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衙門出來之後,人羣散盡,齊睿站在槐樹下等着成繡。
等她走近,看着那魏紅的眼圈,原本想要問的話頓時嚥了下去,換成了親切問候:
“都處理好了?”
“嗯。”
她點點頭,聲音微微沙啞:“她們兩個罪有應得,只是可憐我爹.....”
“逝者已逝,你也不要太悲傷。畢竟,還有你娘與弟弟。”
提起這個,齊睿突然心中一動:“你有沒有更好的去處?”
成繡愕然:“先回家收拾收拾,家裡還有三畝田地......”
“不妨來我這兒吧。”他建議:“我在宛平城有一出別院,人不多也清閒.....”
一聽別院兩字,簡直是成繡的噩夢。她下意識驚慌拒絕:“不!”
待看到齊睿吃驚的表情,才察覺自己有些過於激動了。
“我的意思是,家裡才發生這樣大的事,我肯定要守在娘身邊的。還有弟弟,我還想準備送他去念書。公子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實在抱歉。”
君子不強人所難,齊睿也不例外。只是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悵然,依舊微笑:“也好,只是你想要要送他去哪裡讀書沒有?”
成繡搖頭:“家中世代爲農,實在是沒有門路,慢慢打聽吧。”
正巧楊恆那邊拒絕了縣太爺的盛情邀請,走過來聽到這句插嘴道:“你呀,是人在眼前還不知道用。真是個笨丫頭!”
見成繡懵懂的表情,齊睿笑着解釋:“白鷺書院的夫子正是從齊家家學退下來的,若是令弟要去的話,我可以爲他推薦。”
成繡大喜:“太謝謝公子了!”
要知道,白鷺書院乃是整個宛平城乃至在整個京城都赫赫有名的。多少大戶人家的孩子想去,都需要有名望的人來推薦,否則一律不收。
像成家這樣的人家,更是連門都摸不到呢。
見成繡好歹高興了些,齊睿心裡也舒服了不好,叮囑道:“日後若是有什麼難處,儘管來找我。”
“喲!”
楊恆看看他,又看了看成繡,故作驚訝:“我竟不知,什麼時候你們兩人關係這樣好了起來?嘖嘖嘖,看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很多事情啊。”
又對成繡道:“妹子,不用客氣。這京城出名的浪,蕩子,手中有的是銀子和關係,咱弟弟別說去白鷺書院,就是國子監,這小子也能給你想辦法出來。”
齊睿保持着微笑,手肘卻使勁撞到他的腹部。
“別聽他瞎說,國子監不可能,但是別處有事,我還是能做的了主的。”
成繡點頭,經過這一次的事情,她對齊睿也有了改觀。
身後,鴻雁在叫她。
“世子,公子,我該走了。”
齊睿點頭:“一路走好。”
楊恆看着她的背影想要說話,可卻被齊睿給攔住了。
“哎,我還有話要說呢。妹子,妹子。”
“她之前已經遭遇不少事宜,如今又家逢鉅變。一個弱女子,面對的已經夠多了。你我就別再去煩她,讓她好好靜靜吧。”
楊恆看着他,眼神越來越奇怪。
可齊睿依然面色不改:“你看什麼?”
“看你小子,心裡藏着啥心思啊,說!該不會是對着小娘子動心了吧。”
楊恆挑眉:“你該知道,我妹子還一直等着你的。”
“我還知道,王妃和王爺爲了這件事頭髮都快急白了。”齊睿若無其事:“倘若我身側真的有了個女人,他們也就放心了。”
楊恆本是渾說,沒想到齊睿卻說出這樣驚天動地的話,頓時嚇的他長大嘴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兄弟,你不會吧,你當真的啊。”
“當真如何?不當真又如何?”
“若是開玩笑,也就罷了,若是當真,我可真要提醒你幾句了。”
楊恆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如今朝中是何變換,你不會不知。你若是納一個農女爲妾,你可想過,彈劾你爹的摺子,估計會像雪花一樣的飛到內閣的桌上,鋪滿內閣都未必。”
“我爹若是真要被彈劾,只怕我娶誰都一樣吧。”
齊睿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你我來宛平城已久,是時候回去了。畢竟,侯府的網,也改收一收了。”
楊恆愕然:“你終於下決心要收拾那女人啦?”
“留她,不是我動不得她,而是時機未到。這回正巧她自己不小心,犯到了我手上。”
想起那毒婦的所作所爲,齊睿就一陣惡寒:
“走吧,請你看一場好戲。”
卻說成繡跟鴻雁一起僱好馬車,帶着舅母跟林氏,一同回到家中。
可到底怎麼回去,卻犯了難。
成家村已經是個傷心地,對說還有房產田地都在,可是林氏只要瞧見就哭個不停,幾度昏厥。
里正娘子跟翠枝來勸過好多次,都不奏效。
最後,還是里正給出了個主意。
“林家灣離這兒也不遠,依着我看。索性你們先住過去,這邊的田地和房產不着急,我叫人每天來幫你們打掃,田等入秋了,租賃出去也行。這樣省的你娘總是睹物思人,對身子不好。”
這個辦法,居然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同意。
等成貴過了七七,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田地成繡選擇了租賃,屋子鎖了起來,鑰匙給了里正娘子一把。
林大舅跟林舅母帶着兩個女人,還有林氏的幾個妹妹,紛紛都從家中趕來,幫着成繡搬家收拾。
經過這一遭鉅變,豆豆意外便的懂事起來,聽到姐姐說要送自己去念書。絲毫沒有反抗,而是點頭一口應了下來。
打點書院,送走弟弟,又購置禮物回贈林家,一連串下來,成繡好容易養起來的幾斤肉,不僅沒了,連帶着又瘦了不少。
這一切,都被林氏看在眼中。
所以在她沉默的躺了好久之後,這一天突然望着忙碌的女兒開口:
“繡繡,你坐下來,娘有幾句話想要跟你說。”
林氏冷不丁的開口,讓成繡大喜過望,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坐到炕邊,拉着她的手,雙目緊緊盯着她,輕聲道:“娘,有啥想說的,您說吧,我都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