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李芸娘扭頭拉了女兒的手,滿臉溫和的笑容。
“若是能成呢,娘您也可以不用與父親他們周旋,這樣是最好的。”女子和離本就難,更何況他們一心想要吸母親的血汗,他們當然是不願意輕易放手的,母親與他們周旋也不知道花多久。
“你祖母被氣得不輕,這件事你父親會出面,娘知道寧兒是爲了娘着想,但這件事若是不成,寧兒不要氣餒,和離的事情慢慢來就是了,娘有時間耗,可你父親卻是不能耗太久的,如今侯府雖是你祖母主持中饋,可很多事情還得由侯夫人去打理與應酬的。”和離之事,李芸娘顯然已經做好了長期周旋的準備。
“母親,您難道忘了,這件事牽涉到蘇世子,只怕父親出面與順天府尹杜大人周旋,這件事也不會如他們的意。”清寧頗有把握地一笑。
祖母剛纔如此氣沖沖地拂袖而去,她心裡定是想着事情興寧侯府出面可以解決的,可是這其中牽涉到了蘇斐的人,那這件事興寧侯府出面也是解決不了的事情,最後還得繞到自己的面前來。
更何況蘇斐還給了自己的準信,他說自己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清寧便相信,那順天府尹那他會施壓,不看別的,就看齊國公府的地位與實力,還有皇上對蘇斐的寵愛,杜大人就不會把面子給興寧侯府。
“希望能順利。這樣也不枉你大半夜的遭到這麼大的罪。”李芸娘這話是從牙縫裡咬出來的。可恨剛不能甩那裴家人甩幾個耳光。
“一定會的。”清寧笑着挽住了李芸孃的手臂,說道,“暖閣也不知道他們佈置好了沒?天冷,我們把暖閣佈置得暖和點,這樣我可以每天陪娘在那說話聊天,娘,我們繼續去佈置那,佈置完了暖閣,還有其他的地方要佈置呢……。”
李芸娘點頭。
這是女兒爲她着想的一片心,成不成,李芸娘都覺得很窩心。
如此孝順貼心的女兒!
母女兩人繼續去佈置,收拾,畢竟兩人以後就會在這宅子住了,所以得佈置收拾得舒服而溫暖。
老夫人一臉的陰沉,裴江氏蔡氏裴氏都能感覺到老夫人身上的怒氣撲面而來,壓人得緊。
出了李宅,老夫人頓住了腳步吩咐了翠蘭去找會沈峰,讓沈峰走一趟順天府。又安慰了裴江氏與蔡氏說道,“你們不用太擔心,有峰兒出面調停,浩兒會沒事的,這丫頭不懂事,她老子出面了,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你們也擔心了一天,不如先回去等消息?”
“如此這件事就靠老姐姐你了。”裴江氏點頭。
“那我們先回侯府了,一有消息我就派人去通知你們。”老夫人說了一句上了馬車。‘
裴氏安慰了裴江氏與蔡氏兩句也上了馬車,與老夫人回侯府。
“母親,您先回府,我擔心浩兒,他傷得那樣重,我不放心,得去順天府看看他。”蔡氏扶着裴江氏朝馬車走去。
“我這心也提着的,我也去看看。”裴江氏道。
“母親,那牢裡陰冷,您身子骨要緊,等浩兒回家了,您老人家還怕看不到嗎?”蔡氏勸道。
“不用那麼多講究。”裴江氏堅持,“浩兒都傷好關在裡面,我就去看看,我這把老骨頭還不至於那般沒有用。”
蔡氏見裴江氏堅持,也沒有再勸。
“浩兒,我的兒!”裴江氏見得裴浩林的模樣,頓時老淚縱橫。
“祖母,母親,您們是不是來接我回家的?”昨日大夫看過了,傷口都傷了藥,裴浩林雖還是鼻青臉腫,好在精神比昨日要好些,見得裴江氏與蔡氏,腿斷了走不了,忍住痛挪到了牢門前,欣喜地看着兩人問道。
“再等等,等侯爺見過了府尹大人,你就可以出來了。”蔡氏伸出手,幫他理了理亂糟糟的頭髮,說道。
“還要等?要多久?”裴浩林神情急躁。
“我的兒,你相信祖母,祖母一定很快接你回家,你別動氣,小心傷口。”裴江氏說道。
“嗯,我聽祖母的。”裴浩林聽話地點頭。
裴江氏與蔡氏兩人安慰了裴浩林一番,又掏了銀子打點了一番獄卒,這纔出了牢房。
“走,去侯府。”上了馬車,裴江氏吩咐說道。雖老夫人在氣頭上,可如今她們也管不了那麼多,裴浩林要緊,他都傷成了這樣,回去等消息還不是會急死?
到了侯府,氣得懨懨躺在榻上的老夫人少不得又打起精神起來陪客。
裴氏一旁陪着說話。
到了傍晚,沈峰人沒有回來,卻也是先讓親隨送了消息回來,順天府尹沒有點頭,但也讓老夫人先別急,他想別的辦法。
顯然是杜大人不給侯爺面子!
裴家那邊也有丫頭過來說,裴家父子奔走了一天也是沒有一點頭緒。
蔡氏頓時急紅了眼睛,“姨母,您得幫幫我們,侯爺是不是可以找蘇世子說說看,這件事就與世子的人有關,有世子出面,順天府尹定會給世子這個面子的。”
“老姐姐,你一定得救救浩兒。”裴江氏想着裴浩林的模樣就泫然淚下,抽出了帕子擦着眼淚,“老姐姐,你沒有看到浩兒,臉上都是傷,這牢房裡最是陰冷潮溼,他這帶着傷,他從小就沒吃一丁點的苦,何曾受過這樣的罪?”
“別急,峰兒說在想辦法,再等等,會沒事的。”老夫人安慰說道。
“娘,嫂子,母親說得對,侯爺認識的人多,不比我們,先等等,許一會侯爺回來事情就解決了呢?”裴氏輕聲勸道。
蔡氏看了眼裴氏,心裡很是怨她,都是她出的下三濫的主意,不然自己的兒子怎麼會遭受到這些?
裴氏見得蔡氏的目光像是含了刀子一般,忙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老夫人見着天色已晚,對裴江氏與蔡氏說道,“時候不早了,你們也先別擔心,先吃晚飯,等峰兒回來了,看情況如何再說。”
裴江氏與蔡氏點頭。
說完吩咐林媽媽去擺晚飯。
晚飯,幾個人都沒有動筷子。
剛喝了半杯茶,沈峰迴來了。
裴江氏與蔡氏見得沈峰跨進了門,等不到他開口,兩人騰地站了起來,看着沈峰異口同聲地問道,“侯爺,事情解決了嗎?”
“母親,姨母。”沈峰先是朝老夫人與裴江氏行了禮,然後才搖頭,“我找了能找的人,順天府尹油鹽不進,沒有辦法。”
蔡氏臉色刷的一白,失了魂一般軟軟地坐在了地上,半響發瘋了一般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淚流滿面地哀求道,“姨母,侯爺,救救浩兒,如今只有姨母與侯爺能救他了。”
那丫頭既然能提出那樣的要求,就肯定能放過自己的兒子。
“要不,你去找蘇世子說說,讓蘇世子與杜大人遞個話?”老夫人也急了起來,看向沈峰說道。
“別說了。”沈峰搖頭,“我剛讓人遞了帖子給世子,世子回絕了我,讓人帶了話給我說會讓下面的人全力配合杜大人,顯然是要公事公辦。”
“姨母,您救救浩兒。”蔡氏苦求。
“老姐姐,浩兒是我裴家的希望,將來裴家就全是指望他了,他若是背上盜賊的罪名,這一輩子就徹底完了,還有他身上的傷也不能耽擱了,昨日大夫已經說了,他的手和腿再拖延恐要落個殘疾了,姐姐,您最是疼我,這話浩兒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死都不會瞑目的。”裴江氏顫巍巍地扶着桌子站了起來,“姐姐你當年許諾過我不管有什麼困難,你一定會幫我的,如今,也只有你能幫我一把了。我給你跪下了,你救救浩兒。”
說着就朝老夫人跪了下去。
老夫人忙伸手扶住了裴江氏,臉色爲難。
裴江氏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早年她剛嫁到侯府的時候,也是經歷過血雨腥風才站穩腳步的,當年府裡得寵的姨娘想趁自己廟裡上香的時候除去自己,當時楚姨娘的父母爲了救自己而死了,自己的妹妹裴江氏爲了救她,也是差點沒了命。
所以,這個妹妹對自己有恩。
她這是提醒自己,要還恩。
可是,爲了救她的孫子,讓自己的兒子與兒媳和離,這算什麼事情?
“妹妹,你先起來,再想想,會有辦法的。”老夫人輕聲勸道。
“母親,侯爺,不若我們再去與寧兒好好說說?我去勸她,她定是受了委屈,心裡氣着呢。”裴氏提議說道。這件事說到底是她慫恿孃家人做的,是她一手主導和策劃的,可她沒有想到自家侄女如此彪悍帶着下人不僅殺了幾個侍衛,還把裴浩林送去了官府,一點情面都不講,還提出了交換的要求來。
可就沈峰與李芸娘就這麼和離了,裴氏又不甘心。
“姨母,能有什麼辦法?去求她,若是她有心,剛纔就不會提出那樣的要求了,她定是知道了了會有這樣的結果,所以才提出那要求來的。”蔡氏恨聲說道。
“姐姐,這次你一定要幫我。”裴江氏抹着淚,哀求地看向老夫人。
“侯爺,強扭的瓜不甜,夫人既已經有了去意,您就放了她離開吧,這樣還能救我浩兒一命,姨母,侯爺,你們救救他。”蔡氏哭道。
“這是什麼話?”沈峰聽得糊塗。
蔡氏連忙把清寧提的要求與沈峰說了。
“混賬,這孽女。”沈峰氣得七竅生煙,“荒唐,荒唐至極,大逆不道!”
“老姐姐,我給你跪下了,你救救浩兒。”剛坐下去的裴江氏又站了起來,跪在了蔡氏的身邊。
“母親。”裴氏驚得起身。
“快起來,我們一起想辦法,會有辦法的。”老夫人忙起身伸手拉裴江氏。
“老姐姐,你應了我,我纔起來,我一把年紀了,也活夠了,可是浩兒不一樣,他年輕,纔剛開始,他又有才華,將來定是前途似錦,不能因爲這件事毀了他。”裴江氏搖頭說道。
“母親,您先起來,天冷,地上這麼涼,您身體本就不好,這若是受了寒,可不得了。”裴氏着急擔憂地說道。
“姐姐,你就幫妹妹這一次吧。”裴江氏目光哀求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不由皺着眉頭看向沈峰。
沈峰卻是一臉的怒容,並不理會她們。
老夫人扭頭看向跪在地上滿臉淚水的裴江氏與蔡氏。
“母親,您勸勸娘,她身子經不得寒氣。”裴氏拉不起裴江氏,又勸不住她,只好陪着一起跪在了地上看向老夫人。
“姐姐,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麼事情,你當是還當年妹妹的一刀,救救浩兒。”裴江氏悲色地看向老夫人說道。
老夫人臉色一變,抿着嘴沉默了良久,才擺手,“你放心,我自不會不管的,都起來吧……,家裡的人定也是擔心着急,你們先回去,這件事我與鋒兒好好商量。”
說着對裴氏說道,“你送送她們。”
“那妹妹就先回去了,姐姐,浩兒的傷再耽擱不得了,他就交到你手裡了。”裴江氏能明白老夫人話裡的妥協,於是扶了裴氏手起身。
等裴江氏,裴氏與蔡氏都走了出去,老夫人看向沈峰說道,“你姨母救過我的命,這麼多年她一直從來都不曾提過半句,可今日卻提了出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母親,報恩是報恩,我怎麼能拋了妻女來救裴家的小子?”沈峰皺眉說道。
“這件事,她們母女也會記上你一筆。”老夫人嘆氣。
“和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要她們去莊子上去的?我去接過她們,她們不領情,還執意留在莊子上。”沈峰皺着眉頭不悅說道。
“你不要忘了,是你把媳婦約了出來,才發生了這樣的事的。”老夫人說道,“這件事說來就是你姨母她們想算計寧丫頭,想把寧丫頭娶回裴家。”
“這……。”沈峰一想,眉頭擰了起來,半響才說了一句,“裴家那小子還是不錯的……。”
老夫人揉着額角沒有說話。
“祖母,您的安神茶是時候喝了。”沈清雨端着茶,盈盈走了進來。
“先放着,你回房歇着吧。”
沈清雨沒有走,跪在地上,眼裡閃着水光,“雨兒說句不孝的話,母親她對府裡的事情不聞不問,對父親更是毫不關心,雨兒實在是擔心父親,子不言父母之過,可母親她這樣,實在是不配爲人妻,人母,人媳,還有大姐姐,她心裡有氣,受了委屈,她是侯府的嫡長女,她該多想想侯府的名聲,她一茬一茬的恨不能把侯府的面子踩在地上……”
沈清雨頓了下,又繼續說道,“父親英俊瀟灑,正值壯年,又是有勳爵的侯爺,膝下又只有我們姐妹三個女兒,什麼樣的背景家世有財有勢的女子娶不到?母親她不稀罕這侯夫人的位置,有的是人稀罕……祖母該是享受天倫之樂,卻是還要操勞侯府的庶務,父親,身邊沒有打理生活起居,姨娘們也沒有人管束,雨兒年紀小,又不能爲兩位分憂,這些日子憂心如焚實在是擔心祖母,父親,雨兒不孝,說了這些大逆不道的話,還請祖母,父親責罰。”
老夫人與沈峰不由得默然。
“快起來,你回房吧。”老夫人朝沈清雨說道。
沈清雨察顏觀色,知道自己剛一番話對兩人有了影響,點頭乖巧地道,“是。”
“你姨母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我不能不應,你回去好好想想,看看還有什麼別的辦法沒有?這事你得上心,必須幫你姨母儘快把浩兒給救出來,浩兒被打得不輕,這事拖不得,拖久了,浩兒只怕也廢了。”老夫人囑咐沈峰。
沈峰沉吟了良久點了點頭,告辭。
一出門,寒風迎面撲來,沈峰打了個冷顫擡步往外面走。
夜空烏雲遭住了寒月,只有稀疏的幾顆星星在夜空閃爍,沈峰懷着心思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慕瀾院,看着緊閉的院門,沈峰止住了腳步。
許是夜深了裡面的僕人睡了,也因爲主子不在,院子裡面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
要不要和離?姨母剛纔提出了當年救母親的事情來,這是提醒母親要還她當年的恩情之意。
不和離?那就想其他的法子?
可自己的朋友是聲色犬馬之輩,同僚也都是閒散之職。要是不和離,自己有什麼其他的法子把裴浩林從順天府裡接出來?
沈峰看着黑漆漆的慕瀾院,心裡不由得無比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