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如同鬼火一般的綠光,青黛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按說她們已經到了有人煙的範圍了,這狼羣怎麼這麼大膽竟然真的一路追了過來。
前面林秋禾也猛然頓住了腳步,手中的樹枝直接抱在了胸前。
她也看到了在黑夜中如同小燈籠一樣明亮的綠光。比起青黛來說她少了幾分經驗,不過也能分辨出那是什麼。
狼!不,應該說是狼羣!
林秋禾渾身上下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着,她甚至都聽到了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然而,除卻最初的慌亂之後,她竟然覺得自己比任何時候都冷靜。
遇到狼羣不能轉身就跑,這樣會讓它們失去最後的遲疑,直接攻擊的。論在山林見的奔跑速度就算她開了外掛也比不過狼。建立防禦可以讓狼羣遲疑,如果她們能夠堅持到天亮或者是有人來救援,那麼就安全了。實在不行就在狼羣發起攻擊的一瞬間逃跑
對了,還可以爬樹!
一瞬間,林秋禾腦海中轉過無數的念頭,什麼動物世界,什麼人與自然,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身後青黛的聲音。
“姑娘,奴婢手中有一顆信號彈”
“發!”林秋禾顫着音說,沒有問爲什麼之前遇到劫匪的時候青黛不說這個。那個時候如果用信號彈求救,幾乎就等於告訴劫匪要殺人滅口一樣了。而之後冒雨前行,用信號彈就是給劫匪指路。而現在,林秋禾寧願劫匪來,也不想要葬身狼口。
信號彈的聲音不大,然而在寂靜的雨夜之中卻讓狼羣緊張了起來。看着那幽綠的光芒微微後退了些,林秋禾不僅沒有鬆一口氣反而更加緊張起來。手中的樹枝早已經橫在了胸前,擺出一副隨時可以拼命的架勢。
狼羣最終沒有發起攻擊,青黛兩人背靠着背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狼羣,只覺得時間過得格外漫長。然而,兩個人卻一點都不敢懈怠。林秋禾隨身帶着有些急用的藥材,這個時候就都摸出去用來提神想要多堅持一會兒。
也許下一秒救兵就會來了。
她抱着這樣的心態期盼着,雖然明知道青黛手中的信號彈肯定是寧卿給的,而寧卿此時應當是在京城根本就看不到信號彈,更別說趕過來救她們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這場突如其來的春雨帶來的寒意讓林秋禾的身體都覺得麻木起來。狼羣開始躁動不安起來,不時地發出威脅的低吼,甚至開始從樹叢之間露出身形。
林秋禾心中一緊,明白她和青黛油盡燈枯的狀態已經被狼羣看了出來。這些畜生準備攻擊她們,收穫打獵的獵物了。
那一瞬間,她猛然提起了無盡的勇氣,甚至連着身形都忍不住挺拔了一些。若是這些畜生敢上來,她就跟它們同歸於盡!
狼羣似乎被她猛然提升的氣勢鎮住,停下了靠近的腳步,甚至後退了半步。兩人和狼羣再次對持起來,可是林秋禾兩人實在是又冷又累,這時候強撐着也不過是一時,很快就忍不住露出了疲態。
“姑娘,待會兒我儘量攔住狼羣,姑娘一個人盡全力跑出去,千萬不要回頭”青黛這個時候低聲開口,沙啞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決然。“只要姑娘能夠跑出去,就一定能提奴婢報仇,殺了這羣畜生!”
聞言林秋禾心中一緊,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見青黛又接着道:“姑娘千萬不要犯傻,若是留下我們兩個都沒有活路。這種情況,能活一個是一個,只要姑娘回頭替奴婢報了仇,奴婢就覺得值了。”
林秋禾心知青黛說的都是實話,這個時候反而徹底冷靜了下來,咬牙道:“你放心,若是我能留一條性命,你的父母兄弟我自然當成自己的父母兄弟一般供養!”
青黛點頭,兩個人小心翼翼地變幻着位置,尋找林秋禾能夠逃出去的方向。而狼羣也蠢蠢欲動,領頭的頭狼已經露出了尖利的牙齒。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一觸即發。
“噠噠”
黑夜的雨夜中,遠處聲音都顯得那麼模糊和遙遠。林秋禾和青黛兩人聽到那從遠處傳來的、若有若無的馬蹄聲,渾身一僵硬,而青黛就露出了笑容。
“是馬蹄聲!”青黛說着精神一震,“姑娘,救兵到了。”
而狼羣也不安起來,覺得要到嘴的肥肉似乎就要飛走了。就在林秋禾和青黛兩個人歡欣鼓舞的時候,頭狼一聲嘶吼猛然躍起就朝着林秋禾她們撲了過去。
饒是兩個人都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這點,卻在那一瞬間都僵硬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等林秋禾意識到要躲的時候,只覺得一陣風聲從頭頂刮過去,頭狼發出一聲哀嚎就從半空中掉落。
下一秒,箭矢飛快落下,把羣狼給攔在了樹叢之內,大部分還都受了傷。
林秋禾只覺得似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剛纔還兇狠到能夠要了她和青黛兩人小命的狼羣就四散離去,只留下重傷的幾頭狼躺在地上發出哀嚎聲。
她站在原地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而青黛早就趁勢用手中的木棍擊退了幾隻避開箭雨衝上來的狼,此時身上竟然也帶上了些傷,雙手拄着木棍在不遠處喘息。
馬蹄聲瞬間大了起來,幾乎是一瞬間林秋禾就看到一匹紅棗大馬從灌木叢後面衝了進來,馬匹之上一襲銀色衣衫的人還不能馬挺穩就縱身一跳就落在了她的眼前。
那一刻,林秋禾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一眼萬年。明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她卻看着來人發了呆。只覺得對方一襲銀色的衣衫澆透了雨水緊緊貼在身上,頭髮因爲晃着趕路都散落了不少,如今正混着雨水貼在臉頰。蒼白的臉,烏黑的頭髮,加上咬得出血的脣顯得就格外殷紅了。
而對方手中帶血的馬鞭更是微微晃動,幾滴血水混着雨水低落下去,落地就不見了蹤影。
然後她才聽到那人問道:“秋禾,你怎樣了?”
林秋禾一愣,回過神來看着他滿是雨水,臉頰兩側還貼了不少髮絲的臉上滿是焦急,想要笑然而脣角微微動了一下,淚水卻在一瞬間就涌了出來。
“寧卿”除此之外,她竟然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寧卿見她滿臉淚水,嚇了一跳。在他印象中林秋禾從剛開始見面的時候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到如今亭亭玉立的樣子將近一年,就從來沒有見她哭過。不計他四下調查,還是暗中觀察的出來的結論都是林秋禾是個堅韌到了極點的女子。然而,如今她就淚流滿面地站在跟前,甚至因爲下雨的緣故她臉上的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更是狼狽到了極點。
然而就是這樣,卻讓他心中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只遲疑了不到一秒鐘,就立刻上前一步一把把林秋禾給摟進了懷中。
“沒事沒事了。我在這裡,秋禾,我護着你不會有事的。”他緊緊摟着懷中微微顫抖的軀體,力道大到恨不得把對方揉進懷中一樣。然而落在林秋禾後背上的手卻格外的溫柔,甚至帶着一絲僵硬和不安。
林秋禾聽着頭頂傳來的斷斷續續地話語,緊繃的身體這才慢慢緩了過來。她這纔想起之前的事情,雙手立刻抓住了寧卿的斗篷,擡頭道:“師伯!我們半路遇上了劫匪,師伯我們都懷疑是雍尚國或者其他國爲了霍亂方子的安排!師伯和師兄十有八、九是被他們抓走了!”
寧卿聞言臉色大變,立刻衝着打掃戰場的其中一人喊道:“黑棋!”
黑棋應聲過來,看也不看一眼被寧卿一手摟在懷中而不自覺的林秋禾,低頭就道:“王爺吩咐。”
“帶一隊人馬搜山,張御醫被賊人所劫,無論如何你要把人好好帶回來!至於那批賊人,你一路留下記號,自會有援兵追上。到時候一個不留。”寧卿頓了一下,目光猶豫地掃過林秋禾繼而冷聲道:“我不要一個活口。”
“是。”黑棋立刻轉身離開,調走了這次寧卿所帶的一大半人馬。等到這些人離開,林秋禾才鬆了一口幾乎是無力地靠在寧卿的身上,她早在黑棋過去的時候就意識到了這種尷尬的狀態,然而之前的驚嚇和疲憊讓她幾乎沒有力氣站穩,因此只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被寧卿摟着。
寧卿也是察覺了她的情況,這才一直沒有放手。
這片林子很快就打掃完畢,寧卿扶着林秋禾上了馬這才縱身躍上去。他一雙手臂從林秋禾身側摟過去,穩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形這才抓緊馬繮。林秋禾從他懷中轉頭看過去,見青黛也被一個侍衛帶着,這才鬆了一口氣由着寧卿她入懷,策馬下山。
#
張章和齊林兩人是在第二天傍晚的時候救回來的,這一整天雨一直是淅淅瀝瀝地下着,偶爾停了片刻不見天晴就又開始落雨了。靠着之前吞下去的那些藥丸,林秋禾被救回去之後又泡了個藥浴,第二天一早就精神奕奕了。
青黛身上有傷,加上淋雨發起燒來躺在牀上,不過兩貼藥下去也好了不少。幸而這個村子以賣藥採藥爲生,別的沒有藥材卻是都有的。其他人都是一碗藥湯灌下去就沒事了,唯一麻煩的是寧卿冒雨上山救人,回來之後雖然也泡了藥浴發了汗,然而一夜過去體內的寒毒卻發作起來。
張章和齊林被救回來的時候寧卿剛剛喝了藥躺下。他自制力強大到讓林秋禾心疼。有了之前打下的弟子,這次寒毒發作並沒有像上一次那麼嚴重,然而渾身的骨頭痛起來寧卿也是青筋暴起,滿身的汗水。因爲人手不夠,林秋禾也顧不上男女之防親自上手照顧他。見他疼到剛換的裡衣不到一刻鐘就被汗水溼透,卻咬牙一絲聲響都不發出,她心中真的是既敬佩又心疼。
這樣熬着,等到寒毒發作過去,還不如上次那般直接痛到暈過去好了。林秋禾心下焦急,半響纔想起一個失傳已久的方子——麻沸散。所謂失傳已久也是對這個時代而言的,在她前世早就有人重新研究出了麻沸散的方子。她立刻叫了人去找齊了藥材,然後配合一劑給寧卿灌下去,不出一刻鐘就見他睡着了。
一旁守着的侍衛黑田嚇了一跳,黑澤作爲剿匪的第二梯隊帶人走了,如今這莊子上只黑字輩的貼身侍衛只剩下他一個人,剩下十幾個士兵都是普通人。這會兒見寧卿痛得要命卻一劑藥就睡着,不由地有些緊張。
林秋禾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這一劑藥最少能讓晉王安睡近兩個時辰,你先把藥膏給他擦了,我另外開藥試着把寒毒壓下去。”說話間外面一陣熱鬧,等聽到是張章被救出來之後林秋禾臉上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有張章在,寧卿的情況她就能多安心一分。
作者有話要說:滾動·~~~~~大家午安~~~滾去吃午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