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顏玉爲完顏氏準備的那一條帕子繡得很辛苦,別說手藝欠佳是其中一大原因,加上陸顏玢那顆火熱的心,陸顏玉也是註定了在去唐王府之前的這幾日都會無法集中精神的,光是帕子就作廢了十幾條,每一個都是繡着繡着覺得不好就扔掉重新開始,她這日看起來都是心情不佳,所以連丫鬟們都不敢去惹她,整個踏雪齋裡都是安安靜靜的。。
“啊呀。”這一聲足以證明陸顏玉又扎手了,這是今天上午的第十二次,剛繡了個開頭的帕子被指尖的鮮血染了一點兒,陸顏玉氣悶極了,又是隨手一扔,“再拿新的來。”
綠竹及時的從一旁的托盤裡拿了一條幹淨的嶄新的帕子遞給了冬梅,冬梅將帕子撐到撐子上去,最後纔給了陸顏玉,陸顏玉一邊吸着手指尖的血珠,一面又準備繼續。
秋姑姑在一旁都有點兒看不下去了,這哪是繡花的樣子啊,小姐不是跟這一摞帕子有仇,那就是跟她自己的手指頭有仇,一直換一直扎,難受的還不是她自己,可是她卻停不下來,真不知道在跟誰較真,
“小姐,不如喝口茶歇歇再繼續。”秋姑姑爲了穩一穩陸顏玉的心神,於是小心翼翼的將茶盞推到了她的面前。
“那好吧,就喝口茶歇歇。”陸顏玉倒是很給秋姑姑面子,嗝都沒打,接着就將繡花撐子放在了一邊,細細的品起茶來。
茶喝了快一茶壺了。陸顏玉緩緩地說道,“今兒是三月初一了吧,還有兩天就到完顏王妃的壽辰了。”
這句話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跟誰聊天,伺候在一旁的秋姑姑還有冬梅綠竹。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應不應該接茬說點兒什麼,最後還是秋姑姑在旁跟了一句,“是呀小姐,加上今天還有兩天。。
“嗯,對了,這套茶具今兒用完了之後就收起來吧,刷乾淨,用盒子裝好,放回庫房去。”
又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冬梅心裡奇怪。前兒放進去又拿出來。今兒又放進去,小姐這是在搞什麼名堂,不過奇怪歸奇怪。冬梅還是應了一句,“是,小姐。”
放下茶盞,陸顏玉又開始埋頭‘用功’,這回她努力的集中精神,將手中的繡花針每一針都紮紮實實穩穩當當的插進帕子裡,上下翻動,倒還真的漸入佳境,沒一會兒的工夫,其中一朵徘徊花的花頭就繡了個大概出來。趁熱打鐵,陸顏玉連午膳都沒按點用,一直在忙活着手裡的活計。
陸顏玉前幾天將設計的花樣子又略作了修改,變成了一隻花瓶加九朵徘徊花,這些花有含苞待放的,也有完全開開的,陸顏玉都選擇了紅色做花瓣的顏色,能顯得更喜慶一下,還有那個小小的白羊座的符號就刻在了花瓶上,看起來也不那麼怪異,如果不知道的人就當時花瓶的花紋吧。陸顏玉心想,雖然沒有人能懂這個符號的含義,可是它也代表了自己曾經生活的空間,如果再不回憶曾有的歲月,恐怕她真的會完完全全變成一個古人了。
到了下午,陸顏玉覺得有些出手汗了,生怕弄污了帕子,於是這才休息了一下,秋姑姑也趕緊將飯菜端了上來。
沒做好壽禮之前,陸顏玉的心裡一直就像有一顆大石頭沒落地似的緊張,可是等那方手帕很完美的被繡好後,她發現原來影響她心情的真的不是壽禮,儘管這帕子是陸顏玉從開始學繡花之後繡的最好最完美的作品,可是…她心裡還是不舒服。
已經是三月初二了,之前陸顏玢說了今天會來再議明兒壽宴上約見李凌風然後表白的事,此刻,陸顏玉歪歪的躺在琴房的貴妃榻上,昨天繡花繡得太晚以至於過了能睡着的時間點,於是這一整夜她都在來回翻身,像烙餅似的,即便是白天想補個眠,可是仍舊是隻覺得疲累,卻進不了夢鄉,於是她只好就這樣半躺着休息,將手帕遮在臉上,靜靜的等着。。
陸顏玉在心裡想,明兒要怎麼跟李凌風說呢,是先把他叫到一邊,然後再說明用意,還是先說明用意,然後再帶着他去,順序很關鍵,說不定也不用等她去引了,那是人家自己的府邸,若是李凌風想的話,自己去找就是了,她的用途大概也就是一個傳話的了吧。
應該什麼時間去喊李凌風,怎麼喊,是用手拍拍他的肩膀,還是直接喊一嗓子,傳話的時候用什麼態度,什麼表情,應不應該有肢體語言,到時候他倆約見自己還用不用把門,等他倆成了還用不用說恭喜,如果不成陸顏玢會不會哭,她是應該去哄陸顏玢,還是應該先給李凌風一腳…
陸顏玉想的太多,一時腦子都暈了,不過她自己又不是這齣戲的主角,又何必在乎這麼多,於是陸顏玉擺擺頭,企圖甩掉腦子裡那些不該出現的東西,她暈暈乎乎的躺在那兒終於有點兒睏意了,剛合上眼準備眯一會兒,可哪知陸顏玢就在這個時候進來了。
“三姐。”
陸顏玢一嗓子將漸入夢境的陸顏玉叫的一個激靈,她扶着冬梅的手從貴妃榻上起來,朝窗戶外探頭出去,答了一聲,“這兒呢,。”
眼見着陸顏玢還是踏着歡快的步伐順着樓梯往上走,陸顏玉將手裡的帕子遞給冬梅,“去找個精美的盒子裝起來,還有,這兒不需要伺候了,你們都在樓下候着吧。”
冬梅用自己的帕子包住了那方作爲壽禮要送給完顏氏的手帕,工整的疊上,又細心的收了起來,往外走的時候她見到陸顏玢福身行了個禮,然後纔出去了。
陸顏玢的神色比前幾日的時候還要更好,陸顏玉沒有起身,依舊半躺着,回頭看了她一眼於是打趣道,“可是要見到情郎的人了,連氣色都好了許多,是不是這幾日又偷着服了好幾劑三嬸孃的神仙玉女粉,所以才這樣的白裡透紅呢。”
陸顏玢聽到她的戲謔,紅着臉蛋放慢了步伐,由跑變成了走,緩緩地挪步到陸顏玉躺着的貴妃榻前,一屁股坐在了陸顏玉的身邊,害羞的說道,“三姐又笑話我了。”
“你這副樣子還真像個待出嫁的小媳婦兒呢,不知道明兒見了凌風表哥,他要有多歡喜呢。”陸顏玉嘴上說着,心裡卻莫名其妙的酸了起來,因爲怕笑容僵硬引得陸顏玢起疑,所以翻了個身,用一隻手擋着半邊臉。
“三姐可別笑話我了,到時候是個什麼情景我還不知道呢,說不定凌風表哥對我一丁點的意思都沒有,甩手走人了呢。”陸顏玢說着,不免露出了一個擔憂的神色。
若說李凌風被表白之後甩手走人,她陸顏玉可是親眼見過的,當年在白馬寺的禪房外,秦瑩瑩爲錢依蝶傳話,還不是被李凌風的尖牙利嘴給一口回絕了,說得那些話還頗傷人心,自己當時在牆角下那是聽了一個目瞪口呆,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陸顏玢是李凌風的表妹,想來即便是不喜歡也不會那樣傷人心的吧。
“不會的,我們七妹如此美貌,多才多藝,又對凌風表哥一片癡心,這樣的女子就算是打着燈籠也不好找,凌風表哥怎麼會拒絕呢,一定是收下心意後,尋得合適的機會來提親,到時候你也只需要靜靜的等着及笄,然後風風火火的被凌風表哥的大紅花轎擡回唐王府呢。”
陸顏玢被陸顏玉這樣一說,竟呈現出了一種小女孩無比崇敬遐想的狀態,估計此刻她的腦子裡都是陸顏玉爲她勾畫的美好藍圖了,於是一面想還一面傻笑,陸顏玉在一旁都被她特色明顯的花癡表情給逗樂了。
陸顏玉拉了一下她的小辮,將陸顏玢喚回來,“好啦好啦,先別想以後的事了,明兒到底怎麼安排的,你倒是跟我說個清楚,我也好見機行事呀。”
陸顏玢這纔想到,對,今兒就是來商量細節的,於是正了正面色,認真的說道,“王妃的壽宴擺在晚上,我想的是等飯吃到一般的時候就先離席,然後三姐你瞅準時機找機會單獨跟凌風表哥搭上話,讓她跟着你一塊兒來找我,你說好不好?”
陸顏玉點了點頭,這個辦法倒是可行,“你要去哪兒藏着去?”
“以前我去過唐王府幾次,府裡梅園的東南角有一座假山,那裡正好可以說悄悄話,不會有人刻意經過,所以我想把地點定在那裡。”
陸顏玉心想,果然這個計劃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連地點都那麼隱蔽,確實夠嚴實的,於是又點了點頭,“好,就去那兒,我只需告訴凌風表哥地點就可以了是不是?”
陸顏玢搖頭,“不行,三姐你可得陪着我。”
“這樣的事我怎麼陪,有外人在你好意思開口嗎?”陸顏玉可不想去當一千瓦的大電燈泡。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再說了,我又沒說讓三姐你當着我們的面,你只需要在梅園稍等即可。”
陸顏玉啞然,說來說去,她這個電燈泡是當定了,可是怎麼每回一有人跟李凌風表白她都要在場呢,再是冤家也沒必要,真的有難同當,有喜同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