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足了秦大太太面子,送走了這兩個不請自來的客人之後林秋禾就坐回去示意青黛幫她揉揉額頭。青黛見她還露出沉思的神色,就沒有多話只是指力適中的給林秋禾揉着額頭。
林秋禾倒不是爲了章家發愁。雖然她跟章家鬧過不愉快,那也不過是些許口角而已。她之前對章家來人所說的話也不是客氣話,她是真的沒有放在心上。只不過,對方不是這樣想的。接二連三地過來,最後甚至章老夫人都出來的,她反而隱隱有種兩家要結仇的感覺。
那章老夫人明顯就不是好相與的人,讓她這般低頭定然是滿心的怒火與怨恨。
若是她一直維持着如今跟章家身份地位的差別的話,只怕章老夫人也不敢對她做什麼。若是有一天,她身陷囹圄,只怕章老夫人就會迫不及待的想要落井下石了吧。
“青黛,”她低聲開口,“你覺得章老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青黛猛然聽到林秋禾說話,考慮了一下才斟酌着言語道:“章老夫人是個凡事都認真計較的人,對於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很是在意……不過,若是形勢逼人的話,也能夠放得□段,算得上是能屈能伸。”所以,她這樣的人才最是讓人頭疼。
“不過,她畢竟是章家分支,一舉一動自然是由章家看着的,姑娘不必太過於擔心。”青黛說着笑了下,“更何況,姑娘如日中天,她就算有什麼想法只怕這輩子也辦不到了。”
林秋禾聞言一愣,然後也跟着笑了起來。
是啊,如今她跟章老夫人都已經算是兩個圈子的人了,只要她不牽扯到什麼叛國、謀逆的陰謀之中去,就算章老夫人準備好了石頭也沒用啊。
因爲,她根本就不會落井。章老夫人又何來的落井下石的機會呢?
三月間,林秋禾莊子上早熟的櫻桃就已經下來。莊子裡的人一大早送來了天色矇矇亮的時候就採好的兩筐櫻桃,林秋禾讓人把其中一筐分成了三小筐,一筐自己留着,一筐送到了陳家老宅給陳自晴嚐鮮,還有一筐則是送到了秦府。
至於剩下的那一大筐,她則是親自帶着直接送到了攝政王府。
攝政王妃見了她來自然是高興,停下了收拾行李的活兒,拉着她坐下說話。林秋禾看着她屋子中有些凌亂的樣子,這纔想起攝政王夫婦是準備三月底或者四月初的時候就出遊的。
“可已經定了出發的日子?”林秋禾低聲問道:“王妃和王爺是準備去哪裡遊玩消暑?”
王妃笑着道:“準備去草原上住段時間,王爺說那邊涼快。也能見識一番所謂的‘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色。”順便還能暗中看一下邊境的情況是否安穩。王妃明白攝政王的想法也不點破,反而笑着道:“等我們回來的時候,多給你帶兩箱子的皮貨,你冬日裡畏寒,皮貨還是多些的好。”
林秋禾笑了笑,沒有拒絕,反而道:“既然是去草原,我想草原上怕是蚊蟲多,我回去合一些藥膏送來,以備不時之需。”
“那自然是好的。”王妃笑了起來,“我也正發愁呢。這些日子讓人準備了不少的香料,就怕到時候沒用。”她一臉的驚喜,“你還會合這些驅蚊的東西?”
“不止這樣,被蚊蟲叮咬了要塗抹的藥膏我那邊也是有的。”只是京城這邊家家都小心,被蚊蟲叮咬的機會不多,她也就懶得弄罷了。既然王妃要去草原,這些東西還是多準備些纔好。
王妃笑着點頭,轉而又道:“如今你的身份已經定了,我和王爺想着,不如就晚些時候出行,先把你跟阿卿的婚事訂下來。”她說着看向林秋禾,握着她的手低聲道:“你也不用害羞,我心知你是個心中有計較的人,這纔多問一句,你覺得可好?”
三月底或者四月初定下婚事,交換婚貼。等到秋日裡攝政王夫婦回來開始準備籌辦婚事,婚期大約就定在了明年年初二三月間。這樣的時間可以說是充裕的,然而林秋禾心中還是有些小別扭,懷疑是寧卿暗中暗示了王妃什麼。
她低頭不說話,本來滿心歡心的王妃立刻就察覺了。
“怎麼了,這可是有什麼不妥?”她微微蹙眉,擔憂地看着林秋禾,“還是說,你跟阿卿……吵架了?”
林秋禾搖頭,“不是的,王妃多慮了。”她低聲道:“只是,婚期是不是有些太趕了?”
“趕?”王妃揚眉看着林秋禾,等着她解釋。
林秋禾理了理心情,擡頭笑着道:“王妃和王爺遠行歸來,定然是疲累的。不如多休息兩三個月,等着過了年再開始操持婚事,這樣也不會過於勞累。”這樣,婚期順延,就算不到入秋也應當是夏末。
“我是想着夏天太熱,若是那個時候完婚未免太過於勞累。”王妃心疼地看着林秋禾,“你心疼我,我是知道的。只是,你向來苦夏,我也是心疼你的。”
林秋禾聞言笑着道:“那就把婚期定在秋日好了。這樣時間充裕,也不用慌張、忙亂。”她說着抿脣露出了一絲笑容,“我這些日子正跟着藍絲學女紅呢。”成親的嫁衣縱然不能自己一個人做,可是也要做些小東西纔是。而且進門給公婆、小姑子、小叔子的東西,也是不能少的。
王妃自然是懂這些,想了想就拍板道:“那好,就現下先定親,婚事就定在明年□□月間。”
見她這般決斷,林秋禾又有些茫然——不會是她冤枉了寧卿吧?他根本就沒有再王妃面前說什麼,只是她太過於敏感多想了?
不管怎麼樣,定親的流程還是要開始走了。林秋禾這邊如今被封爲護國郡主,算是皇室中人。她的婚事自然是要由禮部那邊出頭圍觀全過程的。
至於女方長輩,張章這個師伯暫代又有陳太妃幫持,自然是不會出什麼差錯的。雙方皆有意,禮部那邊也不會故意拖拉,定親的那些步驟竟然真的在短短一個月裡面完成,且大致上沒有一點的敷衍。
作爲當事人之一的林秋禾反而沒有什麼好忙碌的,只是窩在醫館中或者是張府裡面合藥膏,研製花露水。本朝規矩沒有那麼繁瑣,定親期間男女雙方是可以見面的。甚至官方規定,若是男女願意可以單獨相處三次,以避免盲婚啞嫁的事情發生。這些林秋禾是從陳自晴定親的時候才知道的。
這會兒特意被一羣人空出時間和地方跟寧卿單獨相處,她突然有種緊張到手足無措的感覺。
兩人之前明明也單獨相處過,卻從來沒有這般尷尬過。這種“我們的關係定下來了,是不是就該有些不一樣”的感覺讓林秋禾很是彆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寧卿見他似乎也有些尷尬,這才放鬆了下來。
她調整了下自己複雜的心情,決定還是挑一個讓兩個人都不那麼緊張的話題來說。
“這些日子我都不怎麼出門,莊子上也不好走動,聽說除了早熟的櫻桃之外其餘的櫻桃也都漸漸熟了,你要是得空就幫我去看看,讓他們把多出來的櫻桃釀了櫻桃酒窖藏起來,銀子就從我這邊出。”
寧卿聞言一愣,回頭錯愕地看着林秋禾——這種時候,你跟我說這些?!
林秋禾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還算是第一次見寧卿“犯傻”,笑着整個人都趴在了桌子上,肩膀不停的抖動着。寧卿也覺察到了自己犯傻,無奈地笑了下道:“好,我明日就過去。只是這櫻桃酒,他們不見得會釀,或者釀的不好。你要不要寫個方子過去,讓他們照着做?”
林秋禾這才勉強止住了笑意,然而一擡頭看到寧卿紅紅的耳垂就又想笑。“過會兒我寫了方子你帶着一起過去,等到酒釀好了,你也可以拿一些過去,只要不貪杯少喝一些也是好的。”
寧卿點頭,這次笑過之後兩個人之間這纔算是恢復了正常。他略微活動了□體,見林秋禾高興就低聲道:“說實話,我剛剛都緊張到不知道該怎麼坐了。感覺比當時跟你坦白還要緊張上幾分……”
林秋禾又是笑了起來,見寧卿臉上還帶着些許的尷尬才低聲道:“我也是覺得挺彆扭的。”這種家人特意讓他們約會的感覺實在是太過於新奇了,一下子從半地下黨變成了光明正大,怎麼做似乎都有種尷尬的感覺。
之前那種相處時自由自在的默契似乎真的是不見了一樣。兩個人說着看看彼此又都呵呵笑了起來。半響,他們纔算是找回了感覺,只是說什麼又成了一個問題。
你說這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約會,要是說些花雲白啊,醫學院啊,伍輕輕啊之類的事情是不是有點太過於掃興了?
可是要是隻說甜言蜜語,是不是有點太膩歪了?
想了想,林秋禾把那日對王妃說的推遲婚期的話又說了一邊。寧卿點頭道:“我已經知道了,你不必多想什麼。咱們原本說的就是秋日的時候完婚,這樣剛好。”他說着這才大着膽子看了下四周偷偷握着了林秋禾的手,低聲道:“我想早些成親是因爲喜歡你,若是你不喜歡,自然就不好。”
林秋禾聽他這麼說,對於自己之前的小心眼猜忌也有些內疚,遲疑了半響才道:“也不是不喜歡,就是明明當初我們都說好了。”好吧,不過是幾個月的差距,實際上是她矯情了。
她說着偷偷看向寧卿,見他鬆了一口氣,突然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於冷靜了,所以在什麼地方讓寧卿對兩個人的感情沒有安全感,這才急着成親的?
寧卿對外的表現一直都是沉着應對,之前因爲身體不好的緣故說話做事都不算激進,反而比一般人似乎都慢上一拍。給人一種慵懶中帶着成竹在胸的算計,讓人下意識的覺得他是一個做什麼都很靠譜,心中有數的人。
對內,相處久了林秋禾也覺得寧卿是那種不管做什麼都會先有計劃的人。他實際上不是慢一拍,反而是比常人快上一拍,早早做好了十足的準備,然後在最合適的時候下手,一舉拿下。
這樣反過來推測,這次婚事他幾次三番的明示、暗示她想要提前婚期,是不是真的是內心有些患得患失,這才進退失據的?
林秋禾心下有了懷疑,卻又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想了想決定既然找不到原因,那就給寧卿增加增加信心好了。她真是當代好女友!!!
想到就要做,她這麼沉默了片刻,寧卿自然是察覺到了。生怕是自己之前幾次試探讓林秋禾生氣,就又解釋道:“其實秋日裡面成親很好,我也不贊成在夏天。你怕熱……”
“你說,我們成親後是住在攝政王府,還是住在晉王府?”林秋禾同時開口,兩個人都是一愣,繼而就笑了起來。林秋禾是釋然,而寧卿則是驚喜。
“你是說……”他有些遲疑,今天算是在林秋禾跟前傻了個徹底。林秋禾點頭,“成親是遲早的事情,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先商量好是在哪邊住。”她倒是不介意跟攝政王夫婦一起住,這名義上的公婆實際上是她的父母,住在一起只會對她更加照顧。只是不知道寧卿會不會有種跟岳父岳母同住的壓力。
另外還有晉王府一直空着也不是辦法。之前寧卿住在攝政王府還可以說是沒有成家,不好分家。等到兩人成婚之後,若還是住在攝政王府,只怕也會讓有心人說三道四。
畢竟,晉王府和攝政王雖然挨着,也是兩個府邸。成婚之後還放着皇上御賜的晉王府不住,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實際上,這個問題寧卿早就考慮過了。只是想着林秋禾已經沒能認回親生父母了,成親之後若是搬出去未免太過於不近人情。然而,如今聽林秋禾這麼說起,他自然是明白林秋禾是真心爲了他考慮的。
他想了想道:“若是這樣,那成婚當年住在攝政王府,只怕年後開春也要搬出去了。”
“既然這樣,晉王府也應當好好收拾一番纔是。”林秋禾痛快的點頭,沒有糾結究竟怎麼住的問題,反正兩家離得近,到時候開個後門連通起來也是可以的。
說起未來新居的話題,兩個人之間的尷尬和緊張果然很快就消失不見了。而對於未來婚後生活的設想更是讓寧卿驚喜不已,他從來不會到,林秋禾竟然爲兩個人的未來考慮了這麼多。
她甚至都考慮過他們的孩子該怎麼教養長大!
總而言之,定親過程中第一次正式見面之後寧卿是心情格外的飛揚,甚至回了幾次晉王府,在裡面轉了幾圈,按照林秋禾當時設想的還找出了府邸的地形圖,然後就開始進行晉王府的改造了。
第二次見面的時候,等到沒人時寧卿就一臉邀功的說起了晉王府的改造過程,甚至拿出圖紙給林秋禾講這個地方咱們住——兩人臉微微紅了下——這個地方有個池子,裡面養上些錦鯉,種些荷花之類的。然後,這個地方等咱們的孩子長大後住,還有專門請的教席住的地方。
林秋禾看着寧卿滿眼的開心和狂熱,心中暗暗虛了下,笑着迎合他的話——她到現在都沒有想到寧卿爲什麼會突然想要提前兩人的婚期的原因!
不過說起兩個人婚後的住處,她也很是開心,着重要求了在兩個人的院子中要有一個大書房。
“你可以在前院再備上一個書房,處理公務。”林秋禾笑着說:“這樣,我們平日閒暇的時候就可以坐在一起看書了。偶爾還可以下下棋,品品茶。”
寧卿想象了下那個畫面,發現這畫面真的是太美了,因此連忙提筆記下了這點,甚至問了林秋禾喜歡什麼盆景放在書房中。爲了兩年後才能住上的院子,兩個人討論了大半天。
結果,氣氛正好的時候外面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寧卿連忙收起圖紙——要是讓人知道他們現在就在商量婚後的事情,只怕真是要丟死人了。
他倒是不介意,就怕林秋禾臉皮薄會生氣。
東西剛收好就見青黛匆匆過來,對着兩個人一行禮就道:“姑娘,宮裡秦修容發作起來了,召你入宮。”
林秋禾聞言立刻起身,對着寧卿歉意地笑了下,道:“我要入宮,剛剛的事情我們改日再談好了。”她說着就吩咐青黛準備藥箱,就連衣服都沒換就匆匆離開了。
寧卿起身送她出門,然後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就是這樣,他發現自從醫學院建好之後,林秋禾就越來越忙碌,越來越忙碌……總有一種,他在她心目中只能被不斷出現的事情或者是病人往後排的感覺。
不過想起林秋禾有關他們婚後的安排,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實際上,林秋禾跟他一樣期待他們成親後的生活,不是嗎?他所要做的就是把晉王府重新修葺成他們想要的樣子,然後迎娶林秋禾過門!
林秋禾怎麼也沒有想到,寧卿的不安來自於她如今越來越忙碌的生活。也是,當時就算是兩個人關係還沒有確定的時候。因爲寧卿是她最重要的病人,所以她的生活重心實際上有一半都在寧卿的身上,更別提之後兩個人進入曖昧期和熱戀期之後,雖然還沒有達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程度,然而那時候兩個人也是時常見面的。
自從寧卿體內的毒清除之後,林秋禾似乎是放下了一塊心病對於他的關注自然而然的就少了不少。加上各種事情蜂擁而來,她跟寧卿之間似乎就越來越少見面了。就算是見面,說起來的也是其他人的事情,有關他們兩個的私密話題也是越來越少。
說的好聽了是兩個人如今進入了老夫老妻的狀態,若是說不好的話,那就是兩個人開始面臨事業和愛情的危機了。而這在方面,身爲女性的林秋禾卻格外的遲鈍,反而是寧卿因爲那一段在家漫長的調養時間,意識到了這其中的問題。
所以他抓住機會讓寧邵哲給林秋禾冊封了郡主,通過各方面的努力提前了半年定親,甚至是想要提前兩個人的婚禮。
只可惜,林秋禾依然沒有意識到。或者說她意識到了一些,卻沒有找到根本。不過,沒有找到根本的她也從另一方面安撫了寧卿不安的內心。
她跟他談婚後的點點滴滴,表明她是真的想跟他成親。
寧卿想着這些說不上臺面的小心情忍不住失笑,誰會想到堂堂晉王殿下竟然也會有這麼一天?!
林秋禾進宮很快就被人給帶到了秦錦蘭的宮中,她到的時候寧邵哲也已經在外間了,擡手免了她的禮,道:“你去看看吧。”秦錦蘭的情況還算穩定,不過那日林秋禾跟他說過之後寧邵哲還真的是下意識對她多用了一些心思,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自然也是發現了秦錦蘭的好處,對她更是疼愛了兩分。
這才一發作就讓人去請了林秋禾。
不過,不管脈象和胎象多好,這都是秦錦蘭的第一胎。她如今也不過是十七歲而已,往大了說叫身子還沒完全長開呢,生孩子自然是一波三折的。
林秋禾在一旁守着給她穩定心神,這邊有接生的嬤嬤幫忙,就這樣也是一同折騰到了天色擦黑這才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
林秋禾看着那洗乾淨之後紅通通的孩子哇哇哭,忍不住就笑了下過去安撫秦錦蘭。
“是個大胖小子,可有勁兒了。”她說,“如今你可算是苦盡甘來,要好好修養纔是。”女人坐月子也不容小覷的。
秦錦蘭累過了勁兒,這會兒反而精神地很,由着宮女收拾屋子,開窗透了會兒氣,她就端上廚房送來的荷包蛋吃了起來,吃完還把紅糖水也喝了個乾淨,這才舒服的緩了一口氣,道:“可算是出來了。”
林秋禾聞言忍不住笑,道:“哪裡有當孃的這麼說的。”她笑着給秦錦蘭把了脈,確認沒有什麼大礙這才交代露出疲憊之色的她好好休息。
出去之後自然是要給剛剛出生的九皇子把把脈的,小皇子吃過奶孃的奶沉沉睡下了。林秋禾給他把脈之後順手也給兩個奶孃把了脈,確認無事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去寧邵哲那邊覆命。
這是寧邵哲第九個兒子了,得到消息的他雖然高興,卻也不見得有多開心。林秋禾從他這邊出去,正想要去蘇曉寧那邊看看時就被一個宮女給攔住了。
“郡主。”那宮女飛快地行了個禮,“靜嫺公主請你去前面亭中說話。”
靜嫺公主,也就是伍輕輕,當年的輕舞。
林秋禾聞言不過是皺眉,直接拒絕:“請回靜嫺公主一句,我還有公務在身,下次有時間再聊。”她說着越過宮女就想要離開,沒有想到那宮女連忙後退了兩步又攔在她身前,“郡主,奴婢也只是聽人差遣而已,還請郡主不要爲難奴婢。”
林秋禾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眼前的宮女,道:“不讓你爲難,就是要讓我爲難,讓等着我過去的蘇婕妤爲難。你不會自以爲在靜嫺公主跟前伺候,面子就大到讓人敬三分吧?”
那宮女臉色一白,林秋禾趁着她沒反應過來擡腳就走。誰知道伍輕輕竟然就等在了路口的地方,見她過去就輕聲笑了起來,“果然是當了郡主脾氣都大了些呢,不過是一個宮女而已,你衝她發火有意思嗎?”
“你在這裡攔住我就又意思了?”林秋禾冷笑,原本秦錦蘭順利產下一子的喜悅這會兒全然沒有了。她冷眼看着伍輕輕,道:“讓開。”
“你……”伍輕輕在她的逼迫下竟然真的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然後才勉強穩住了身形,神色難看地看向林秋禾,“你難道就不想聽聽我要說什麼?”
“清河國的婚書再過些時日只怕就要送到京城了,公主只要安心待嫁就是了。”林秋禾一點面子都不給,擡腳就要離開,卻沒有想到輕舞竟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回頭看着那隻手,又擡頭看向伍輕輕。
“公主究竟想要幹什麼?”
“讓你聽我說話。”伍輕輕眼神微微閃動,“你放心,對你只有好處!”
“你給的好處,我可不敢要。萬一是裹着蜜糖的砒霜,可怎麼辦?”
“你這人怎麼這麼不知道好歹?!”伍輕輕氣惱,雖然她有些自己的小心思,然而這次卻是真心實意要找林秋禾的。她閉上眼睛忍了又忍,知道在林秋禾面前柔弱小白花那一套不好使,就也懶得做戲,睜開眼直接道:“你不是神醫嗎?難不成還怕我毒你?”
她說着拉着林秋禾就往一旁的涼亭之中走去。林秋禾見她死也不肯放手只好跟着過去。不然兩個人在路口拉拉扯扯的也太不好看了,畢竟一個是公主一個是郡主呢。
在涼亭之中坐下,林秋禾看了一眼裡面擺着的茶水也沒有吃的意思。擡頭直接看向伍輕輕,她催促道:“說吧。”
伍輕輕皺眉,想了想直接挽起袖子把手伸了過去,“你給我把把脈。”
這人……林秋禾眉頭微蹙,折騰這麼久就爲了讓她給她診脈嗎?她懷疑地看了一眼伍輕輕,伍輕輕也跟着催促,“你診了脈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林秋禾將信將疑,伸手過去輕輕落在了伍輕輕的腕子上,半響之後臉色微變,這次不等伍輕輕說話就示意她把另外一隻手也送上來。
“怎麼樣,是不是有問題?”伍輕輕這時候也有些緊張了,她眼巴巴地看着林秋禾。林秋禾收手直接拿着茶水洗了手,然後對着她冷笑:“看起來你得罪的人不少。”
“我就知道!”伍輕輕氣惱,潔白的牙齒咬着殷紅的脣,雖然是惱火的樣子卻真正是美麗動人。林秋禾懶得欣賞她的美貌,裝作不在意地起身,“我走了。”
“我!”伍輕輕連忙起身,伸手想要故技重施去拉林秋禾的胳膊,卻被她躲開了。她看看左右,壓低了聲音道:“我都中毒了,你還想當做什麼事兒都沒發生?”
“不然我去回稟一下皇上?”林秋禾朝着上面微微一拱手,“皇上知道公主殿□子微恙定然會召集御醫院諸位御醫一起會診的。到時候,公主殿下自然就不用擔心了。”
伍輕輕被她堵得臉一陣青一陣紅,咬牙道:“你明知道我不想讓旁人知道。我想要找出那個下毒的幕後黑手,讓他好看!若是宣揚了出去,豈不是打草驚蛇了嗎?”
林秋禾看着她神色冷漠,只差雙手抱胸做出一個標準的袖手旁觀的動作了。
“這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你若是暗中幫我找到了幕後想要害我的真兇,我……”伍輕輕咬脣想了下,“我給你百兩黃金!”
林秋禾揚眉,錯愕地看着伍輕輕,難道她一直表現的都很貪財?回想一下兩人之間有限的交際,林秋禾發現她在伍輕輕的眼中說不定真的很是愛財呢。
她想着笑了起來,“你現在身份可不一樣了,三百兩黃金,我事後連同你體內的毒都給解了!”
“你能解?”
“最起碼我能診斷出來你中毒了,其餘人有診出來嗎?”林秋禾迎上伍輕輕懷疑的目光,自信地笑了下,“三百兩黃金,一分不少。我要先收一半。”
伍輕輕遲疑起來,這會兒林秋禾反而不急着走了。她回身坐了回去,把茶杯洗了下然後倒了杯溫熱的茶水細細品了起來。
半響,伍輕輕才重新坐在了她的對面,道:“三天後,自然會有人把錢送過去。你準備怎麼幫我?”
“你先說說你是怎麼發現自己中毒的。”這毒除非已經病入膏肓,不然不可能有什麼太過於明顯的症狀的。
伍輕輕聞言遲疑了一下,然後才道:“我看到有人往我的吃食中加料,自然是有所懷疑的。之前也召了御醫過去看,就如同你說那些庸才根本就診不出什麼異樣。我本來以爲是自己眼花看錯了,然而細心留意之下,還是又一次看到了那人給我的飲食之中加料。她總不可能是給我加補品吧?”
她說着冷笑。
“你身邊的宮女下的手?”林秋禾微微揚眉,“哪一個?”
“還有哪一個,不就是剛剛送到你跟前讓你糟踐的那個嗎?”伍輕輕笑了下,一臉的鐵青之色,“我對她起疑了,自然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放心的。”
所以,你就打着膽子讓人攔她,甚至還讓人在不遠處幫忙放哨?
林秋禾對輕舞徹底服了,這樣一個在教坊司裡面混出頭的花魁般的奇女子,自然不是她這樣的一介良民所能夠懂的。她努力消化了一下這個消息,然後才問道:“你這是得罪這個宮女了?”當然不可能的,要是一個宮女都能弄來這種毒藥的話,後宮的人還能安穩過日子嗎?
果然,伍輕輕白了她一眼。
“林秋禾,別讓我小看你。這樣的毒藥,會是一個小宮女能弄來的嗎?”其實伍輕輕還有一個懷疑目標,並且十分之懷疑——那就是寧邵哲。
寧邵哲想要用毒藥控制她,這樣御醫們當然也不可能說什麼。她攔着林秋禾一是爲了找盟友,而就是試探。
要是林秋禾也矢口否認,說她脈象無礙的話,她就真的確定是寧邵哲下的手了。
而如今林秋禾既然確定她身中奇毒,她對寧邵哲的懷疑自然也就降低了不少。略過寧邵哲這段,她把自己的分析說了一邊,順便就把懷疑範圍確定到了宮中位高權重之人。
“後宮的主子誰會閒着沒事跟你一個再過幾個月就要出嫁的‘公主’爲難。”林秋禾被伍輕輕這麼一提醒心中自然是多了不少的念頭,卻是先把後宮的女人們都擼了一遍,“你就想想你都得罪過什麼人吧!”
“你。”伍輕輕賣弄無表情地說,林秋禾一愣,想起兩個人之間的恩怨倒是也沒有否認。只是這毒自然不是她下的,想了又想她才道:“我讓人查查這個宮女的履歷,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入宮這些日子是不是無意中得罪了人或者是攔住了別人的路了。”
她說着起身,快走出亭子的時候突然又回頭道:“一百五十兩的黃金,三天之內讓人送到醫館去!”貪財的形象刻畫的入骨三分。
看着林秋禾離開,伍輕輕咬着嘴脣想了半天,幾乎都要懷疑是林秋禾指使人給她下的毒,就爲了騙她錢財了。然而,她又想了許久,還是覺得下毒的人不可能是她。
這也算得上是女人的直覺的。林秋禾,不是那樣脾氣的人。
她在涼亭之中坐了許久,亭子外的宮女這才低聲提醒:“公主,該回去了。”
伍輕輕起身,“你把這裡東西收拾了,今日讓你受委屈了,回去之後我就賞你個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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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準備去蘇曉寧處的林秋禾離開亭子之後轉腳就出了宮,這時候宮中已經點起了宮燈,她回頭看了一眼第一次覺得那裡面真的是水深不可測,更是摸不到底。
伍輕輕身上中的毒,她不知道名字,但是她知道除了伍輕輕之外還有誰中過這樣的毒,而誰的手裡也有這樣的毒。
蘇曉寧,她,寧羽,花雲白。
如今再加上一個伍輕輕,還有她身邊的宮女洛熙。而線索越多,那隻隱藏在幕後的黑手就越容易浮上水面。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網絡各種欲仙欲死~~~
我在堅強的試圖更新或者放存稿箱~~~
大家中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