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坊間都在流傳宣王長子突然中毒,好幾個御醫來看過都束手無策。
洛安城裡的人都知道宣王獨寵宣王妃,而對二人的獨子言云錦,宣王自然也極爲看重,如今寶貝長子中了毒,宣王的怒火可想而知,據說不少太醫都被宣王罵得狗血噴頭,而澤順帝也是下令定要治好小世子。
只是,宣王世子不過是個小娃娃,王府也沒有去其他側妃侍妾,會是誰想要對這麼一個小娃娃下此毒手呢?
因此,衆人都私下打探,只是宣王府的人想來是被宣王敲打過,任誰來打聽,俱是一句不說,也因此,到最後,大家也就只是知道在小世子中毒以前,太子殿下來過。
只是這麼一件事,卻讓不少人心思浮動了起來。
要知道宣王可不同其他皇子,他可是澤順帝的胞弟,因此自從澤順帝繼位之後,宣王的風頭就比其他皇子要強很多,而自從宣王將車師前國攻下之後,其名聲就更響亮了,尤其是凱旋而歸那一日,百姓可謂是夾道歡迎,那陣勢至今都令人難忘,那時,便已經有宣王功高蓋主的說法了,只是當時卻沒幾個人放在心上,畢竟宣王同澤順帝是一母同胞,而且也從未聽說這二人有不和過,可如今,卻不得不令人深想了。
要說起來,那小世子既然是宣王的嫡長子,自然是倍加珍視,早前便有人說,宣王疼愛小世子,無論是奶孃,還是伺候小世子的其他下人,都是精挑細選的,更嚴加教導過,等閒人是根本近不了小世子的身的,可太子殿下就不一樣了。
且不說太子身爲儲君,身份尊貴不凡,單說太子如今年歲尚幼,自然是沒有人會防備他,可以說最有機會對小世子動手腳又不得人懷疑的,非太子莫屬,更別說小世子就是在太子離去之後中了毒,這一切未免太過巧合。
至於原因,“功高蓋主”四個字,便可以概括。
爲了爭皇位,手足相殘,父子反目的事不勝枚舉,便是澤順帝之前同宣王感情再好,可當了帝王,萬事都會改變,更何況這個弟弟確實很優秀,優秀到已經是一個威脅了,只是言穆清名聲在外,而且又心思縝密,想要對付他,一來不容易,二來也容易引起非議,可小世子就不一樣了,一個小娃娃,便是周遭的人看管再嚴格,也難免有疏漏的時候,再說,他有什麼事,也不會像宣王那樣引來太多非議,再加上,小世子深得宣王喜愛,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宣王怕是會深受打擊,到時候一蹶不振也不是不可能,如此以來,不是一舉三得了嗎?
正所謂三人成虎,便是在匪夷所思的言論,只要說的人多了,也就好像是真的了,就如宣王世子中毒一事,不管此事是不是如坊間傳言那般,但現在已經有不少人就這麼認定了。
即便是此時涉及皇家,大家不敢明着說,但便是偷偷摸摸的說,也不是沒有不透風的牆。
因此,這個流言雖不能說已經到滿城風雨的地步,但也是差不太多了。
而鬧到這個地步,別說宣王府了,就是皇宮裡也得到了些許風聲,只是宮裡的人卻比民間百姓顧慮的要多上不少,畢竟他們身在皇宮,說出來的話可是比百姓更容易被聽到,若是因此丟了性命可就是得不償失了,故而,這些日子,宮裡的太監和宮女都默契的不再說什麼是非,而是戰戰兢兢的做着自己手頭上的事,只盼望着這個風頭過去,纔敢鬆一口氣。
就這麼過了兩三日,宣王府終於傳來好消息,小世子的毒終於解了,只是小世子實在太雖然解了毒,但是身子卻虧損了不少,要下不少功夫調養才能恢復如初。
而澤順帝得到消息,便將言穆清招來詢問,原本以爲不過是尋常相聊,可是,在紫宸殿的宮人分明就聽到了澤順帝和宣王的爭吵聲,而且動靜還不小。
宮人雖然好奇,可是見澤順帝身邊的紅人薛公公都被支在外面守候,其他宮人就更不敢吱聲了,紛紛裝作沒有聽見似的,忙着手頭上的活計。
就在這時,裕王來了,方進來,就嗅出了不同尋常的氛圍,隱隱也聽到了殿內的爭執聲,長眉微蹙。
薛公公見是裕王,忙上前相迎,“小的拜見裕王殿下。”
“薛公公請起。”裕王眉目舒展,又恢復了以往和善的樣子,彷彿並未聽出任何不妥來,“本王有事求見皇上,還望薛公公代本王通傳一聲。”
見薛公公面露難色,裕王溫聲道:“若是皇上現下不方便,那本王就”
話還未說完,突然聽到“呲呀”一聲,原本緊閉的紅木門被打開,只見言穆清面沉如冰的從門內快步而出。
裕王面露訝異,在言穆清走來之時,忙喚道:“六哥。”
可言穆清仿若未聞,掠過裕王,直接出了紫宸殿的大門。
裕王看着言穆清怒氣衝衝的背影,一臉迷茫,這時候,就聽薛公公道:“裕王殿下,容小的進去向皇上通傳一聲。”
裕王收回目光,對薛公公溫笑點頭,“那就多謝薛公公了。”
“裕王殿下客氣了。”言罷,薛公公便躬身進了內殿,不多會兒,薛公公便出來,對裕王殿下行了禮,方道:“裕王殿下,皇上宣您進去。”
“有勞薛公公了。”裕王打量了自己的衣着,確定並無不妥,才進了內殿。
“臣弟拜見皇兄!皇兄萬福金安!”
很快,就傳來澤順帝有些疲憊的聲音,“起來吧。”
“謝皇兄。”
裕王起身,擡頭看了澤順帝一眼,心中訝異,要知道澤順帝從來就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何時見他,嘴角總會掛着若有似無的笑,可這次,嘴角卻不再彎起,眉眼間盡是疲憊和未消的怒意。
裕王見此,面上閃過擔憂,“臣弟看皇兄氣色不好,可要宣太醫前來看看?”
澤順帝擺擺手,“朕無事,不必了。”彷彿不願再談此事,澤順帝轉而道:“對了,你來是有何事?”
裕王也知趣的不提此事,順着澤順帝的話道:“回皇兄,之前您交代臣弟徹查季尚書貪墨一案,如今已有了結果。”說着就將摺子呈上。
澤順帝接過摺子,打開細看了一眼,冷哼道:“哼,這老滑頭,倒是藏得挺深,朕險些就被他矇混過去了!”看向裕王,面露讚賞,“還好你心細,朕果然沒看錯人。”
“皇兄謬讚了,此案能查清多虧了米尚書和蘇侍郎明察秋毫,才能將此案調查清楚,臣弟不敢居功。”
“他們確實很能幹,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澤順帝嘆了一口氣,“若是老六像你這般,朕能省不少心。”
裕王眸光微閃,恭聲道:“臣弟不敢同六哥相提並論,六哥爲大周立下赫赫戰功,更是皇兄的左膀右臂,臣弟不過是一介庸才,委實比不得六哥的智謀!”
“怎麼?”澤順帝面色轉爲陰鷙,看着裕王,聲音冰冷,“你也覺得,沒了老六,朕便坐不穩這大周江山了?”
“臣弟絕無此意!”裕王一驚,忙跪下行禮,“皇兄乃先帝親自教導,是百姓稱頌的明君,如今大周越發強勝,這一切都因爲有皇兄的雄才偉略才能如此!在臣弟心中,對皇兄一直深感敬佩!絕無任何不敬之意!”
澤順帝聞言面色稍霽,起身走到裕王面前,彎身將其扶起,“起來吧,是朕心煩,你不要介懷。”
“皇兄言重了。”裕王依言起身,看着澤順帝陰沉的面容,小心翼翼問道:“皇兄是有什麼煩心事嗎?適才,臣弟看六哥出去,神色不大好,是不是錦兒有什麼事了?”
“錦兒的毒已經解了,現下只要用心調養,便能恢復。”
“如此就好,六哥疼愛錦兒,若是錦兒有什麼事,六哥肯定要難過的,只是”裕王面露不解,“錦兒毒解了,是天大的喜事,爲何臣弟方纔看六哥的神色似乎並非如此?”
“他當然不會高興了。”澤順帝面露嘲諷,斜睨了一眼裕王,“這些日子有關錦兒中毒一事,民間猜測紛紛,各種流言甚囂塵上,別告訴朕,你一點都不知道?”
“臣弟是聽說了一些,不過是些無稽之談,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見澤順帝自嘲一笑,瞪大了眼睛,滿是不可置信,“莫非,六哥信了這些話?”
“呵,豈止信了,還來質問朕!當真是朕的好兄弟,寧可相信這些無稽之談,也不願相信朕!”似乎怒火難消,澤順帝忍不住怒拍了一下桌案。
裕王見此忙勸慰道:“皇兄息怒,六哥也是關心則亂,錦兒畢竟是他唯一的嫡長子,而且又那麼出了這等事肯定是難過又氣憤,難免也會犯些糊塗,好在如今錦兒已經好了,相信過些日子,六哥就會明白過來。”
“若是以前,朕或許也會這麼認爲,可如今,呵!”澤順帝眼底溢滿寒冰,“老七,朕問你,你可覺得,老六是不是變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