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夫人起身急忙扶起紅袖來,倒也沒有多繞彎子,開門見山便同紅袖提起瑞兒的事情;不過她的意思只是平日裡和瑞兒談得來,也是代五哥照顧那院子一二;後來看出瑞兒對五哥兒有意,也不過是打趣過幾句。
而這兩天府中事情繁多,她每每去探沈老祖、沈夫人時,看到沈妙歌越來越累,她做爲嬸孃也是極心疼的。
說到這裡,七夫人還拭了拭淚,很是情真意切。
紅袖想想平日裡,七房的兩位主子也的確待沈妙歌不錯,輕輕一嘆便順勢勸慰了她兩句;七夫人接下來便把事情扯到了瑞兒身上:就是因爲心疼沈妙歌,也心疼紅袖——府裡的事情就一大堆了,還要照顧沈妙歌,她是更累的人。
也就因此,她一時糊塗沒有想太多,便給瑞兒出了這麼一個餿主意,其實也就是想沈妙歌和紅袖身邊有個人照顧,也想讓沈妙歌能鬆泛鬆泛。
紅袖心下冷笑:如此鬆泛,她當沈妙歌是什麼,又當瑞兒是什麼;當整座沈府是青樓妓婠嗎——沈妙歌心情不好、太累,便尋一女子給他鬆泛一下?
“嬸孃所說袖兒聽不懂呢,瑞兒只是想趁亂偷拿幾樣東西出去變賣,她實在是不爭氣,唉!此事袖兒也不多說什麼,您也看到了,嬸孃,我們那爺看着是個好脾性的,其實怒了那可是沒有幾個人能攔下的。”紅袖一臉的爲難:“而且,瑞兒那丫頭千不該、萬不該的,居然在這種時候添亂,萬一驚擾到老祖宗,她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打殺的。”
七夫人聞言一驚:她倒是想起碼來起碼去,可人家卻不承情啊.
紅袖看了一眼七夫人,頓了頓見她不接此話,便又是一聲長嘆:"現如今我們府中亂成一團,我一個小輩兒眼下也只是勉力撐着;"
"偏偏我又是個心實口拙的,雖然一心爲了我們沈家,一心爲了叔父\嬸孃們,但卻不能像老祖宗一樣事事處置圓滿,本就有些手忙腳亂,時常有些差錯,不過是長輩們偏愛沒有現怪袖兒罷了."
"現召集再添上瑞兒偷盜一事,我這裡也正犯愁呢;嬸孃你說,眼下此事是要瞞着老祖宗的,可是總不能就這樣一起碼瞞下去對不對?總還是要在老祖宗身子大好之後稟明的.唉,,到時我怎麼也有一個掌理\辦差不力的罪名兒,想想便感覺對不住祖宗平日裡的教誨啊."
紅袖滿臉的愁容,拉交接班雜雜說了一大堆的話,卻沒有提及七夫人所求之事一句:我這裡的錯處還不知道如何應對呢,哪裡能管得了你的事情?她是一口咬定瑞兒是偷東西,根本不接七夫人的話.
七夫人的目光閃了閃,沒有想到五少奶奶如此難應對:自己是長輩施了半禮還不成?擡擡手就能放過去的事情,偏生糾纏個不清。
但是沈五爺的手段她可是見識了,再加上聽紅袖說日後此事還要回沈老祖,心下的不安更重:怎麼說此事也是她理虧,到時被斥責一番也免不了——丟人現眼也還罷了,只是落到那幾房的眼中,讓她們白得意卻是不值。
至於那些香,倒也算不了是大事,她並不擔心此事所以也就沒有提及:府中的各房各院,有幾個沒有那香的?哪個在晚上不是點了一些助助興;只是這樣的事情,不宜挑明來說就對了。
七夫人再次開口,還是哀聲相求,卻也不提瑞兒倒是做錯了什麼;紅袖卻只是把事情推到了沈妙歌和沈老祖的身上,並不應她一個字:瑞兒打成那個模樣,本就是爲了威懾七夫人這樣的人,她當然不可能輕易放過七夫人去。
七夫人去糾纏個不休,紅袖心中多少有了不耐,正想以有事起身走人時,映舒在外面道:“八夫人要見奶奶。”
紅袖看了一眼七婦人,道了一聲有請。
七夫人訕訕地起身道:“媳婦既然有事兒便先忙着,少時我再來吧。”她起身向外行去,出門時與八夫人打了一個照面,各自點點頭便錯身走過。
紅袖看着一臉愁容的八夫人,心下轉念,老實的八嬸孃今日趕着來湊的哪門子熱鬧?
八夫人是一個人人進來的,進來之後把門合上。
紅袖已經迎來去要把她扶上座,她卻對着紅袖屈了去膝:“我是一時糊塗,還請媳婦多擔待積分,莫要怪我。”
紅袖一頭霧水,之時她還要先拜還一禮:“嬸孃有什麼話請坐下吩咐袖兒就好。”
八夫人哭着臉:“瑞兒、瑞兒那丫頭,唉!也不過是我平常打趣她多了,她居然真生了這種心思,怎麼像也算是我的錯,所以、所以……”
她居然也是爲了瑞兒而來!
紅袖起身扶着八夫人坐下:"嬸孃的意思是,瑞兒錯會嬸孃的什麼話?她偷東西和嬸孃說的話有關?"
"啊?偷東西?"八夫人的臉更苦,她看着紅袖長嘆:"媳婦,我們直來直去的吧,瑞兒那丫頭根本就不是偷東西,她只是想爬上你們家五爺的牀,倒也不能說她錯會我的話,只是我平日打趣她的話說多了,那丫頭又是一個實心的^”八夫人愁眉苦臉的自顧自的說了下去.紅袖卻聽得連連搖頭:瑞兒是個實心的?看來八夫人是太實心了,所以看哪個都成實心的
兩位夫人沒有想到小事一樁,以她們長輩的身分直承其事後,紅袖和沈妙歌卻沒有放過她們——居然還反將了她們一軍;想到偷盜的罪名兒,她們心中都是一凜:那是可大可小的,萬一的沈老祖認了真實,那她們被休回家也不是沒有可能。
八夫人心裡苦啊:不是她所爲,但爲了不平白把長房得罪透了,她只能認下此事,然後好好的認錯,希望長房可以少怪他們一些。
她直承其錯,願意領責罰,並且言明日後再不會做這種糊塗事情,給大家添亂了。
紅袖卻未置可否,還是把應對七夫人的話拿出來打發了八夫人回去:一樣還是咬定瑞兒是偷東西。
滿府的人都知道瑞兒不是去偷東西的:越是如此,紅袖和沈妙歌越是要咬定她偷東西。
瑞兒的事情變的很有趣了;紅袖一面想着一面起身去了沈老祖那裡,尋機會把七房和八房的事情向沈妙歌說了。
沈苗歌的眼睛眯了眯:“那就是偷東西的賊,如果他們真有事兒就讓他們來尋我吧——她們如果敢承認指示瑞到到老祖宗這裡偷東西,她們就是不守婦德,犯了七出之條。”
到了下午,七夫人又來尋紅袖,帶了不少東西,卻沒有再怎麼提瑞兒的事情,只是說她有什麼地方一時糊塗做得不妥,讓紅袖和沈妙歌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八夫人到了晚飯後纔來,她只是帶了兩樣點心,所說的話和七夫人差不多,只是她臉上的神情苦得很,。
兩位夫人沒有想到小事一樁,以他們長輩的身份直承其事後,紅袖和沈妙歌卻沒有放過去他們——居然還反將了他們一軍;想到偷盜的罪名,他們心中都是一冷:那是可大可小,萬一沈老祖認了真實,那他們被休回家也不是沒有可能。
自然也就不敢再來尋紅袖和沈妙歌囉嗦,而沈家各房一直在注意着瑞兒的事情,看到七房和八房的臉色,也知道她們碰了軟釘子,當下各自都有了不同的心思。
雖然也有人認爲現在就該收拾紅袖和沈妙歌,不然日後怕是收拾不了他們,但心中一樣是有了忌憚,不敢隨便的又生事招惹他們小夫妻。
紅袖和沈妙歌安頓沈老祖睡下之後,出了上房,只帶了韻香、茶香和趙氏映舒幾個心腹去園子東角上等六夫人:六夫人又傳了話來,讓他們小夫妻先去東角上的假山下等她。
六夫人已經帶着兩個人在假山不遠處等他們,看到紅袖和沈妙歌,她迎上來的同時,還做出了一個噤聲的舉止。
然後把丫頭們留在原地,讓紅袖和沈妙歌跟她走。
紅袖擺了擺手讓韻香等人也留下來,她和沈妙歌跟上六夫人輕手輕腳繞過假山,在一大塊湖石停下來,然後便向前一指,讓紅袖和沈妙歌自己看。
紅袖定睛看去,前面隱隱約約有兩個人:他們在背陰的地方,又距離不近,不能看清楚長相,不過依着身影看應該是一男一女。
幽會?!
紅袖和沈妙歌對視一眼:紅袖嚴重閃過不以爲然,這是哪個倒黴的丫頭和小斯,而沈妙歌的眼中卻閃過惱怒,居然如此不檢點!
六夫人卻扯住沈妙歌,繼續示意他噤聲。
不止是沈妙歌,連紅袖也認爲兩個僕從的事情,六夫人自己就可以處置,實在是不該帶他們夫妻過來。
不過看六夫人一臉慎重,沈妙歌和紅袖的心中忽然都閃過一絲不妙:難不成,那不是僕從?
紅袖直直地看六夫人,以目相詢,而六夫人卻避開了:她自己也是有心病的人。而就是因爲六夫人的躲避,紅袖心下幾乎可以斷定那兩個不會是僕從。
她有些僵硬的轉動着脖子看向沈妙歌:要怎麼辦?捉姦!不過對於紅袖來說,其實這不算是大事兒。可是在這個時代,的的確確是要命的大事兒。
沈妙歌的臉已經陰沉下來。
六十四章 一男一女到底是誰?
看到沈妙歌的神色,紅袖便函知道不妙,現在沈妙歌的心情是非常不好,在此時被他捉到錯處的人,會非常悽慘。
瑞兒那樣的事情也就罷了,只是眼下的事情,一業同紅袖無關,二來紅袖也很同情他們,不過是談情說愛而已,卻被當成是十惡不赦。
她連忙輕輕的扯了扯沈妙歌的衣服,然後在他耳邊道:“不要遷怒於人,即使對方有錯,守不住本心,便是我們歷練不足,日後應景,說不定就會被人所乘。”
沈妙歌聞言低頭認真的看了看紅袖,長長的,輕輕的吸了一口氣,雖然沒有說什麼,不過他的臉色好了一些。
他也知道自己是有些遷怒,包括瑞兒的事情在內,就算他現在的心情極糟糕,他並不是沒有理智——得益於戰場上的生死考驗,他平衡了一下心情,又看向了那一對男女。
沈妙歌看這一對男女要走,哪裡還能按捺得住,搶身出動輕喝道:“站住!”他不能容忍沈府內有這等齷齪的事情。
那女子和男子聞聲嚇了一跳,都轉身看了過來,沈妙歌等人在月光下看不清他們的長相,但是他們自那邊看過來,卻能把沈妙歌看得清清楚楚。
女子看清楚是沈妙歌之後,驚的下意識捂住了嘴,然後立時便以袖掩面,低頭就走——卻忘了她吃驚之下轉過身來了,此時所走的方向和剛剛正好相反。
男人雖然看到沈妙歌心裡也是一驚,卻沒有亂了分寸,反而立時發覺女子所奔的方向不同,急忙一甩袖子低攔下了她——就算是在這種情形下,那男女也沒有碰到女子的身體,他向另一個方向一指,那女子這才轉身跑去。
沈妙歌沒有大聲呼叫,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自然不能大呼小叫的把人都弄園子來,雖然能捉到人,但沈家的臉面也就丟盡了。
那男子看了一眼女子,然後看看身後追過來的沈妙歌,轉身向女子相反的方向跑去:紅袖和六夫人還在湖石後面,他只看到了沈妙歌一個人,以爲如此可以保那女子平安。
他心下已經有了主意:如果真被捉到,就一力擔下一一打死也不會吐露那女子是誰;也是他連累了那女子,豈能再害她貞節性命。
沈妙歌看到男子向另外一方跑去,心下明白他的用意卻是更怒,當下回頭看了一眼,示意紅袖去追那女子,他直奔那男子追了下去。
女子小腳,怎麼也跑不快的;紅袖有功夫在身,追上那女子絕對沒有問題;所以沈妙歌放心的追着男子去了:只要捉到一人,這兩個人便都走不脫。
而紅袖和六夫人閃出湖石後,看了一眼那女子的方向,紅袖看向六夫人靜靜的問了一句:“那是誰?”根本沒有要追上去的意思。
不過六夫人知道就算再等一會兒,只要紅袖想去追也—定能追上的:她的身手可是極不錯的。
紅袖只是十分篤定的看着六夫人,沒有再追問:六夫人一定知道那女子是誰。六夫人有些爲難的看了看紅袖輕輕一嘆:“其實,我爲此事煩心很久了,不知道應該不應該說出來;唉……!”
她的一嘆中,有着十二分的無奈,爲了那個女子,也爲了她自己,更是爲了這天下間的所有女子。
紅袖叮着六夫爲不爲所動:“嬸孃你不說,我便去追了。”她看得出來,六夫人其實很同情那個女子。
六夫人看了一眼已經逃得有些遠的女子:此人還是很聰明的,知道在暗影中逃走,讓人看不到她的面容。
‘袖兒,你,還是去追吧。”她實在是有些難以開口。
紅袖看了一眼六夫人,身形展動間並沒有去追那女子,而是到了剛剛那女子和男子站立的地方,那地上靜靜的躺着一支釵。
紅袖彎腰輕輕揀起來,仔細辯認之後忽然臉色大變;她立時又奔回六夫人身邊,晃了晃那敘道:“是她,對不對?”問完之後,忽然又感覺自己問得太可笑,是她很奇怪嘛?
六夫人別過臉去,只是輕輕一嘆卻沒有答紅袖。
紅袖看了看那還在遠處閃動的身影:已經由一個變成了兩個。看來,還有知情者爲他們兩個人把風。
她看着那個纖細的身影消失,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出來,把釵收進袖子裡道:“嬸孃,夜深高重,我們明天還有許多事情要做,還是回去早些歇着吧。”
紅袖現在明白,六夫人白天爲什麼不直說出此事,而是讓自己來看了:不止是因爲她原木的事情,很尷尬的不好開口;還有另外一層原因啊。
想來也是因爲她自己原來有過經歷,所以現在纔會同惜那女子吧?不然六夫人會捉了人去見自己纔對。
六夫人聞言有些吃驚的擡頭看向紅袖:“此,此事?”沒有想到紅袖會如此說。
紅袖平靜的望向六夫人:“嬸孃想如何?”她不相信六夫人會想那女子死——一六夫人引自己和沈妙歌前來應該是想救那女子纔對。
“給她條活路吧,袖兒,算嬸孃求你;此事被你們知道,她可能還有條活路;如果日後被其它人知道,那可真是隻有死路一條了。”六夫人的話有些幽幽的:“她,也是可憐之人啊。”
紅袖沒有說話,又回頭看了一眼才道:“看看,我們爺是不是追到了人再說吧。”她輕輕一嘆:“此事,也要我們爺能想得通才可以;不然,我們就算是想救,怕也是救不了。”
話雖然如此說,不過紅袖卻已經有了救人的想法:只要沈妙歌同意,此事是有可爲的。
六夫人長長的一嘆,沒有說話向來路行去;快行到丫頭們—所在時,她又輕輕的道了一句:“生爲女子就是不幸啊。”
紅袖輕輕握住六夫人的手:“也不盡然。”她十分同惜六夫人的遭遇。究其原因,六夫人只是不幸而已,但是隻要把她的事情說出去,她會死,得很慘,並且兒子。
六夫人看向她,正好迎上紅袖一雙晶亮的眸子;她輕輕重複了一句紅袖的話後,忽然笑了:“你說得也對,看你就知道了。嗯,我也累了,明兒還有得累,我們還是早些回房吧。”
紅袖並沒有等到沈妙歌回來,帶着丫頭們徑自回去了:他追人不知道會追到什麼地方去,不管能不能捉到人,他一定會自己回房的。
韻香好奇:“我們爺呢,我們現在就回去?那,我們來這裡做什麼的。”
紅袖看了韻香一眼,眨了眨眼以無辜之極的口氣道:“我今兒晚上吃得多了些,出來走一走消消食而已;倒是剛剛忘了告訴你們,不過這深更半夜的能有什麼事情呢,是不是?”
韻香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深更半夜沒有事情,跑出來消食?她們姑娘晚飯用得不多不說,再說這個時候距晚飯都多久了,還消食。她看了一眼紅袖,無奈的合上嘴巴:自家姑娘說笑話的功力倒是見漲了
紅袖也不理會韻香幾個丫頭的不滿,自管回房;她的心裡正壓着一塊大石頭,很重:因爲現在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把那個女子找出來名正典刑,這是紅袖不贊成的:其實女子有什麼錯?不過是想找幸福罷了,卻爲這個世上所不容;瞞下來?紅袖想了想:也只是救她一時,不是救她一世啊。
想了一路,到院門前時她輕輕的搖了搖頭:能做多少做多少吧,只要對得起天地良心四個字足矣;想得太多反而不現實。
紅袖收拾好打發了韻香等人去歇着,沈妙歌過了一會兒便回來了;不過他臉色不太好看,紅袖便猜他沒有捉到那男子。
給他倒了一盞茶後,紅袖還沒有開口,沈妙歌便道:“那女子可捉到了?”紅袖經他一問確定他沒有捉到人:“被她走脫了。”
沈妙歌一掌拍在桌上:“可恨、可惱。
紅袖輕輕撫他後背:“算了,不要爲此生這麼大的氣;不過,他是怎麼走脫的7”
沈妙歌坐下,一口氣把茶水吃個乾淨:“我明明遠遠看他跳進了大姐姐的院子;可是我叫開了院門之後,大姐姐卻問我有什麼事兒。我只得說有賊,可是婆子們尋了一遍,什麼人也沒有找到,真是奇怪。”
紅袖卻聽得眉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