,幫這來歷不明的莊王謀反,那孤定會斬你們三族!”太子擡眸看向殿閣外的打鬥,朗聲說道,“你們以爲助他成了大業,你們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他還會留你們活路?”
太子的聲音很大,外面不少人都聽到了,驚愕之下,自有些人就開始躊躇。
這莊王不是皇家血脈?
那……莊王要成功了,那這天下要改姓了?可是這莊王要不是皇室血脈,那這江山他能坐穩嗎?他是龍子,那坐上了龍椅,這天下還是鄭家的,要不是皇家的血脈,這天下會如何?會亂了吧?如此,只怕他日他們都被莊王滅口!
“什麼混淆血脈?太子,你在這裡不要妖言惑衆,什麼來歷不明?我兒是就是皇上的親生兒子,是本宮與皇上的兒子,就憑這麼一個小冊子,就敢質疑我兒的身份?太子,就憑你幾句話就想蠱惑人心,就想讓勸降他們?”良嬪看向太子義正詞嚴大聲說道,“今日,就算我們母子敗在你的手下,本宮算來也算你的長輩,皇兒是你的手足,憑你的身份,你也沒有資格動我們!”
咻咻箭飛嘯聲的聲音,四支箭如碎金裂石一般準確無誤同時射在了挾持儀妃與鄭弘的四個人背上,同時兩個身影快速地閃身把儀妃與鄭弘奪了過去。
不過是眨眼之間,良嬪與莊王和他們的人又都是注意都在太子,蘇斐的身上,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而,外面的定局基本也定了下來。
“太子動不了,那朕呢?”顧煥與皇后扶了皇上走了進來。
儀妃與鄭弘心有餘悸被人護着跟在皇上皇后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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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嬪看了眼外面,與莊王被人護着往旁退了幾步。
皇上深邃的目光看向良嬪,“段墨瞳,你好大的膽子,弒殺太子,劫殺儀妃,劫殺朕的小皇孫!與莊王逼宮謀反,你真當你能隻手遮天?”
“皇上,妾身不服,皇兒比他。”良嬪伸手指着太子,說道,“比他要更加有能力,更加有手段和謀略,皇兒更適合坐皇位,爲了我朝更加的繁榮昌盛,這皇位該是我皇兒的。”
良嬪不知道皇上聽了多少,只得自己轉移注意力。
“太子宅心仁厚,胸懷寬廣,是我天下百姓之福!莊王卻對自己的手足能一箭封喉,能逼宮謀反,足見其手段殘虐!”皇上道。
“皇上,那兒臣要救你不得不那樣做啊?”莊王忙辯解,“今日,今日兒臣這麼做,是因爲蘇斐……。”
“是因爲蘇斐覬覦皇位,所以妾身與皇兒纔出此下策,爲太子除去這個隱患的,妾身與皇兒都是爲了我朝江山穩固!”良嬪道。
“娘娘,可不能就這麼睜着眼睛說瞎話!”蘇斐眼眸冷冽。
真是夠無恥的,還把事情往旁人的身上扯。
清寧輕笑了起來,“難道娘娘還要說郡王爺是皇上的血脈?剛纔你可不是說了,郡王爺不是嗎?怎麼又出爾反爾了?不過,你還是先解釋清楚王爺是誰的血脈吧。”
清寧說完看了眼皇上,見他臉上沒有不快,才收回了目光。
給皇上戴綠帽子,這可不是一般的事。
良嬪提了心看向皇上。
皇上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深邃的眼睛盯着她,似是在等她的解釋一般。
良嬪雙膝一軟跪下了下去,“皇上,妾身發誓,絕沒有做過半點對不起皇上的事,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找蘇華檢來對質。”
“妾身知道,皇上寵愛郡王爺,妾身不該污衊他,可妾身也不能眼睜睜看着皇上的血脈流落在宮外啊?妾身知道,您沒有接他進宮來,是爲了保護他,妾身知錯了,再也不敢了。”良嬪哀切說道。
成王敗寇,失敗了,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孫琳琅不在了,皇上說不是,就不是嗎?這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那蘇斐不會起異心?
太子不會防範蘇斐?
他們奪個你死我活纔好呢,她和兒子會在地下等着他們的!
皇上皺眉,“朕就依你,讓你死個明白!來人,去提蘇華檢來!”
“是,皇上。”
“皇上,您先坐。”皇后扶了皇上坐到前面位置上坐了下來,“這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您不要往心裡去,太子是個明白的,郡王爺忠心耿耿,因蘇夫人所託,您才照拂他一二,他們兩個自小在您的面前長大,他們兩個的性子,您比旁人更清楚不過,不是嗎?”
皇后怕皇上聽了動氣,忙是開解道。
“皇后放心,朕沒有生氣。”皇后的心,皇上自然心裡明白,伸出撫了撫她的手。
皇后扭頭看向儀妃,“妹妹沒事吧。”
太子也關切地看向儀妃與鄭弘。
“謝謝娘娘關心,妾身無恙。”儀妃柔聲回道。
“那就好。”皇后微微點頭,看了眼依偎在儀妃旁邊臉色發白,卻是強裝着鎮定鄭弘,與儀妃說道,“這血腥得很,別讓驚着了弘兒,妹妹不如點帶他去偏殿。”
“嗯,儀妃你帶弘兒先下去。”皇上看了過去,吩咐了幾個人護了儀妃與鄭弘去旁邊的偏殿。
顧煥目光看向清寧,見她安然無恙一臉平靜地站在蘇斐旁邊,嘴角彎了彎,然後收回了目光。
“母妃,您先起來。”莊王伸手扶了良嬪起身。良嬪看了眼皇上,扶了莊王的手站了起來。
……
快馬加鞭,不到半個時辰,蘇華檢就被人提了進來,“皇上,蘇華檢帶到。”
蘇華檢被人丟在了地上,因爲是進宮見駕,冒犯了龍顏,所以,在死牢裡獄卒就快速地蘇華檢換了一身乾淨的囚服,身上也沒有帶鐐銬,頭髮整理了過了,用繩子綁在了腦後。
卻是全身散發着一股臭黴味。
瘦得皮包骨,臉上也只剩下一張皮,黑黑的帶着傷痕,以前囧囧有神的眼睛如今渾濁不堪,也唯有這雙睜開的眼睛,纔看到一點生氣。
如是鬼魅一般,看着滲人。
“蘇華檢,你勾結良嬪,你身爲外臣卻勾結後宮妃嬪,你該當何罪?”皇上蹙了蹙眉頭,厲聲問道。
“我該死,饒命,饒命。”蘇華檢條件反射哆嗦了一下,眼神躲閃,求饒說道。
聞言,良嬪差點一口血吐了出來,這不是讓承認她與他有私情嗎?良嬪往前走了兩步,輕聲說道,“蘇華檢,這裡沒有人要打你,你好好回答皇上的話,不要胡言亂語,否則皇上治你欺君之罪!”
良嬪的話放柔了很多。
熟悉的聲音如是三月的春風拂過蘇華檢的心,蘇華檢頓時清醒了不少,見得前面的皇上,皇后,還有蘇斐,清寧,太子,一個激靈,忙跪直了身子,“罪臣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歲。”
“回答朕問題,你勾結後宮妃嬪,可知罪?”皇上重複問道。
蘇華檢愣了愣,忙道,“皇上英明,罪臣不敢,罪臣從來沒有勾結後宮妃嬪,罪臣冤枉。”
“冤枉?”蘇斐嗤笑,“那你說說,你爲何把我母親的嫁妝給了良嬪娘娘和莊王?但凡有一點尊嚴的人,都不會去觸碰妻子的嫁妝,可你呢?不僅觸碰了,還全部都送給了他人?這些年來,難道你都沒有愧疚過,羞愧過嗎?”
“孽子,我愛給誰就給誰,我就是不給你!”蘇華檢聽得蘇斐的話,睜着眼睛如餓狼一般地看向蘇斐,“不孝子,你說,謙兒是不是你害的?”
“你愛給誰就給誰?可那是我母親的嫁妝,你有什麼權利做主?還是真是你拿了母親的東西去養你的私生子了!”蘇斐迎向他的目光,冷聲說了一句,然後看下莊王,“你可是聽到了,那是我母親的東西!”
“孽子,你弟弟是不是你害死的!”蘇華檢卻是固執地追問。
“蘇謙是罪有應得,管我什麼事?”蘇斐自不會承認一切是他在背後謀劃的。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蘇華檢喃喃道。
“從來沒有勾結!蘇華檢,那你的意思,是莊王才華出衆,所以,你支持他,擁護他?還明面上保持着中立,暗地裡卻是支持着他?”皇上繼續問道。
“是,皇上英明。”蘇華檢忙不迭點頭。
“胡說八道,信口開河!”皇上聲音沉了下去,“你當朕不知道你們以前就是認識的?”
“皇上,罪臣不敢欺騙皇上。”蘇華檢忙道。
良嬪心裡一跳,看了眼皇上,忙跪了下去,“皇上,妾身進宮前是認識蘇華檢,可是自妾身進宮後,就從來沒有見過他,妾身的心裡只有皇上,從來沒有旁人!”
蘇華檢扭頭看向良嬪,如是遭受了巨大的打擊,整個人更加的陰沉,“墨瞳,你說你心裡只有皇上,從來沒有旁人,難道你與我說的都是假的嗎?都是騙我的嗎?”
良嬪噴血,臉色一冷,冷冷地看向蘇華檢,“蘇華檢你說的什麼話?本宮沒有進宮以前是與你有過兩面之緣,可本宮自幼庭訓,恪守閨訓,話都沒有與你說過兩句,進宮後,本宮更是恪守宮規,以皇上爲天,以皇上爲地,從來不會有半分逾矩,本宮何來與你說什麼真話,假話?”
良嬪轉頭看了眼蘇斐,又是看向皇上,“皇上明察,這蘇華檢定是記恨皇上愛慕孫琳琅姑娘,又蘇斐是皇上您的血脈,而這蘇華檢定是有苦無處發,心裡有火無處使,所以,他纔會誣衊皇上,想要報復皇上,就誣衊妾身與他勾結!妾身兢兢業業從來不敢有半分不是,皇上,妾身是冤枉的,妾身是皇上的人,妾身的人,妾身的心,都是皇上的!”
清寧勾脣,冷笑了一聲,“娘娘,就算如娘娘所言,他是爲了報復,可是後宮佳麗三千,什麼樣的美人沒有?娘娘你憑什麼就如此自信,他爲何偏偏就選了你來報復?”
“他要找誰報復,本宮怎麼知道?”良嬪擡眸看向清寧,“他蘇華檢如今就如是一條瘋狗,逮着誰就咬誰!”
“墨瞳,你說我是瘋狗?”他一生都傾心於她,這麼多年來,他放不下,牽掛着的只有她段墨瞳,他爲她排除障礙,掃除阻力,還愛屋及烏盡心盡力地幫助她的兒子,如今他聽到了什麼?瘋狗?她的心裡只有皇上一個人?她的心,她的人都只屬於皇上的?那麼他這麼多年,他做的又是爲了什麼?蘇華檢失魂落魄,心如是被利劍所刺,鈍痛無比,目光直直地看向良嬪,喃喃說道,“墨瞳,你說,你當初進宮是被家人所逼,你別無選擇,你不想進宮,只想與我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你都是騙我的?你說,皇上不來你的宮裡,你寂寞,你想我,這些都是騙我的?你說,寧願與我做一對平凡的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是騙我的?你說,你的身子雖是被人佔了,可是你的心裡卻只有我一個,這也是你騙我的?你說,等將來你的皇兒得了天下,就與我縱情山水,都是騙我的?你說,將來死了也要與我……”
“閉嘴!”良嬪臉色煞白,厲聲打斷了蘇華檢的話,並是給了他一個眼色,“你爲了報復皇上,你就編這些瞎話來誣衊本宮?你老是招來,皇上是任君,念在你撫育皇子有功的份上,也念在你與蘇斐父子一場,會格外開恩,留你一命的。”
莊王十分驚訝地看向良嬪與蘇華檢。
心裡驚起了驚濤駭浪來。
這蘇華檢說的話……難道自己真的是個野種?莊王不由得驚恐地看向皇上,跪下了下去,“父皇,饒命啊。”
“蘇斐是我的兒子,是我蘇華檢的血脈!”蘇華檢遽然提高了聲音,說道。
“良嬪,你還有什麼話說?”皇上臉上依舊是喜怒不形於色,看向良嬪道。
“皇上妾身是冤枉的。”良嬪淚水滾落,扭頭又是狠狠地看向蘇華檢,“蘇華檢,你胡說些什麼呢?本宮與你半點關係都沒有,你說的那些話,本宮一個字都沒有說過,都是自己瞎編捏造的,你就是爲了報復皇上,所以說與本宮有私情吧,你再是胡編亂造,蘇斐他也是我皇家的血脈!”
說完又是給了蘇華檢一個眼色。
蘇華檢今日卻是半點都沒有理會他的眼色,他是無恥地把自己原配的嫁妝給了他們母子去成就大業,然,他卻是不能自己給自己捏一頂綠帽子戴上,“皇上,罪臣沒有胡編亂造,蘇斐是罪臣的兒子,是罪臣嫡親的兒子,是我蘇家的血脈!罪臣句句屬實,要是有半句謊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清寧伸出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蘇斐的手掌心裡。
蘇華檢還算是沒有喪盡天良,還算沒有自己扯了綠帽子戴在頭上去幫良嬪莊王母子。
她剛真是擔心,蘇華檢會不顧一切後果幫良嬪,便是自己戴了綠帽子也在所不惜!
蘇斐握住了她的手,扭頭看向她,眼底閃過柔情。
“蘇華檢,你這個瘋子,你陷害孫琳琅把她給害死了,你會遭天打雷劈的。”蘇華檢不配合的自己話,不但沒有幫自己誣衊蘇斐的身世,還說那些亂七八糟的,這不是讓皇兒的身份更加讓人懷疑嗎?良嬪狠狠地握住了手指,扭頭看向蘇華檢說道,“你不要亂咬人,本宮什麼時候與你說過那些話了?是你自己要支持我的皇兒,與本宮有什麼關係?你有本事,你直接找皇上算賬,你自己沒有本事,就拉上我們母子來報復皇上,算什麼本事!本宮還想呢,你堂堂國公爺,怎麼會不聲不響地支持皇兒?”
說着又是含着一汪眼淚看向皇上說道,“皇上,妾身是被冤枉的,妾身這一輩子心裡只有皇上,皇上,妾身身在後宮,從來都不敢說錯一句話,走錯一步路,皇上,妾身是冤枉的。”
良嬪說着又看向皇后,“皇后娘娘,這些年,妾身在宮裡,謹記娘娘的教誨,一直服從娘娘您的管束,您幫妾身說句公道話,妾身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皇上的事,娘娘,您幫我說句話。”
“良嬪,你這些年是循規蹈矩,知書達理,然而,今日你能做出這謀反的事來,也沒有什麼不可能的,而且,這事關皇室血脈,有皇上在,本宮不敢妄斷!”皇后娘娘不偏不倚,非常公正地說了一句話。
“良嬪,你還有什麼話說?”皇上看向良嬪,如是看一件死物。就是這個賤人。
因爲她,蘇華檢把孫琳琅害死了!到了今時今日,竟然還逼宮造反!不知死活的女人!
“父皇,兒臣錯了,兒臣知錯了,您饒了兒臣和母妃吧。”莊王磕頭求饒說道。
“皇上,蘇華檢是爲了報復您,他說的這些都是他捏造的,您不能信他這個瘋子的話。”良嬪沉吟說道,“捉賊捉贓,抓姦拿雙!他口說無憑,妾身是冤枉的!”
良嬪說着扭頭看了眼外面的情況,然後轉頭看向蘇華檢,“蘇華檢,你說句話,就爲了報復,你捏造本宮和你私情的話,你倒是拿出證據出來。崩什麼時候與你說過那些話了?你倒是說說,何時何地與你說的,有什麼人可以證明?”
還要拿證據和證人?要幫他們母子,所以就要給自己戴個綠帽子?清寧冷笑,這良嬪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給人捅一刀子!
“蘇斐是我的兒子!”蘇華檢自也明白良嬪的話,自是不會承認了,他如是不認識一般地看向良嬪,“因爲我的身份,你一直在騙我,一直利用我是不是?”
“胡說八道,本宮堂堂後宮妃子,是皇上的女人,你是什麼身份,本宮要利用你?”良嬪面無表情地回道。
“墨瞳,你……!”蘇華檢看着這張自己深愛了一輩子的臉,突然覺得如此的陌生,心痛如是被鈍器擊中。
可看着這魂牽夢繞了一輩子的容顏,他還是說不出狠心的話來。
母親說得對啊!
這個女人是有所圖,纔會接近他。
如今,翻臉就無情。
蛇蠍心腸!
可,他還是下不了狠心說她半句不是。
“皇上,罪臣沒有與良嬪娘娘有什麼私情,罪臣與良嬪娘娘之間清清白白的,沒有任何關係,王爺他是您的血脈!罪臣支持王爺,是罪臣自己願意的!”蘇華檢擡頭看向皇上說道。
“你這個瘋子,你真是要逼死了本宮才甘心吧!”良嬪看向蘇華檢,問道,“你說,你今日是不是要逼本宮和本宮的兒子才甘心。”
“我沒有,墨瞳,我的心,你不懂嗎?”蘇華檢渾濁的眼睛含情看向良嬪。
良嬪再看了眼外面的情況,突然就朝蘇華檢撲了過去,“你這個瘋子,既然你要誣衊本宮,本宮今日與你玉石俱焚,本宮以死來證清白!”
抱住了蘇華檢的脖子,張口往他的脖頸。
蘇華檢只覺得脖頸劇痛襲來,下意識地伸手去推良嬪,可他這幾個月早已在牢裡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哪能推得動全力以赴的良嬪。
推不動,蘇華檢就乾脆不動了,隨了她去,伸手緊緊地摟住了她的腰,深情喚了一聲,“墨瞳。”
蘇華檢身上的臭味幾欲讓良嬪做嘔,可爲了能爲兒子博得一個活命的機會,她忍住作嘔的感覺,死死地往蘇華檢脖頸跳躍的地方咬,濃郁的血腥味頓時充滿了整個口腔。
溫熱的鮮血如泉水立即從她的嘴脣下流,良嬪一狠心,再往裡用力咬了兩口勁,鮮血便是如泉水一般往嘴裡涌。
衆人沒有想到良嬪突然動手,呆愣了片刻。
“娘娘。”莊王身邊的人一個扶了莊王起來,還有兩個欲要往良嬪走去。
皇上皺了眉,示意了一下,幾個侍衛就要過去。
“不要過來,誰都不許過來。”良嬪擡頭,一嘴的鮮血,如是吸了血的鬼,看得衆人一陣發杵。
然後看向莊王,喝了一聲,“皇兒,走!”
“母妃。”莊王搖頭。
“快走,皇兒,按照最有一個計劃,快走!”良嬪喝了一聲,然後看向護着莊王的人,“保護王爺退出去。”
“是,娘娘。”衆人齊聲應了一聲,拉着莊王往外撤。
“母妃,母妃……。”莊王扭頭看向良嬪。
“今日誰也別想離開!”皇上沉聲道,“顧煥,去傳朕的命令,攔住莊王!死活不論!”
“是,皇上。”顧煥抱拳,帶了人退了出去。
“皇上,皇兒是你的兒子,你就忍心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是你的親生兒子啊,這別人的兒子,你當寶,自己的兒子就是草嗎?”良嬪伸手抹了一把嘴上的鮮血。
“逼宮謀反,弒殺兄長,謀害儲君,劫殺儀妃,鄭弘,誣衊忠良!哪一條,他都夠死罪!”皇上面沉如水地說道。
“哈哈哈,你們是抓不住皇兒的,皇上,妾身這麼多年,如履薄冰的從來不出錯,今日本宮能帶了皇兒謀反,那自就會想到會失敗的結果,妾身早就給皇兒準備好了退路的,皇兒會活得好好的。”良嬪嘴脣周圍都是鮮血,眼眸張狂,無比的猙獰,坐在地上哈哈又是笑了兩聲,伸手指着皇上等人,“皇上,皇后娘娘,太子,還有蘇斐,蕭清寧,你們一個都別想跑過,鎮南將軍的三十萬鐵騎定會踏平了這京城!你們一個都別想活!”
“賤人,你居然還與李將軍勾結!”皇上臉色微變。
“這要感謝皇上爲皇兒尋了個好王妃。”良嬪笑道。能拉攏鎮南將軍,是魏家的功勞!
“賤人,京城那麼多的老百姓,你們母子竟然如此草菅人命!”皇上臉上涌上薄怒。
這三十萬鐵騎,足可以把京城踏平。
那麼多了百姓,血流成河,京城變成人間地獄!
“皇上。”皇后擔心地握住了他的手。
“皇上,請放心,臣婦進宮來之前,就已經知悉了鎮南將軍的事,家父已經與黃大人一起召集了人馬抵抗城外的大軍了。”清寧轉身面對皇上,說道,“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想來家父與黃大人應該無礙的。”
現在還沒消息,至少鎮南軍是被抵擋在城外了。
如今宮裡情況穩住了,只要皇上這邊穩住了,再是派人過去,那鎮南軍就不會再作亂了,莊王都失敗了,他們還打什麼?
皇上面色稍緩,目光慈愛地看向清寧,連說了三個好字,“好,好,好。”
又看了蘇斐,說道,“佳偶天成!”
“謝皇上。”清寧與蘇斐忙道。
這個時候也不忙着夸人,皇上笑着點了下頭,收回了目光,隨即是吩咐了羅海帶了玉佩出宮,去見鎮南將軍。
“本宮千算萬算,卻是在你這裡出了紕漏!”良嬪慘白着臉,看向清寧,道。
清寧淡笑。
她算得精準,卻是不曾想到莊王派了宋子逸來圍剿郡王府!
“墨瞳。”蘇華檢脖頸的鮮血噴了一地,他覺得越來越沒力,越來越冷,整個身子的力氣像是在慢慢地流失一般。
蘇華檢伸手拉住了良嬪的手,“墨瞳。”
“你別碰我。”良嬪厭惡地一甩,身子往後退了退。
“墨瞳,你告訴我,你有沒有喜歡過我?”蘇華檢見得她臉上顯然的厭惡,微微笑了下,開口問道。
“你是什麼身份?你瞧瞧你的鬼樣子?本宮會喜歡你?本宮瞎了眼睛不成?”良嬪冷笑說道。
自己的鬼樣子啊?蘇華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眷念地看向良嬪,低柔說道,“墨瞳,能死在你的手裡,我不後悔,今生無緣……我們下輩子,下輩子做……。”
“下輩子,下輩子,你別做夢,這輩子我最後悔的就是認識你這個廢物。”良嬪斷然打斷了蘇華檢的話,絕情道。
什麼這輩子不成?沒用的東西,非得把孫琳琅的嫁妝往她和兒子身上砸!無端端的連累了自己和兒子!
原來……他是廢物啊,她最後悔的就是認識了自己啊!蘇華檢渾濁的眼睛裡涌了淚,擡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長子蘇斐,還有他身邊妍麗的長媳。
蘇華檢頓覺得心被人活活剝開了一般,張口吐了一口黑血,斷氣之前,他想,自己會下十八層地獄吧。
“王爺……。”外面傳來驚呼聲。
良嬪心裡一緊,忙是爬了起來,奮力掙脫着往外奔。
皇上做了個手勢,攔她的人便是讓開路。
莊王帶的人,只餘下七八個左右了,把莊王護中間,周圍弓箭如雨一般地往他們射。
良嬪頓時看得心驚膽戰,轉頭求皇上,“皇上,求求您放過皇兒吧,都是妾身的錯,皇兒他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聽切身的話罷了,妾身該死,您放過皇兒吧。”
“皇上,妾身求您了,求您了。”良嬪跪地咚咚地磕了起來,沒幾下額頭就磕出了血絲來。
皇上抿着嘴,沒有開口。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是妾身錯了,是妾身錯了,求您們放過他吧,是起身該死。”
“郡王爺,郡王妃,是我錯了,你們兩個心善,幫我求求皇上。”良嬪又轉而看向蘇斐與清寧說道,“是我放了流言詆譭郡王爺,都是我的錯,求求你們了幫我求求皇上。”
“放過他?當初,你可曾想過放我們?今日若敗的是我們,那你可會放我們一條生路?”清寧沉聲問道。
不會,絕對不會!她良嬪的計劃是把他們都趕盡殺絕,一個都不留!只留了皇上與皇后娘娘,也不過爲了她兒子莊王,爲莊王博個美名!
良嬪面色一僵,轉頭看向莊王,莊王手臂已經中了一箭了,良嬪心裡大慟,轉頭看向皇上,見皇上面色沒有半分鬆動,良嬪的心頓時就沉到了谷底。
皇上見死不救,可以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兒子死。
她卻不成,那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不,不能讓兒子就這麼死了,她要去救他!良嬪跌跌撞撞臉色堅決地站了起來,拔腿跑出了殿門,朝莊王的方向跑去。“皇兒,娘來救你,娘來保護你。”
“母妃,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莊王一見良嬪跑了出來,急得往她的方向跑,“母妃進去,不要過來。”
“王爺。”護着莊王的人急忙跟了他上去。
還差那麼一段的距離,箭如雨下,亂箭穿了兩人的心。
“皇兒。”
“母妃。”
良嬪莊王往對方爬去。
沒爬兩步,母子兩人幾乎同時斷了氣。
……
清寧站在蘇斐身旁,臉色淡淡地外面地上良嬪與莊王的屍首,握着蘇斐的手,仰頭看了眼陰沉沉的天。
皇上看了兩眼良嬪與莊王的屍首,轉頭看向蘇斐,說道,“績玉,你與寧兒回吧,今日,她也是嚇得不輕,定累了。”
“微臣遵旨。”蘇斐拱手。
宮裡有太子善後就可以了,更何況,還有顧煥等人在。
清寧屈了膝。
“太子,績玉是雖是性子冷淡,卻是極其重情。”看着兩人的背影,皇上說了一句。
“兒臣謹記父皇教誨。”太子道。
這個兒子也是個重情的,皇上微微點了點頭,囑咐了一句太子好生善後,然後讓皇后扶了他回自己的寢殿。
……
地上到處可見屍首,宮女和內侍,還有禁衛軍埋頭收拾着,鮮血流了滿地匯成了小溪往低處流去,空氣中帶着濃濃的血腥味,清寧微蹙着眉頭與蘇斐十指相扣,往二道宮門處地方走。
蘇斐臉色微沉下,顯示着他的不悅。
“好了,我知道了,下次我這麼冒險了。”清寧知道他生氣自己冒險進宮的事,於是乾脆擁住了他的胳膊,嬌聲道。
“你也知道錯了?”蘇斐蹙眉,心裡微嘆了一口氣。
“嗯,嗯,我不該在這麼危險的時刻,進宮來。”清寧點頭,隨即緊緊地摟住了他的手臂,柔柔地說道,“可是,我擔心你嘛!我怕你出事,我想到你要是出了事,我就心痛,我就難受,跟被火烤一般的難受,我知道不該這麼冒險,可是我就是擔心你嗎,而且良嬪和莊王母子這麼陰狠,我真的擔心……好了,不要生氣了,現在我們都好好的,安安全全的,下次我一定好好在家等你回來,哪兒都不去……要不,你打我一頓,讓我記住教訓?”
清寧偏頭提議問道。
蘇斐失笑,“好,回去打你一頓。”
下次會記住教訓?要是有下次,她肯定會義無反顧,同樣跑過來救自己的!蘇斐瞭解她的心,她擔心自己,亦如自己擔心她一般,剛看到的瞬間,他既驚喜,又擔心,心裡更是暖暖的,寒冷天裡,他心裡如春風拂過。
“那你輕點。”清寧皺起了眉頭。
“不行,一定要重重地打!”蘇斐腳步微微一頓,低頭附耳輕柔說了一句。
還真打她一頓?自己哪裡捨得?不過,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好好‘教訓’她一頓——如牀上,她要不喜歡,桌上,椅子上,浴池裡都行!
清寧扭頭見得他眼裡的濃情,臉色頓時緋紅。
“今晚就好好教訓你,看你下次還敢不?”蘇斐眉眼含笑,又附耳低語了一句。
“蘇績玉,這是宮裡。”清寧臉更紅。
蘇斐輕笑了出聲,握住了她的手,往前走。
一股寒風吹來,突覺得臉上一涼,清寧腳步微頓,扭頭看向迴廊外,驚訝扭頭看向身邊的蘇斐,對上蘇斐寂寂生輝的雙眸,“績玉,下雪了。”
蘇斐璀璨的雙眸流淌着如水的溫柔,隨她的頓住了腳步,擡頭看了眼天空如柳絮一般飄灑的雪花,含笑轉身幫她拉緊了斗篷,又把帶着狐狸毛的帽子幫她戴好了,然後繼續握着她的往前走。
雪花如鵝毛一般往下掉,頃刻間,天地一片雪白,皚皚的白雪很快把地上淋漓的鮮血都覆蓋住了,一切純潔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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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終於完結了,這幾天小西的腦子裡全是文,終於圓滿落幕!謝謝心肝們一路陪着小西,謝謝~鞠躬,羣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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