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聽完沈妙歌的話後也是一嘆,她一直沒有想好法子應對此事,就是知道沈家的主子們在此事上不會那麼容易被說服:就算她救了沈妙歌也是一樣;因爲沈家主子們認爲,她們的所爲合情合理並沒有任何不妥,並且還是對紅袖好。
紅袖如果表示出不能接受,那麼只能說她妒心太重,錯便成了紅袖一個人。
她想了一會兒,低低的道:“現在我不能失了老祖宗和太夫人的心,因爲……”盯着沈妙歌的人太多了;如果現在豁出去,在他們小夫妻在沈府還無權無勢的今天,紅袖的處境便會變得很艱難。
雖然,現在她的處境也並不輕鬆。紅袖的話就是表明要用第二方法,除了接納沈太夫人再送來丫頭,別無選擇。
的確,妥協讓人很不快;紅袖也很想拍案而起,大喝一聲:和離!我鄭紅袖不受你們沈家人的氣!
但是,拍案之後她離開沈家回到鄭家時要面對什麼?這裡不是二十一世紀,這裡的人們對於通房、納妾等事情認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紅袖只會落一個妒『婦』的名聲,回到鄭家之後,她再也嫁不出去了!
再有,鄭將軍不大不小也是個官兒,她不可能會嫁到貧寒之家:就算是嫁到貧寒之家,她不怕吃苦,可以把小日子過得紅火;那富貴之後呢?在這個時代,男人只要有點錢或是有點權就會要納妾的,事情又回到了原點。
而且她一時之意氣,還會連累鄭府的名聲,日後鄭家就算是娶兒媳『婦』,都不會有好人家願意把女兒嫁過來。
所以,這口氣她只能忍下了,至少沈妙歌還是不錯,只要他們再大一些,或者出府另居或者接掌沈家,他們的日子便會好過些。
雖然她很清楚、很明白,可是—,她卻過不了自己的一關:她做不到與人共夫,在這方面她有潔癖。
沈妙歌感覺到了紅袖的低落,他猶豫了一下才上面輕輕擁住了紅袖:“袖兒,不要這樣,不是還有我嗎;相信我,好不好?就算是那個丫頭來了,我們日後也可以把她打發走,不會讓她留下來。”
雖然沈妙歌的話讓紅袖的心裡好受了一點,但心情並沒好轉多少:她在意的並不只是日後那個丫頭會不會留下這一點。
沈妙歌擁着紅袖,輕輕的在她耳邊說着話,安撫着她;他同樣不喜歡有個丫頭硬生生的擠進他和袖兒的生活中,爲了袖兒他暫忍一時。
這天晚上,平南郡主收到了她母妃的信。
看完信之後,平南郡主呆呆的坐在桌前一動不動,眼淚一顆一顆的自眼中滾落下來:廉王居然又使了人去那邊,而且這一次說得話十分的不客氣,帶着四五分的威脅。
平南王妃在信中催促郡主一定要快些,如果她和沈妙歌的名份再定不下來,她可能頂不了多久;並且,王妃一直反覆的叮囑,眼下是非常之時,就不要再顧忌什麼守喪規矩,只要沈家同意了,她就要立時嫁人、哪怕是定婚就好。
王妃已經想到了主意:就說這一切是平南王臨終前的叮囑,所以平南郡主如果真如此做,並不算違了孝道。
王妃還知道沈妙歌要行冠禮了,因此再三的叮囑郡主,一定要搶在他行冠禮之前成事:她身爲郡主豈能爲平妻?到時事情只會更麻煩——有廉王在中間,到時皇上怕會責怪平南王府;雖然最後也會讓她和沈妙歌成親,但是平南王府丟的臉面可就大了。
信的最後還寫了幾句話:非常之時用非常之計,火燒眉目勿須顧忌太多了;如果出了什麼事情,也有宮中的德妃爲她做主;只是要講究些手段與心計。
“賊子!”平南郡主坐了半晌之後,忽然重重擊了一下桌子罵道;她現在很擔心她的母親,不知道她被廉王的人『逼』成了什麼樣子。
“郡主,就是因爲那個賊子百般欺辱我們王府,您才應該按照王妃的意思去做;沈家手中可是握有重兵的,你只要和沈五爺的親事成了,等到沈五爺掌了沈府時,我們想找那賊子算帳便是早晚的事情。”嬤嬤把信也從頭到尾看過了。
親事,親事!平南郡主有些煩燥的起身:“我知道,我知道了!”母妃的暗示她能看明白,但是讓她依言去做卻讓她十分的爲難。
她怎麼可能做得出來那種事情?
只是母妃在南邊被廉王『逼』迫,她如果再不能讓沈家的人接納她,那她的母妃會怎麼樣?廉王一向是不講道理的人,他不敢來沈府鬧,便去南邊尋母妃鬧;不管如何她一定要想法子把她的母妃接回京城纔可以。
平南郡主一連幾日無眠:有些事情,她是真得做不出來;而有些事情,她一直沒有想到法子。
萱姑娘在平南郡主收到信的當晚便知道了,卻不知道信中的內容;不過依着來人所說的平南郡主的情形,她也知道那信中所說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兒。
平南郡主到沈府的目的,萱姑娘當然知道;現在平南王府出了什麼壞事情,平南郡主會如何做?萱姑娘的眉頭微微皺了皺:要盯緊平南郡主纔可以;這事情並不難做,只要再用些銀子便可以了。
萱姑娘把玩着玉佩,冷冷的一笑:她要做只黃雀,一隻盯在螳螂後面的黃雀。她忽然靈機一動:可以讓人把平南郡主的事情說出去,多幾隻黃雀有什麼不好?當然不能把事情說得太過清楚,嗯,『露』一點口風就好。
沈大姑『奶』『奶』也有煩惱:沈妙歌就要行冠禮了,怎麼才能讓女兒嫁進沈家呢?紅袖那裡她費了很多的心思,可是就不見那個丫頭開口提及親事!她心底更加惱恨紅袖。
她心情不好便起身出去走一走,到沈家三房坐了坐,在沈家七房那裡用得的午飯;下午和一衆沈家夫人在六房院子裡耍到太陽下山,才和二房夫人一同告辭各自回房。
回來時,她的心情已經大好:因爲她有了個好想法;當然她還要再好好琢磨一下,把好想法變成好法子。
馬大姑娘看到母親心情大好的回房,心裡卻生出了一些不安:母親雖然一再的否認,但是她近日的所爲卻太過明顯,讓她想假裝沒有明白母親的心思都不太可能。她不同意母親的做法:爲什麼要在沈家一棵樹上吊死?天下這麼多人家,就沒有其它的好人家了?
她上前接了母親進屋,旁敲側擊詢問沈大姑『奶』『奶』今日心情爲什麼這麼好;今兒的沈大姑『奶』『奶』卻很奇怪,就是閉口不提她的得意,只管讓女兒吩咐擺飯。
沈大姑『奶』『奶』看着女兒的背影:如何能讓女兒知道?她如果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肯定是不依的;一定要瞞着她,才能騙到她。
不過幾日之後,沈太夫人便經沈老祖同意,給沈妙歌又送過來一個丫頭:沈妙歌的不喜歡還是有作用的,兩個丫頭現今變成了一個。
紅袖沒有多說一句話,神『色』平靜的讓人把那丫頭安置到沈妙歌的院子裡;而沈妙歌對那個丫頭不冷不熱,很是平常。
這個丫頭的名字爲綠珠。
綠珠是十幾個丫頭中品貌上等之人,但卻不是最好的那二三個;她本來以爲自己不可能會被派上這樣的好差事,沒有想到拔尖的翠玉兩個人居然被打發回去了!
她一向是個運氣好的,這次一樣;到沈妙歌身旁之後,雖然眼下是丫頭,可是日後卻不是了——很有可能會做姨娘的;不管是做姨娘、還是通房丫頭,她的身份不同於一般的姨娘和通房;這纔是最重要的。
對於一個丫頭來說,這已經是最好最好的出路了,她一定要好好的把握。
綠珠打定主意之後,第一個巴結奉承的人並不是沈妙歌,她甚至並不同沈妙歌多說話,她十分賣力討好的人是紅袖。
她在沈妙歌的院子裡並沒有什麼差事,所以每日都到紅袖這邊來,看到什麼事情就和丫頭們一起做:她並不是樣樣都做到紅袖眼前,也不同韻香等大丫頭搶事情做;她原想去幫趙氏做事,但小廚房卻不讓她進,她便常和二等的丫頭們一起做事。
韻香和趙氏等人看到綠珠如此,都十分的驚奇;紅袖聽她們說了之後輕輕一笑:“倒是一個妙人兒!”很妙的人啊。
紅袖其實是頭痛的:爲什麼來的人一個比一個精明?!綠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而且她如此做,就算是日後紅袖想要趕她也不好開口:人家如此乖巧還被趕出府,讓沈家上下的人如何看紅袖?
紅袖知道這是綠珠的第一步:她要先在自己和沈妙歌的院子裡立住腳跟,保住自己不會被打發出府;有耐心的人,從來都是最不好應對的人。
沈妙歌卻對綠珠的所爲只說了一句:“袖兒,她有張良計我們也有過牆梯;她越是這樣日後我們打發她豈不是越心安理得?我可不想留一個城府如此深的人在身邊,和養一條毒蛇有什麼不同?”
紅袖一笑:“你有法子打發她走?”她也想到了法子。
沈妙歌回望紅袖:“你沒有法子?”夫妻兩個相視一笑,知道他們又想到了一處去。
綠珠吃虧就吃虧在她不是沈家的家生丫頭,不熟悉沈家主子們的脾『性』;她如此做爲,紅袖和沈妙歌知道她的用意,沈老祖和沈太夫人會不知道嗎?
只要到時有什麼事情應景,刺痛了沈老祖和沈太夫人的心,那麼綠珠此人便不用紅袖和沈妙歌打發。
至於應景的事情,就在紅袖和沈妙歌的相視一笑中:他們小夫妻可不是什麼也不懂的孩子,吃了他們虧的人可不少。
日子便在各房各人的算計中一天一天的滑過去。這天一大早,沈家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客人:廉王爺。
他自平南郡主來了之後,一直不曾到沈府來過,也不曾使人送過隻言片語,沈家的人幾乎要把他糾纏平南郡主的事情忘掉了。
廉王爺人長得十分俊逸,言談舉止也十分的有禮;他和沈老侯爺互相見過禮之後坐下,便直言要求見平南郡主。
沈家沒有理由可以阻止廉王爺:人家可是一直彬彬有禮,請求要見平南郡主的言辭也不有什麼不妥——至於爲什麼要見平南郡主,廉王自然不用向沈家交待;至於平南郡主是不是要見廉王,也是平南郡主自己說了算,沈家不能代爲做主。
沈老侯爺便打發去給平南郡主送信;而廉王便不再提及平南郡主,只是和沈老侯爺閒聊,言辭間對沈老侯爺十分的敬重。
平南郡主比廉王的爵位要低,所以聽到廉王找到門上來,她根本不能拒絕,只得梳洗更衣出來見廉王。
廉王見到平南郡主後,對沈老侯爺一拱手:“老侯爺,小王想同郡主單獨談一談,還請老侯爺行個方便;得罪之處,小王這裡賠禮了。”
沈老侯爺哪裡敢當廉王的禮,還禮之後便帶着沈家的人出去了:廳上除了平南郡主的人,就只有廉王的人了——自然都是他們的心腹之人。
廉王上下打量了一下平南郡主:“郡主身體已經養好了吧?我今日是特來求親的,想來郡主不會再回絕小王。”
平南郡主又氣又羞,漲紅着臉輕輕福下去:“小女不敢高攀王爺,還請王爺高擡貴手。”
廉王輕輕的笑了,笑聲很特別:只憑這笑聲,便能勾起京中不少閨閣小姐們的思春之情;他盯着平南郡主,眸子裡卻沒有半分凌厲:“你以爲你還可以讓沈家接受你?就憑有小王和你身後的德妃,沈家便不會迎你進門!”
平南郡主聞言臉『色』一霎間大變,雖然立時恢復過來,卻也沒有逃過廉王的眼睛;他又笑了,扣人心絃的笑聲聽到平南郡主的耳中,卻無一絲悅耳之意。
“小女的事情,不敢勞王爺費心。”她雖然知道當初進宮求德妃是錯的,可是不去求德妃,她哪裡能進得了沈家?
廉王站了起來,他走到平南郡主身邊伏下身,把平南郡主完全罩在了自己的身影之中;平南郡主身邊的嬤嬤剛想動,便被廉王的人制住了。
“平南,你是我的,知道嗎?”輕輕的,如同情人間的喁語:“你跑不掉的,平南。”他故意吐出氣吹向平南郡主的耳朵。
平南郡主全身都戰慄起來,卻還強撐着一動不動;只要她一躲閃氣勢便弱了,到時無法無天的廉王會再做什麼,只有天知道了。
“王爺說笑了。”
廉王吹了一口,看到平南郡主的臉項間汗『毛』都站了起來才立起身來,就這樣俯視着她:“平南,你說,如果我下一次來時,當着沈老侯爺的面對你求親,你會怎麼樣?沈家的人一定不會反對,我想——,他們會十分高興看到你答應嫁給我纔對。”
說完低沉的笑了起來,一面笑一面向外行去:“平南,我的耐心不多了;希望我下一次來時,你已經做好了嫁給我的準備。”
平南郡主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無比。
正文 第九十一章廉王逼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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