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羽神色間有些尷尬,又有些氣惱。
“你放心,你跟我大哥明年訂婚的事情,我一個字都沒提。”她壓低了聲音,然而語氣間的氣惱還是顯而易見的。對於林秋禾對她的不信任,看起來很是介意。
林秋禾搖頭,“你要是說這件事情反而沒關係了,我是說,你有沒有在被他所謂的‘真愛’感動了之後,在他的引導之下告訴他一些有關我本人的事情?”她有些苦惱,不知道該怎麼跟寧羽解釋這件事情的重要性。
寧羽卻明顯比她所認爲的聰明不少,聽了這話臉上的惱怒之色漸漸消失,半響才道:“我說過一些,不過都不是什麼很重要的。”她有些心虛,事實上如果不是林秋禾提起的話,她都沒有注意到她被花雲白引導着說了不少有關林秋禾的事情。而唯一沒有泄露林秋禾很多秘密的根本原因在於她們兩個除了最近在醫學上的交流之外,關係只能算是一般,遠遠達不到她所告訴花雲白時所表達的那麼親密。
林秋禾也很快意識到了這點,然後笑了下搖頭道:“花雲白的身份一般,但是他背後隱藏的勢力就不是那麼簡單了。”她說着認真的看着寧羽,“忘記他所說的對我的欣賞或者是好感的話吧,那些都是假的。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爲了刺探醫學院的秘密。通過我,通過你。”
寧羽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秋禾,少女的情懷總是浪漫的。雖然覺得花雲白那些隱晦而痛苦的表白有些不對勁,然而對於寧羽來說林秋禾這般決絕的話卻更讓人難以接受。
“你……”她皺着眉,想要說這麼想一個愛慕你的男子,是不是太過分了。可是看着林秋禾淡然冷漠的眉眼,卻又莫名地覺得心安。花雲白有多優秀她不是看不出來,可是林秋禾竟然能夠做到對他不假顏色,更是一眼看穿了對方的目的。
等等!
她想到這裡猛然頓住,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秋禾。
“怎麼了?”林秋禾料定她會有疑問,甚至會不相信她所說的話。然而寧羽卻沒有立刻反駁,反而露出了震驚、不敢相信的神色。
聽到林秋禾的問話,寧羽只是下意識地搖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道:“好吧,我會注意的。”她沉着地應下了林秋禾的話,沒有反駁,沒有惱火,這讓林秋禾都有些把握不住後續談話的內容。
而寧羽似乎也不怎麼樂意再繼續下來,起身道:“這裡有些冷了,我們回去吧。”
“你和花雲白……”林秋禾跟着起身,想了想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換了另外一個方向來阻止寧羽和花雲白見面,“林三公子的腿上恢復得很快,只是如今天氣漸冷爲了怕日後骨頭折斷的地方受風寒而留下後遺症,我這邊配了藥膏改天要送過去,順便給他做復建檢查,你要一起去嗎?”
上次去林家的時候,寧羽並沒有得到任何白眼或者是刁難。林秋禾相信林子岱的順利康復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寧羽看起來也很是關心林子岱的傷勢恢復程度。
如果想要把她的注意力從花雲白的身上拉開的話,也許這一招還是比較管用的。
果然,聽到她提起林子岱,寧羽立刻慢下了腳步,道:“以後還會有後遺症嗎?”
“實際上,就算今年冬天照應的好,以後每到天氣變化忽冷忽熱的時候,他腿傷的地方都會有隱隱刺痛的感覺。若是照顧不好的話,只怕會更嚴重。如今林三公子還算年輕,身子底子好。等到再過二三十年……”林秋禾並沒有故意嚇唬寧羽,只是把最不好的後果說給她聽。果然,寧羽聽了之後就露出了痛下決心的表情。
“我跟你一起去。明天我就去醫館看書!”
結果第二天午後寧羽到醫館的時候林秋禾根本就不在,而青黛早就得了吩咐,把寧羽請進了書房然後拿出了兩本書道:“姑娘交代按照寧姑娘你的進度,差不多可以看這兩本書了。她當時看這兩本書的時候還做了筆記,也都留下給寧姑娘一起參考。”
寧羽有些悶悶不樂地接過書和筆記,還想着早知道這樣就去約花雲白一起喝茶聽戲了。有些百無聊賴的她把書放在一旁直接打開了筆記,上面露出的字跡讓她一愣,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低頭認真看着那份筆記。
“真有趣,”她低聲說,“林秋禾的字……”她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巴把後面兩個字給吞了回去。
好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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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禾此時正在張府張章的書房之中,張章這天休息,而她也在開學典禮之後也總算是完成了有關給寧卿驅毒的第一份計劃書。林秋禾甚至是直接跑到張府用早膳的,而早膳之後兩個人連同程卓一起進了書房討論這份驅毒計劃的可行性。
雖然整個驅毒的過程是以林秋禾的鍼灸爲主導,但是所需要用上的藥材甚至是毒藥也是不可小看的。因爲他們在這個過程中保證寧卿體內的毒素一直處於一個相對平衡的狀態,並且慢慢減少。
至於驅毒之後的餘毒排出和調養也很重要。
張章從寧卿中毒開始就負責照顧他的身體,而程卓負責幫他按摩推拿藥膏也已經很久了。而那些藥膏則是林秋禾一手調製的,可以說在書房中的這三個人是最有權威決定治療過程的大夫了。
林秋禾聽着他們一條條的討論那些驅毒的步驟,解釋或者是辯駁又或者是更改。這是一個漫長的任務,計劃書被不斷的改寫,他們用來做推論和計算藥材劑量的紙張都堆滿了桌子,甚至掉落到了地面上。
齊林過來提醒他們用午膳,而等到午膳之後,他就也加入了這個隊伍之中,幫忙整理那些確定下來的藥方和劑量。
四人埋頭苦幹,一直到屋中光線漸漸暗了下來,張章才率先停了下來。
“都歇歇吧。”他聲音低沉地開口:“明天請晉王殿下過來一趟,咱們再把細節和時間敲定應該就沒問題了。”他說着把手中那一厚摞的方子遞給林秋禾,“都收起來,沒用的就全部燒掉,不要流出去讓人察覺了。秋禾,既然方子都已經定得差不多了,你這兩日找個時間跟晉王殿下說一下。”
林秋禾點頭,把他們之前整理的那些都收好,然後餘下的就直接放在一旁的炭盆裡麪點燃,看着盆子裡面火光明滅,把所有的紙張都燒成了灰燼,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想到寧羽可能還在醫館,林秋禾沒有留在張府用晚膳而是匆匆回去。紅線引着她進去,說是張夫人又過來了一趟,約定了明天下午再過來。
“另外,寧姑娘一直在書房中看書,青黛之前進去點了燭臺,說她在看姑娘你的筆記。”
林秋禾有些意外,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人去通知廚房準備擺膳,回屋洗漱了一番換下沾染了墨汁的衣衫這纔去了書房。寧羽果然披着一條白色皮毛的毯子窩在軟榻上看她釘成冊子的筆記,一邊看脣角還帶着一絲微笑,似乎裡面的什麼東西讓她感覺到了愉悅一樣,就連林秋禾推門進來的動靜都沒有注意到。
林秋禾特意放重了腳步聲走過去,寧羽這才擡頭見是她臉上的笑容才收了收,擺出一副不滿的樣子。
“昨天明明說好了我今天過來的!”她說:“這是你的待客之道嗎?把約好的客人丟在家裡,自己跑得不見影子?”
這話沒有任何問題,也不是無理取鬧,林秋禾只好歉意地笑了下,然後又道:“我這幾天可能都不會長時間待在家中的,有些事情要忙。你來了就讓青黛領你進來看書就好。”
聽到她這麼說,寧羽先是惱火,還沒有開口說林秋禾怠慢她,突然就又想到什麼,然後露出一絲笑容。
林秋禾會這麼隨意的安排她,應當不是沒有把她放在心上,反而是因爲把她當成自己人了纔對。想起她竟然還把林秋禾的事情告訴花雲白,寧羽覺得自己真的就是個傻叉。花雲白想要挖她哥哥的牆角,她竟然還幫忙?難道他說不求真的能跟林秋禾在一起,只是想要多知道林秋禾一些事情就心滿意足了,她就信了?
這種頓悟讓寧羽深刻地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竅,這會兒坐在軟榻上抱着毯子露出懊惱的神色。
之前所謂的什麼感動啊,什麼可憐啊,什麼愧疚啊全部都不見了蹤影,只剩下咬牙切齒的痛恨。花雲白這個傢伙,竟然把她當成白癡一樣耍嗎?昨天她還覺得林秋禾的要求有些小題大做,今天想想真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
林秋禾卻沒有想到寧羽突然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鍵,見她沒意見就笑了下過去把散落在一旁的書收起來,然後寧羽還沒反應這纔出聲提醒,“正廳那邊綠袖已經帶人擺膳了,你起身洗漱一下就過去用膳吧。用了晚膳我送你回去。”
“你送我?”寧羽回神,轉身看着書架前面忙碌的林秋禾,掀開毯子下了軟榻穿鞋子,她重新起身才露出了一絲笑容,“你不是爲了送我,是爲了見我大哥吧?不然你送了我,我大哥再送你,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林秋禾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任何羞臊的表情,“知道還說出來,豈不是討打!”
寧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討饒道:“是我的錯,不該亂說話,大嫂饒了我這次吧!”這下林秋禾的臉頰上才真的飛起一層緋紅,過去瞪了一眼道:“真是餓暈了頭,越來越胡言亂語了。”
寧羽的性子磨平了許多,更突顯了她驕縱之下隱藏的調皮可愛,林秋禾跟她說笑着到了正廳,果然見綠袖已經帶着丫鬟們在擺膳了。吃了晚飯之後,林秋禾和寧羽喝了消食茶那邊張叔就已經準備好了馬車一路送她們去了攝政王府。
等到了地方林秋禾才知道,寧卿竟然還沒有回來。王妃見她確實有事,轉頭就讓人出去尋寧卿回來,而她就留在王妃院中陪着她說了會兒話就聽到外面匆忙的腳步聲,轉眼玳瑁就進來笑着道:“小王爺回來了,說換了衣衫就過來給王妃請安。派出去尋小王爺的四棟還沒回來,許是路上錯過了。”
如今夜裡天涼,回來的晚的話自然就帶着一股寒意,所以寧卿回府先是換了衣服這纔過來。一進屋他就看到了林秋禾坐在王妃一側,先是一愣然後笑容就更深了些,上前行禮請安這纔跟林秋禾打了個招呼。
林秋禾起身點了下頭,等到寧卿坐下這才也跟着坐下。她並不急着說話,不過王妃卻是怕她有什麼急事,只是隨口應了寧卿的話就道:“阿佑送了阿羽回來,說是有事找你的。我這邊還有些事情,你們在這邊聊也好,回你的三友苑那邊也行。”
林秋禾連忙道:“王妃先別忙,這事兒本也就應該跟王妃說的。”
聽她這麼一說,王妃和寧卿都露出了錯愕的神色,王妃想了想又重新坐下,示意除了玳瑁之外其他人都退了出去,這才道:“究竟是什麼事情?”
“是有關晉王體內的毒,我和師伯連同程師兄已經有了一些看法,若是時間上配合的話,最好是立刻開始準備,重陽之後去秋霞山的莊子中配合着溫泉治療,大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林秋禾也沒有多做隱瞞,利索地把事情說了出來。
王妃聞言一愣,繼而就露出了喜色。
“這是好消息,好消息!”她忍不住重複了一下,然後才道:“我明日就入宮,這樣的好消息應當早些讓她知道纔是!”
寧卿點頭,作爲當事人他雖然也很高興,卻比王妃剋制了一些。只是當林秋禾看向他的時候,想起當年的兩年之約漂亮的桃花眼就不由自主的亮了起來。
王妃高興了一陣子,才又冷靜下來。
“這……驅毒的成功率有多高?”驚喜之後她這纔想起了其他的問題。這些林秋禾和張章、程卓他們早就討論了無數次,因此聽到王妃問,她毫不遲疑的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把握在九成。”
至於不順利,林秋禾相信只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就算是有什麼意外也是張章他們能夠應對下來的。更何況這天下又怎麼可能有百分之百有把握的事情。
果然,王妃聞言就放心的點了下頭,道:“需要什麼,我來準備,定然是準備得妥妥帖帖,避免意外情況。”
林秋禾正想說話就聽到寧卿突然開口:“不,這些東西讓皇上準備。”
屋中兩個女人都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寧卿的意思。
“如果驅毒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那麼皇上必然是知道的。與其到時候被他猜出來,心生芥蒂,倒不如直接說出來,上奏章要藥材。”寧卿簡單地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看了一眼林秋禾和王妃,“若是到時候不放心要求,咱們私下準備一份也是可以的。”
“這倒是不用擔心,”林秋禾道:“藥材這塊我和師伯、師兄們分工檢查一下就可以了。”她之前倒是沒有把這件事情往政治方面想,只是想着儘快治好寧卿。現在聽他這麼一說,才意識到她還是把事情想得太過於簡單了。而當時張章特意提起讓她把這件事情告訴寧卿一聲,只怕也是怕他所說的她就算聽了也會心懷芥蒂吧?
想着,林秋禾就又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回頭就告訴師伯,請他上一份奏章,這樣會更正式一些?”
王妃想着也是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就再等兩天入宮就好。”
對於張章這樣的老手來說,寫一份奏章真是再簡單不過了。不過他也沒有完全佔據功勞,把林秋禾和程卓都點了名,奏章第三天一早就遞了上去,當天下午林秋禾還沒午睡呢就又被召入宮中。
同時入宮的還有程卓,師兄妹兩人在宮門口碰見,就一起被等在一旁的蘇勝帶到了小書房中。
張章早就在小書房中解釋那些藥方的作用了,寧邵哲只是略懂醫理,事關他手下最爲得用的寧卿,加上藥方太過於複雜他定然是要問個清楚的。張章也不嫌麻煩,一點點的詳細解釋。等聽到通傳林秋禾和程卓都到的時候,他這才停頓了一下,等到林秋禾和程卓進來一番行禮賜座之後這才由寧邵哲繼續問話。
這裡面複雜的東西實在太多,寧邵哲之前也聽張章說得差不多了,這會兒問了幾個問題就道:“治癒的可能性有多大?”
張章看了一眼林秋禾,然後才緩聲道:“總歸還是有七成的,若是一切順利,八成把握晉王會無事。”他含蓄地把他們之前預估的成功率少說了二十個百分點。
“七成?”寧邵哲皺眉,“若是沒治好的話,又會如何?”
“輕則如同現在,體虛多病,重則雙腿殘廢。”當年寧卿中箭的地方就是在腿上,所以幾乎每次毒性發作雙腿的反應也是最爲劇烈的。寧邵哲自然也是知道這點的,聽到張章如此說眉頭就皺成了一個“川”字,半響才道:“難道就不能等到把握再大一些嗎?”
“晉王殿□□內的毒素隨着時間的推遲會更加深入骨髓,時間越久反而越不好治療。”張章也很無奈,實際上如果不是上一年冬天在漠北的時候,林秋禾和他一直守在寧卿左右的話,他體內的毒素很有可能還會有一次大的爆發,那到時候只怕是神仙也沒有辦法了。
林秋禾只怕也是擔心今年冬天再出什麼意外,這纔在鍼灸有所成的情況下立刻制定了治療的方案。
寧邵哲聞言又沉默了片刻,然後才道:“所需藥材一律由御醫院提供,若是御醫院藥材不夠就動用朕的私庫。這些東西你們先準備着,至於攝政王和寧卿那邊,朕來說。”
聽他這麼說,在坐的人這才都鬆了一口氣,等出了小書房,林秋禾順勢就去了一趟秦錦蘭那邊。如今秦錦蘭有孕才三個月,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她每個月入宮兩三次,如今滿打滿算也不過是知道秦錦蘭有孕之後第四次去看她。
之前入宮時她給蘇曉寧把脈就隱約覺得她脈象有異常,懷疑是中毒了。之後還特意請冷啓跑了一趟萬州去查了蘇曉寧養父養母的屍首,得出兩人皆是慢性中毒而死。
當時林秋禾只是給蘇曉寧開了一個調養的方子,理由還是因爲她小日子時腹痛難忍。時間耽擱了這麼多天,因此林秋禾從秦錦蘭宮中離開的時候,就讓帶路的宮女帶着她去了一趟蘇曉寧處。
蘇曉寧不過是個才人,自然是比不得秦錦蘭住的好。所居住的小院子不過有着三間正廳臥室,然後就是一排小排房,大約是隔成了四五個房間,供置放物件和宮女居住。
見林秋禾來她簡直是驚喜異常,連忙讓宮女給上了珍藏的好茶,之後又笑着道:“這茶還是我哥哥得了皇上的賞託人送我的。我這裡可不比秦姐姐那邊樣樣都好,委屈了你了。”
“我不過是個大夫,有什麼好委屈不委屈的。”林秋禾笑着道:“這些日子京城外的醫學院開學,我在那邊忙了好些天,這才難得有空入宮。之前去秦修容那邊看了看,想着之前給你開了個方子調養就也過來問下那些藥吃了可好些?”
“小日子確實沒有之前那麼難受了。”蘇曉寧笑着道,伸手摸着自己的臉,低聲道:“這些日子我也覺得自己臉色似乎紅潤了不少。”
林秋禾淨手,從藥箱裡拿出腕枕過去。蘇曉寧配合的捲起袖子把手腕放在腕枕上面,林秋禾三根手指輕輕落在上面。
脈搏跳動之間那些細微的差距,如果不是真的修習過中醫的人一般都會很難以辨認的。普通人大概只會感覺到有些人脈搏較快,有些人脈搏較慢。而對於習醫的人來說,脈搏之間最爲細微的差距有時候都能夠造成截然不同的結果。
林秋禾對於診脈這點並不算是特別的擅長,然而跟在張章身邊這兩年多來也進步不少。加上她向來心細,又知道許多這個時代並不瞭解的病例,兩相互補也就早就了她如今的名氣。
她細心地給蘇曉寧左右手都診了一遍脈搏,然後記錄下來。這才又把上次的藥方做了一些細節上的改動,然後交給蘇曉寧道:“身體確實調理好了不少,以後就按照這個方子調理就好。”
蘇曉寧笑着點頭,收下了藥方這才又低聲道:“我在後宮之中消息不同,不過之前聽聞皇上想要把我大哥派出去……”她有些遲疑,“若是林御醫知道有關這方面的事情的話,還請幫我一把。”
林秋禾一愣,怎麼也沒有想到蘇曉寧竟然會請託到她的身上。有關孫韶喆要被派出京的事情,她當然聽過一耳朵,還是寧卿特意告訴她的。
既然蘇曉寧身份不明,孫氏夫婦又死的蹊蹺,自然不能把他們兄妹都放在了京城了。萬一兩個人真的裡應外合聯手的話,豈不是糟糕。既然無法動已經身在後宮的蘇曉寧,那麼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把孫韶喆給派出去,斷了這對兄妹的聯繫。
她不認爲她跟蘇曉寧之間的關係好到她可以請託這樣的事情,因此就直接露出了遲疑了神色。
“蘇才人,后妃不得干涉朝政。雖然孫大人是您的兄長……”林秋禾話沒有完全說出來,不過意思已經足夠明白了。蘇曉寧聞言一愣,露出錯愕地神色看着林秋禾,一瞬間眼眶就紅了起來。
“林御醫,”她聲音弱弱的,比起之前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多了一分哽咽的感覺,“我不是妄想幹涉朝政,我真沒有。我就是跟大哥相依爲命多年,想到他若是離京我就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在京城無依無靠了……”
臥槽!她怎麼忘記了,蘇曉寧有着強烈的小白花屬性的!
林秋禾看着蘇曉寧雙眼很快就氤氳了一層淡淡的水汽,然而卻也不哭,只是低聲說着自己可憐。她有些煩躁,看戲的時候不覺得小白花如何,真正被小白花拿話圍追堵截的時候才意識到當初寧羽是多麼的可憐。
“蘇才人,我不過是一介御醫,朝中之事我並不懂。只是若是才人想跟孫大人見面的話,我倒是可以讓人代爲通傳一下。”林秋禾沒什麼誠意的說,嬪位以下是沒有資格召見家人入宮的。說白了也就是,入了後宮的女人,除非有孕又或者是在嬪位以上這才能見着家人。說起來可憐,但是又有多少人甘之如飴呢?
蘇曉寧聞言果然頓住了訴說,想了又想才道:“這事兒是我突兀了,我不過是想要見見大哥,然而總不好讓他爲難……”她又是小白花了一番,林秋禾聽了一耳朵這才找了個機會起身離開了。
照例回到御醫院記錄下蘇曉寧的脈案和改動後的藥方,把東西收齊來放好,林秋禾正陪着張章一起整理寧卿第一個療程前三天的藥材單子就見陳太妃身邊的陳姑姑來了。
陳姑姑見人先笑,過去屈膝行了個禮這才道:“打擾張御醫和林御醫了,剛剛攝政王妃去看望太妃,聽聞林御醫也在此處就讓奴婢過來請去說會兒話。”
林秋禾聞言一愣,連忙跟張章打了招呼洗掉了手中無意中沾染的墨水,這纔跟着陳姑姑一起去了陳太妃處。
果然她一進去就見陳太妃和攝政王妃兩人坐在一起說話。說真的,王妃帶着一種寧靜安詳的美感,而陳太妃跟她比起來,略微嬌小了一些卻顯得嬌弱迷人。
兩人見林秋禾進來,不等她行禮就一起開口叫了免禮,然後又拉着她一起坐在邊上吃茶說話。
王妃入宮自然是說寧卿身上之毒可解的事情,陳太妃一聽當下就坐不住讓人去請了林秋禾過來。如今見她們母女挨着坐,她反而沒有着急問寧卿的事情,而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林秋禾不是很明白這是爲了什麼,然而王妃卻像是知道陳太妃爲何嘆氣一般,身子微微傾過去抓着她的手,低聲道:“都已經過去了。”
只這一句安慰的話和她的動作就能夠看得出來,這兩人的關係很是親近。也難怪陳太妃會放心寧卿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被攝政王收養了。林秋禾在旁並不多話,通過寧卿實際上她已經知道把當年那些混亂之下隱藏的真相知道的七七八八了,然而這個時候除非是她傻了,不然絕對不會表露出——艾瑪,我知道你的秘密喲!——這樣的事實。
陳太妃和王妃也是略微感嘆了兩句,之後就收攏了心情。她畢竟在後宮中生活多年,若不是一時感慨,身邊的人又都算得上可以盡信的,是決計不會表露出真實的心情的。
她這邊心情平復,自然就開始關心給寧卿解毒的事情。陳太妃所問又與寧邵哲多有不同。還好林秋禾是整個治療方案的制定者,這會兒陳太妃問過去,她也對答如流。不過最後倒是喝了一肚子的好茶,這才避免了口乾舌燥的結果。
跟王妃一起出宮,林秋禾就直接被帶到了攝政王府用晚膳。只是兩人回去的時候已經臨近夕陽西下,然而寧羽卻意外不在家中。
“這丫頭,竟然又跑出去瘋了。”王妃有些惱火,讓人帶着林秋禾去休息了一番,順便派人出去尋了寧羽回來。
林秋禾知道寧羽下午出門心中卻猛然升起了一股危機感,上次她暗中提醒過寧羽花雲白這個人不可信,她當着看着是明白過來。可是,若是見了花雲白又被對方三言兩語給騙了,該如何是好?
或者說,寧羽之所以會被花雲白所騙,也是因爲花雲白是真的對寧羽這個表妹好,所以寧羽纔沒有危機感?
想當初,白蓮花一般的蘇曉寧可是就沒有糊弄過寧羽的。
她被帶到了芊墨園中,這裡早就備下了她穿着合身的衣物,還有洗漱的熱水等東西。玳瑁和青黛一起照顧她換下了御醫的官袍,穿上一身家常而舒適的便服略作休息。
而寧羽此時,正如林秋禾所猜測的那般在和花雲白說話。
不過若是說她主動去找花雲白,卻又冤枉了她。實際上,她是見這日天氣難得好,想要約李慕清姐妹一起出去跑馬賞秋的。結果李慕清備嫁,而李慕秋則臨時有事推脫了。她沒一個人出城跑馬的興致,正準備回王府就“巧遇”了出來買東西的花雲白。
花雲白本人不管是什麼樣的性格,對外一直是風度翩翩極爲注意形象。也就是這樣,林秋禾就算是明明懷疑了他“英雄救美”的事情,卻也沒有辦法揭穿。
至於向來由着性子行事的寧羽,若是放在兩年前林秋禾剛剛認識她的時候,只怕會指着花雲白的鼻子讓他滾開,再不被對方所欺瞞。只如今的她,磨過了性子多了一分圓潤,竟然忍住了脾氣。她雖然沒給花雲白好臉色看,然而花雲白卻是極好的脾氣,不管寧羽如何他都沒有發火,更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
寧羽無奈,兩人一路騎着馬並肩騎行,就聽到花雲白又道:“今日巧遇也算是老天幫忙,我有位朋友過段日子就要過生辰了,我正好不知道該送她什麼纔好,這才隨意出門走動想要看看有什麼合適的東西。”
他說着看向寧羽,“你與她年紀相仿,又同時女子想來應該是有些見解的。不知道寧姑娘可否幫我這個小忙呢?”
寧羽皺眉,“我出來的匆忙,說晚些時候就回去的。”一臉爲難的樣子,雖然有些假卻也算是婉拒了。
花雲白卻不願意放棄,指着前面道:“不過是幾步路的功夫,我向來把寧姑娘當成朋友的。若是寧姑娘覺得在□份低微,不配與攝政王府的大姑娘朋友相稱的話,也就罷了。”
他話說到這份上,寧羽若是不答應就真的應了那句攝政王府的大姑娘囂張跋扈看不起來花家的公子了。
寧羽並不是真笨,只不過就如同她第一次見花雲白那樣,她有足夠的資本一力降十會,很多問題她的身份和地位就足夠解決了,她自然也就懶得用心想那麼多。從林子岱爲了救她意外受傷之後,她跟林秋禾漸漸熟悉起來加上這兩年吃的苦頭這才漸漸開始用心。不然,只怕早些年的她聽到花雲白這麼說果斷就會甩臉子走人了。
如今的她卻只好捏着鼻子忍了,陪着他去逛那些店鋪。
因爲要送東西給一位姑娘過生辰,花雲白挑選的大多是首飾鋪子。寧羽再刻意在心中對他警惕,卻還是沒忍住對那些精美物件的喜歡,一不留神就真的認真選了起來。
她當然不是幫花雲白選的,而是她想着也給自己買些喜歡的東西。畢竟距離她的生辰也沒有多久了呢,就當是慰勞她自己的生日禮物吧。
這麼一分心,她對花雲白的態度就好了不少,話語之間也就少了警惕。
花雲白一邊讓老闆不斷地拿了精美的飾品、物件進雅間,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跟寧羽聊着,問她對那些東西的看法,是否喜歡之類的,順便也就夾雜了一些其他的問題。
一開始他自然不敢問太多,也不敢問太過於深入的問題,寧羽沒有在意只是一雙眼睛發亮地看着一個紅寶石的鐲子,隨意地迴應兩句。花雲白看着那個鐲子道:“你膚色細白,帶這樣的鐲子定然好看。”
“是啊,看着真漂亮。”寧羽低聲感嘆,伸手拿起隔着一層絲綢帶到了手腕上左右看了看才又依依不捨地取下。她雖然有些私房錢,然而這鐲子一看做工和品質就定然不會便宜。她不是買不起,而是考慮到更多的方面,還是忍了下來。
嗯,回頭讓大哥買來給她當生辰禮物就好了!
寧羽雙眼放光地看着那個鐲子,愉快地在心中決定了這個鐲子的歸屬,然後就聽到花雲白道:“這幾日,林姑娘似乎往貴府上去的頗爲頻繁。她之前一直負責晉王殿下的身子,這是有進展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
其實,寧羽這姑娘雖然各種問題都有點,但是還真不是一個笨蛋~~只是經事少,還帶着一份直爽的天真。但是一旦警惕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被騙的~~~
感謝
麼麼噠~~~
大家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