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儘管不認識珍嬪,也從未見過她,但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蘇婉就明白,她必定是珍嬪。
說起來,珍嬪和蘇婉曾經有過一次“會面”,就是蘇婉初次進宮那次,不過那時候,蘇婉背對着她,只聽到了她的聲音,並沒有看到她的容貌,而珍嬪同樣只看到了蘇婉的背影,這一次,纔算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面。
孫淑妃聽到珍嬪這不屑中帶着酸澀的話,不由微微一笑道:“珍嬪妹妹實在太挑剔了,本宮倒是覺得這位蘇姑娘長得極好,也並不比珍嬪妹妹差多少呢!”
珍嬪冷笑一聲道:“淑妃姐姐可不要亂說,她算什麼東西,也配跟本宮相提並論?”
若是旁人聽到這等奚落,怕是會忍氣吞聲,畢竟,身份差距太大,但是,蘇婉卻不想這樣,她進宮來是爲了太后娘娘治病,可不是爲了被他們奚落的,何況,太后的身體經過治療,已經起到了一些效果,太后娘娘必定不會讓她出事。
想到這裡,她心裡也有了些許底氣,聞言不由微微一笑道:“民女自知身份低微,不配與娘娘相提並論,也從未想要跟娘娘相提並論,娘娘實在不必如此羞惱。還有,民女本就不是什麼絕色美人,讓娘娘如此失望,真是對不住了。”
珍嬪沒想到區區一介郎中的女兒,自己說她兩句,她竟然還敢當衆還嘴,頓時感到自己的威嚴被冒犯了,不由氣得胸脯急劇起伏了兩下,杏眼圓瞪,怒視蘇婉道:“你放肆!”
蘇婉神色不變,說道:“民女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何來放肆?娘娘可不要冤枉了民女。”
蘇婉的態度,幾乎令所有後妃看她的眼神不由都微微變了變。
狂妄!
實在太狂妄了!
如今她還沒有進宮,就敢對珍嬪如此態度,若是進了宮,豈不是越發囂張了?
就算珍嬪當初進宮時,受到如此盛寵,依舊要乖乖伏低做小,漸漸地纔開始膨脹囂張起來。
而這位呢,不過是受了皇帝兩天寵愛,就連以前風頭正勁的珍嬪都不放在眼裡了,看來以後也不是個消停的主。
就連皇后看她的眼神,都有些驚疑,似乎有些摸不準蘇婉的性情。
“我冤枉你?”珍嬪幾乎被氣笑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也配讓本宮冤枉你?本宮說你兩句,你只要乖乖受着就是了,竟敢跟本宮還嘴,如此不懂規矩,你還敢說你沒有以下犯上,還敢說你沒有放肆?”
蘇婉聞言神色平靜,恭謹地說道:“民女身份低賤,自然是不配讓娘娘正眼想看。但是,民女自認也沒有得罪過娘娘,娘娘身份高貴,何必紆尊降貴,跟民女一般見識?”
其他宮妃原本只是看熱鬧,但是見到蘇婉態度雖然還算恭敬,不卑不亢,但是說的話卻句句帶刺,根本就是不把珍嬪都不放在眼中,她們甚至還不如珍嬪呢,蘇婉對她們的態度恐怕也好不了多少,不由起了同仇敵愾之心。何況蘇婉這幾天總是霸着皇上,早就讓她們心生不滿了,對蘇婉的印象好得起來纔怪。
其實,就算蘇婉對她們伏低做小,她們該討厭的還是會討厭。
她們的身份,註定不能成爲朋友。
麗嬪聞言,不由笑着說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女子,連本宮都忍不住爲你叫好了。珍嬪妹妹,人家都說自己身份低賤了,你何必再跟她較真,如此豈不是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頓了頓,麗嬪又道:“要我說,你根本不必跟她廢話,拿出妹妹的雷霆手段來,教導教導她規矩,讓她知道什麼是長幼有序,尊卑有別,看她還敢不敢對你無禮!”
麗嬪一邊說,一邊含笑看向蘇婉,眼神卻帶着一絲冷意。
珍嬪聞言不由看向麗嬪,勾脣笑道:“既然如此,麗嬪姐姐何不親自動手?本宮可是知道姐姐有不少御下的手段呢!”
呸!還想借她的手殺人,想得美!
麗嬪聞言,不以爲意地說道:“她有沒有得罪本宮,本宮憑什麼要教導她?妹妹既然不願意就算了,反正不關本宮的事。只是她還未進宮就敢如此挑釁妹妹,不知道宮裡的人,以後會如此看待妹妹呢?”
一番話可謂是戳中了珍嬪的死穴,她就算被麗嬪利用,但是也不得不爲自己在宮裡的威望考慮,如果她今天輕輕放下了此事,宮裡怕是很快就會傳出她失勢的流言,到時候,那些趨炎附勢的宮人,還怎麼會將她看在眼裡?
她心中暗恨,卻也沒有辦法,而且她的確想要教訓教訓蘇婉,爲自己出一口心中的惡氣。
至於陛下會不會因此而怪罪她?哼,她可不認爲陛下會爲了她,就懲罰自己。
若是珍嬪知道郭嫦曦的遭遇,恐怕就不會這麼自信了。
但是,這是在太后宮裡,想要教訓蘇婉,還要看太后同不同意,於是,珍嬪就走出來一步,對太屈膝後說道:“太后,嬪妾此次來爲太后娘娘請安,除了要探望太后您之外,原本是想要謝謝這位女神醫的。但是,沒想到她竟如此不懂規矩,以下犯上,讓嬪妾臉上難看,不教訓她一下,嬪妾以後怕是沒臉做人了,所以,嬪妾懇求太后娘娘,允許嬪妾對她施以薄懲,教導教導她規矩,也全了嬪妾的臉面。”
於太后對珍嬪的感官遠不如蘇婉,蘇婉至少能爲她治病,就算皇帝寵愛她,她又不會進宮,甚至還不會生育,威脅不到郭嫦曦的地位,但是珍嬪就不同了,郭嫦曦進宮之後,她可是沒少給郭嫦曦添堵,太后怎麼可能會喜歡她?
以前是因爲皇帝寵愛她,她也不好對她做什麼,但是現在,她現在寵愛日衰,她也不必對她如此顧忌了,何況,她可是惜命的很,經過蘇婉治療之後,現在纔剛剛嚐到甜頭,怎麼可能允許她出事。
聞言,便淡淡地道:“珍嬪,你這就不對了。此事是由你引起,若不是因爲你陰陽怪氣諷刺蘇姑娘,蘇姑娘怎麼會反駁你。何況,哀家也不覺得她說錯了。蘇姑娘雖出身低微,但卻是靈璧侯夫人的外甥女,更是哀家的貴客,豈有貴客上門,說句實話反要受到懲罰的道理?你若是真心孝順哀家,就向蘇姑娘賠個禮,此事就過去了。什麼懲罰不懲罰的,以後休要再提。”
珍嬪聽到太后這話,臉色一下子就黑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太后娘娘竟然如此維護蘇婉,難道她就不怕蘇婉進宮之後,跟郭嫦曦爭寵嗎?
她原以爲,太后對蘇婉只是利用而已,心裡未必喜歡她,何況,就算懲罰她一下,難道她還敢不用心醫治太后不成?
可惜,珍嬪卻小看了太后的惜命程度,越是位高權重之人,越是不願意死,何況太后這種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何況,蘇婉對太后來講,並沒有什麼威脅,太后對她自然也就寬容了許多。
其他后妃也對太后如此維護蘇婉感到十分不可思議,但是,太后的態度,也讓一衆想要找蘇婉麻煩的人,暗暗打消了念頭,隨即就開始幸災樂禍地看向珍嬪,看她會不會向區區一介民女道歉。
若是她想蘇婉道歉了,絕對顏面大失。但若是她不道歉,就是不孝順太后,不遵從太后的命令。
珍嬪受寵這麼長時間,性格又囂張,不知道拉了多少仇恨值,雖然沒有見到蘇婉受罰有些可惜,但是看到珍嬪受辱也不錯。
珍嬪暗暗咬牙,讓她給蘇婉道歉,那是絕對可能的,這個老太婆,肯定是故意羞辱她的。
就在珍嬪左右爲難的時候,就聽到殿外通報道——
“皇上駕到!”
珍嬪聽到顯德帝來了,不由大爲驚喜,但隨即,她就收斂了喜色,一臉委屈地跪了下去。
除了太后之外,大殿裡衆人都矮了一截。
這次,顯德帝下朝之後,就直接過來了,因爲他聽到他的那些后妃都去了慈寧宮之後,怕她們找蘇婉的麻煩,這才匆匆趕了過來,進來之後,他先掃了一下蘇婉,看到蘇婉完好無損,微皺的眉頭才舒展開來,有些懶洋洋地地衆人說道:“都平身吧!”
說完,又想太后行禮問安。
於太后立即讓他平身,甚至有些打趣地說道:“陛下今天怎麼這麼早便來請安了?”說着,還看了看垂頭站在一側的蘇婉。
顯德帝臉皮厚的很,對這點打趣完全不放在心上,笑道:“兒臣這不是想母后了嗎?”
隨後,他目光一頓,看到衆人都起身了,只有珍嬪竟跪在地上,不由有些詫異地問道:“愛……珍嬪這是怎麼了?跪在地上做什麼,怎麼還不起來?”
顯德帝原本想要喊愛妃的,但是突然想到蘇婉在場,莫名地就不想這麼稱呼,就硬邦邦地喊了珍嬪。
珍嬪卻只想着如何讓顯德帝心疼,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點,等到皇帝終於注意到了她,便哽咽着搖頭泣道:“陛下,嬪妾有錯,不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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