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被皇后召進了宮裡,雖心裡有底,可張氏在家也是着急得很,等宋子逸一回府,便直接被張氏派的人請去了張氏的院子。
張氏一聽得宋子逸帶回來的消息,知道清寧自己在皇上與皇后娘娘面前自己請求了退親,臉上的着急一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頓時心‘花’怒放眉開眼笑地說道,“兒子,皇上與皇后還有沒有與你說,賜婚的聖旨什麼時候下?還有皇上與皇后有定下成親的日子嗎?郡主已及笄了,明年就十六了,這還是早點成親的好,呀,還有這聘禮……。”
張氏興致盎然地起身,“這聘禮我得與你父親好好商量,得先進庫房去看看……。”
見得如此歡天喜地的張氏,宋子逸覺得有些‘胸’悶,皺着眉頭看向張氏說道,“母親,興寧侯府那邊該怎麼辦?雖是清寧自己提出來要退親的,可是她這是氣頭上說出來的話,回頭,她定會回心轉意的,宋沈兩家是世‘交’,不能因爲我們的事情而‘交’惡,還有外面的人還不知如何編排。”
“不管她是氣頭上,還是真心的,這退親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她也算是有幾分眼‘色’的。”一提到興寧侯府與清寧,張氏臉上的笑容便是僵了下去,“事情如今已成了定局,將來如何,這個後果她自己吃。”
張氏想了想,也覺得宋子逸的話有道理,於是說道,“嗯,這件事終歸是因爲你而起,她沈家在世人的眼裡是受害人,爲了不落人口柄,我們該走一趟興寧侯府。”
張氏如是想,便是讓身邊的心腹媽媽去準備幾件得體的禮物,又讓人把宋子逸與清寧定親的信物以及清寧的庚帖婚書等都找了出來,然後吩咐了下去早早地準備午飯,只等吃了午飯便帶着宋子逸走一趟興寧侯府。
兩家是世‘交’,往來親厚,不下帖子登‘門’拜訪自也是正常的。
張氏帶了宋子逸,直接求見的老夫人。
老夫人自當以爲爲了宋子逸與清寧的親事,於是立即派人去請了李芸娘與清寧到陶然居待客。
而李芸娘與清寧自是不知道老夫人見兩人是因爲張氏與宋子逸來了的原因,兩人下意識都認爲老夫人要見她們,是因爲老夫人知道了這消息?
李芸娘與清寧對視了一眼,然看向梅媽媽問道,“可有說是什麼事情?來傳話的人是誰?”
梅媽媽道,“是老夫人院子裡的的竹心,她沒有說什麼事情,不過她在院子裡,奴婢去叫她進來回話。”
“不用請了。”李芸娘擺擺手,說道,“秋佩你去跟她說,我們這就去。”
“是。”秋佩點了點頭,躬身退了出去。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這退親之事,不過半天不到的時間,想來是已經傳開了。
李芸娘甚是擔心地看向清寧,眼眸裡閃過堅強的亮光,說道,“你回去換身衣裳吧。”
這衣裳是剛進宮穿的,如今身上還是穿着這身,顯然這孩子怕自己擔心沒有回錦園,直接來慕瀾院。
“不用回去了,這邊廂房裡還有我的衣服,我過去換一身就可以了。”清寧說道。
“秋環,你伺候大小姐去。”李芸娘點頭,吩咐了一聲秋環說道。
“是。”秋環福了福身,與清寧退了出去去廂房換衣服。
李芸娘臉‘色’暗了下去,眉頭都擰了起來。
讓梅媽媽伺候着自己換衣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就該陪着寧兒進宮的,她年紀輕,經歷的事少,到底是年輕氣盛。”
“夫人,您別擔心,大小姐心思玲瓏,是個有福氣的,將來會好的。”梅媽媽彎身幫李芸娘拉了拉衣角,說道,“沒了這宋世子,這老天爺給大小姐準備了更好的姻緣。”
李芸娘卻是沒有這麼樂觀,這退了親的‘女’子不管是如何都會受到世人的非議。
興寧侯府是有勳爵的簪纓之家,可是李芸娘掌了侯府十幾年的中饋,自是很明白侯府的情況,這侯府已不同往昔,沈峰也只是有個閒散的官職,這侯府只不過是表面看着‘花’團錦簇罷了。
皇上與皇后娘娘雖是準了‘女’兒做主自己的親事。
可是老夫人與沈峰,兩人都是涼薄至極之人。
李芸娘想想都覺得‘女’兒的將來很坎坷,她能做的也就是站在‘女’兒的面前,爲她遮風擋雨,老夫人與侯爺若想左右寧兒的婚事,她就算拼了全力也會護‘女’兒一個周全。
李芸娘想了想,便道,“梅媽媽,你挑幾個伶俐忠心的人給寧兒去用,還有前我提的給寧兒找個會功夫的丫頭,牙婆那邊還有消息嗎?”
“沒。”梅媽媽搖頭。
“你多找幾個牙婆,再不濟,你吩咐我們那各地的掌櫃,讓他們也注意着。”李芸娘道。
“是,奴婢會吩咐下去的。”
拾掇妥當了,清寧也正好換好了衣服過來,母‘女’兩人便去陶然居。
到了陶然居,進了屋,老夫人便笑着讓兩人坐。
這,似乎有些不對勁!
以清寧與李芸娘對老夫人的瞭解,她這若是知道了清寧與宋子逸的事情,定會發怒,哪會如此慈眉善目好臉‘色’?
兩人正納悶着,老夫人是爲了何事,老夫人便是和藹地看向清寧說道,“今日進宮可順利?事情是如何解決的?”
沒等清寧回答,老夫人微蹙着眉頭,勸解着清寧說道,“祖母知道你委屈,可人家是郡主,是龍子鳳孫,這人啊,得看得分明,得認命,不過i也不用擔心,我聽說宜安郡主是素有賢明的,你‘性’子也是個好的,將來要與她好好相處。”
在老夫人看來,這件事只能是自己的孫‘女’吃虧,自己的孫‘女’能爭得過郡主嗎?不能。
雖皇后娘娘召了清寧進宮,老夫人認爲也不能解決什麼,結果不就是自己的孫‘女’屈居人下!
孫‘女’的親事是皇后娘娘賜下的,如今卻因爲宜安郡主橫‘插’一槓而有變,這在老夫人看來,自己的孫‘女’吃了虧,卻也是值得的。很有可能因爲這件,皇后會對侯府多了一分歉意。
這感情還是勸說自己給宋子逸做妾呢!
清寧卻是冷冷地一笑,正要說話,便是聽得翠香笑呵呵地在‘門’外稟道,“老夫人,宋夫人與宋世子到了。”
旁邊的李芸娘臉‘色’卻一下就沉了下去,怒意立即涌了上來。
宋子逸與張氏來了?
他們來幹嗎?
宋子逸剛在宮裡沒有勸動自己,所以這一次讓張氏一起來勸說?
還是有其他的目的?
清寧沉思的瞬間,翠香已經領了張氏與宋子逸進了屋。
“老夫人。”張氏與宋子逸朝老夫人先行了禮,然後張氏與李芸娘見了平輩禮,宋子逸朝李芸娘行禮。
李芸娘沉着一張臉,怒視着張氏與宋子逸母子。
宋子逸擡頭看了眼清寧收回了目光很規矩地站在張氏的身邊。
“快起來,別這麼客氣,快請坐,快請坐。”老夫人笑着虛扶了一把,自是沒有注意到李芸孃的表情,而是看向清寧說了一句,“你這孩子,見了長輩還不見禮。”
“老夫人,您快別說大小姐,今日我帶了子逸來就是親自登‘門’來給老夫人,夫人與大小姐賠禮道歉的。”張氏忙朝老夫人說道。
“哈哈,都是一家人了,說什麼道歉的話呢?子逸這孩子人好,見義勇爲,難得他有如此大義,可這事情你們也是沒有辦法,更何況郡主千金之軀,怎麼能屈居人下呢?說來,也是這孩子有福氣,能與郡主做姐妹。”老夫人很是理解地說道。
聞言,張氏看了眼表情寧靜的清寧,與一臉怒容的李芸娘,似是有些驚訝又是陪着笑與老夫人說道,“原來老夫人還不知道呢。”
“什麼事?”老夫人隨口問道。
張氏站了起來,朝老夫人福了福身,說道,“想來夫人與大小姐是不知如何開口,老夫人,今日我與子逸就是爲了退親的事給府上來賠禮道歉的,退親的事雖是大小姐求的皇上與皇后,可是事情是子逸惹出來的,還請老夫人不要責怪大小姐。”說着讓丫頭把帶來的厚禮以及婚書,庚帖,信物等都呈了上來。
老夫人大驚失‘色’,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緩緩地扭頭看向清寧,不可置信地問道,“寧丫頭,真的是你求的皇上與皇后退親的?”
清寧輕輕地點頭,“是,是孫‘女’親自求的。”
“你,你,你……。”老夫人臉頓時一下就累了,伸手指着清寧顫抖着說了三個你字,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完全了,過了半響伸手端了手邊的茶杯,一下就朝清寧摔了過去,大聲叱道,“你這個孽障,退親?你怎麼能做出退親這樣的事來?”
李芸娘見得老夫人往清寧摔杯子,一下就站了起來,可本就站着的張氏更加眼疾手快,伸手一擋了住往清寧飛去的茶杯。
清寧端坐在凳子上沒有動,低頭看了地上摔得粉碎的茶杯,擡頭朝李芸娘笑了下,然後面無表情地看向老夫人。
張氏手背立即青腫了起來,張氏卻是視而不見,歉意十足地對老夫人說道,“老夫人息怒,您別生氣,這件事不是大小姐的錯,是子逸的錯,你要打就打子逸,大小姐身子嬌貴,這臭小子他皮粗‘肉’厚,而且事情本來就是他做錯了,理應受罰。”
“不是她的錯?”老夫人黑着臉,暴跳如雷地看向清寧,與張氏說道,“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她的親事是皇后娘娘親自定下的,她卻是這般胡鬧,你瞧瞧她做的什麼事?求皇上與皇后退親?膽子這般大了,這親事是她自己能隨意做主的嗎?親事是兒戲嗎?”
“老夫人,這件事是都是子逸的錯,是他做得不對,是他不對在先,您不要怪大小姐。”張氏歉意說道。
“老夫人,是子逸錯了,您別怪清寧,她氣我怪我是應該的,您老千萬別責怪她。”一旁的宋子逸躬身朝老夫人說道,“老夫人,子逸知道這次是我惹清寧生氣了,親事雖有皇上與皇后娘做主退了,等過段時間清寧若是氣消了,不怪子逸了,子逸還是……。”
說到這裡,宋子逸擡頭目光深情地朝清寧看去,見得她一臉臉‘色’冷冽目光裡的柔情也沒有退卻,看了兩眼,然後朝老夫人望去,說道,“子逸願意等,等清寧消氣。”
宋子逸態度很明確,只要清寧願意,他們的親事便是可以重提。
“張淑蘭,宋子逸,你們母子不要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了,在這裡惺惺作態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今日寧兒這事做得好,這親就該退,退得好。”李芸娘有樣學樣,學着老夫人的把手邊的茶杯往宋子逸狠狠地砸了過去,“如今兩人的親事已經退了,你們自去取那尊貴的郡主去,在這裡裝着一副內疚的樣子,給誰看?”
李芸娘以往‘性’格溫柔大方,從來沒有與人有過什麼口角,眼下這般怒氣衝衝的模樣還是第一次見到,幾人都怔住了。
張氏怔愣了下,回神,然後回味了李芸孃的話一番,臉‘色’微沉。
這話怎麼着在張氏聽來似就是他們建安侯府攀擁權貴,拋棄了興寧侯府的姑娘而另取貴‘女’!
扭頭看了眼宋子逸身上的茶水污漬,臉上的笑容減了三分,對李芸娘說道,“是這臭小子做錯了事情讓大小姐受了委屈,芸娘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今日我們是來道歉的,你有什麼氣只管撒。”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張淑蘭,你當我真不知道你們建安侯府這幾日與公主府之間的勾當嗎?當日因爲王家的事情,你們就有退親的想法,若不是因爲這親是皇后娘娘賜的,你們沒有辦法不得已只好作罷,如今正是稱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了?張淑蘭,人在做天在看,總有一天,你們都會得到報應的。”
“還有你,宋子逸。”李芸娘怒目看向宋子逸,“你如此一茬接着一茬地鬧出事情來,事情是你都是你見義勇爲惹出來的,見義勇爲是好,然而你若是個有擔當的,自會是自己把事情都妥善地解決好,不會給寧兒帶來傷害,可是結果呢?可如今瞧你說的似還是寧兒不懂事辜負了你一般,真是可笑至極。”
宋子逸臉‘色’一下漲得通紅。
“芸娘,子逸他也是身不由己,不得已罷了,難道不負責任地甩手郡主不管嗎?你也是從小看着他長大的,難道不知道他的爲人嗎?”張氏依然是歉意十足地看向李芸娘,道,“我知道你氣,你儘管罵,若是不解氣,那就打,子逸也說了,等大小姐氣消了,只要你們同意,這‘門’親事也就依然算數。”
“你們真是異想天開,還想結這‘門’親?怎麼結?給你兒子做平妻?做妾?哼,我的‘女’兒不稀罕!張淑蘭,我的‘女’兒雖不比那郡主尊貴,可也是我捧在手心裡呵護的珍寶,是我興寧侯府的嫡長‘女’,不會那般作踐與人爲妾室,我的‘女’兒又不是嫁不出去,非要嫁給你們宋家。”李芸娘伸手扯過張氏帶來的婚書,一把撕了個粉碎,然後朝張氏揮了過去,“瞧得你們的做法,我很驕傲我的‘女’兒她自己能看明白你們的爲人,並做出了最好的選擇。”
李芸娘瞥了眼宋子逸,“張淑蘭,你兒子配不上我的‘女’兒!”臉上的笑容溫柔如昔,目光裡充滿了對‘女’兒的驕傲與對宋子逸的鄙夷,一句話說得慷鏘有力。
清寧心裡頓時暖暖的,鼻子發酸,“母親……。”
李芸娘伸手拉住了清寧的手,撫了撫,站在清寧的面前,身姿綽柔卻堅韌如竹。
宋子逸臉‘色’紅成了豬肝‘色’。
張氏臉上的笑容褪了下去,帶了三分不虞,“芸娘,你不要這般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你不是說隨我打,隨我罵嗎?原來不過是你冠冕堂皇的託詞啊!”李芸娘很不客氣地反‘脣’相譏,然後吩咐身邊的梅媽媽說道,“梅媽媽,去把世子的庚帖還有婚書,以及信物等東西都拿過來,趁得宋夫人在這裡,免得回頭還特意再跑一趟。”
老夫人對於李芸娘一反常態的反應瞠目結舌,良久才反應過來,便是沉了臉,道,“你怎麼與客人說話的?沒規矩。”
李芸娘冷笑道,“客人?母親,沈家其餘的人我自是管不着,但是,我李芸娘從今往後與宋家的人勢不兩立!”
張氏忙朝老夫人福身行了個禮,說道,“今日看來夫人與大小姐都氣頭上,只怕我與子逸在這裡會更加讓夫人與大小姐生氣,不如,老夫人我們就先告辭了……改日我們再登‘門’道歉。”
老夫人點頭。
張氏留下了厚禮,帶了宋子逸起身告辭。
宋子逸臨走前看了眼清寧,‘欲’言又止。
清寧卻是目光如千年的冰霜,冰寒徹骨。
宋子逸只覺得腳步像是千斤重,被張氏半拽半拉地攥了出去。
等張氏與宋子逸走了,老夫人沉着臉手掌重重地在桌上一拍,“好啊,你們母‘女’。”
李芸娘正‘色’看向老夫人說道,“母親,不退親,難道讓寧兒巴巴的給人做妾不成?沈家其餘的姑娘我不管,但是寧兒,我就算是養她一輩子,也絕不會讓她給人做妾!”
李芸娘話裡有話,老夫人氣得直翻白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