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兩件奇怪的事情江氏的每一句話,紅袖都聽得十分清楚,可是她卻聽得極爲糊塗。“那個大夫實在是讓人着惱;不過,素月說再請個大夫來看過,到時纔好治原來那個大夫的罪,不然和大夫鬧將起來,就算治了大夫我也會失體面的。”江氏說到這裡喘了一口氣:“我也不想聲張這事,怎麼說也只會讓那些人看我的笑話罷了;當時便同意素月的話,又請了一個大夫來。”紅袖聽得呆呆的,她呆呆的看着江氏,腦中似乎空白了:江氏的話是什麼意思,她是有喜還是沒有喜;還是她有喜了她卻不知道怎麼有喜的——她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誰?!這怎麼可能。
一時間有些很荒唐的想法浮上來,卻讓紅袖更加的分辯不清楚江氏話中的意思。“但是、但是,新來的大夫還是說我有喜了!”江氏的淚水隨着話音落了下來:“素月兩個也慌了,便又請了兩個大夫來,可是說辭還是一樣!這、這讓我百口莫辯,弟妹、弟妹,我、我根本就沒有同人……”紅袖聽到這裡雖然聽明白江氏的話,她說自己有喜了,可是卻不應該有喜。她看江氏的樣子不像是在說假話,可是江氏明明是和男人有了私情的;紅袖低下了頭,江氏不是沒有可能不說實話的,只是爲了她的性命和那個男子的性命,她也不會輕易說出來纔對。
只是,這樣的謊話有什麼用?半點作用也沒有啊;她現在已經有喜,不止是一個大夫知道了此事,眼下難保沒有其它人知道此事,她瞞得這一時有什麼用?到時鬧得太夫人面前去,她便不止是丟臉了,可是要搭上性命的。紅袖長長一嘆:“嫂嫂,您請來的那幾個大夫……”“昨天就已經回去了。”江氏看了一眼紅袖,她想要說得不是大夫的事情:“弟妹,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但是、但是靈禾是不會騙我的,那我、我是怎麼回事兒?”紅袖看到江氏,感覺頭有一些痛:怎麼回事兒?江氏不知道,那自己又如何知道呢?她知道江氏已經亂了方寸,便想了想輕輕一咳:“嫂嫂,大夫是昨天回去的,又不是一個大夫;嗯,嫂嫂你想現在府中……”現在不是責備江氏的時候,也不是對江氏追根問底的時候,是讓江氏明白自己的情形,能夠快些想個法子應對。
江氏雖然在沈府多年,可是自昨天便被大夫們的話嚇得失了心神,聽到紅袖的話一時間並沒有反應過來:“弟妹,我不可能會有喜,絕不可能!可是現在……”“啊——!弟妹、弟妹……”江氏一臉蒼白的看向紅袖,她終於明白了紅袖剛剛的那句話:“有人、有人知道了此事?”紅袖又是一嘆:“嫂嫂身子不舒服報到夫人那裡也就是了,不用報到太夫人那裡去吧?眼下只有我一個人過來看你,就表明夫人那裡並不知道嫂嫂不舒服;如果不是嫂嫂使人特意去報給太夫人的話,那隻能說是……”紅袖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江氏也聽懂了。
她的臉色白的不能再白,全身抖成了一團:“怎、怎麼辦?怎、怎麼辦?”她不停的喃喃的說着,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會說。紅袖只能握起她的手:“嫂嫂!你鎮定下來,眼下我們要快些想法子纔是,你如此六神無主,豈不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懷。”江氏雖然聽到了紅袖的輕喝,卻只是看着紅袖,抖着嘴脣什麼也沒有說:她根本就被嚇得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了。紅袖不自禁的搖了搖頭:這麼小的膽子,那晚上還敢去偷會情郎?“嫂嫂,你可有什麼打算?”江氏木訥的搖頭:“什麼、什麼打算?”她的腦筋已經打結了。
紅袖看她這個樣子也知道她什麼打算也沒有,她卻奇怪了:如果江氏真和人私通,那麼依着她的性子,一定是有了離開沈府和那人一同生活的打算纔對。“嫂嫂沒有什麼打算?”紅袖看着江氏咳了兩聲,最終還是問了出來:“眼下是不是應該尋個人來商量一下?只憑嫂嫂一個人怕是不能脫身的,而且一人計短,多個人總會多個法子的。”江氏這次聽明白了紅袖的暗示,她拼命的搖起頭來,一面搖頭一面淚如雨下:“弟妹,沒有人,真得沒有人,真得沒有人啊。
”紅袖長嘆,她知道那天晚上江氏一定看到了自己纔對;有些話她不好明說,想了想把袖中的釵拿了出來放到江氏的手中,卻沒有說一句話。江氏看到那釵臉色先是發紅而後便是臘黃,最終卻雙掌捂臉痛哭起來:當天晚上,她知道那要追來的人是紅袖,後來她也猜紅袖是想放她一馬,雖然不明白是爲什麼。現在看到那釵,她明白當天紅袖就因爲知道是她,所以纔沒有追上來。她雖然痛苦卻依然用力的的搖着頭:“真得沒有人,弟妹,你要相信我!真得沒有人,我根本不可能會有喜。
”紅袖看她如此心下終於有了一絲疑惑:江氏已經知道瞞不過了,爲什麼還要一口否認?依着她現的情形,根本就是情緒崩潰了,怎麼可能還會說謊?但是前有情郎,後來靈禾和大夫人們的診斷,紅袖還真難相信江氏的清白:孩子都在肚子裡了,又哪裡來的清白?說有人強迫了江氏也不可能,江氏的院子可不同於其它院子:因爲她是孀居,所以她的院子只有一個門戶,沒有其它門戶;而且院牆也要比其它院子的高出許多,周圍也根本不許男人接近的,就算是三尺的童子也不以。
江氏痛哭了一會兒,畢竟是在沈府住了多年的人,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強自止住哭聲,對紅袖說了起來。她對紅袖承認了那天晚上的事情,承認她是對其它的男子有了私情,但是她卻沒有說那個男子是誰。然後她便流着淚道:“弟妹,我知道我是個不貞的女子,可是我和那人一直清清白白,除了、除了彼此有些情意之外,根本沒有越雷池一步,怎麼、怎麼可能會有喜!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啊。”紅袖呆了,她是完全的呆住了。她相信江氏的話:因爲她已經承認了和那男人的私情,即使是沒有說出那男人是誰來,卻實在沒有必要再隱瞞其它了——如果真有了孩子,也不是她能瞞得了的啊;而且紅袖想起那天晚上,江氏和那男人雖然私會卻連手都沒有牽一下,讓她也更加相信江氏所言是真。
江氏不是不知道事情的輕重,她不會到了這種地步還說這種於事無補的謊言:那江氏肚子裡的孩子是怎麼回事兒?眼下的事情並不單單是江氏有喜、沒喜的事情,而是更復雜了。紅袖一面飛快的動着腦筋,一面問江氏:“嫂嫂想想一個月以前,也不要想得太往先了,就想一個月以前,大約四五十天內可有什麼特別、或是怪異的事情發生?或是、或是有什麼男子特別靠近、巴結過嫂嫂。”雖然靠近不會讓不會讓江氏有喜,卻說不定江氏在不知情的時候中了他人的謀算,被人迷昏之後行了好事而不自知。
“嗯,尤其是嫂嫂有沒有在自己院子之外的地方睡過去過,而且身邊沒有人伺候着。”紅袖說得十分的不肯定:“沒有其它的意思,嫂嫂勿怪。”她不得不又道了一句歉。江氏輕輕搖了搖頭,她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知道紅袖現在這樣說話是爲了她好,是想救她。她搖過頭之後,看着紅袖說道:“弟妹不問我亂了心神之下還真就不會想起,你一問還真有這麼兩件事兒。”紅袖一聽在心裡呻吟了兩聲:兩件?!她剛剛也不過是問一問,並沒有抱着一定的希望,只是想打開江氏的嘴,讓她把事情源源本本的說一說,也好找到其中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可是不想一問就問了出來,且不是一件。
江氏已經說了起來:“第一件事情很久了,想一想大約有兩個月了吧?”她最後一句話問的是素心。素心沒有立時點頭:“那日是初二,二夫人請奶奶過去吃飯,今天是二十八;奶奶,並不足兩個月。”江氏點頭:“對,就是上上個月的初二,我去二嬸孃那裡吃飯,卻和二嬸孃一起貪杯吃多了;便在二嬸孃那裡小睡到了下晌,醒了之後和二嬸孃說了一陣子話用過晚飯後纔回來的。”紅袖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二夫人一向與人爲善,和江氏、紅袖交情也不錯,紅袖夫婦也曾有幾次在二夫人那裡吃醉小睡過。
江氏繼續說了下去:“當時我睡下之後,屋裡應該是沒有人伺候的,因爲我醒來的時候屋裡並沒有丫頭在。”素心和素月的臉都紅了,輕輕屈膝:“婢子們當日也吃醉睡倒了。”紅袖聞言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倒也沒有說什麼;她的丫頭們絕不會都醉倒的,如果是她一個人留在自己院子之外小睡,她們也絕不會留自己一個人在屋裡的。素心和素月待江氏很忠懇,只是,嗯,只是機敏與應變有些不足吧;紅袖看着兩個丫頭在心底嘆息一聲,擺手讓她們起身沒有訓斥她們:畢竟不是自己的丫頭。
她還要聽第二件事情:這兩件事情,和江氏的有喜多少有些牽連吧?而且到眼下,她也沒有弄清楚,那個要害江氏的人爲什麼要害她:寡居之人又無子,在沈府根本是無足輕重啊;所以紅袖的心才一直提得高高的,她總感覺江氏的事情好像是衝她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