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淵以爲蘇婉接受了他的說法,焦慮的心情也慢慢平復下來,他緩緩放開了蘇婉,說道:“婉兒,你若是真能想明白,那就再好不過了。這世上,很多事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就算是我,也有很多迫不得已的苦衷。”
蘇婉冷笑不語。
霍淵有什麼苦衷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爲了王姨娘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把她給送走了。
他的苦衷,卻要犧牲她,是什麼道理?
在他眼裡在,她到底還是比不上他的子嗣重要。
若是她一輩子也生不出兒子,是不是永遠也無法在侯府站穩腳跟?
蘇婉不想再聽他說自己的苦衷,或者身不由己了,既然不肯相信她,將她趕到了莊子上,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蘇婉收斂了所有的神色,微微扯出一個笑容來,轉移話題道:“侯爺餓了吧,我馬上讓人準備午飯。”
霍淵見蘇婉恢復了常態,好似不再排斥他了,心神也是一鬆,點了點頭道:“也好。”
“那侯爺想吃什麼?我讓丫頭吩咐廚娘去做。”蘇婉又問道。
霍淵道:“就是你平常吃的飯食即可。”他想要親眼看看蘇婉在這裡過得究竟是什麼日子。
蘇婉眼神微閃,臉上卻笑道:“那也好,只是侯爺不要嫌棄飯食粗鄙纔好。”
說着,便轉身去吩咐海棠,去通知周廚娘做飯,按照以前的水準做即可,不必做得太好。
蘇婉爲了自己的口腹之慾,還特意教了周廚娘做了幾道菜,還指點她如何將菜做得更好吃,她雖然不是大廚,但也見看過不少菜譜,藥膳做得也不錯,周廚娘手藝雖然尚可,但是,她會做的只是一些家常菜餚,所幸她悟性挺高,也肯用心學,如今,廚藝已經是大有長進了。
蘇婉讓周廚娘用以前的水準做飯,也不許她做自己新學的各種菜餚,除了西想要膈應霍淵之外,也是讓他知道她在這裡過得到底是什麼日子,別以爲她在這裡是享福來了。
上次昌武侯府派來的那位齊媽媽回去之後,昌武侯府就幾乎再沒有消息傳來,彷彿徹底遺忘了她,她就明白那位齊媽媽定然說把她的境況往好了說,讓霍淵放了心,對她的愧疚之心大減,甚至對她產生怨憤,這裡面怕是有太夫人的手筆。
她雖已不打算回去了,但也不想讓太夫人的詭計得逞,現在她還需要霍淵的保護,若是霍淵對她的感情淡薄了,不在意她了,恐怕就是太夫人對她下手的時候了。
她現在還不打算直接面對太夫人,自然是能拖一時是一時,她也好積蓄自己的實力,如此一來,霍淵對她的態度就至關重要了。
不需要他一直將自己放在心裡,只要讓他對自己產生愧疚之心,在太夫人想要對付她時,肯維護她,不肯再輕易相信太夫人的話,就已經足夠了。
至少,王姨娘生產前,他還不能忘了她。
既然不打算再委身於他,自然要用其他的辦法讓他記住自己。
蘇婉吩咐完丫頭之後,就對霍淵道:“侯爺,我們到裡面去坐。”
霍淵點了點頭,跟蘇婉一起去了西次間,這裡是蘇婉日常起居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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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蘇婉這裡佈置得挺溫馨,但是,也改變不了房屋陳舊、傢俱簡陋,陳設寒酸的事實。僅有的一兩個貴重的擺件,也是從侯府帶出來,他曾經送給蘇婉的,別說跟畫錦堂相比,就是跟望秋院比,也是遠遠不及的,怕是侯府大丫鬟的房間都比這裡好。
霍淵臉色稍稍有些難看,隨後,眼中又閃過一絲心酸愧疚之意。這裡還是他爲蘇婉挑選的。但他也是爲了蘇婉好,侯府其他大莊子上,人際關係複雜,侯府的眼線也多,下人的作風跟侯府也差不了多少,怕蘇婉受委屈,才爲蘇婉選了這個小莊子上。
可惜,他卻忘記了,這小莊子人際關係固然簡單,可這環境和條件定然不如那些大莊子好,虧齊媽媽回去後,還說蘇婉過得極好,不比侯府差云云。
現在看來,竟是在欺騙他。
蘇婉卻彷彿毫無所覺,引着霍淵坐在了坐炕上,又讓人重新上了茶。
“侯爺請用茶。”蘇婉親自遞了茶給他。
霍淵接過之後,卻沒有喝,眼神盯着茶盞裡的茶湯,問道:“這茶葉還是從侯府帶出來的?”
蘇婉臉上笑意一頓,微微垂眸,又重新笑道:“侯爺記性真好。”此時沏的茶,就是侯爺去她院子裡時,經常喝的茶。
隨即,霍淵又看到一旁針線笸籮的未完成的一個石榴形的荷包,對蘇婉問道:“這是你做的?”
“不過是做着玩,打發時間罷了。”蘇婉說道。
霍淵拿過荷包看了看,說道:“手藝倒是比以前強多了,”
“做得多了,自然也有就進步了。”蘇婉說道。
霍淵微微一怔,心情複雜,正是因爲她無事可做,所以纔會做針線打發時間。
霍淵放下了做到一半的荷包,她身爲他的妻子,堂堂昌武侯夫人,原本應該過着跟其他誥命夫人一樣的生活,有什麼事吩咐下人去做,每天只需要打理一下府中事務,平日或出去交際,或聽戲,或賞花吃酒,如今,竟要用做針線來打發時間,他看向蘇婉的眼神越發疼惜了些。
他又問了蘇婉一些事,蘇婉簡單的說了。
就在兩人說話間,午飯已經做好了,擺在了廳堂裡的餐桌上。
因爲霍淵來了的緣故,所以菜很豐盛,雞鴨魚肉,樣樣都有。
但是,周廚娘做的卻很是粗糙,跟侯府沒法比,卻是分量很足,都是那種大瓷碗去盛,看着實在,卻不美觀。對平民百姓來說或許愛吃,但是對於吃慣了侯府那種精緻到極點的飯食的人來說,實在難以入眼。
霍淵還好,畢竟是個男人,何況,以前也不是沒有跟那些兵士們吃過飯,也不總是吃好的,適應性可比侯府那些女人強多了。
蘇婉見了上來的飯菜之後,心中暗笑,決定霍淵走了之後,給周廚娘發賞錢,這還不如她以前的手藝呢,真是怎麼粗糙怎麼來。
“侯爺別客氣,多吃點。”蘇婉拿起筷子催促道,“我平時吃的還沒這麼豐盛呢,就是侯爺來了纔會這樣。”
蘇婉說着,自己嚐了一口,做得還算不錯,大概是油鹽放多了,只有青菜是按她的口味做的,很是清淡。蘇婉夾十口青菜,纔會去夾一口肉類,看起來吃得倒也是津津有味。
霍淵見狀心中不由一酸,心裡暗暗責怪齊媽媽不說清楚,這就是她所說的過得極好嗎?什麼不比府中差,怕是連府裡的下人都不如。
想起自己在王姨娘那裡用飯時,用的那些飯菜,在侯府來說都是頭一份,什麼鵝掌鴨信、火腿燉肘子、暹豬、炸鵪鶉、牛乳蒸羊羔等等,她如今懷孕後,飲食就更加精緻了,熱過一次的飯菜都不會要,每天不知浪費多少,可是蘇婉這一天的用度,恐怕都不如王姨娘一道菜值錢。
霍淵也不知是在氣自己,還是氣其他人,果真動了筷子吃了起來,面上也沒有露出嫌棄之色來,既然蘇婉都能吃,他有何不能吃的?
一桌子飯菜,竟然吃了個七七八八。
蘇婉見狀,心中對他的怨氣也稍稍少了一些。
用過飯之後,丫頭們時候兩人洗漱了,又收拾了殘羹,上了茶和水果,霍淵你對蘇婉說道:“我真不知道,你在這裡過得竟是這種日子,我若是早知道,定然不會答應太夫人,半年後才接你回去。”
“侯爺有這份心就足夠了。”蘇婉說道,“其實這裡也挺好,只要習慣了,什麼日子過不下去?何況,這裡也不缺吃喝,也沒有人給我臉色看,我過得比侯府還自在呢!”
蘇婉語氣尋常,一點也沒有抱怨之意,但霍淵卻更加覺得心中酸澀不已。
他很想不顧一切馬上就接她回去,但他到底還是忍住了,他不能不在乎母親的想法,也不得不顧慮王姨娘肚子裡的孩子。
不過,他還是打算回去之後,立即讓人送東西來,絕對不能在物質上虧待蘇婉。
再怎麼說,她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能連一個妾室都比不上。
“這段日子你受苦了,放心,我會盡快說服母親,早點接你回府的。”霍淵握住蘇婉的手,語氣誠懇地看着她說道。
蘇婉壓制心中想要立即將手抽離的衝動,看着他點了點頭。
蘇婉雖然很想讓霍淵離開,但是現在外面的日頭正熱,霍淵又是騎馬來的,速度也快,倒是用不着這麼着急,便說道:“現在時候還早,侯爺小憩一會兒吧!等日頭過去了,侯爺再走不遲。”
霍淵見到蘇婉如此爲自己着想,心中又是一軟,感到快慰不已,心頭一動,眼神略顯幽深地說道:“你陪我,好不好?”意思不言而喻。
蘇婉臉色一紅,隨即,就略有些爲難地道:“侯爺,今日我有些不方便……”
霍淵曾經跟蘇婉那麼親密,也是知道蘇婉的小日子的,算了算,似乎的確是在這幾日,心裡有些失望,但是今天能見到她,他已經很高興了,也不是非要做什麼。
“放心,這次我不碰你。”霍淵說道。
蘇婉不好再拒絕他,勉強點頭同意了,引他去了東次間,那裡除了是書房之外,還有一張大炕,比西次間的坐炕大得多,上面鋪了編織的涼蓆,屋子裡又放了冰盆,很是涼快,若是天氣太熱,蘇婉有時也會去那裡午睡。
霍淵果然沒有對蘇婉做什麼,只是伸出手臂摟着她睡下了。
蘇婉暗地裡鬆了一口氣,其實,她例假還沒來,不過是她拒絕他的藉口罷了。她以爲自己睡不着,但是,待在熟悉的懷抱裡,不知不覺很快就睡着了。
知道霍淵醒過來的時候,她還沒有醒。
霍淵也沒有吵醒她,悄悄下了炕,靜靜地看了蘇婉一會兒。
蘇婉似有所覺,緩緩睜開了眼睛,見到霍淵,心裡先是一驚,隨後便想起了是怎麼回事,一邊坐起身,一邊說道:“侯爺這就要走了嗎?”
霍淵卻按住了她,說道:“你不用起,再休息一會兒也好。府中還有些事,所以要點早趕回去。”
太夫人爲了防止霍淵被蘇婉勾住,不肯回來,少不了給霍淵找點事做,還特意叮囑他早點回去,免得耽誤了正事。
蘇婉點了點頭,說道:“那侯爺路上小心一點。”
霍淵點了點頭,“等我好消息。”說完,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終究還是不捨地離開了。
蘇婉目視他離開自己的視線,這才收回了目光,重新趟了下來,撫住自己的胸口,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侯爺總是不吝嗇對她好,讓她總忍不住心軟,想要給他一個機會,好說服自己將這顆心交給他,但關鍵時候,他卻總是讓她失望。
她知道他是有誠意的,也不是有意讓她失望,只可惜,在他心裡,有太多人、太多事比她更加重要。如今,他說得再好,她已經不會再相信他了。
如果他真能說服太夫人,早日接她回去,她纔會對他稍稍改觀。
次日,昌武侯府果然又來人了,這次倒不是齊媽媽了,而是上次送蘇婉來莊子上的吳管家,這次,他竟然送來了足足輛大車的東西,各種吃的用的東西都有,還有香爐和驅趕蚊蟲用的薰料,蘇婉這裡神都好,就是蚊蟲比較多,她用的薰料也只是普通的,煙大刺鼻,對身體也不太好。沒想到霍淵竟然就記住了,給她送了來。
這次送的東西都極好,也不知道王姨娘會多心疼,王姨娘怕是心中滴着血讓人準備的吧!
蘇婉讓人謝過了吳管家,給了他封賞銀子,吳管家也沒有停留,東西放下之後,就回去了。
蘇婉讓人登記自後,分門別類地收到庫房裡,順便又讓人拿出兩匹杭羅來做夏衣。
日子又風平浪靜地過了五、六天,中間還下了一場雨,下雨之前,悶熱的不行,恰逢蘇婉來了小日子,又受不得涼,連冰都沒放,別提有多難受,所幸,大雨很快就來臨了,這才涼爽了些,只是外面雷電交加,天色昏暗,竟似是傍晚在一般,只得早早點了燈燭。
最只是糟心的是,這房子大概是建的時間長了,又很久沒有人住,雖然整修過了,竟然有還是有好幾處漏水,所幸,漏水的幾處都在客廳和西次間,蘇婉的臥室,東次間和另一間被蘇婉當成庫房的耳房,都沒有漏水。不過等雨停了之後,還得讓瓦匠過修一修房子纔是。
因爲這,蘇婉這幾天心情都不怎麼好。
這天,天氣晴朗,溫度不算太高,蘇婉的大姨媽也走了,房子也找人修好了,蘇婉的心情也恢復了正常,正在跟菡萏說一些糕點的做法,讓她去做來吃。
蘇婉向來喜歡動口不動手,而且,她前世看書又多又雜,說的頭頭是道,真正做起來就差遠了。
但她身邊的人,卻都是心靈手巧的,只要蘇婉說了如何做,她們做出來的東西,一向都超出蘇婉的想象。
當天下午,蘇婉這裡又來人了。
蘇婉看着前來通稟的馬氏,有些好奇地問道:“來的是什麼人?”
馬氏道:“來的是一位三十來歲的媽媽,她並沒有具體介紹主家的身份,只說自家主人來莊子上避暑靜養,得知太太在此,特意遣人來拜訪。只是那位媽媽氣度很是不凡,我不敢耽擱,就來稟報太太。”
其實,能在這附近有莊子的人,又豈是尋常富戶?
蘇婉沉吟一下,說道:“來者是客,總不能拒之門外,你讓她進來吧!”
馬氏下去了,沒過一會兒,她就領着一名三十多歲的女子走了進來,那女子身後還跟着四個低眉順眼的丫頭,手中俱都捧着禮物,都是一樣規規矩矩的,進來之後,眼睛就沒有亂瞄亂看的,好似沒有半點好奇心,一看就是嚴格訓練過的丫頭。
而爲首的這位媽媽,長相打扮都不算出挑,但卻莫名的讓人覺得極有氣度,比起蘇婉見到的任何下人都不同,就連大長公主身邊的人,似乎都比不上她。
她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臉上戴着自然恭敬卻並不謙卑的笑容,讓人對她好感大增,她的規矩禮儀似乎印到了她的骨子裡,一舉一動都嚴格遵守,卻根本不用刻意去維持,比起蘇婉見過的教導自己宮中禮儀的嬤嬤,不知強了多少倍。
蘇婉一見她,便知道,這樣的人,必定是從宮裡出來的,就算是在宮裡,恐怕也不是普通人。
馬氏下去之後,她們便開始向蘇婉跪下行禮,“奴婢邱氏見過夫人。”
“不過是初次見面,何必行如此大的禮?快快起來吧!”蘇婉又吩咐茉莉等人攙扶這位邱媽媽起來。
邱媽媽也不推辭,起身之後,恭敬地說道:“夫人想必很疑惑奴婢等人的身份來歷,不過,等夫人看過這這些禮物之後,便明白了。”
說完,四名丫頭上前一步,單膝跪下,將手中捧着的匣子雙手舉過頭頂,邱媽媽親自打開了其中一個匣子,只見裡面是整整十二朵宮花,第二個匣子則是胭脂水粉。
看到這些,蘇婉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輕嘆一聲,說道:“好了,不要再繼續了,我已經知道你家主人是了。”
邱媽媽微微欠身,恭敬地說道:“我家主人請夫人明日去莊上做客,會專門派遣馬車來接送夫人的,還請夫人能夠做好準備,萬萬不要推辭纔是。”
蘇婉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他現在在哪兒?”
邱媽媽微微一怔,又看了蘇婉一眼,顯然沒想到蘇婉稱呼陛下竟如此隨意,還如此光明正大的打聽帝蹤,但是想到陛下曾經吩咐地話,還是說道:“陛下目前還在大覺寺行宮,明日便會過來了。”
達到目的之後,邱媽媽便告辭離開了。
她今天除了是要通知蘇婉之外,也是爲了明日能夠方便帶蘇婉出去。這樣,也能有個由頭。免得那些昌武侯府的下人再橫加阻攔。
邱媽媽走後,蘇婉又讓人打開了另外兩個匣子,一下子玉器首飾,還有一匣子珠寶,耀得人眼花繚亂,蘇婉此刻沒有興致看這些東西,便讓人收了起來。
不一會兒馬氏過來了,話裡話外打聽剛纔那是什麼人。
蘇婉只得說是京城裡的某個勳貴夫人,以前見過一面,來了莊子之後寂寞,特意邀請蘇婉明日去做客的。
馬氏聽說莊子就在附近,又確定了是個女主人,便放了心,也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甚至還拍着胸脯對蘇婉保證,讓她儘管去,萬一昌武侯府來人,她會幫忙解釋的。
她也不是想要告密之類的,只是不想再擔驚受怕而已,若是侯府來人問起來,她也有個說法。
跟昌武侯府的人比起來,馬氏還是更親近蘇婉一些,自然也希望她好。
蘇婉含笑謝了她,又讓人給了她賞錢,馬氏笑得見牙不見眼。
“太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馬氏下去之後,綠芙端了一盤切好的水果放到蘇婉面前,擔憂地問道。她剛纔聽到那位邱媽媽說到陛下,不覺有些心驚肉跳的。
上次顯德帝偷偷來見蘇婉的時候,她就已經碰到過一次了,顯德帝當初只是瞥了她一眼就走了,她嚇得差點癱倒,但是擔心太太,才堅持住了。心裡卻是震驚又是懼怕,好幾天都睡不好。
當初太太不告訴她,她也不敢多問,只拼命告訴自己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樣,如今聽到邱媽媽的話,似乎陛下要召見太太,擔憂之下,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就是你想的那麼回事。”蘇婉說道。
綠芙得到了確切答案,震驚之餘,立即焦急而有擔憂地說道:“太太,這如何是好?太太您可是昌武侯夫人啊,陛下再怎麼荒唐,也不該招惹太太啊,這……這不是把太太往死路上逼嗎?”
說到這裡,她焦躁地跺了跺腳,“這天下的女人那麼多,聖上找誰不行,怎麼偏偏就盯住了太太,萬一……萬一被人知道了,太太可怎麼活?”
說完,綠芙就紅了眼眶,此刻,她真是有些絕望了。
若是旁人還可以想想辦法,但對方偏偏是皇上,這讓人可怎麼辦?
陛下的意思,又有誰能抗拒?
蘇婉見到綠芙真得要急哭了,忙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好了綠芙,別擔心,我都沒哭,你哭什麼?何況,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糟糕。”
“太太!”綠芙卻看着她厲聲道,“您根本就不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萬一此事被泄露出去,陛下是不會怎麼樣,頂多是在陛下的野史裡添上一段風流韻事罷了,對您來說,可是要命的。不說昌武侯府會不會讓您繼續活下去,就是天下的唾沫星子都能將您給淹死,您難道願意被人天天掛到嘴邊去說?還有宮裡的娘娘們,也都不是什麼慈善人,難保有什麼心胸狹窄的,認爲太太分了她們的寵,故意針對太太,太太就是有九條命也保不住。”
說到這裡,綠芙眼淚流了下來,說道:“若是陛下肯一直護着太太還好,可是,世人皆知陛下風流多情,卻又薄情,又怎麼會一直護着太太呢!”
蘇婉聽了這話,也不由語塞。
就在這時,卻聽外面傳來一個有些懶散,卻又不失威嚴的聲音道:“你又不是朕,怎知朕不會一直護着夫人?”
蘇婉和綠芙相顧失色,綠芙更是嚇得臉色一片慘白。
她剛纔在背後議論陛下已是不該,更別說她還編排了皇上的壞話,便是立即處死也不爲過。
綠芙不敢多想,立即跪伏在地上。即便是在這種酷夏的天氣,她卻冷得宛如身在冰窟,似乎連血液都僵住了,渾身都忍不住瑟瑟發抖。
蘇婉也跟着跪迎顯德帝。
竹簾被掀起,身穿薑黃闊袖夏衣的顯德帝緩緩走了進來,他只是淡淡地瞥了戰戰兢兢地綠芙一眼,卻沒有理她,徑直走到蘇婉身邊,伸手將她扶了起來,口中說道:“幾日不見,夫人怎麼跟朕生分了?可是朕沒有及時來看夫人,夫人心裡生氣了?”
蘇婉順勢站起身來,因爲不知顯德帝究竟是個什麼想法,也不敢立即爲綠芙求情,怕適得其反,只笑着說道:“陛下日理萬機,身邊又有那麼多美人兒相陪,能想起我來就不錯了,我豈敢生陛下的氣?”
“夫人心裡還是怪朕了。”顯德帝攜着蘇婉的手往裡間走,似真似假地表白道:“朕這次來大覺寺,可沒帶幾個妃子,何況,朕爲了騰出時間多陪夫人幾天,朕可是將緊急政務都處理完了,如今,剛脫開身就來見夫人,夫人可不能冤枉朕。”
走到西次間,顯德帝攜蘇婉一同坐在坐炕上,習慣性地將她抱到腿上。
“我纔不信!”蘇婉如此說着,眼中卻露出笑意來,“陛下就會拿好話哄我!”
“朕日日思念夫人,連多一天都等不及,就快馬加鞭地趕來見夫人,夫人怎麼還要懷疑朕?真是個小沒良心的。”顯德帝環在她腰間的手,收的越發緊了一些,頗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這話說的倒是實情,要不然,他明日等蘇婉去附近那個莊子就是,何必火急火燎地趕過來?
“陛下鬆手,我相信您也就是了。”蘇婉被他的力道勒得難受,立即投降說道。
顯德帝這才稍稍放開了她一些。
蘇婉到底還是記掛着在廳裡跪着的綠芙,咬了咬脣,猶猶豫豫地說道:“陛下……”
她話還未說出來,顯德帝就道:“朕知道夫人想要說什麼,只是你那丫頭實在太過膽大包天,不但在背後編排朕,還在夫人面前抹黑朕的形象,冒犯天威,若是旁人,便是死一萬次也死不足惜。不過她是你的丫頭,又一心爲夫人着相,朕便繞過她這次,就讓她在外面去跪上一個時辰,長點教訓,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免得以後再口無遮攔。朕饒過這次,卻不一定會繞過她下一次。”
綠芙在外間聽到了顯德帝的話,身上頓時一鬆,這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讓她畢生難忘,她也顧不得其他,立即砰砰磕頭道:“奴婢謝陛下隆恩,奴婢這去院子裡罰跪!”
蘇婉聞言,心裡大鬆了一口氣,驚喜而偶又感激地說道:“多謝陛下。”
“那夫人想要怎麼謝朕?”顯德帝眼神灼灼地看着她說道。
蘇婉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放鬆下來,垂眸笑道:“陛下放心,我……自是說話算話的。”
“朕相信夫人也是個言而有信之人。”顯德帝看出蘇婉的緊張,輕輕撫着她的後背說,他希望她自己能夠想通。他想要的是她的心甘情願,而不是她迫不得已地的屈從。
天色漸漸黑了,用晚飯的時候,蘇婉發現這不是周廚娘的手藝,便看向顯德帝,問道:“陛下,這是菜都是誰做的?”
“自然是朕帶來的人。”顯德帝笑道。
“那周廚娘……”她到現在還不知道陛下是怎麼進來的呢?
顯德帝無所謂地笑道:“這座院子裡的那些下人,都睡下了,不到天明醒不過來,現在這座院子裡都是朕的人,夫人不必擔心。”
“可是,他們醒來不會懷疑嗎?”蘇婉還是有些擔心地道。
“他們不會發現不對勁的,只會以爲自己記錯了,何況,只是這一次罷了。以後,夫人就去附近那個莊子,朕都已經安排好了,定然不會讓人發現端倪,免得讓夫人難做。”顯德帝既然說了要護着蘇婉,自然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蘇婉這才放下了心,微微一笑,爲顯德帝斟了一杯酒。
誰知道顯德帝卻沒有喝,反而親手爲蘇婉面前的酒杯裡斟滿了酒,說道:“夫人也喝一杯,就當是跟朕喝交杯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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