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看言穆清臉色着實不好,揚子珩都要爲卿琬琰鼓掌了。
嘖嘖嘖,終於找到一個能制住這小子的人了!
這邊揚子珩在不厚道的幸災樂禍,言穆清則盯着文全手中的信箋,雙眉緊緊蹙着,彷彿能夾死一隻小蟲子,卻始終不伸手去接那封信。
可憐的文全就這麼一直擡着胳膊,即便是胳膊已經痠麻了,也不敢吱一聲,唯恐惹怒了主子,到最後吃虧的還不是自己嘛!
揚子珩正尋思着要不要再說些什麼把這把火點的更旺一些,言穆清卻突然拿過信箋,一聲不吭的擡腳進到書房裡,揚子珩一愣,剛想跟上去,就聽“啪”的一聲,門被言穆清關上了,若不是揚子珩反應快退開一步,自己的鼻子就要遭殃了。
滿懷慶幸的摸了摸鼻子,試着推了推門。
唔,還好,沒有鎖門。
揚子珩見此便不客氣的將門推開,搖着摺扇,端的是瀟灑自如的姿態走了進來,隨便尋了一個椅子就坐了下來,這纔好整以暇的看着言穆清。
只見這廝從自己進來之後就沒有擡眼看他一眼,就坐在書案後,那信箋則放在書案上,而他沒有拆開,依然是這麼蹙眉看着它。
揚子珩覺得再這麼僵持下去可能沒完沒了了,便忍不住道:“別看了,再看那封信也不會長出一朵花來!”
言穆清冷瞥了他一眼,道:“你來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揚子珩擺出一臉無辜狀,道:“我這不是知道你今日回來,特來看看你此行可否順利。”
言穆清聞言眉毛都不動一下,很不給面子的道:“一切順利,無事你可以先回去了。”
對他這嘴上不饒人的功夫揚子珩已經習以爲常了,故而依然是笑嘻嘻地道:“嘖,你也不用這麼無情嘛,我知道,你是在煩惱卿姑娘的事對不對?”
見言穆清不迴應,揚子珩便合上是扇子把玩起來,瞧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但是卻恰好能讓言穆清聽得一清二楚。
“這卿姑娘瞧着似乎是在生氣呢,不知是不是因爲那件事啊?”
聽到這裡,言穆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就說,這小子怎麼突然跑他這那麼勤了,原來是等着看他笑話!
言穆清很想一腳把他給踹出去,但是嘴上卻不由自主的問道:“哪件事?”
揚子珩很想很有骨氣的賣個關子,可是看着言穆清那烏雲遮面的樣子,乾咳了一聲。
“咳,前幾日卿姑娘和悅音一同去了西市,看到你和一個姑娘相談甚歡。”
“西市?”
看着他凝眉沉思的樣子,揚子珩忍不住好奇道:“話說,那個女子是誰啊?”
言穆清也沒有做隱瞞,直接道:“是卓雅。”
揚子珩倒是一點也不驚訝,道:“果然是她。”他就說,也只有卓雅敢纏着言穆清了,“看來,她對你還不死心啊。”
“死心與否是她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瞧着他這副樣子,揚子珩不禁同情了一把卓雅,一腔癡情給錯了人,不過話又說回來,以他對那個卓雅的瞭解,這個女子絕對不是省油的燈,看來自己的好友和那卿姑娘怕是多多少要碰到一些麻煩了,這時候二人若是起嫌隙,不正是給了那個卓雅可乘之機嘛!
這麼想着,就看了看依然坐着的言穆清,催促道:“你還坐這幹什麼?還不去給卿姑娘解釋清楚?”
“爲何要解釋?”言穆清臉色越發沉悶,“若是她不肯信我,解釋再多又有何用?”
“嘖,說你是榆木疙瘩還真是不冤枉你!”揚子珩語氣毫不遮掩對面前之人的嫌棄,“姑娘家都是要哄的,再說,你成日裡悶不吭聲的,卿姑娘又怎麼知道你心裡所想,聽兄弟一句,這種事儘早解釋清楚爲好,若是拖得太久,對你們二人都沒有好處!”
言穆清是對卿琬琰的不信任有些不悅,但是也不可否認揚子珩說的話是有幾分道理,有誤會盡早解釋清楚爲妙,拖得太久,終歸麻煩。
看着好友嘆了一口氣,揚子珩倒是樂了。
“你現在知道我當初心裡的苦了吧,男女之情本就是這麼麻煩,要不然就不要動心,既然動了心,就好好待人家,不然最後苦的也是你自己。”
“動心?”
瞧着他臉上難得帶了幾分茫然的樣子,揚子珩哭笑不得,道:“你到現在還沒發現嗎?枉你自詡聰明,在這件事上你可真是糊塗的可以,你難道還以爲你對卿姑娘的事情上心不過是因爲她是你未來的妻子,也因爲你對她不討厭吧?”
言穆清想點頭,可此時脖子似乎僵硬了,根本就動不了。
揚子珩繼續道:“你我相識十幾年了,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是清楚的,若真如你所說,你只是因此纔對卿姑娘另眼相看,你不覺得你這區別有點大了嗎?操的心也太多了點嗎?若你只是對她不討厭,而並非對人家動了心,當初她被流言紛擾的時候你不會去求皇上賜婚的,你別給我說那是因爲你也有責任,這件事要是換成其她女子,你會如此嗎?”
言穆清怔楞當場,原來他一直以爲的都是錯的嗎?
他一直以爲對卿琬琰不過是一種責任使然,可揚子珩說得對,若不是他對卿琬琰動了心,他當初也不會同意這門婚事,仔細想來,母后和他提婚事的時候自己從來就是不耐且煩躁的,可唯獨當時提起卿琬琰的時候,他沒有一絲排斥,甚至,對這樣的安排是欣然接受的。
想到這裡,言穆清低笑出聲,那笑聲帶着幾分自嘲,更多是的慶幸。
慶幸自己發現的不夠晚。
他從來就是個冷情的人,對男女之情更是看得極淡,若不是揚子珩提醒,他還真不知道何時能明白過來。
“子珩,這次,謝謝你。”
自打認識言穆清開始,這還是他第一次和自己道謝,雖然神情極淡,但是可以看出他是誠心誠意的,然而,越是如此,揚子珩越覺得不自在。
甩甩手,一臉嫌棄道:“得了,你還是像以前那樣和我說話吧,你這樣子比冷着臉更嚇人!”
言穆清輕笑了一下,也不在意揚子珩的調侃,心裡只盤算着怎麼去找那個心尖上的人兒解釋清楚,才能讓佳人消氣。
很快,入了夜,卿琬琰歪靠在窗邊的軟榻上,仰望着滿夜星辰,以往自己碰到煩心事,只要看着繁星閃耀,心裡總會好些,可這次卻不管用了。
距離她將言穆清的信退回去已經過了兩日了,他那邊依然是沒有動靜,果然,他對自己是一點也不在意,怕是隻覺得自己在耍小孩子脾氣,甚至還連問上一問的耐心都沒有了!
或者,那日和他在一起的女子纔是他的心上人,這會兒說不定正懷擁佳人,快活不已,哪裡還會記得她?
從一開始他娶她不過就是迫於流言罷了,派秋靈來保護她,也不過是因爲他們定親,不得已而爲之罷了,他從來沒說過喜歡她的,一切不過是自己自作多情而已!
這樣也好,反正原本她就對這門親事不抱有期待的!
可是,她心裡明明是這麼想着,可爲什麼眼睛發澀呢,爲什麼眼淚就是不聽使喚的流下來呢?
看着淚珠滴落在手背上暈開,卿琬琰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淚,倔強的不出聲。
即便是她想遮掩着,可佩畫幾人還是看到了,這幾日她們小姐一直就是這般心不在焉的,時不常還會唉聲嘆氣,這會兒更是嚴重,都哭上了。
佩玉到底不忍心,柔聲道:“小姐,若是心裡不舒服,就哭出聲來吧,發泄一下也是好的。”
“誰說我哭了?”卿琬琰梗着嗓音,卻不願意轉頭。“不過是方纔風迷了眼,都怪這風太大了!”
佩畫想說什麼,可是被佩心拉住,只見佩心輕聲道:“小姐說得是,近來晚上總是會刮點風的,若是一直在窗邊呆着對身子到底不大好,婢子還是將窗戶關上,扶小姐早些休息吧,”
“嗯。”
幾個丫鬟見此便鬆了一口氣,忙關上窗戶,小心翼翼的扶着卿琬琰上榻休息了。
見佩畫將幔帳放下之後,佩玉才熄滅燭火,看着幔帳,到底有點不放心,便對佩畫道:“佩畫,不若今晚我陪你一起守夜吧,小姐這樣,我不放心。”
“昨晚就是你守夜的,今晚再繼續的話你身子怎麼受得了,你放心吧,我肯定會好好守着小姐的,不會有事的。”rfr7
佩心和佩琪也跟着勸了幾句,佩玉才只好作罷。
就這樣,佩畫將幾人送出房門之後,就將門關好,正要去檢查其他窗戶有沒有關好,突然聽到卿琬琰的輕呼聲,心下一驚忙跑過去看,剛要開口喊人,在看到裡面的情形之後,忙捂住嘴,以防自己叫出聲。
藉着流瀉進來的月光,她看到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言穆清掀開幔帳,而自家小姐擁着錦被坐起身,一臉防備的瞪着來人。
這……算什麼情況?她是該叫人,還是該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