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風的地方坐下來,兩個心腹一左一右守着,葛通和老羊皮袍子那人背對背。
“真沒想到是你,頭一回見你,把我嚇一大跳。”葛通上一回這樣的說,這一回還是這樣的說。
羊皮袍子的人也跟上一回一樣,沒回葛通的話,先問道:“王爺他好嗎?”
葛通沒好氣:“他能不好嗎?他在哪裡,哪裡雞飛狗跳。”
羊皮袍子的人低低的笑了,嗓音的震動聲讓他肩頭抽動。好一會兒,他反問葛通:“我也沒有想到你有潑天大志,或者說是癡心妄想。”
“誰叫我外祖父是江左郡王呢?”說起這件事情,葛通生出沮喪,他也有累的時候。面前這人雖然是以前的舊相識,以前也並不好,但他現在敵營裡,葛通可以放心地把心情表露一回。
隨後,話歸正題:“又調兵了?”
“是啊,陳留郡王大捷了兩回,吃掉不下十萬人馬。馬、兵器,都讓他們心疼。蘇祿的國王跟高南國王快要兵戎相見,十萬人裡大半是他的人馬。”
葛通冷笑:“誰讓他們挑唆來着?這是誰出的主張,給陳留郡王幾仗大捷,就能離間皇上對小袁的信任?讓你家王爺對小袁懷疑。”
羊皮袍子的人身子一顫,葛通的話調動他心頭的辛酸事,嗓子已沙啞,還強着掩飾:“我不再是王爺的人。”
不等葛通對這話有什麼想法,羊皮袍子的人接下來飛快的道:“高南國王承認自己打錯主意,看輕陳留郡王。陳留郡王屢次吃掉的人馬,都是他們防守最弱的地方,高南國王說佈置好的圈套,把中等的人馬留給陳留郡王,這樣讓他大捷,也不會吃虧很多,這主張其實很好,所以他打算再用一次。”
葛通失笑:“虧還沒有吃足嗎?”心思就讓引開到消息上去。
羊皮袍子的人鬆一口氣,也是一笑:“他們看過漢書,說兵不厭詐,這一回把最弱的人馬當成圈套,等陳留郡王到了以後,讓他血戰,然後放他走,讓他謊報大捷。”
“這他孃的誰出的這主意?太蔑視陳留郡王。東安靖和一死,定邊造了反,他現在是我朝第一名將不是嗎?”葛通更覺得好笑。
“是我,”羊皮袍子的人得瑟的道:“我現在是他們會漢書的幕僚之一,不然我怎麼能聽得到布兵的消息。”
葛通愕然過,吭吭笑道:“佩服,以前你混跡於市井,沒發現你還會看書?我們這一戰打贏,你的功勞最大。生生的把他們引到溝裡。”
“以前”,讓羊皮袍子的人不自在起來,默然一會兒,先站了起來:“我得回去了。我是出來窺視的,一夜不回去還行,明天不在,只怕有人疑心。”
一個紙捲到他手裡,葛通帶着笑意:“這是梁山王的佈防,你不容易,我也不是容易弄來的。”
羊皮袍子的人拿上就走,等他走遠,背後一直盯着他的葛通拍拍自己腦袋,還是道:“真沒想到,是他!”
……
京中。
早在告示貼出來,謠言紛紛說大天教主要跟道士上終南山,給和尚做徒弟,歐陽兩兄弟就在家裡咬牙切齒。
“好毒計啊。”歐陽保常年睡在牀上,想東西更透徹。他的消息大多是歐陽住從外面弄進來,聽兄長沒說完,歐陽保這病弱的人,就用很少出現的十足精神破口大罵。
“這一定是鎮南王的手段,不拘用什麼拘住林教主。今天晚上的說法,我也猜着了!必然是林教主當衆拜師,當場宣佈大天教解散。然後呢,下臺在沒有人的地方上,一刀把他……”
歐陽保淚流滿面,拳頭用力捶着牀,嘶聲道:“教主,你千萬不能上當啊!你要是軟上一分,我們兄弟可怎麼辦!”
這話從前面開始,無私的爲林允文着想。但說到最後觸動自己,不由自主說實話。你林教主一完蛋,神算就此沒有。我們兄弟對姐妹是不是死在冷宮裡從此一無所知。
手足之間有心意相連,歐陽兄弟一面猜測歐陽容像是沒死,一面驚恐真的死在冷宮裡,只怕屍體都見不到,更別說爲什麼死的,爲她伸冤。
他們信林允文,就是林允文算過兩卦都靈驗。
一卦是說歐陽家有大難臨頭,當時歐陽保通過王恩認識林允文,正打算對袁家下手。
有了這個提醒在前面,歐陽保就小心再小心,用的藥算昂貴稀奇,迎風一展,讓執璞吸到鼻子裡。本來這事足夠隱秘,小心防範的也是袁家。萬沒有想到柳至跳出來,引出柳家和歐陽家對簿公堂,皇后和歐陽容撕破臉皮。
歐陽容病臥在牀失寵的時候,奉歐陽老大人之命,又請林允文算第二卦,看歐陽容還能再得寵嗎?
歐陽兄弟是沒有想到林允文是個輕易不會說全卦相的人,他爲了好騙錢。
林允文把歐陽容的結局抹去不說,只說歐陽容還會得寵。事後林允文又是對的,歐陽兄弟奉他幾爲神仙,林允文卻被逼逃離京中。
逃到安全地點落腳,林允文還爲歐陽容重新算過,如果這位娘娘大福大貴,對他也有好處。
但,林允文長嘆一聲:“越吉越兇,這是個越得寵就下場越悽慘的命相。一生不能離家鄉,這都跑到十萬八千里以外的京裡來了。一旦出門,再難挽回。”
從此以後林允文再也沒有算過歐陽容的命,這個人對自己沒有用。進京以後沒有尋上歐陽家,也是對他們早就放棄。
歐陽兄弟不知道有這個內幕在裡面,只千盼和萬盼。沒有想到,盼回林教主,還是個讓通緝的。
好吧,好歹他回來了。兄弟們想去會會,又讓魯豫盯上。把魯豫罵的狗血噴頭,盯梢的人也還在時,告示貼出來,大天教主改信仰,在今天這個晚上,任何人都可以到高臺下面去看看他。
歐陽住和弟弟歐陽保在家裡痛哭失聲,罵着皇帝無德,害了他家的姐妹不說,還要把林教主這樣的大好人給糟蹋。
既然是大家任意聽法,歐陽住也就大模大樣出現在這裡。
呼聲,“無天老母顯神通”沒出來以前,只林允文宣稱“從此敬父母,樂家業,教兒孫,事君王,”歐陽住就直覺上不對,本能的認爲,這不是林教主!
林教主怎麼會說出睦友鄰,信知己的話?他具有大神通,根本不需要敬任何人。
這是假的。
這個念頭出來沒多久,耳邊呼聲出來。有人上臺去搶林允文,林允文抽刀……頭一個喊出來:“這是假的,”這話出自於歐陽住之口。
林教主他有天地神通,他不會功夫。這很多人都知道。
但臺上的那個林允文呢,他要是沒有一刀出來,他這誘餌就讓帶走。
這就臺上亂紛紛,京都護衛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放這些人上臺,把臺下包圍起來,打發百姓們走,拿人的事情交給袁二爺。
而臺下呢,藉助林允文而想居心叵測的人還有一些,跟隨歐陽住大叫出來:“假的,這不是教主!”
歐陽住熱血沸騰,內心有種憋屈已久的力量,讓他天不怕地不怕。心思在老父不明不白慘死,妹妹不明不白沒了消息,還不讓探視上略一轉,就淚流滿面,烈火焚身般的不能自拔。
“殺了臺上這個假教主!”他振臂高呼。
“假教主!”在他身後的人高呼。
越呼,淚水奔流的越快。臺上的這是個假教主,這代表什麼?在歐陽住想,是真的林教主已經死去,讓朝廷暗害了!
在他心裡,凡是他會的一切惡毒的罵聲全出來,把林教主害了,等於斷絕歐陽住的希望。
歐陽大公子,也曾幼學詩書,也曾中舉得官,也總在公事上有過滿意之時,不然本朝皇帝算清明,只憑裙帶關係他升不了官。
但這一刻,他全部的信念和盼頭,全寄託在一個以錢財爲目的的林允文身上。
中庸也丟開,大學也拋棄。他只有一個念頭,“還我林教主,還我林教主!”
萬大同身後站着的寶珠微轉眼眸,看了看,這個扭曲面容的男子自己並不認得。寶珠也不會分人手驅散他們。
幫忙拿賊,是寶珠的事情。江湖好漢綠林中人今晚二爺全笑納,拿人只死不要活口,放開手讓好漢們去殺。還不用擔責任。
維持秩序,是鎮南王的事情。
寶珠不再看這一羣爲了自己私利而狂呼的人,眼角瞄一瞄,京都護衛分一隊人已經圍過去。
“呼!”
一道火光從高處過來,把高臺附近的道路,有可能是流竄逃走的道路事先指引。
火光到近前時,可以看到這不是火箭,這是一道帶着松明的小風箏。
佛塔之上,龍四的兒子龍顯達,龍七的兒子龍顯山,手持強弓,箭頭上系一根繩子,繩子下端捆着同樣的一道小風箏,香姐兒蹲着,往上面放鬆明,取火摺子點火。
火光照亮她的小臉兒,紅撲撲的煞是可愛,只神色是凝重的。
直起身子的時候,兩個表兄對她又佩服的一笑:“小古怪,你倒不怕高。”
“不怕呢,加福更不怕。大哥二哥說王府更重要,加福去了那裡,這裡歸我管。”香姐兒反生出驕傲來,對下面還在哄亂的人羣街道掃視過,手指住其中的一個街道:“顯達表哥,顯山表哥,左邊,那條街僻靜,卻有人看守,那一條是逃跑的路。”
月光下,這是一條窄處只能容一個人過去的小巷子。細細長長,人要是逃進去,而又跑得快,捉拿的人施展不開。
龍顯達笑道:“不怕,看我給它一箭示警。”
“嗖!”
強矢破風,帶着火光小風箏飛將過去,半空中呼呼吸引住京都護衛的視線,筆直紮在巷口上。
火,燃燒地更猛烈起來,有兩個在這裡接應的人嚇了一跳,僞裝成路人的他們本能拔刀,趕來的京都護衛們一眼看出來。
不然他們是老百姓打扮,也不能上來就拿。
看着京都護衛們同他們戰成一團,香姐兒興奮的叫了一聲:“好!”再一指下面:“顯山表哥,給他們一箭,這是大天教餘孽,休想逃走!”
歐陽住等人讓京都護衛沖走,他們是京里人,藉助對地勢的熟悉就想逃離。怎奈香姐兒對京裡也熟悉,把他們盯的一個不放。
“穿黃衣裳的!”
一道火風箏衝來,往他的方向過去,把他的身影明亮的映照出來。
“綠衣裳的!表哥快!”
龍顯達眯起眼:“不急,射箭這事情,急不來。”
“呼,”
火風箏不但把附近黑暗照亮,也飛到那個人頭頂,隨後筆直紮在牆壁上,離地一人多高,這樣傷不到無辜經過的人,還是一盞明燈。
高臺上彪悍的人看到這一點,再看假的林允文早就逃進京都護衛的陣營裡,而面前一幫衣着什麼都有的人又十分厲害。
叫聲也各式各樣。
什麼“看我鷹爪功”。
“大地驚雷拳。”
“讓開,我的內力比你好!”
“蝴蝶派的,難道咱們兩家的世仇,在今天報報?”
“小蟲小雞派,袁二爺在呢,咱們比誰殺的人多就是!”
饒是翻譯的漢話不錯,幾可以到國子監和阮二大人對個詩文,也聽得一頭霧水。
咬一咬牙,咆哮道:“漢人厲害,咱們得撤!”
另一個人罵道:“先殺了加福!”
他們在京裡行商日久,也知道高處的必然是袁家的加福姑娘。但今天弄錯,上面的是加祿。
“咱們也有弓箭,攻打佛塔,讓袁二去救,能逃走的人逃走吧!”
三個人揮刀擋住蝴蝶小蟲派,三個人把大袍子一解,弓箭在背上。這三個人看着體型比別人巨大,原來衣裳裡面揹着弓。
黑油,散發着難聞的氣味,沾到箭頭上。
隨風飄過,寶珠掩起鼻子,疑惑的想:“這是什麼東西?”萬大同驚呼:“不好!”
“不好!”寶珠也想了起來。
這是她在邊城時聽說過的,西域有地方,地下噴出黑油,點火就着,不用加柴禾等物,而且還不好撲滅。
驚怒交加,寶珠看向佛塔,見飛快的,幾枝子箭射中佛塔底層。
龍顯達龍顯山還在好笑:“這是給咱們照明嗎?”因箭不是往上面射人的,他們就沒有去擋。
佛塔這麼高,從上往下射箭,是借住風勢,增加不少威力。但在下面往上面射,龍氏兄弟沒擋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夜風會把準頭兒吹跑,根本不用去擋。
見火光從石頭上哄地一聲出來,香姐兒歪腦袋,也笑話他們:“燒不了多久的,真不聰明。”
“不好!”龍顯達龍顯山也變了臉色。這一對邊城長大的少年也想起來。
“二妹,這東西要是多幾枝,會把這塔燒着的。”
話音剛落,見又是幾枝箭過來,中在二層佛塔上。三層佛塔也中箭時,從底端到第三層,佛塔劇烈的燃燒起來。
歐陽住長呼一聲:“無天老母顯神通!石頭着火了,”一刀從後面過來,把他扎個透心明。
田光踹開他,收刀罵道:“去你孃的顯神通,地獄裡神通去吧!”田光都沒細認過他的面容,反正這些高呼還我教主的人,逃過今天,明天也是讓抓捕的貨色。
他往前還要追別人,肩頭讓周邊握住,田光不耐煩:“你殺你的,別來煩我!”
“田大哥你看……”傻大膽兒的周邊嗓音哆嗦着。
田光不高興的看過去,見熊熊火光從佛塔下面來。他的心頭一緊,彷彿有一隻大手攝緊他,說話也打顫:“二……姑娘……”
佛塔的上方,最高處,可以看到三個身影中,一個身影帶着花翠。袁二爺不瞞田光,今晚出現在這裡的,乃是袁二姑娘。
田光和周邊醒過神的時候,都是往前就奔:“救火,來人啊,快救火,上面有人吶!”
他們從倒地的人身上踩過去,這會兒哪裡還管得上踩到誰。都死了不是嗎?就是沒死,這種亂地方,也是人踩人的地方。
後面的人跟上他們的腳步,從歐陽住的臉上、身上,踩一腳,又是一腳……。
香姐兒龍顯達龍顯山對着下面看,龍顯達和龍顯山是皺眉分析附近的高樓。
比着距離:“這一處合適吧,二妹,你不要怕。等我們用箭把繩索固定在樓頂,你抱着繩索滑下去。你千萬不要往下面看,你不要怕。”
在他們看來的,唯一的擔心就是香姐兒中途害怕小手鬆開,這可就掉下去不能救。
龍顯達道:“不然,給二妹身上也捆個繩子,她真的掉下去,咱們把她再扯回來。”
龍顯山搖頭:“這火很快就燒到第五層,二妹身上就是有繩子,咱們手慢了,她就掉在火裡。”
兄弟們一面把來箭能打回的打回,一面沒有別的主意,還是來對香姐兒道:“二妹,你不要怕。”
香姐兒卻扁一扁嘴:“真沒勁,一定讓我把法寶全祭出來不成?”龍顯達龍顯山聞言,忍不住道:“二妹你還有什麼好法子?難道你早就猜到他們要火攻你。”
香姐兒此時賽似諸葛亮,就差個羽毛扇子,得意洋洋,陶陶自得:“就像表哥你們把長繩索帶來,”
龍顯達龍顯山異口同聲笑道:“在高處這是必然備的東西,萬一下面讓圍攻,有繩索逃走的機會大於一半。”
“所以,在高處,有一個必備的東西。”香姐兒往下面一層道:“拿上來啊。”
香姐兒的丫頭在這一層,答應着,兩個丫頭使勁兒的拉,下面還有兩個在推,嘴裡還要喊着號子:“再加一把勁兒,就上來了。”
一個木頭大風箏出現在塔頂。
龍顯達龍顯山愕然,就開始考慮這東西是不是真的管用,見香姐兒幫忙,又送上兩個來。
“咳咳,”龍顯達清嗓子:“二妹,今天的風向不對,只怕風箏會打旋兒。你要是掉下來,我們怎麼像九叔交待?”
香姐兒狡黠的一笑:“誰說我們要坐上去,”龍顯達龍顯山一愣:“那要這東西有什麼用?”
“有用呢,表哥你們來看,”香姐兒的丫頭上來,把包袱打開,取出香姐兒的外衣,包進去包袱裡的衣物,沒用完的小風箏之類,綁在大風箏上面。
一拍小手,香姐兒笑道:“這就成了,表哥幫忙,把這風箏放出去。”她不再過多的解釋,龍顯達龍顯山也覺得有些意思,幫忙托起風箏,說着:“一、二、三,放!”
夜風,把風箏託上高空。風向一變,風箏轉個方向,底子朝天。上面綁着的包袱直立吊在下面,香姐兒的外袍散開,遠遠的看上去,好似這裡有一個人。
“天吶!”寶珠失聲:“二妹!”幾乎不敢再看二妹掉下來,卻見到“香姐兒”隨着風箏飄動幾下,風箏又一次轉回去,底部重新在下面,香姐兒也伏迴風箏中間,只有一段衣角在風中飄個不停。
萬大同鬆一口氣:“夫人放心,二姑娘精細,她把自己綁在風箏上了。”
寶珠卻感覺有些不對,這是二妹在上面,還是二妹的衣服在上面?往佛塔上看去,見又有兩個風箏推下來,分別是少年們的衣裳蓋在風箏上。
風箏是爲加福準備的,一式一樣的大,寶珠這就看出破綻。顯達顯山要是在風箏上面,要麼露頭,要麼露出腳,不可能也跟二妹似的,伏在風箏中間只看到衣裳。
寶珠心思一閃,歡呼道:“好啊,加福下來了!”
“好啊,福姑娘有後着!”
歡呼一聲接着一聲,高臺上放弓箭的人錯愕的住了手。看一看身前,爲了保護他們安然射箭,同伴又死了兩個。既然殺不了加福,他們不再放箭,殺氣騰騰衝入戰團。
佛塔之上,香姐兒長長鬆一口氣,忽然就得瑟了:“我是很聰明的,只比戰哥兒強,不比戰哥兒差。”隨後往下面看,苦惱上來:“可這火要怎麼熄滅呢?”
風中,這火的味道很怪異難聞。
“阿彌陀佛,施主,方丈大師派小僧接你們下塔。”一個和尚無聲無息走上來。
雙手合十:“施主們請放心,廣緣寺佛塔在開國時曾經戰亂,火燒得片瓦不留。後來修繕,皇上親自撥銀兩,座座佛塔都有下去的路。請隨我來。”
香姐兒沒多想,龍顯達龍顯山卻聽出來廣緣寺與開國皇帝必然有一段故事。
但出於謹慎,兄弟們還是問個明白才能放心,見上來的和尚年青,就尊稱道:“小師傅,下面幾層一定滾燙的不能行走,您是怎麼通過的?”
小和尚笑道:“剛纔不是告訴施主,本寺曾讓火燒過,當時在高處的師傅們被迫圓寂。死後舍利至今還在本寺中。重修本寺的時候,凡高處都有下去的路。”
擡手指着佛塔的中間:“階梯是環繞在周圍,最下面火勢兇猛,小施主們所以難脫身。但爲防火攻,暗道修在中間,要想把石壁燒的不能走人,這些許火勢還差得太遠。”
他輕施一禮:“施主們請隨我來。”
龍顯達走在他後面,身後跟着香姐兒和丫頭,最後面護衛的是龍顯山。進入到暗道中,香姐兒不由得想到加福,王府裡這會兒是什麼模樣?
……
鎮南王府早就也是打鬥聲不斷,隔兩條街的連家,稱心焦急的不行:“父親,您倒是快點兒啊。”
連淵牽着馬出現在房外,笑道:“乖乖,你不要着急,剛纔肯定亂,怎麼放心帶你去。就是你過去了,執瑜也沒功夫看到你在。現在應該穩定下來,現在送你過去,執瑜才能分心看到你也去了。”
稱心噘着嘴:“難怪剛纔我就聽到動靜,父親您一定說是廣緣寺說法。”她站在母親身前,連夫人彎腰,親手給女兒繫着腰帶。
稱心今天神氣,是一件水藍色小男裝,粉色的綢褲,襯的小臉兒粉嘟嘟,整一個玉面小公子。
催着母親趕緊的收拾好,褲子比裙子方便太多,稱心跑出去,燭光下面粉妝玉琢,連淵也是滿意的。自語喃喃:“我這樣的好女兒,方是能配得上小袁的兒子。”
把女兒抱上馬,自己也上去,正要走,稱心想了起來:“肉點心,給執瑜送的肉點心呢。”
玉色繡藍花的包袱在几上,連夫人拿去給女兒抱住,見她在高頭大馬上神氣活現,打心底裡滿意,忍不住地要取笑她:“你是什麼兵,你竟然不是去幫忙的,只是送肉點心。”
“父親,這是什麼兵?”稱心問身後的連淵。
連淵笑道:“伙頭兵。”
“我是伙頭兵呢。”稱心笑盈盈問着母親,小嗓音嫋嫋不絕,父女一乘馬已進入夜色中,後面,是連淵挑選的強壯家人們跟上。
連夫人笑得合不攏嘴:“真不了起,我們家又出一個當兵的。”房中睡着她的兒子,去年底生的,還是愛睡的年紀,小牀旁,連夫人守着他,等着父女們回來,輕笑和熟睡的兒子說着話:“你長大了,是不是也要去當兵呢?你也當個伙頭兵吧,這樣我不擔心。”
尚家,如意也是一身男裝,玉色的男裝襯得如意也是俊秀小公子一個,也在馬上喚母親:“執璞的湯水。”
尚棟在女兒身後笑:“是啊,我們是去送軍需的,可不能把正事丟下。”
尚夫人送上包着湯水的包袱,裡面是食盒和湯盅。也看不夠女兒地笑:“如意,看把你急的,聽你父親的沒錯,去早了,執璞哪有功夫喝湯,你現在去啊,正是時候。”
“是嗎?那母親我和父親去了,您在家裡不必等,先睡了吧。”如意抱住湯水包袱,說過,催着父親走了,後面也是一隊家人。
尚夫人回房中,笑說道:“我們這是軍需兵。”
王府裡,打鬥的人是緊迫的,整個戰局呢,卻不讓人擔心。
哪有許多的人手敢出現,不過是功夫過人的纔敢過來。一共就潛入十幾個人,執瑜執璞安排的孩子們就有十幾個。
城外與精兵大戰一夜,執瑜執璞柳雲若都學了乖,會議上事先聲明,三個或五個爲一組,對付一個人。
這樣一來,孩子們人手遠遠不足。一排封住後路的少年們,手中鐵弓黝黑散發着殺人氣息,另外幾個龍氏兄弟,龍顯貴、龍顯邦、龍顯昌、龍顯兆,是執瑜執璞安排的後着。
弓箭一出手,先傷了三分之一。餘下只有七、八個,在這裡的只有一半,孩子們三個對上一個綽綽有餘。
算輕鬆的,執瑜執璞也要照料柳雲若。柳雲若腿上有傷,奔跑快的時候,身子不時會一滯,應該是腿痛上來。
一棍,執瑜砸開看出這一點,總是抓住機會襲擊柳雲若的一刀,柳雲若纔不領情,翻個小白眼兒嘟囔:“誰要你管!”
執瑜對自己也是嘟囔:“要不是範先生有話,我纔不管你。”
高閣上,袁訓眉開眼笑:“看我兒子心地好。”柳至毫不客氣的反擊:“西山見!”
往下面掃視,見孩子們很是輕鬆,袁訓難免奇怪:“還有幾個去了哪裡?”
柳至不懷好意地一指:“在那裡。”
花壇前一片空地上,近二十的強壯大漢圍住一圈,場中的一側,是個小圈,逼迫住三個人,都沒了刀,也試過沒有攜帶暗器之類,也沒有捆綁他們。
露出一個口子,放一個人進到大圈裡,一角,蕭戰手捧兩把小茶壺,左手給加福喝一口,右手的自己也喝一口。
“福姐兒,你歇過來了,再去吧。”
加福笑眯眯:“好,”她的小手上,幽幽閃動寒光,戴着她的鐵拳頭。對着放出來的這個人,加福笑盈盈:“這裡不用我指揮,你們來的人太少了,太沒勁兒,你還有用,就是陪我練手。拿出你所有的功夫來吧。”
加福先擺個架勢,鐵拳頭上,一波悍然的氣息散發出來。似在告訴對面的人,別看我小,我的拳頭可不是好惹的。
高閣上,柳至笑得跌腳,揶揄着袁訓:“今天我服你,服你有個好女兒。”
袁訓臉色發青,忿忿道:“梁山王府這親事,我結錯了!”說着,不懷好意地瞅瞅柳至。
柳至面上一寒,神色不下流,看的地方算下流,眼睛看在袁訓的小腹下面,鄙夷道:“親事已經結,就錯了還能退嗎?你呀,你不是不行了吧?”
袁訓看看自己下半身,揮手就給柳至一拳:“看我生龍活虎,精神多的很。”
“你精…。神多就好。”柳至閃開來,負手還是去看加福,不時喝聲彩:“這一拳好,哎哎,這怎麼總是梁山王府的功夫呢?”
袁訓兜屁股給他一腳,罵道:“滾,別給老子眼中添刺!”
圈子外面,柳雲若等人趕過來。小小柳火冒三丈:“這裡還有幾個,放出來放出來!”
小小柳是肩負柳家有後的人,立功心切比執瑜執璞還要重。
大漢們讓那麼一讓,燈籠光下面,一個黑漆漆小臉兒的小孩子,負着手,學大人踱着步子,慢慢吞吞,慢慢騰騰出來的,小王爺蕭戰。
蕭戰斜睨着:“這裡還有幾個,不過呢,全是福姐兒的。”
他出來閃的空當裡,柳雲若也見到加福在裡面正在打人。那人身材魁梧,在加福身材三個高,柳雲若心癢難熬:“我去幫忙。”在這裡想到執瑜說的,大家合夥拿人。
柳雲若對着蕭戰虎起臉:“讓開,一隻魚說的,功勞是大家的!”
“是加福的是加福的是加福的加福的是加福……”蕭戰振振有詞。
執瑜執璞出於關心:“三妹一個人打,真的不用我們幫忙嗎?”小王爺哈地一聲,左手一擡,手心伸展,一個小茶壺放到他手上。右手一擡,手心伸展,一個小茶壺放在右手上。
把右手上的喝一口,小王爺享受的眯眯眼,先發一聲感慨:“好茶。”再炫耀起來:“祖父給我們備的,祖母親手泡製,這茶裡有胡桃有芝麻有青果有……”
大家一起對他呲牙,蕭戰這才收住話,嘻嘻一笑:“喝了生力氣,我喝這一壺,加福喝這一壺,加福喝過,已經把人打了三遍,耗費了他們一半的力氣,你們先回去吧,加福至少還要半個時辰,中間歇息一刻鐘,就能把這三個人全打倒。”
“哧溜”,又是一小口茶水喝着。
“戰哥兒,我的茶呢,”加福叫他。蕭戰慌了手腳:“我就來。”大漢們一閃身子放進小王爺,隨後面無表情,原先是後背對外,在孩子們到來以後,怕他們闖進來,是臉對外,冰鐵似的,一點兒放人通過的人意思也沒有。
執瑜執璞攤開手:“咱們走吧,落到戰哥兒手裡,點心渣子也不給咱們。”
柳雲若氣白小臉兒,對着圈內吼着:“作弊,這是作弊,說好的,是大家的!”
加福聽聽:“這是跟咱們說話嗎?”
小王爺悠然:“夜裡老牛叫,不關咱們的事情。”
高閣上,袁訓看着也失笑不禁,說着:“這個孩子調皮的倒有意思,”見兒子們對着天上指指點點,面上變了顏色。
一隻大風箏,隨着風不住飄動,左搖右衝好似海浪顛簸中無人掌握的小船。
有一角衣裳在上面,在星辰明亮的地方,袁訓認了出來。
那熟悉的繡花,熟悉的式樣,侯爺眸子一緊,失聲驚呼:“二妹!”柳至讓嚇一跳,不用袁訓解釋也就明白,和袁訓鬥嘴的柳至着了忙,要去拔刀,那是高處卻又無用。
只搓着雙手如熱鍋上螞蟻:“小袁,咱們快拿個主意出來!”
他的話提醒袁訓,定定神,侯爺大叫一聲:“四哥!”
孩子們目力不能及這麼遠,只看着風箏有心中擔心的感覺,見父親大叫,忙一聲傳一聲:“四伯父在哪裡,父親請呢。”
龍四獨自一個人,身負鐵弓,守在來人進來的那個方向,是封死退路的最後一道屏障。
這就過來,孩子們把他帶到高閣上,袁訓弓箭也帶出來,此時也在手裡。
侯爺面無血色:“四哥,二妹在風箏上面。”
孩子們大吃一驚:“真的嗎?”那一個風箏,愈發像無魂無力的飄蕩着。
龍四也嚇一跳,但竭力安慰袁訓:“小弟,有你和我在,咱們有法子。”
這就要東西:“取繩索來。”
兩捆手臂粗的繩索送過來,風箏已經在空中飄了好幾個來回,把大家的心全撥動的驚嚇不已。
柳雲若也是好心的孩子,和父親正在商議:“讓王府裡準備棉被,咱們接住香姐兒。”
旁邊,袁訓和龍四在箭矢後面綁好繩索,擡頭看天全神貫注,見風呼的一下子,把風箏吹走。
袁訓拔腿就要追,幸好龍四在這裡,龍四強迫自己鎮定,攔住袁訓:“小弟,這風向還會把風箏吹回來。你別急,這風一時半會兒不會消失,有風託着,風箏掉不下來。”
府門,連淵尚棟一起進門,尚棟也注意到天上:“天吶,上面有個人。”連淵罵他:“都是你的餿主意,你自己玩玩也就算了,怎麼能教給孩子們!”
稱心如意急的哭了:“這是給加福制的,一定是加福在上面。”
風,又一次狂卷。春風本來不似北風猛烈,但在半空之上,也就勁道十足。
風箏如龍四所說,順着風向又一次回到高閣之上。
龍四威風凜然:“顯邦!”
“哧!”
四道火光亮起,留在這裡的龍顯貴、龍顯邦、龍顯昌、龍顯兆一起舉弓箭,箭頭上火光點起,弓腿曲步,滿月般把弓弦滋滋拉響,仰面對天,“放!”龍顯邦一聲令下,四枝子火箭飛上高空,正是風箏的方向。
柳雲若早在他們點火的時候就大惑不解,看到這一幕,一躥就出來,怒道:“住手!你們想燒死小古怪嗎!”
強壯的手臂把他扯回去,柳至手指上方:“兒子你看。”火箭飛向風箏的兩邊,把風箏照得明亮,上面香姐兒的衣物看得就更清楚。
原來只是照亮用的,柳至一口氣鬆下來。耳邊,乍雷似的一聲:“四哥!”
袁訓和龍四對上眼神,兩個人同時點頭,把速度這就對上一對,幾乎同時舉弓,箭矢帶着粗大的繩索,一左一右,“通通”,兩聲,釘在風箏的兩邊木幫子上面。
柳雲若的心差點跳出來,這纔想到,幸虧有個照亮的,不然一箭射偏,或者風這會兒一吹,要是射中小古怪……柳雲若不敢再想下去。
“拉!”
繩索的兩邊,袁訓和龍四一邊一個拉了起來。
“我們來幫忙!”
執瑜執璞衝到父親後面,握住他手中的繩索。
袁訓叫道:“力氣要均勻,別把風箏拉翻!”胖兄弟們心靈相通,執瑜一個眼色出去,執璞已想也不想的衝到龍四後面,握住這一段繩索。
小小柳怎麼能後退,柳雲若衝出來:“父親我們也來幫忙。”他衝到柳至的另一邊,想到父親的力氣大,自己的力氣小,就叫刑部尚書的公子:“道榮兄,咱們站一邊。”
孩子們經過夜巡,算是訓練有素,算着大家的力氣,分成兩邊,龍顯邦兄弟也分成兩邊,高閣的下面,連淵抱着眼淚橫飛的稱心,尚棟抱着大哭的如意衝上來。
“加福,你好不好?”
加福正打得痛快,她面前的人是梁山王府的護衛們打過一遍,耗費過力氣的,到加福這裡又打了三回,每一次到加福力氣不足的時候,王府的護衛就把人帶下去,等福姑娘歇過勁兒再來打。
當然的,對方也算歇息,不過他沒有點心茶水點補就是。
這一拳正得意,加福正想着可算能打倒人,小耳朵裡就過來這一聲嗚嗚。
興頭上的加福興沖沖回道:“我很好!”一拳打中對方小腹,鐵擊打在肉上面,那個人終於堅持不住倒了下來。
“撲通”一聲中,小王爺跳起來:“福姐兒不好,小古怪在天上!”
稱心如意的大哭,蕭戰也聽見,天空上風箏讓拉低,蕭戰能看清上面有衣角。
加福在這裡,上面的只能是小古怪香姐兒。
加福不再得意於打倒人,和蕭戰一起擔心,見風高勢大,風箏在風中掙扎着,一時半會兒下不來。
“去幫忙!”
蕭戰和加福奔出來,王府護衛也跟着出來一批,餘下的幾個守着敵人。
小手、大手,緊握着繩索,袁訓面色灰白,女兒沒到地上,他憂愁不過來。
龍四是沒了魂,香姐兒也是父親的眼珠子啊,小弟的孩子個個都是,可不能有半點閃失。
柳至連淵尚棟全是有孩子的人,爲袁訓着急。
孩子們咬着牙,身子往地上墜着,蕭戰更是“嘿嘿”有聲,小王爺後怕的不行,風箏是他借給香姐兒的。
小王爺甚至認爲自己最近很倒黴,先是自己爹跟岳父不對,再就是小古怪在天上飛。今天要是小古怪出了事,小王爺淒涼起來,我可怎麼辦?
他心裡暗怪他的爹,你沒打贏,是你沒本事,作什麼你要怪我岳父?
梁山王蕭觀在兒子成長的年紀裡,不在他的身邊,蕭戰對岳父更有感情。
一下、兩下、三下……。等到鎮南王聞風過來,風箏已降下來一半,袁訓也看見:“上面不是香姐兒,”
這就不管兩邊力氣勻不勻,一起出力把風箏拉下來,袁訓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只是系在上面的衣服和包袱。
不用怎麼想,這是女兒的脫身計不是。袁訓太喜歡,撲上去,狠狠擁抱了龍四,龍四還沒有反應過來,袁訓又抱了柳至,柳至還沒有推開他,袁訓又撲過去,把連淵尚棟全抱一下,往高閣下就去:“備馬!”
執瑜執璞跟在後面,龍四反應過來,對柳至道:“這裡交給你。”柳至往下一指:“王爺來了,不用我。”龍四也不理他,帶着侄子們跟上袁訓。
稱心如意奔向父親:“快帶我們去。”包袱是上高閣的時候交到家人手上,家人送上。
到高閣下面,鎮南王好似見鬼的瞪着袁訓離開的身影,:“這是發的什麼瘋?”
他剛到這裡,還沒有問,袁訓衝下來,也把他抱上一抱,緊緊的懷抱,熱烈似染一身,鎮南王也是個正糊塗沒有發問,袁訓飛也似走了。
後面跟着一長串子人,胖兄弟,龍四等。
等鎮南王反應過來,沒好氣道:“廣緣寺也結束了,沒架打了,你跑得再快也沒有用。”
欄杆上,柳至探出身子:“袁家二姑娘好嗎?”
“好啊,爲什麼不好,正在寺廟裡休息。”
柳至鬆一口氣,鎮南王又奇怪的看看他:“你們一個一個的是怎麼了?”
高閣上恢復寧靜,剛纔的喧囂擔憂驟然不在。香姐兒既然沒事,柳雲若也不用跟過去。
小公子失神看着的,是兩把鐵弓。
龍四和袁訓一擊得手,拋下弓箭就揪繩索。見二妹不在風箏上,又飛奔去尋她。兩個人忙的弓箭也忘記背。
碩長超過一般弓箭的弓箭,此時在靜靜月光下閃動暗沉光芒,似在訴說一段古老的故事,久遠,又不時閃動人心。
“就是這樣的弓箭,射出剛纔準確的一箭?”柳雲若羨慕的不行。剛纔的一幕回到腦海裡,剛纔要是偏離一點兒,風箏又要停一會兒,才能回到這上空。
也許,射穿風箏而過,香姐兒真的在上面,是一定會受傷。
定海神針似的箭法,柳雲若自然想到這個詞,試着把弓箭拿起來,太沉重,不順手,又放回地上,一隻腳踩着弓箭,雙手去拉弦。
吃奶的力氣都用上去,弓箭弦也只嗡嗡幾聲,沒拉太開,反而因不好掌握把他彈了出去。
一屁股坐到地上,柳雲若不氣餒,興奮反倒點燃眼眸。柳至看着兒子這一點不服的神色,微微地有了笑容。
……
廣緣寺最外面一層院子,有給香客們休息的靜室。寶珠和女兒在這裡,香姐兒正在大吹法螺。
“我當然是很聰明的,從來也沒有不聰明過。要說戰哥兒比起我差得太遠……”
“二妹!”
迅風似的身影闖進來,香姐兒落到一個懷抱裡。熟悉的懷抱,帶着父親的氣息,腦袋上肩膀上還有父親激動的撫摸。
有什麼在香姐兒心裡哄地一下子,讓她喜悅快樂起來。她縮在父親懷裡滿意的嘻嘻,不忘記繼續吹噓:“爹爹,二妹今天很聰明,”
袁訓抱過,龍四抱,哥哥們也拉着香姐兒的手不放開,稱心的第一塊肉點心,送到香姐兒小嘴邊上。
包得好,還熱氣騰騰的肉點心,後面是稱心異常認真的面容:“二妹你多吃幾個,你要喜歡,這裡的全給你吃。”
如意的第一碗湯水,如意吹了又吹,送到香姐兒小嘴邊上:“二妹,你吃一塊點心,喝幾口湯吧,”
香姐兒正在樂陶陶,突兀的一個小茶壺也送過來。蕭戰是難得的一本正經:“你喝,以後我的茶水你可以喝。”
小古怪還在,小王爺少了一層讓岳父生氣的擔憂,此時就讓蕭戰學狗叫,他也是願意的。
吃着肉點心,不時低下頭,就能湊到碗邊喝着好湯水的香姐兒,對着面前這精緻的小茶壺退了退。
“紫砂的?”
蕭戰還在嚴肅:“是的。”
“名家手筆?”
蕭戰還沒有從驚嚇中走出來:“是的。”
“你的茶?”
蕭戰:“是的。”
香姐兒火了:“你用過的我纔不喝呢,把加福的送給我還差不多。”
讓嚇得全身心拘住的小王爺活泛了,怒道:“休想!我的給你喝就不錯。”
禇大路見這是個機會,把蕭戰推開:“我還沒有和小古怪說話呢,既然你是吵架的,走開。”
接受着禇大路的慰問,香姐兒在間隙中和蕭戰相對大翻一通白眼。
這個時候的街上,京都護衛們擔任主要職責,把一些起鬨說大天教主是假的百姓們圍成十幾處。
刀劍中,齊王不悅的帶馬過來,生氣地道:“請鎮南王來,他護衛京都,不是襲擾百姓。把百姓們堵在這裡,是要當賊拿嗎?”
齊王怒不可遏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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