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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一週歲出去的加壽,能把數兒從一數到十,家人已經全當她是天才。寶珠顰眉頭,不弄明白這事,到底不能安心啊。
說什麼加壽帶來祥瑞,天知道寶珠問過加壽排的幾個字,沒有一個是寶貝女兒認得的。她不認得,又怎麼知道這是好字兒,她能排得出來?
她擔心的也有道理。
她和袁訓想的嘛,差不多。她的加壽可不是受氣的主兒,以後若是受氣,當父母的都難過。寶珠就不顧有孕,大冬天的往京裡趕。
寶珠不放心,她也進京了。
他們往船上走去,而紅花早進船艙回寶珠:“三老爺到了。”寶珠嗯上一聲,繼續對着燈火想女兒。
三老爺訕笑:“好小子,你福氣比我大。”
“不得記住四妹身邊的人,以後好爲你求情,就是加壽,哈,現在定親事的外甥女兒,我還抱過。三叔,你眼紅吧。”
三老爺撇嘴:“原來如此。”
三老爺暗暗記住,忽然又問:“咦,你小子怎麼把她的貼身丫頭都認得明白?”韓世拓哭笑不得,就揭揭三老爺傷疤:“三叔,你讓關起來的時候,我往郡王府上爲你求情,那天我記住的。”
“這是四妹的貼身丫頭,紅花姑娘。”
三老爺趕緊打聽:“這是?”他得問明白,需要討好的,就要趕快討好才行。
“紅花姑娘,是我啊。”
月影暗憧,韓世拓等人都在暗中,紅花在水上,水光是明處。韓世拓認出她來,而且紅花是跟着四妹出京的唯一丫頭,這是得力的人。
紅花再次出來,她剛纔都出來看過好幾回。在北風中顫抖着,嗓音哆嗦:“敢問,是大姑老爺和三老爺嗎?”
見碼頭在即,三老爺更鬆口氣:“總算可以暖和了。”這離韓世拓近的碼頭,也一百里出去。所以郡王妃帶寶珠過來時,爲送韓世拓,只能坐馬車。
三老爺眯着眼,點頭哈腰地笑:“好好。”
“你也放心,三叔,我這就不要你回來,以後咱們叔侄怎麼見面!”韓世拓沒好氣,你當我是以前。
三老爺眉頭都舒展開:“小子,有情意。你還別說,我還真怕我一走,你就又找一個人。行,你放心,上陣父子兵,我抓緊辦辦就回來,不多呆一天。”
“還有,你可早點兒回來,不然就把我累着!”
三老爺又要哎呀:“我不用你教。”
“四妹不是圖人巴結的人,三叔,我交待你用心照顧,你可別一味的上去討好,打擾到她。”韓世拓外官日子又是一年過去,語氣更穩重不少。
韓三老爺認爲侄子對他太好,肯讓他和富貴沒法擋的袁夫人認識,三老爺拍胸脯:“你放心,這現在是位菩薩奶奶,如今宮裡也算有人,不但我要照顧好她,就是世拓你啊,見到她你多巴結着,她那女兒許的可是太子的嫡子。”
以韓世拓是想不到寶珠心思,他認爲加壽外甥女兒定下好親事,當母親的應該去瞧瞧。他不疑有它,收拾給家裡的東西讓帶去,又有韓三老爺回家給兒女定親事,韓世拓放他假,讓三老爺坐寶珠船一起回家,也好在路上照顧下寶珠四妹。
韓世拓微笑,袁家的喜訊,他也收到了。收到喜訊不久,又收到寶珠打發人送的口信,寶珠說要回京看女兒,問大姐丈有沒有要帶的東西。因爲寶珠有孕,她坐船回京,又不能走湍急水流,會從韓世拓這裡經過。
韓三老爺鄙夷侄子:“三叔倒要你交待,這還用說嗎?袁家,哎,世拓啊,你這連襟還真不是吹的,官升得邪乎我對着他可以五體投地,這親事哎,他是怎麼巴上的?”
“三叔,你在船上可好好地照顧四妹,她又有了,真是大喜事情。”不是掌珠有了,韓世拓也喜氣洋洋。
在他旁邊的,是韓三老爺。
遠處行來的人,緊裹的雪衣下面都有俊秀面龐,一個年長,一個年青。年青的,也三十歲上下,正是文章侯世子韓世拓。
“應該是吧?”出來看的人對自己說着,又縮回船艙裡。
臘月的夜裡,碼頭上行走的人並不多。遠處迷濛中過來的幾騎馬匹,因爲空曠,隔着好遠,也能看到。
水聲搖曳,中等大小的船隻,有兩隻,緩緩靠上碼頭。船頭上出來一個人,在寒風中哆嗦幾下,對着岸上看着。
……
燭光搖曳,丞相大人苦思對策,隔窗見他眉頭緊鎖,更像日理萬機。
丞相大人弄清楚這些親戚關係後,已經是要對袁家發難後的事情。但即使和這幾家全翻臉,相比之下,也是英敏殿下的親事更重要是不是?
柳丞相手指輕叩紅漆面桌子,涌出怒容。自語道:“當老夫我好欺負嗎?”他們這是要保住袁家的親事!
對政客們來說,沒有讓別人震撼的能耐,誰也不當你是回事情。這就不用客氣,大家先過過招,再商談也行。
柳丞相是想到他們要翻臉,卻沒想到這麼快就翻臉。全是老政客,你不給臉面,就毫不留迴旋餘地。
柳丞相就告訴她們的父母:“這是來意不善,直接推掉他們就要發難,先說考慮一時吧。”媒婆去回了話,第二天鍾府也好,阮府也好,董府也好,全放出話來,說柳家眼高心大,瞧不起人,把柳家名聲敗壞一大堆。
有備而來,事先打聽過,眼睛忒毒辣的,就盯住那幾位早有去路的姑娘。
但幾位姑娘是爲太子殿下和英敏小殿下準備的,南安侯府上做事太穩當,大姑娘小姑娘全上門提親。
這幾家同時提親事,同時像柳家族中挑尖的姑娘提親事。本來這親事不是柳丞相女兒的,人家父母犯不着告訴他。
柳丞相少算進去一個人,把安家老太太忽略不計——丞相日理萬機,就算耳聞鍾家對出嫁的老太太親厚,也不是時時想得到——他這就有手忙腳亂之感。
夜深人靜,袁訓還不知道他的姑母早對付好他,還在雪夜下奔馳。而柳大人,對着燭火眉頭緊簇,鍾、阮、董等幾家忽然提親事,讓柳丞相應接不瑕。
看似她爲歡好而愉悅,其實呢,她在得意不管柳家反對也好,侄子撒嬌說不肯也好,都擋不住中宮娘娘的幾句話,就全都否光光。
而事實上,也讓老太太想對。中宮解衣,和皇上睡下來。自然少不了纏綿。手臂抱上來時,中宮微微的笑了。
娘娘做主,大於一切。
老太太還能不明白嗎?
後來太子妃真的心口疼狠,太子不讓英敏殿下回府,聽說內務也交給側妃們,側妃們更是見天兒進宮,對着安老太太都客氣無比,甚至不介意明着告訴老太太,我們的兒子更好,太子妃若是一直反對,這帶着吉瑞的好孩子,換門兒親事也行不是?
以英敏殿下的年紀,太子妃要是交待什麼,他也存不住,回來會學。
聞聽太子妃殿下病了,英敏殿下就一直住在中宮這裡,和加壽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中間也曾回去探過病,老太太格外用心,全是中宮打發女官們陪同着回去,想來太子妃想交待兒子什麼也不成。
這裡大燈熄滅,安老太太才放心去睡下。她睡在牀上樂呵呵,想明天帶着加壽回阮家做客,可以讓親戚們放下不少心。
小姑娘加壽,夜裡要是醒過來,還補一遍奶的。奶媽,全是中宮新又找來的。袁家的奶媽們,輪番入宮,不當值的,全回袁家去睡。
宮女們搬來牀,不止一張。是袁夫人和奶媽們睡的地方。英敏殿下是今年說開蒙,才把奶斷掉,就只有加壽的奶媽在這裡。
袁夫人哄着他們睡下,不然你坐起來我坐起來的,可以坐到明天早上不帶睡的。
“真的!”英敏殿下笑嘻嘻坐起來。加壽要回的紅包和東西,都是三個人一起玩的。外面給加壽送的好吃的,也全是三個人一起吃,加壽早就習慣。用這句話哄英敏殿下,又一次見效。
袁夫人笑着把她放進被窩,加壽睡下來,叫道:“我的面具,明天給你玩!”
“哎哎哎,”加壽吐舌頭扮鬼臉兒。她的鬼臉兒在邊城已經扮得很有規格,進京後又經過瑞慶殿下的指點,這就爐火純青。
英敏殿下抖抖被子,重新鑽進去,不樂意地道:“那你去吧,明天別跟着我念書。”加壽跟着他念書,完全是搗亂,玩筆灑墨汁。但少上加壽,熱鬧十分裡減少九分。小殿下閉上眼,嚷道:“我睡了,明天別和我玩。”
柳家現在就是再送,也晚在加壽後面。
老太太把她小時候吃過玩過的,都一一弄來給加壽。南安侯府知道,更是每天送兩個時新菜敬獻中宮娘娘,以表達娘娘照顧加壽的感激。
英敏殿下雖然貴爲皇子,但加壽的很多東西,他都沒有。加壽的紅包兒,他沒有。加壽專門有人守在宮門上,爲她搜尋京裡京外好吃的,英敏殿下也沒有。
“又去要紅包兒,你不是要過一回?”英敏殿下最不服氣的,就是加壽的大紅包兒,真神氣。
英敏殿下坐在被子上嚷着:“加壽!你明天爲什麼還要出宮去,不和我和姑姑玩?”加壽露出小臉兒:“我要走親戚啊。”
本來是各自睡,但玩得熟悉了,就睡到一個牀上聽故事。各睡一頭,說故事的是袁夫人。好容易說得孩子們眼皮子要打架,英敏殿下想起來什麼,往被子裡一縮,給了加壽一腳。睡眼惺忪的加壽讓蹬醒,格格笑着,身子也往下一縮到被子裡,鑽進去找到英敏殿下,也給他幾腳,再飛快鑽出被子,叫着祖母,撲到袁夫人懷裡還不算,把腦袋和腳全縮着,認爲這樣就不會再讓回踢。
安老太太候在偏殿裡,見到英敏殿下和加壽讓送回來,熱水早備下,讓人送他們去洗浴。洗過,英敏殿下是讓背出來,加壽是讓抱出來,都放一個大牀上,他們是睡一個牀上的。
皇上和中宮放聲而笑,宮女們送上茶水點心,打發他們去睡覺。
加壽是鼓起腮幫子,中宮笑個不停:“你沒話說了是不是?可憐見兒的,話說慢了就讓搶沒了。”加壽溜圓眼睛,衝出來一句:“要睡覺。”
英敏小殿下:“要點心。”
瑞慶殿下笑嘻嘻:“要茶。”
哈哈笑聲傳出來,簾子讓粗魯的扯開。三個大小孩子一起過來,都是汗溼額頭,亂髮粘在面上。
皇上嗤之以鼻:“金口玉言,誰也不能更改。誰來多話,你只管發落。”中宮笑盈盈,這纔是真的由內而外的歡歡喜喜,倚到皇上肩頭,柔聲道:“多謝皇上。”
中宮微嘟一嘟嘴,五十開外的人,這就孩子氣十足。皇上對着她又要笑,中宮吞吞吐吐:“我讓老臣和命婦們刁難一回,就想到袁家啊,加壽的祖母是肯的,但加壽的父母,”
“啊是,”中宮眉開眼笑,沒一會兒,又顰起眉頭。皇上又詫異了:“又有什麼委屈?”他笑起來:“老臣也給你委屈,命妃們也給你委屈,皇后,聽上去只有外臣們你還可以說說。”
中宮輕咬嘴脣,這少女情懷的動作出現在她身上,依就春意撩人。皇上輕輕一笑:“以後加壽不好,責任可全在你的身上,是你沒有教導成人。”
“是。”中宮委屈的想站起來,但皇上握住她的手不鬆,她只能還坐着。皇上再道:“再說皇后哪有辦錯事的道理!這小小的孩子,教成是個什麼,就長成是個什麼。想來皇后說自己養活,也是慮到這一層的。”
皇上神色轉爲淡淡,他素來是不喜歡後宮談外臣和政事的。語氣中,有三分斥責:“皇后,你不要把臣子們看得如此不堪!”
“我給加壽定下親事以後,柳家抱怨我且不說,外面還有更多的事情出來。幾家老命妃來見我,說她們家的孩子們,也都有吉瑞出現呢。我倒笑了,我想京裡尚且這樣,京外面的只怕這兩年要不斷的獻吉瑞上來纔是。柳家,聽說也出京去找這樣的孩子了,他們的意思,不過是送一堆這樣的孩子過來,以顯示我相中加壽是辦錯。”
皇上點頭。
“加壽進宮那天,翻開無數吉祥話兒,論道理說,要有人說是巧合。但皇上,吉瑞這事情,好多就是由巧字而來,特意出來的,那是存心而爲之。”
“你擔心什麼?”皇上奇怪。
中宮陪笑:“這不是,我擔心……。”
皇上哼上一聲:“他不滿意你,這就有罪!”又責備中宮:“你既然知道,爲什麼不早來回朕,你爲他留着臉面,不想回朕,也應該早訓斥他纔是。”
“我呢,倒明白他。柳丞相是個忠心的人,這個我頂頂欽佩。他不滿意我定的親事,不過是想柳家的富貴長久罷了,”中宮語氣柔和。
柳家在英敏殿下請誰當老師上面,也曾進言。如今又插手到英敏殿下的親事上面,中宮不說,皇上也知道。但中宮不說,皇上不會對着中宮說這些事。今天中宮把這話說出來,皇上不悅地道:“管得太多!”
皇上沉下臉:“朕的皇孫,豈由外臣們事事做主的?”
這話再笑着說,分量也不輕。
中宮笑吟吟,含情脈脈地注視着她的丈夫,嘴裡不輕不重的,抱怨着柳丞相:“我倒不知道英敏還這麼小,柳家就爲他準備好人。才聽說的,柳家背後怪我呢,說我搶走他們家的前程,”
舊話,重提在數十年後,更滋味兒濃厚。
但她不會不愛皇帝,這可以肯定。
當年他們倆個人,月下私語時,是曾說過緣分這句話,都覺得彼此是自己的緣分。皇上自然是真情意的,中宮就不得而知她的真心有多少,她一心想當人上人的心,又有多少?
皇上把她的手握住,柔聲道:“我知道。”
“緣分這事情,是說不出來道不明白的。就像,我和皇上,”中宮猶如少女般羞澀起來,也算有年紀的她,此時暈紅面頰,忽然明麗過人。
剛纔全是反問,現在卻是帶着會意,像是在說,我懂你的意思。
“我喜歡加壽這孩子,我見到她,就知道有緣分。”中宮嫣然。皇上笑笑,還是那一個字:“哦。”
中宮帶着癡癡,一掃而過。皇上笑容加深。
“哦?”皇上又挑起眉頭。他雖年過半百,但帝王之尊,英氣猶在,這眉頭挑得猶如年青人般俏皮。
在他還沒有出言以前,中宮趕緊的又接上話題,微有惆悵:“如今我只擔心一件事情。”
“她們啊,把自己家裡的小姑娘一個一個的送來給我看,說得天花亂墜,”中宮撇嘴,皇上呵呵笑出來。
皇上忍住笑的模樣,還是明明知道爲什麼,卻故意挑眉:“哦?”
“這樣說,還不得罪一堆人嗎?”中宮含笑,還有苦要訴:“幾家老世的命婦們,也來看我的勤快,”
皇上笑了幾聲,瞥向加壽,道:“你就說不可愛的你不定。”
“殿下們公主們,還有太子府上的側妃們,凡是有兒子的,都跑來找我說親事。有女兒的,也就快一一的找來了。”
皇上是聽中宮抱怨過好幾回,但還是煞有興致的問:“爲什麼不能閒着?”
她的證據都全是現成的,微微一笑:“皇上您也知道,自從我給英敏定下親事,這幾個月我就沒閒着。”
中宮滴水不漏的回他:“都接來,也鬧騰。再說有幾位殿下,又有公主們,接誰家是的?接上這一家,就得接上那一家。這樣一接,就得半年功夫。早接的自然無話說,晚接的難道不怪我?”
皇上把她手上一捻,笑道:“早知道你這麼喜歡孩子,就該早把孫子們接進來。”
中宮笑容舒展,眉梢眼角全讓這笑聲滋潤,看着年青好些。
他們跑上一會兒,加壽大叫:“停停!”原來,現在該加壽在前面帶路。三個人轉個方向,加壽拖着竹馬在最前面,英敏殿下還在最中間,瑞慶小殿下變成最後面,三根竹馬又跑起來。
隔着帷簾,紅木鑲珠寶的榻上,皇上和皇后並肩倚坐,面有笑容,看着外面孩子們笑鬧。
紅燭影子下面,三個孩子,瑞慶殿下在前面,英敏殿下在中間,加壽在最後,殿室裡溫暖,都只着薄的小錦襖,拖着竹馬唱着兒歌,劃過一地的歡快影子。
此時晚飯過去,瑞慶殿下、英敏殿下和加壽正在宮中玩竹馬。
在此以前,太子妃巴不得皇上皇后喜愛自己的兒子,教導的肯定是聽長輩的。英敏殿下進宮,就聽長輩的,只玩去了。
太子妃經過這事,接回兒子應該會說幾句“私房話”,可她的六歲兒子能不能聽懂,又是另外一回事。
英敏殿下是訂親的當天,讓接進宮見他的小媳婦加壽。加壽一週歲出去,英敏殿下六週歲出去,都還算是懵懂孩子,又有大人在旁邊引導,玩得不錯。
和她相比,她的兒子英敏殿下在宮中,就過得開心無比。
這一頓晚飯,太子妃就更用不下去。丫頭們的話勸不進去,她自己不肯勸自己,一個人榻上抱着手爐,愁思顰眉去了。
撇下太子妃孤零零的,由丫頭們扶着又回去。出來時是晚飯時分,本還想接兒子出來一同用飯,現在見燈籠掌上紅光,自己是獨自回來。
聽不下去,自然走開。
沒有表弟這封信出來,太子已經對太子妃和柳家不滿,柳家的動靜他總有耳聞。又有表弟這信出來,太子妃再想來說什麼,她沒說太子就反感到極點,能見她一面,都算是還顧夫妻情意。
太子府中雖大,皇宮內院雖大,那信也太逆天,都不願意留下。
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中宮和太子不會對外說,就悶在心裡自己生氣。甚至袁訓的原信也不想再留,原樣退回,由他自己銷燬,既是給他一個機會,也是實在容不下那封信。
表弟還真敢說,自然把表兄氣得不輕,也把中宮氣得差點肚子痛。如果這不是唯一的侄子,估計中宮早就肚子痛。
古代的親事大多盲婚,多由媒婆牽線說合而成。這是親事的主要促成方式,成親前就認得而且情意相投的,如果父母不肯答應,那是丟人的事情。
胡言亂語,大膽妄爲!
說什麼加壽還小,以後長大不喜歡英敏殿下怎麼辦?看到這一句時,表弟要是在面前,太子是一定會打袁訓。
中宮和太子都認爲把最好的照顧給了加壽,不想表弟不領情。說什麼加壽以後房中不納妾,和蕭觀想的一樣,太子也認爲這叫大不違!
她以爲太子的怒氣,還是由她不情願親事而來。卻不知道的是,太子殿下是讓表弟氣成這模樣,已在心中暗暗說過這親事必成!
太子妃木着臉,隨着丈夫的身影轉動身子,見他匆匆步下臺階,張張嘴想叫住他,又本能的知趣起來,還是沒有叫。
“這親事,誰也別想阻攔!”太子甩下這句話,頭一昂,從太子妃旁邊走出,在廊下披上雪衣,不知道要往哪裡去。
接下來太子的話,就更不和諧。
太子妃愕然的瞪住他,太子不用她看,已經坐不住,煩躁的走出來,負着手踱步。每一步,都似敲打在太子妃心上,總讓她有不和諧之感。
太子截斷她的話,眉頭微聳,已然不耐煩:“不用接!”
她沒想到太子隨口的,又是一個罪名壓下來。太子妃對着側妃們得意是哭不出淚水的,但對着太子,就珠淚滾滾:“我是想從我病了,就沒有照看過英敏,如今我好了,自然想着打發人去接他,”
就這,已經足夠讓太子妃震驚。
“母后照管難道不是應當?你不安什麼!”太子一直隱忍,自己強壓的火氣讓觸動。好在天之驕子,並不以發作爲好,說得語氣勉強平和。
太子妃心頭痠痛,強忍悲傷,怯弱地道:“我已經好了,而且也想英敏。自從我病了,英敏就麻煩母后照管,我心中常自不安。回殿下,這就讓人去接他回來吧?”
“病了多養着,沒事不要出來。”太子顯然並不想見太子妃。
她的丈夫是個很聽母親話的人,太子妃對這一條早有領教。太子妃心想如果不是爲兒子的親事,這是終身大事不是嗎?不然誰會來犯你的逆鱗?
太子半側面頰伏案寫着什麼,他嘴脣緊抿,看不出他的喜樂。見太子妃進來,太子只擡下眼皮,神色淡漠,讓太子妃又一陣一陣的傷心。
……
見紅檐欄杆就在面前,還是丫頭們提醒她:“太子殿下的外書房到了。”太子妃怔上一怔,這才收攏分散的思緒,幽嘆一聲:“知道了。”
罵過她們,太子妃自己更生氣。想到左邊是狼右邊是虎,僥倖有個兒子,還有一門沒出息的親事。欲哭無淚的她,眸子裡乾乾的,空洞的任由丫頭們引着,都快忘記自己強撐着出門是爲什麼。
樑側妃問候太子妃反而挨數落,同來的孫側妃就不敢問候,只垂手請安,太子妃也沒放過她,冷笑道:“我好着呢,不用見天兒的來看,像是我不能好。”
樑側妃也不例外,她隔上幾天,就想把兒子送去中宮面前呆着,最好和英敏小殿下一樣,住那裡不回來纔好。但中宮不答應,當天只能再接回。
太子妃不願意,願意的人可是一大堆。有兒子的側妃們早就一天一回的往中宮面前去買好,自然也少不了隱晦的說幾句太子妃的不情願,再表白一下,她們是情願的。
平時她吃飯,不是和中宮、瑞慶殿下一起用,就是和皇上中宮、瑞慶殿下一起用。中宮說這孩子是我相中的,我養着她,從我份例裡撥錢。這樣倒好,袁家小姑娘名正言順的不用御膳房的飯菜,全是中宮的私膳房裡自己做,什麼人想動手腳,都是休想。
樑側妃早打聽過,袁家的小姑娘,就睡在中宮的偏殿裡。平時和她玩耍的,不是公主,就是年紀相當的小殿下。
樑側妃是才進府的樑美人姐姐,樑美人進府,是樑家認爲樑側妃有了孩子不再水嫩,怕她失寵。
定門好親事,你倒裝起來了!
樑側妃垂手,不敢再說話的模樣。樑側妃心中也是恨的,她暗罵着,你倒是能一睡不起,真是心疼我們。裝什麼相!
這是樑側妃以前就有的習性,但在太子妃病弱的時候再想到這些,太子妃目光閃動恨意,沙啞着嗓子道:“你倒巴着我睡着不起來?”
冬天別人不敢吃冰果子,獨她敢吃。
夏天別人不敢用冰,獨她敢用。
“殿下您能起來了?”樑側妃笑語嫣然地過來問候:“冬天時氣不好,還該多睡會兒纔是。”樑側妃肌膚豐潤,素來是身體最好的那個。
而太子妃殿下,就似讓雪壓住的贏弱小草。丫頭們微變面容,心中都忿忿不平起來。
說曹操曹操到,樑側妃和孫側妃攜手走來,都是年青美人兒,披着大紅的雪衣,似雪地裡精神抖擻的紅梅樹。
她一直犯病到臘月裡,太子殿下讓她養病,不往她的房裡來,就是家務事,也歸得寵的側妃孫氏梁氏在管。
但娘娘就是嫌棄袁家,嫌棄到她最近還病上一場,真的心口疼犯了,聽到袁字她就生氣,是以無人再勸。
按理說親事是由中宮娘娘定下,皇上當時在場,並沒有反對。在外人看來,這親事是由皇上夫妻所定。
丫頭們心疼她,又不知道該怎麼勸她。
此時,她扶着丫頭,面頰帶着病弱後的蒼白,似北風一吹就能帶走般,往外面走去。
這是因爲自從加壽秋天進京,把親事定下,太子妃殿下就沒有一天是好過的。
這位殿下是傷心的,纔會對丁點兒喜氣也放在心上。
太子妃從房中走出來,見廊下的大紅燈籠全換上新的,點點頭:“這樣,也有一點兒喜氣不是。”
古代過年,相當有年滋味兒。臘月裡宮中開始清掃,外面年貨攤子增多。大人們忙着送年禮,孩子們忙着買花炮年畫要東西。
……
不說軍中爲袁訓擔心的擔心,爲他捱罵的要捱罵。袁訓星夜兼程,爲了女兒不懼風雪寒冷,往京中奔馳。
如果梁山王知道袁訓是爲辭親事進京,而他的兒子明明知道還敢開公文,幾頓罵應該還是客氣的。
小王爺好幾天,都讓梁山王罵得狗血噴頭。他捱罵不冤枉,他不敢告訴他的父親,袁訓是爲辭親事進京。梁山王見他找不出理由,不罵他就是怪事。
直到晚上他們方回,疲倦來回:“沒見到。”輔國公早得陳留郡王慢慢勸說,外甥是袁家唯一骨血,更擔待他的,應該是中宮娘娘和太子殿下。他氣消下來,對兒子們說辛苦,讓他們去休息。
兒子們退出來,面面相覷,不管冰天雪地冷風割面,各自上馬也去搜尋。
“滾!還磨蹭!”
當兒子們的到底糊塗,三將軍叉手詢問:“父親,是爲着什麼?”
輔國公面色稍霽:“懂事不少。”
二將軍陪笑:“老六老八說不知道父親爲什麼聽到小弟離營,就着急。他們等不得來問父親,早就出營去追。”
再就翻臉:“老八呢?老六呢,他們就敢回帳篷裡暖和去了?”
陳留郡王只是不說,他說也白說,可能還要再挨輔國公一頓罵,就閉上嘴,聽着輔國公罵兒子們:“快去,追上不回來,給我綁回來!”
輔國公怎麼知道這麼晚呢?他今天帶着兒子們去巡營,梁山王加上陳留郡王在一起的,只是中軍營地就不小,輔國公又是聽過訓斥袁訓的聖旨才走的,就巡到現在纔回來。
他殾能想到讓小王爺開公文,還能想不到岳父知道要去追他?
大雪飄飄,馬蹄印子隨下隨掩,就算這羣表弟們是有經驗的,但小弟反跟蹤的能力,也一樣是有。
輔國公板起臉:“還要問我才追,趕緊去!晚了,你們都追不上他。”陳留郡王心想現在你們也追不上了。這大雪封路的,你們知道他走的哪條路?
“嗯……有道理。”輔國公才說到這裡,帳簾子一揭,他跟在身邊的幾個兒子風風火火進來,手裡都握着馬鞭子:“父親,是要去追回小弟?”
輔國公安靜下來,陳留郡王剛纔想說的話,也就得以出來:“你就一個外甥,我就一個妻弟,但姑母不也一樣,她就一個親侄子,太子殿下也就這一個姨親表弟是不是?”
“岳父您當小弟是傻子嗎?他聰明機靈得無人能比。他不找好藉口就進京,這不是對不住姑母和太子殿下的栽培,讓御史們拿住彈劾,這不是拂姑母和太子的臉面?再說了,”
輔國公從聽到外甥進京,就驚得七零八散的魂魄,這就有點兒回來:“哦,是進京公幹?”
當女婿的啼笑皆非,小弟這寶貝疙瘩,他有點兒風吹草動,就全家別想安寧。陳留郡王笑道:“岳父您想,我倒壓得住他。再說找王爺攔,他進京公幹的公文,就是小王爺挪用王爺印信開的,王爺纔對小王爺發過脾氣,又把我叫過去說了幾句,”
陳留郡王卻讓他這話提醒,給岳父撫胸前順氣,陪笑道:“岳父您聽我說……”輔國公衝他瞪眼:“聽你說個屁!你攔不住,你不會找王爺攔嗎!你不會以權壓他嗎!你打他二十軍棍,二十軍棍太多,打他十軍棍,讓他睡幾天,你看他還走不走!”
“他母親就這一個兒子啊……”輔國公痛心疾首。
見岳父動了真怒,陳留郡王從讓袁訓進京的吃驚中走出來,迅速回神,出案几來扶輔國公。而且很快有對策:“岳父你別急,小弟要是有事,我的軍功不要了,我陪着他行不行……。”
輔國公漲得面通紅,在陳留郡王面前的書案上狠捶一下,書案震動,把陳留郡王也跟着一震。“你,氣死我了!我就這一個外甥,你就這一個妻弟。你就看着他去犯殺頭的罪!”輔國公對陳留郡王一直是滿意的,但今天他氣得着實狠,對着得意女婿也大吼起來。
“通!”
陳留郡王也沒想到袁訓敢往京裡去辭親事。
半個時辰後,輔國公氣急敗壞衝到陳留郡王帳篷中,惱怒萬分:“阿訓去了哪裡!”陳留郡王也一臉的茫然,所問非所答:“我沒攔住他……”
……
蕭觀在這注視下,就更心神不定。他眼角抽搐幾下,無力拒絕一位父親爲女兒什麼願意拼的決絕,虛弱地道:“好吧,我揹着我爹給你開,你…。等下就來拿。”
袁訓聽過,也不答言,隻眼神幽幽望過來。那深邃得似不見底的眸子,似乎在說這點兒事你也辦不成,似乎在說你辦不成,我就一直等着……。
“慢來慢來,我還得說服我爹。”袁訓真的答應,蕭觀又心驚肉跳起來。他飛揚跳脫看着莽撞,對這件忤逆事情不敢草草。
總不是滋味中,袁訓並沒有讓小王爺久等。他立即就再行一禮:“如此多謝哥哥,有勞去給我寫公文,我收拾行李就來取。”
這不是讓袁家給挾制。
管你什麼天仙玉美人兒,不許房中納妾,這是和世俗規矩做對,小王爺不是不能答應,而是丟不起這人。
他又怕袁訓不走,心裡憋着,揪住自己不放,沒完沒了的把他家不許納妾的女兒塞過來。
蕭觀在京裡不怕太子黨,和這個是兩回事。
他又怕袁訓離開,進京去雖也商討軍情,但主要是去退親的。這親能退嗎?天子金口玉言,而且明旨定下親事,退親這算忤逆大事。蕭觀怕太子知道自己事先是清楚袁訓目的,要找自己事情。
“我們一直商議打蘇赫,這是大事。你進京去見太子殿下,就說商討明年的軍情大事。你看好不好?”蕭觀問得惴惴不安。
不愧是小王爺,他想打發人走,即刻就有主意。
“我爲你想想吧,還真的沒有讓你進京的事情?催糧草,也用不着你這三品大將軍去。只有打仗的事情,你才能進京……”
對着袁訓還在“得得得”說着,蕭觀只有把他趕緊打發離開面前,自己才能安靜。
臘月天寒地凍,邊城外面更甚。小王爺抹一把額頭,卻有冷汗。雖然冷,也是冬天不應該出來的汗,都是讓姓袁的嚇的。
蕭觀慶幸,幸好幸好,他袁家的女兒是先許給沈家的,而剛纔和沈渭胡扯,沈渭也不答應出讓優先娶媳婦權。袁夫人雖然又有了,說不定是個兒子。再生,就是女兒也歸沈家。再生……蕭觀的娘只生他一個,蕭觀心想袁夫人能生三兩胎已經了不起,她再也生不出女兒,姓袁的又沒有妾,他以後就是轉了性子納妾,庶生的小王爺更不要,以後自己兒子讓岳父要求的機率並不高。
不好,後面那個好字,就怎麼也出不來,讓噎得。
他的兒子以後主動不納,和岳父家要求不納,是兩回事。一個是自己自願,自願這種事情,哪怕大冬天裡往冰河裡跳,也是自己願意的。按袁訓說的辦,就成了要求。蕭觀把大腦袋甩個不停,舌頭也都硬着不會說話,只有一個字:“不不不不不……。”
袁訓對納妾的排斥,聽在小王爺耳朵裡,駭人聽聞。
納妾這事兒,在古代稀奇尋常。有些朝代妾可以填房,但有些朝代以妾當妻是犯律法的事。妾,相當於家中多個財產傢什之類。
對外面說出去,不讓人看着梁山王府寒酸。
小王爺不好女色,最愛軍事。但他京裡的房中,母親也早給放下兩個人。雖然小王爺平日裡沒籠頭的馬一般,到哪兒就睡哪兒,房裡人幾摸不到他的邊,也是房中有人不是?
房中不納妾?蕭觀駭得舌頭伸出來多長。
全然不管小王爺驚得面如土色。
袁訓彷彿沒看到蕭觀看自己像瘋子,還在說着:“以後你兒子娶我女兒,房裡也不能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