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袁訓出手

皇后正不高興,見柳禮上氣不接下氣過來,想要嗔怒又忍住。總覺得不順心中又添事情,還是聽完再發作不遲,就問:“你說!”

柳禮沒有回答以前,先白柳義一眼。這一眼白得不但柳義莫明奇妙,就是皇后看在眼中也犯糊塗。

柳禮的話揭開謎底,顧不得抹汗的他躬下身子,額頭上汗珠一清二楚,可見他回來的緊急。

“回娘娘,皇上剛纔震怒,把賢妃娘娘降爲嬪,把樑妃娘娘禁足,一年不許見孃家人,把胡嬪降爲宮女,去做下等雜役。”

“噹啷!”

皇后剛纔聽到柳義回加壽的話,生氣摔出去的紫檀木紅寶如意的架子,因摔東西就在手邊,這時聽到柳禮的話,失手又把架子撞倒。

紫檀木架子在地上滾上幾滾,和幾塊紅寶石落在一處。

皇后沒有心思看,兩個太監也沒有心思撿。能在宮裡當太監,心思都敏銳。柳義這就後背又是一寒,結合柳禮對自己的白眼,約摸猜出皇上發怒的原因。

縮一縮頭,柳義倒是想裝撿東西退出去,但皇后已問出來,柳義也很想弄明白,就原地停住。

沒有說話以前,皇后先按一按額角,止住狂跳的心頭,暗想着皇上是個多情種子,又加上不許後宮干政,後宮嬪妃們幾無惱怒到他大發作的地步。

一個容妃,給太子生日送禮,讓太子拒收,她對着皇上大哭大鬧發牢騷,以皇后看這是誹謗太子就該治罪,不死也降下她的妃位,但皇上只是至今不去,再沒有別的發落。

容妃不再有寵,幾個嬪就升上來。胡嬪是皇上避暑御花園也要帶去的人,她犯的是什麼天大罪過,把她貶爲宮女還不算,還讓她去做下等使喚人?

那是尋常太監也能欺負的人。

皇后太過震驚,就一面心裡轉個不停,一面問的不慢。幾乎手按額角、想的同時問出來:“爲什麼緣由?”

柳義又挨柳禮一記白眼,這一記白眼還是清晰明朗,皇后第二次看在眼睛裡,幡然省悟。茜紅色繡雲蝠蓮花的帕子掩口,脫口呼道:“爲郡王們!”

皇后愣在原地。

這這這,怎麼可能?

……

先不說全殺光三個郡王真的是從沒有過的大事,就是傳個名聲說暴虐,這也不好聽?

……

皇后呆住,耳邊是柳禮的得意洋洋:“回娘娘,正是這樣!奴才一聽到消息,就去打聽。幸好皇上那裡奴才能打聽消息,就知道不但娘娘們有了錯,就是賢妃娘娘的孃家,她現在是賢嬪,胡嬪的孃家也受連累,樑家更不用說……”

他絮絮叨叨,殿中兩個人都沒有聽進去多少。

柳義暗罵流年不利,他給皇后出個討人情的主張這就粉碎。又恨柳禮報信及時,拆自己的臺不說,還讓自己毫無準備,在繼讓太子責罰過後,在皇后面前又丟一層體面。

柳義和柳禮也並不好,柳義要進言揹着柳禮,柳禮討好皇后也把柳義撇下。這就柳義讓郡王們親族銀子塞得足,慫恿皇后落人情,而柳禮想着法子損壞這事,聽到這個消息,柳禮還真是不喘氣的回來,汗水都溼衣裳。

另一個聽不進去的就是皇后本人。

皇后怔怔的,左耳朵進話右耳朵出,心神全盤旋在一件事情上。

幸虧太子沒答應。

幸虧太子孩子氣。

幸虧太子……幸虧有加壽,皇后在潛意識裡,也認定太子不懂事與加壽有關。

腦海裡迸出這句話時,皇后頓時清醒。眯眯眼,吩咐正諂媚的柳禮:“你出去,柳義留下。”柳禮呆若木雞,眸子骨碌碌轉收不回來。

這通風報信的功勞是奴才的不是嗎?您就是有話也當和奴才商議,怎麼是奴才出去,柳義留下?

柳禮知道皇后不是陰沉性子的人,雖然她也有陰沉的一面。她要是因此對柳義惱怒,即刻就應該發脾氣,而且不會讓柳禮避開。

這會兒單獨留柳義下來,只能說明一件事情,柳義並沒有完全失寵。

柳禮委委屈屈地出去,在殿室外面坐立不安。

奴才間的爭寵,一瞬間可以滅人全族,一瞬間又云上錦輝。

榮耀的時候一句話說中主人心坎,得意的自己都鬧不明白是怎麼來的。失意的時候馬上就下黑獄,即刻就挨板子,倒黴的不知道自己哪裡中人暗招。

柳禮就在外面守着不走,希冀能早探聽出什麼。

……

“奴才,你把話對我實說。”皇后板起臉,雙手在袖中互握放置在身前,把她皇后娘娘的架子已是端好。

柳義撲通跪下,這會兒不是要臉面與不要臉面的事情,是就要與性命有關。他不等皇后吩咐,擡起手,對着自己臉上就打,打得啪啪作響,一點兒力氣不敢省,嘴裡不住求饒:“奴才知罪,娘娘饒命啊。奴才是多了嘴,多說了幾句話,”

皇后冷哼一聲,喝止他:“我不是怪你多話,是問你,我叫你給太子送東西,沒讓你去見加壽姑娘,好好的,是她叫住的你?還是你主動上去?”

柳義哭喪着臉,早就滿面是淚,看上去可憐兮兮:“奴才有罪,奴才送過東西,經過正廳外面,見壽姑娘在裡面管家,光看着還沒有椅子高。奴才想娘娘無時無刻不爲太子籌劃,又想壽姑娘太小,未必懂得太子是娘娘的心尖子,怕她一味淘氣太子殿下雖不趁意,又要看着太后不肯責備,奴才想既是娘娘叫奴才去的,一時起意過去勸上幾句用心當心的話,就惹惱她,她罵奴才,奴才不敢回,太子殿下出來見到,以爲奴才惹她生氣,又把奴才教訓,”

這一番話和柳義剛纔說的,已經有出入。柳義剛纔是上來就告加壽的狀,說加壽這樣不好那樣挑唆太子,這會兒不敢隱瞞太多,把他的心思吐出幾分。

聞言,皇后心如明鏡。

刁奴欺主處處都有,就像死去的兩個太監柳廉柳仁,他們揹着加壽勒索別人,在宮中不是稀罕事情。

就是把前主管任保的一攤子事拉出來瞧,也少不了有這樣的事情,太后也不見得全矇在鼓裡,不過任保對太后忠心不二,這是沒有話說。

皇后就沒有接下來治柳義的罪,她是幽幽嘆息。見高拜見低踩,在宮中更甚。嬪妃沒有寵,見到皇后一口一個奴才自稱。等到有寵,見到皇后可以論姐妹。

就是嘴上不論,行動舉止上全都帶出來。

這裡,本就是個你不欺負別人,別人就要欺負你的地方。本就是個欺負不了別人,只能回房自憐的地方。

柳義打着自己名義去教訓加壽,是皇后早就想做的事情。她就是不敢做,所以沒吩咐,但讓奴才看在眼中。

皇后非常在乎出身啊、身份啊、體面啊,因爲她在十一、二歲時,就知道要送給貴人。柳老夫人總是欣慰的告訴她:“誰家誰家也想進府,但你是什麼身份,她是什麼身份?”

因身份不同,她當上太子妃。

又因爲太子姬妾無數,皇后更注意身份。再濃豔的面龐,再得寵,全往後站,你們不是太子妃,身份不同。

她由太子妃而皇后,太子有數個兒子,英敏獨得太后青眼,皇后這世家慣有的病根兒就更嚴重。

身份不同,其它的差之千里。

也因爲身份不同,皇后一開始嫌棄加壽,到現在不太敢爲難加壽。爲來爲去,就爲身份,加壽的身份不同。

放眼全國,加壽的身份僅次於公主,郡主在待遇上和她都不能相比。加壽又養在太后跟前,禮儀之規矩,體態之尊貴,又大於不得寵的公主,是姑娘中的第一人。

有這種種心情作怪,一個是不敢教訓,皇后也就沒有重責柳義,只是嗔怪:“好好的,你又得罪她!她小也不好欺負,你不想想她後面是什麼人!”

另一個呢,是患得患失。皇后嘆道:“可再也沒有比她更體面的姑娘,怎麼跟她好纔是,又讓你辦砸。”

柳義垂頭喪氣:“奴才也是想勸着她親近娘娘,沒想到她會惱,”

“她小,她聽不懂。”皇后難得理解加壽一句,說的也是句實話。柳義懊惱:“娘娘明見,以後再尋機會,咦?”

他咧嘴陪笑:“可以和忠毅侯夫人說說不是?”

皇后顰眉:“算了吧,太后知道難免多心。那忠毅侯夫人,在造反的時候冒死進宮陪太上皇和太后,不是可以敲打的人。”說過黯然神傷,覺得雖爲六宮之主,但寵愛不多,只有一個兒子又和自己不親,勸他好話他不肯聽,這六宮之主像是也沒有滋味。

更想難過,好在有事情繫着心。

不怪柳義,也對他有氣,讓他下去,喚柳禮進來。

兩個太監在殿門擦肩而過,柳禮見到柳義面上指痕,不由得他心花怒放。見中宮面色不豫半垂面龐,才把喜歡藏到心底。

中宮佯裝不在意,問道:“皇上發作胡嬪,晚上有說過誰侍候?”

皇后沒有去御花園避暑,是她起初小日子在,想去了也無用,後來生氣皇帝左一個右一個,她索性沒去。沒去又不放心,在胡嬪賢妃等人落馬的今天,想皇帝又要納新人,問出來後,自己先氣得心尖震顫一下。

回這樣的話,柳禮小心翼翼:“皇上隨後,又新封二嬪。”

皇后指尖掐住袖邊,狠狠的擰上一下,面上默然冷淡:“那我就放心。”柳禮靜靜候上半天,皇后冷冷:“去吧。”柳禮退出。

見說話結束,宮女們悄悄進來各站位置。皇后彷彿沒有見到,還直直的出着神。眼神是沒有什麼的,心裡還是亂紛紛。

那加壽果然是有福氣的,擋住太子去進言的不是加壽,但壽姐兒名聲在外,皇后曾嗤之以鼻過,在今天她信了。

多情皇上能把他用過的女人降爲下等僕從,可見他對郡王們有多痛恨,皇后在這裡認定,皇帝他有必殺的心。皇后不由後怕,要是太子聽自己的,他又會怎樣呢?

這是他和加壽定親,有加壽護佑他吧?

七下八下的胡亂想着,也把胖胖的小加壽想幾回,那圓滾卻五官出色的小面龐,讓皇后搖頭,她就算看出她的好,也還是不能喜歡她。

不能放心的喜歡她。

她和太后一心,她和自己並不一心。

……

袁訓也是這一天知道,太子府上事情出來,蔣德與他感情再好也不會告訴他,以免讓侯爺擔心。餘下的侍候人,更是聽太后的。

袁侯爺早就有過不放心加壽定這親事的舉止,不惜上金殿面對前任皇帝辭親,太后纔不會主動告訴他。

說出來的人,是加壽自己。

……

袁侯爺封侯就輕閒,在家裡把長輩妻子孩子陪一陪,外面又有人約。晚飯後是讓找回來的,進門加壽就撲到身上,抱緊父親,回頭嘰嘰呱呱鬧母親:“給換男孩子衣裳,母親也換,我等着吃大肉包子呢。”

“爹爹快要抱不動加壽,你還要吃幾個大肉包子?”袁訓把女兒放到肩頭,發現自己肩頭雖寬,也快坐不下加壽。

又取笑她:“去當家竟然沒肉包子吃嗎?”她晚飯後才進家門,是由太子府上回來的。

加壽笑得格格嘰嘰:“外面的味道不同,和人吵架累了的,要吃好幾個。”加壽不是天天都能回家,陪太后還是頭一件,隔上幾天纔回來,自然要和父母親盡情說話。

袁訓扶着她的手一僵,取衣裳的寶珠在房中也回身。

快步出來,見袁訓把加壽安置在榻上,他坐在旁邊,溫和地問女兒:“和誰吵架?”

加壽調皮:“爹爹猜。”

見母親過來,手中是她在宮裡對着年紀相仿公主們吹牛的男孩子衣裳,扶着父親的手跳下榻,張開手臂讓母親給換,又道:“母親猜。”

寶珠柔聲道:“不許和公主們拌嘴。”

加壽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我們好着呢,我常請她們吃小鎮。”

袁訓湊到女兒身邊蹲下,看她面上有沒有委屈,溫和道:“也不許和殿下們吵架,不是早說好的?”

加壽笑眯眯:“纔沒有,前天執瑜執璞和連家叔叔嬸嬸出城去玩,九殿下沒有人玩,帶着十二殿下到太子府上找我玩半天,我管家呢,給他們好吃的,但他們第二天見到大弟二弟,就不再尋我。”

寶珠和袁訓納悶,這就猜不出來小小的孩子能和誰吵架?萬萬想不到皇后的人又挑釁,袁訓自言自語:“宮裡沒有人會和你吵纔是?”在心裡也把皇后影子轉上一轉,但她怎敢眼裡沒有太后,再明着尋釁加壽?

寶珠也是這樣想,認爲宮裡可以排除,對女兒關切:“太后和公主不是見天兒陪着你管家,一定是你淘氣,亂在太子府上發脾氣。”

加壽嘟嘴兒:“加壽不淘氣,太子哥哥都幫着我,讓柳義自己打自己。”

“皇后的人?”

袁訓和寶珠大吃一驚,齊齊看向女兒。

加壽渾然不放心上的小模樣,她當天有太子哄,回宮去有太后哄。那天公主家中有事沒陪她,第二天知道,公主也哄她,加壽小心眼子裡早就沒有不喜歡,當個樂子對父母親說,見他們詫異,歪着腦袋覺得有趣,小臉兒笑盈盈:“是啊,就是他,他打我的奴才,我不答應,太子哥哥出來,把他發作。”

袁訓和寶珠駭然得一動不動,相對跟對木雕似的。

袁訓是皺眉,怎麼又和皇后對上?

寶珠是心疼,乖女兒小小的孩子,一齣子一齣子沒有得完。

夫妻都不是笨蛋,夫妻也都不怕事,全開始想主意想對策,直到加壽催促,兩隻小胖手扯扯他們衣角拽着,嚷嚷:“換衣裳,我要買大糖人兒。”才把夫妻們打醒,這纔想到一件事,事情來龍去脈還沒有問個明白。

可見父母之心全是癡的,青紅且不論,先保護女兒要緊。

膝下小加壽歡蹦亂跳,本就不會拒絕女兒的夫妻,在知道女兒又受氣後,更要彌補於她。這就給加壽再換上男孩子的鞋子,重扎髮髻,帶她出去一面吃一面問話。吃完也問明白,袁訓面色異常難堪,寶珠就又添一件事情,一面哄女兒,一面勸丈夫。

“回家去再說,這裡全是人,不要讓人看到你擺臉色。”

他們現在坐的地方是個夜攤,在京裡小有名氣,各式滷菜野味,還有大餛飩。熱氣騰騰中袁訓佔扭一張桌子,餘下的桌子有幾張是護衛們,更多的是不相識客人。

看面龐寶珠是沒見過的,但他們認不認得自己丈夫就不知道。

小心總是不壞,提防隔桌有耳。柳家在京里人口衆多,柳至爲人雖然寶珠放心,但柳家別的人,如那一年往袁家來叫囂的人,那就都不是好東西。

寶珠手裡端着個小碗,小調羹裡餛飩本是吹冷餵給加壽的,這時候往袁訓嘴裡送,藉機附耳:“仔細有人看到。”

袁訓不悅的哼上一聲,嘴裡就塞上餛飩說不出話。他心裡冷笑一下,還是採納寶珠的建議,把面容稍緩。

他不表情好些也不行,一張桌子他和寶珠對坐,加壽打橫,加壽自己吃野味,母親給喂餛飩。見吃的到袁訓嘴裡,加壽以爲是和她玩鬧,樂顛顛張嘴:“啊啊,該我了。”

寶珠忙陪上笑容:“乖乖,這個就是你的。”又舀一個餛飩吹着。

袁訓忙給女兒送上湯:“乖乖,喝一口。”加壽張開小嘴巴:“在這裡,”眼珠子盯着父親笑,像是生怕他又半道兒截走。

對着女兒好靈巧模樣,這就氣不起來,夫妻先把女兒好好彌補一番。吃過,聽一通說夜書的,近三更的時候回家,加壽在父親懷裡沉沉睡去,小手上還握着一串竹子玩具。

靜夜無人,寶珠忍不住,張張嘴:“這也太……”袁訓沉穩下來:“回房再說。”寶珠忍下來。

……。

見房門在即,丫頭們迎出,寶珠道:“取熱水來,我給小姑娘淨面。”袁訓抱着加壽往她睡的對間去,就聽到幾聲大叫:“啊呀呀,來者何人!”

哄的大笑聲中,燭影閃動,幾個孩子執瑜執璞香姐兒加福,少不了的還有一個蕭戰,從房中出來。

一起大叫:“出去吃的什麼不帶上我們!”

燭光閃爍下面,幾個孩子撲到膝前,揪衣裳的揪衣裳,推加壽的推加壽,七嘴八舌地亂嚷:“偏着我們吃東西!”

“大姐,你又偷吃!”

“大姐你最會撒嬌。”

“母親,你怎麼不帶上我?”

蕭戰見沒有他插話的空當,在後面大喝一聲:“看我說的沒錯吧!祖父帶我聽書去,我自己看到的!”

袁訓哈哈樂了:“我說戰哥兒你今天不是回家睡?”蕭戰晃晃腦袋:“我是來報信的!岳父母偏心,帶大姐不帶福姐兒!”下一句,他沒有說的時候,袁訓就猜出來。正啼笑皆非,見小女婿大聲道:“福姐兒跟我回家去,我家裡都偏心你!”

加福也是鬧騰的那一個,這會兒已讓母親抱着,就扮乖乖,聽過蕭戰的話,細聲細氣地道:“你家裡沒有爹爹母親在。”

蕭戰道:“帶我家去!”

加福又道:“你家裡沒有大哥二哥在。”

小王爺漫不在乎:“帶我家去。”

“你家裡沒有二姐在,誰給我做香包兒?”

蕭戰猶豫。

加福睜大眼睛看着他,袁訓和寶珠也奇怪。以前沒發現戰哥兒和香姐兒不好是不是?蕭戰,香姐兒,連家小姑娘和尚家小姑娘,再加上沈沐麟,他們五個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香姐兒不喜歡沈沐麟的時候,袁訓和寶珠就加意觀察過,是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犯衝。但看香姐兒和別外三個都能玩,可見只是在乎頭一眼見到的沈沐麟不漂亮,小孩子不懂,還以爲是變臉,怕沈沐麟又變回去,因此不和他好,袁訓和寶珠也就放下心,對二女兒親事繼續胸有成竹。

但當父母的心裡有片陰影,見蕭戰對帶香姐兒回府吞吞吐吐,袁訓問他:“香姐兒和你拌嘴?”正貼着母親裙角的香姐兒反駁:“纔沒有呢,我纔不和他吵。”

“那是爲什麼戰哥兒不要你呢?”袁訓繼續問蕭戰。

蕭戰小臉兒上像是一片紅,因爲他太黑,房裡點的又是紅燭,袁訓就沒有看出來。蕭戰慢慢騰騰回岳父:“她總說醜八怪醜八怪,是不是說我?”

袁訓和寶珠微愕,香姐兒格格笑出來:“你也是個醜八怪!”加福在母親手臂上不樂意,衝姐姐俯下身子:“戰哥兒不醜,我也不醜。”

香姐兒樂個沒完:“你是我妹妹當然不醜,戰哥兒是醜!”

加壽醒過來,睡眼惺忪地問:“麟哥兒來了?”

“啊!”香姐兒大叫一聲,不管這話是真是假,一溜兒奔她房裡去了。蕭戰鬆一口氣,搔搔腦袋:“聽不到醜八怪真好,”重新歡天喜地,握住加福裙角,知道岳母疼他,對寶珠樂顛顛:“岳母收拾東西,你們不疼福姐兒,我這就接家去了。”

寶珠忍俊不禁,袁訓對他裝着不悅:“你想得倒美!”蕭戰對岳父晃腦袋:“我不美,加福美。”袁訓失笑:“和這孩子說不清楚。”寶珠抱着女兒,用肩頭輕推丈夫:“你別管,我愛和他說話。”

又逗蕭戰:“你現在就接走加福,加福可只會玩。”

蕭戰想也不想:“大姐也只會玩,怎麼去太子哥哥府上!”

加壽清靜不少,見蕭戰奚落她,撇嘴:“我去管家!”

蕭戰大叫:“是這個話,加福也去管家!”

“哈哈哈哈……”袁訓大笑出聲,加壽抱着父親脖子也笑,執瑜執璞納悶,蕭戰笑眯眯:“我想起來了,是管家,是了,管家!”小手往下揮幾揮,像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記。

看他這樣子,就是聽來的話,想來賣弄,又沒記起。這會兒讓加壽提醒,蕭戰喜歡的不行,催着寶珠:“給加福打扮好,送到我家去管家。”

寶珠笑得快直不起腰,還得強撐住。因爲她手裡抱着加福,怕放下地就讓蕭戰帶走。好容易快笑完,執瑜執璞沒跟上蕭戰的節奏,他們就沒有蕭戰的思緒,出不來一樣的想頭,傻眼半天這會兒明白過來,一個問父親,一個問母親:“要接心姐兒來管家嗎?”

“要接如姐兒來管家嗎?”

連家的小姑娘閨名稱心,尚家的小姑娘閨名如意,是太后所起。

寶珠笑着道:“我不行了,快來個人幫我抱着小姑娘,免得不小心就讓戰哥兒接走。”加福的奶媽也是笑,進來接過加福。袁訓也把加壽放榻上,夫妻回兒子們的話,都是點頭笑:“好好,接來吧。”

在夫妻們來看本是玩笑,但執瑜執璞認真點點頭。夫妻們沒放心上,因爲執瑜執璞下面就和加壽拌起嘴來。

袁執瑜黑着臉兒:“還當人大姐,自己出去玩!”

加壽笑得小臉兒生動飛揚:“冰糧葫蘆喲,獅子頭,”

袁執璞叉着腰:“吃了多少?”

加壽笑得眉眼兒只有一線:“唱大戲的喲,大石榴。”

蕭戰還跟在裡面攪和:“大姐能去太子哥哥府上,福姐兒爲什麼不能到我家裡去?”寶珠得應付他。

外面敲三更的時候,才把孩子們哄得就要回房,二門上夜婆子過來回話:“書房裡關大爺請侯爺。”

加壽眼睛一亮:“嗯?又要出去?”

袁執瑜眼睛一亮:“我也得去!”

袁執璞一個魚躍,往父親懷裡就撲:“我生病了,我要好吃的。”

加福軟軟地道:“不帶加福,可怎麼辦呢?”

“啪!”蕭戰小胸脯拍響:“咱們回家,不在他家呆了!”

袁訓再三保證,就差寫個軍令狀出來,聲明自己絕對不是出去玩的,孩子們才放他走,寶珠打發各自回房,給加壽洗過,催她早睡:“明天你起不早,當家人去晚了,太子一定笑話你。”

房外,月色明亮,把這一家人的歡樂盡收進去。

……

張豪失魂落魄,漫步走過長街。他不知道去哪裡,在他聽到白天宮中傳出來的話,幾家郡王好容易說服的嬪妃去求情,全都落馬。

最慘的是胡嬪,她新上位驕傲足,得罪的人多,幾家郡王們和她家聯繫的人上門聽消息,讓胡嬪的娘罵個狗血噴頭。

這也算是位夫人,氣怒攻心,跟村裡屯裡的人一樣坐到地上,拍打着大腿哭得眼睛一把鼻涕一把:“你們可把我們家全害了,我家老爺丟了官,我女兒更讓送到見不得人的地方去,本來進宮就是見不得人的地方,這下子更誰都能欺負她…。”

胡老爺見話風不對,不顧自己沮喪,跑出來把夫人嘴堵住,往房裡拖。半晌纔出來把事情說個明白,他哭喪着臉:“你們不能不管,是爲你們才落的馬,好容易爲嬪,她容易嗎?她一個人在宮裡過的艱難,這下子全讓你們帶累,滾,幫不上忙都給我滾!”

說到最後就罵上來,可能想到他們家再無翻身之力,自家人在宮外最多衣食縮減還可以過,女兒卻一個人在宮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操起門閂,把來人全攆出去,張豪也是其中的一個。

張豪從出胡家門,就與同去的人分開,一個人先是往酒樓上悶悶吃酒,見晚飯時候到了,實在沒心情去見靖和郡王,打發他的小兵給靖和郡王等人送去酒飯,長街熱鬧,他卻有無處可去之感,一條街一條街的走到半夜,本能還是走到袁家門外。

張豪不是爲胡家難過,他是從胡家聽到消息後,也和皇后一樣,認定皇上是必殺的心,爲靖和郡王性命即將不保,張豪驚得三魂六魄全都粉碎,目光都呆滯住。

不多的本能提醒他,他得做點兒什麼,不多的本能指引他還是來尋忠毅侯袁訓。

……

見跳了好些天,都翻成習慣的牆在面前,張豪喃喃:“求你了,我只能再來找你。”

忠毅侯袁訓,張豪佩服他。

他佩服的,不是袁訓的戰功,袁將軍的戰功每一回不是惹來軍中罵聲一片,哪怕他是真勇士,又到後來的後來,知道他有裙帶。於是乎,好戰功也讓裙帶擋住,張豪自己就出生入死好些加在,他不佩服。

他佩服袁將軍爲人度量。

靖和郡王在軍中讓關押,是袁訓帶走。當時張豪鼓動士兵阻攔,以自殺威脅袁訓,讓袁訓一手好箭法所破,袁訓後來沒有計較過他,而且還主張平亂時起用東安和靖和兩個郡王。

花花轎子人擡人,袁將軍就沒有好聖眷,梁山王也不會完全埋沒他的這個建議,梁山王要也是東安郡王那種容不下別人家人才的人,梁山王不可能調度兵權幾十年。

東安郡王、靖和郡王總有感激,張豪作爲心腹將軍,聽到幾句,認定袁訓是個漢子,夠人情夠義氣,他進京尋人無着,全是不敢答應的人,走投無路,把袁訓想起。

袁將軍又實在風光,別的不看,只看忠毅侯府五間大門就知道。

放眼天下哪一個侯府,以至於郡王府,他敢有這樣的大門在光天化日之下?

張豪就晚晚來叩頭,他曾在香姐兒過生日那天來道賀,但他白天見到袁訓一個字不提。他怕袁訓拒絕,他怕袁訓和別人一樣,說出一堆的套話,聽不清理解不明,全是繞彎彎,到最後不成,你還不能怪他。

張豪將軍用晚晚叩頭向忠毅侯明志,他要達成,他要保靖和郡王一命,他不願意再聽到拒絕推託的話,他用他山一樣的堅毅海一樣的忠誠,每晚一百個頭表明他的決心永不動搖。

在他沒有辦法的時候,這是他唯一的辦法。

王府的外牆從來高,張豪卻有辦法。他的馬在後面緩慢跟着,老馬認主人,不會走開。張將軍站到馬上,那馬知道他心意,從他跳牆第一天就緊貼牆壁站着。

就這高度還是不足,張將軍也有辦法,他後腰上取出一個飛抓,這是他和一個士兵學的,早成他的一項能耐,往上一拋,“當”,一聲輕響,勾住瓦縫,張將軍熟門熟路再次進去。

往書房的路他早就走得熟悉,月光又好,直奔書房。半路無人阻擋,和第一天一樣。張豪心中有數,這是忠毅侯早就知道,不然早讓家人發現。

偌大王府組成的侯府,哪能沒個上夜的人?

這樣想着,也是壯自己底氣的意思,書房院中站定,一心一意地叩起頭來。

每叩一個,嘴裡數一個,心裡默唸,上天保佑,神靈保佑。

近七月的夜晚,說是夏月也好,秋月也出也好,全是明亮過人。繁星點點,和明月一起把他身姿映照得虔誠,照出他一次又一次的起身,一次又一次的叩地有聲。

張豪戰場上殺人如麻,他難信神。有神早把他勾了去。所以別人求神他不求,他在袁家叩拜的過程中得到求神的滿足,就叩得愈發純誠。

“……九十九,一百,”張豪緩緩起身,對着那漆黑的正房留戀的看上一眼。暗暗告訴自己,今天忠毅侯不在,明天他一定會在,他也是戰場上廝殺過的人,他會知道郡王幾十年征戰,會有多大功勞。

殺了三個將軍……

正想着,冷不防一聲“啪”,是火石打着的聲音。火光一閃,正房亮起燈燭。

張豪嚇一跳,他做夢都希冀袁侯爺在,但知道盼頭兒不大。這會兒他真的在了,張豪傻在原地。

見那個身影,輕逸瀟灑出簾櫳。

忠毅侯是出名的美男子,在軍中英俊名頭大過他的姐丈陳留郡王。但在此時,在張豪這求人的眼裡,他簡直是天仙下凡,天神降臨。

袁訓走的飄逸,張將軍看的癡迷。好在袁侯爺不會多心。

廊下站定,袁訓含笑,一雙眼眸溫和的似天上明亮繁星,說出來的話也是張豪夢昧以求:“張將軍,請進來說話。”

“哦哦,”張豪張大嘴,激動中是兩個模糊不清的聲音。有什麼貫穿他的腦海,讓他看到靖和郡王生的希望。電光火石般,他搶上去對着袁訓拜倒,嘴裡的話語無倫次的出來:“我給死去的三個將軍披麻戴孝,請您轉告葛通將軍,我給霍將軍賠命,我給他們賠命。”

他激動的糊塗,忘記霍君弈不是靖和郡王所殺。

激動,在他的話語中,把袁訓也貫穿。

袁訓彎下腰,伸手握住張豪手臂,要扶還沒有扶起的時候,清風徐來,似從邊城而至。那曾經的豪情,軍中的熱血,兄弟間的忠誠,主僕們的同心,齊唰唰出現在袁訓心中。

靖和郡王是可恨,但張將軍的忠心讓袁訓敬佩。

自然的,他不是爲了張豪叩頭才見他,他本來就要做的一件事,先爲太子,後爲兄弟,再爲加壽。

想想加壽晚上說的柳義那事,在陪女兒街上玩耍時,就更堅定袁訓辦這事的心思。

不過順序變了,他先爲的,變成女兒加壽。

有力的扶起張豪,袁訓微笑:“張將軍,我帶你去見兩個人。”

------題外話------

最後賣了個關子,回想仔由一開始最不喜歡賣關子,到現在會了,呃,這是不是可喜可賀?

哈!

第729章 ,酬遺願的滿足第63章 ,糊塗人與不糊塗人第382章 ,誰是螳螂誰是黃雀第393章 ,親戚要幫忙第562章 ,祿二爺接雞毛第307章 ,原來狀元是狀元第710章 ,新出爐大笨和小笨第522章 ,齊王清醒第465章 ,爲軍需蕭二費心機第68章 ,辦完事兒理當開心第449章 ,奔喪第637章 ,好表哥蕭戰第103章 ,驚聞第21章 ,示好第475章 ,安排魯駙馬,發動第670章 ,蕭戰鬼計多第833章 ,加福產子第484章 ,不納妾第289章 ,救助第482章 ,寶珠心地人人服第826章 ,誰的包圍第191章 ,奇怪的銀子沒去向第194章 ,寶珠有孕第269章 ,袁大會袁二第137章 ,賀喜第291章 ,加壽爭寵第179章 ,讓寶珠也去第272章 ,親事喜人第395章 ,教導加壽第627章 ,好孩子的去向。第51章 ,左右都是死第648章 ,哎呀呀的抱怨第515章 ,下聖旨生孩子第625章 ,北冥有魚。第793章 ,蕭戰正名第507章 ,袁二重出宅門第539章 ,聰明的香姐兒第541章 ,豁達大度原來是這樣用的第180章 ,處處慈愛爲寶珠第189章 ,寶珠祠堂拜祭第613章 ,出來玩,不忘記家裡人第835章 ,皇帝出遊第178章 ,不見思念相見內疚第839章 ,梁山王的狡詐第380章 ,能撒嬌能吃苦的袁侯爺第317章 ,奮起的寶珠和女眷第700章 ,早有準備第415章 ,寶石衣裳好第721章 ,縣主喜歡的,本王亦喜歡第237章 ,白眼狼小袁將軍第235章 ,父女相見第159章 ,今天是遇情敵的日子第278章 ,確是男胎第418章 ,峨冠的小二第94章 ,神采第216章 ,郡王府裡會親戚第97章 ,相見第87章 ,掩飾第35章 ,誇獎第374章 ,喬遷新府第第43章 ,沒有道理的方姨媽第650章 ,國公得知喜訊第636章 ,元皓是姑娘第773章 ,兩面埋伏第1章 ,安府第486章 ,太子皇后怒風波第125章 ,審問第149章 ,回門第192章 ,幫助舅父過難關第251章 ,紅包是今天的主題第793章 ,蕭戰正名第641章 ,人人有份兒第523章 ,太上皇訴情意第32章 ,老太太的抱怨第326章 ,送女眷們返京第461章 ,梁山老王的奸滑第312章 ,官作賊來賊作官第764章 ,戰哥小柳是個平手第816章 ,往北往北第289章 ,救助第841章 ,原來如此第455章 ,攆走魯駙馬第394章 ,親戚幫忙心頭暖第437章 ,柳家發難第325章 ,能見加壽小姑娘第325章 ,能見加壽小姑娘第437章 ,柳家發難第570章 ,不傷性命第726章 ,金殿鬥第563章 ,吃了別人的火藥第266章 ,敲詐袁家親事的小王爺第331章 ,倒黴的萬大同第392章 ,爲獸頭們的憤然第470章 ,自毀長城第101章 ,願聘寶珠第277章 ,加壽發飈第484章 ,不納妾第780章 ,新年理舊話第278章 ,確是男胎第663章 ,又一對父女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