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禾想起了陳湉幼今天的欲言又止,沒有接這個敏感的話題。然而皇后就在一旁默默落淚,實在是太尷尬了。身爲醫生,她是不是應該勸皇后傷心傷身不好呢?
林秋禾糾結着,方姑姑就遞了帕子過去低聲勸慰皇后。等到皇后漸漸停止了壓抑地哭聲,林秋禾這才低聲道:“皇后娘娘應當剋制,娘娘本就有心悸和心絞痛的症狀,若是因爲傷心而導致病情反覆的話,只怕到時候六皇子會不安。”
女人爲母則強,林秋禾不好明着說宮中的鬥爭之類的事情,只好把六皇子給祭出來了。不管怎麼樣,皇后給林秋禾的印象中還是很關心六皇子的。
果然,聽她這麼說皇后的神色漸漸堅定起來。她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藥瓶,沉聲道:“本宮的心悸症和心絞痛,林大夫可有把握醫治。”
林秋禾早就想到皇后會想到這點來,因此不疾不徐地道:“我醫術淺薄,如今還在跟着師伯學習。這藥是家傳的藥,蓋因爲家中長輩也有這樣心悸的毛病,家父一直潛心研究纔會有所成效。但是說到治癒的話,請皇后恕罪,民女如今並無此本事。而論起醫術,宮中御醫更是強過我許多,相信皇后娘娘謹遵醫囑好好修養,自然會調養好的。”
心臟病之類的問題,多數是以調養爲主。林秋禾是真的無能爲力。
還好這樣的話皇后也聽過多次,因此並沒有遷怒林秋禾,只是笑着換了話題,“說起來,自從上次你說讓小六平日裡多在外面跑動嬉戲之後,他的身體好了不少。多虧了林大夫,宮中的那些御醫,養尊處優慣了,真的是……”
林秋禾謙虛了兩句,以女性本就細心爲藉口努力不爲自己和張章拉太多的仇恨。
這邊安置好皇后,因爲需要靜養的緣故,林秋禾並沒有多做停留就離開了,而出了皇后宮門就見一個略微有些眼熟的太監站在一旁樹蔭之下安靜地等待着,見她出來對方就立刻迎了上去。
“林大夫,皇上讓奴才請您過去。”這人是跟在寧邵哲身邊的一名太監,林秋禾曾經見過兩次,見他親自過來就客氣了一聲,“有勞蘇大人了。”
蘇勝聞言笑得雙眼都眯了起來,“奴才可不是什麼大人,不敢當林大夫這麼稱呼,還請林大夫這邊走吧。”
“有勞。”林秋禾又客氣了一句,這纔跟在蘇勝後面走着,順便低聲打探情況,“不知道我師伯如今在何處?”不能直接問寧邵哲爲何要見她,那就只能夠旁敲側擊了。
蘇勝回頭驚訝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想到林大夫看着年紀小,問的問題卻是門清呢。
“張御醫如今正陪着皇上商討皇后娘娘的病情。”他笑着說,不介意給在主子們心中印象不錯的林秋禾賣一點好處,“另外,除了諸位御醫之外,晉王殿下也在。奴才出來之前,殿下曾經交代奴才轉達一句話給林大夫呢。說是傍晚時的鍼灸若是趕不及就推遲到明日。”
這話……似乎不用特別交代吧?
林秋禾一愣,有些不明白寧卿這話是什麼意思。而一直等到進入小書房中,林秋禾才隱約明白寧卿的意思。幾位御醫已經聚在一起商討皇后病情,場面熱鬧得很。而看到她出現,一羣人安靜了片刻等到她這邊請安之後就立刻被白院判給叫住了。
白院判先是給林秋禾拱拱手,然後才道:“敢問林大夫,當時下針的那幾個穴位可有什麼講究?”
而另外一名御醫也湊上前來,“林大夫給皇后娘娘吃的藥丸,都用了什麼藥材?”
“還有……”
“咳咳。”連續的咳嗽打斷了這些心急如焚的御醫,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寧卿手中一個白色的帕子捂着嘴,看到他們看過來就又咳嗽了幾聲,這才挪開帕子。
“各位,據我所知,各位御醫的流派都不同,平日裡面派系間的不同也讓你們對本門的獨門醫術很是在意。”寧卿緩緩開口,語調平緩而沒有任何的起伏,只是說出來的話卻讓諸位年紀可以當林秋禾父輩甚至是爺爺輩的御醫們都變了臉色。
他就像是無所察覺一般,在略微停頓了之後接着道:“如今全京城都知道林姑娘立身之根本就是她家傳的藥方和鍼灸之術,諸位之前那般詢問,難不成是想要拜師?”
林秋禾聞言這才偷偷鬆了一口氣,而一旁一直一言不發的張章也跟着神色略微舒緩了一些,順勢開口:“當年師弟與我所學不同,師弟的一身絕學又都傳給了秋禾。而我就算是同門的師伯也從不曾問過太過於涉及醫術核心的東西,諸位還是好自爲之的好。”
最後一句話中隱含的不悅和威脅呼之欲出,在場的御醫們臉色都有些不大好看。而寧卿這個時候才衝着林秋禾使了個眼色,林秋禾一愣然後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微笑。
這兩個人一唱一和的給她搭臺子,唱完了紅臉就給她機會唱白臉,還真是……她想着微微上前一步,開口。
“正如晉王殿下和師伯所言,詳細的東西我並不能說太多。不過可以講一下我給皇后娘娘診脈之後的判斷和下針的依據,而那藥丸所用的藥材也可以說出來大家一起商討一番。”她臉上微笑和煦,沒有任何的嘲諷和不滿,反而平添了一分謙遜,“至於有些問題,若涉及師門秘密,還請恕秋禾不能多說。”
她這麼一說,衆人有了臺階下自然是不好再多做刁難,因此一羣人就這麼商量了起來。
這時候坐在上首的寧邵哲纔看向了寧卿,對着他微微搖頭示意他過去兩人說話。
“朕看你對林大夫可是格外關注。”寧邵哲說:“皇后之前還提醒過朕,說你好事將近。阿卿你我也算一起長大,這林大夫若真是叔父的女兒,你們兩個可就是……”
他點到爲止,並沒有真的說出來。而寧卿則笑了下,看不出究竟有沒有受他所說的話的影響。
“說起來,叔父找他女兒也這麼多年了,這林大夫究竟是不是?還有,朕怎麼聽聞京城最近傳言說叔父的女兒另有其人,不會是有人想要冒認皇親國戚吧?”
寧卿微微搖頭,“父親已經派人去查了,至於林大夫,她的事情我已經跟父親說過,父親並沒有反對我們的婚事。”
寧邵哲皺眉,“這麼說她並不是咱們的妹妹了?”他說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你說叔父沒有反對,那就是說他也不怎麼贊同了?也是,林大夫的出身確實太低。若是有心人查起來不難發現她當初是陳家的賣身丫鬟。”
他說着視線落在了站在一羣御醫中依然不顯得窘迫,侃侃而談的林秋禾,“不過若是收爲侍妾或者是側妃的話,也足夠了。”
“皇上,”寧卿緩緩開口,目光隨着寧邵哲一樣落在林秋禾得身上,但是絲毫沒有寧邵哲的審視和評估。他看過去的眼神是全然的喜歡,“我此生如同父親一般,只願意娶一位妻子,再無她人。”
寧邵哲一愣,看向寧卿,見他出神地看向林秋禾無奈地搖頭。
“朕都有些羨慕了,當年叔父爲了嬸母那般,而如今你也是……”私下的談話中,寧邵哲絲毫不掩飾跟攝政王府一家親近的關係,“這讓朕想起了當初叔父說的話:‘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當時我年紀還小,而如今看來坐擁天下美人也不見得就真的是好事。”
寧卿聞言回頭,毫不掩飾地笑了起來。
“皇上與皇后相知相守,又有紅顏知己相伴左右,是世間多少男子羨慕不來的。”他說着衝着寧邵哲一眨眼,“可見皇上剛剛那話是多麼言不由衷。”
寧邵哲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事實確實如同寧卿所說,皇后合他心意,端莊大方又不善妒,而後宮妃嬪雖然小有爭執卻也各有好處,讓他捨棄哪一個他都是捨不得了。
爲了一個女人而放棄他的後宮,這樣的事情無論如何他是做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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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定侯府柳夫人的過世讓整個京城都在夏天之前忙碌了起來,文定侯府這些年來雖然不顯,族人官路也都走得普普通通卻架不住出了一位皇后,且柳夫人還是皇后娘娘的生母。
聽聞皇后娘娘因爲柳夫人的噩耗都病倒了,因此京城中那些沉寂多年的侯門都熱鬧了起來。皇上登基這些年來越來越強勢,對於侯門的打壓和無視已經到了一個極致。由皇后的孃家人竟然全部是虛職,白領俸祿就可以見一二。若是侯門世家能夠因爲這次而重新進入皇上的視線,讓他重視起來,也是好事一件。
加上最後皇上爲了安撫皇后而下的旨意,文定侯夫人葬禮高出半級,一時間文定侯藉着死老婆這件事在京城之中風頭無二。
這樣的盛事林秋禾自然是聽聞了不少的傳言的,她安坐醫館不想理會皇后母族的事情,偏偏每日裡面過來看診的人都會有意無意地說上兩句,更有消息靈通的人知道林秋禾是當日被召入宮的大夫之一,甚至想要從她這裡打探消息的。
林秋禾自然是雙脣緊閉,最後煩不勝煩甚至關上了醫館,接受秦氏姐妹的邀請一起去城外秦府的莊子上小住。
文定侯府停靈四十九天,而秦氏姐妹這次去避暑小住怎麼也要十天,林秋禾算着等她回來想來這邊也就冷靜下來了。這次出行除了秦舒蘭和陳自晴之外還有秦玉蘭隨性,自從秦錦蘭入宮之後,秦舒蘭和秦玉蘭的關係也得到了緩和,雖然平日裡面還會生悶氣卻也照顧這個妹妹不少。
四女一早出發等到快中午的時候就抵達了莊子,提前到的丫鬟們早已經收拾好了她們住的院子,等到四女一到就被迎進去洗漱沐浴,等到頭髮擦到半乾出來,四女就聚在一起吃了一頓野味十足的“農家樂”。
她們居住的院子周邊種了一圈的樹,屋中陰涼舒服,對於林秋禾這種怕熱的體制來說這裡簡直就是仙境。吃過午飯由紅線把她頭髮一點點擦乾她就舒服地倒在牀上休息了。
這些天費心費神,加上一路的勞累她這一覺就睡到了夕陽西下,等到醒過來的時候才聽到外間有刻意壓低的說笑聲。林秋禾緩緩坐起身,只覺得渾身都有種放鬆後的痠疼。她出聲叫了紅線進來,收拾好出去就見兩個蘭和陳自晴在外間坐着說笑,手中還都各自捧着一碗透着涼氣的酸梅湯。
見林秋禾起身,陳自晴率先笑了起來。“我們還打賭說你什麼時候能醒呢。”她說着對着兩個蘭伸手,“快把賭資拿出來,我就說她半個時辰內一定醒吧!”
林秋禾過去一旁的秋歸連忙就送上了她那份酸梅湯,笑着解釋:“姑娘說你向來怕熱,這酸梅湯是一直拿冰水鎮着的。此時喝正適合散散暑氣。”
秦舒蘭和秦玉蘭笑着給了陳自晴一個銀子打的花生角,笑着說:“拿去拿去,既然迎了錢改日記得請我們吃一頓好的纔是。”
“就是,我們也不要太好的,就醉仙居的十二兩就好。聽聞十二兩一桌,全是他們的拿手菜,另外還附送一壺醉仙居十年的陳酒呢。”林秋禾也跟着起鬨,“既然是拿我當賭注,我自然也是不能缺席的。”
陳自晴笑着把花生角給秋歸讓她收起來,道:“那我可是要往裡面貼錢了。這次可真的是虧大了,秋禾你也跟着她們一起欺負我。”衆女就又笑了起來。
在莊子中住的幾日果然是悠閒隨意,每日裡面林秋禾除了既定的時間看書練習鍼灸之外,就和幾女一起去池塘邊上釣魚,採摘早熟的蓮蓬吃蓮子,甚至在知道這莊子上有幾頭正下奶的羊之後,還嘗試着做了老酸奶吃。
冰鎮酸奶的味道一下子就征服了幾女的味蕾,林秋禾笑着提醒了秦玉蘭兩句,“這東西寒涼,三姑娘要少吃爲妙。平日裡面應當多吃些魚肉和果蔬。”
秦玉蘭聞言頗爲激動,臉上一瞬間就升起了一絲緋紅,半響才憋着勁道謝。
幾女一口氣把試着做的酸奶吃了個乾淨然後纔想着這種消暑聖品應當給京中的家人送一些纔是,轉而就又讓人送上了乾淨的羊奶,然後幾女一起讓人用線繩綁好袖子,躍躍欲試地開始做酸奶了。
今年的天氣格外怪,冷的時候恨不得冷到人骨頭裡面,熱起來卻也是驕陽似火讓人幾乎不敢邁腳出門。就算是體內有寒毒的寧卿,在這樣的天氣也是懶得出門的。縱然他不會像旁人一樣略微一熱就是滿身的汗水,卻會從心裡燥得難受。偏偏他又是體內有寒毒,那些冰鎮的東西一律都要少吃,連冰山屋中都要少放一座。
因此,這個夏天他反而比常人要更難受一些。
還好,文定侯府的喪事並不需要他一個王爺天天過去幫忙,這些事情自然有人願意湊上去,而寧卿在最初露了面之後就不怎麼出門了。對外宣稱自然是身體不適,修養中。
本來他還想邀了林秋禾,帶着攝政王妃一起出京避暑呢,沒有想到反而被秦家人給搶了先。
想到這裡,寧卿微微搖頭。出京避暑本來就只是藉口,更何況藉着文定侯府的喪事京城之後那些暗暗蟄伏的人如今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他一時之間還真的離不開。
想起那些人寧卿的眉頭就微微皺起了,就在這時候外面響起了刻意放重的腳步聲,片刻之後書房的門被敲響流蘇的聲音響起:“王爺,林姑娘從京外送了東西到王府。”
秋禾?
寧卿猛然擡頭,“拿進來。”
流蘇推門而入,手中還拎着一個食盒。寧卿看着她把食盒放在一旁榻上的矮几上,心中一動跟着就起身走了過去。食盒打開,一股涼意就伴隨着酸奶的味道蔓延開來。
“這是……”流蘇微微一愣,不確定這酸味是食物本身就有的,還是說因爲天氣太熱東西送來已經壞了。她猶豫地看向寧卿,卻見他上前一步伸手拿起了用防水的羊皮紙包裹起來的信。
信的內容很簡單,大致講了一下在莊子上的悠閒生活曬幸福拉仇恨,然後說了一下送來的東西是什麼,附上了做法和配方,最後表示這東西若是送來形狀還沒散就幫忙送去王妃那邊一些。若是王妃喜歡就可以讓府上的人照着方子做給王妃吃,最最後表示這東西雖然不錯,但是依然是涼的,寧卿不可多吃。
寧卿看着上面不算娟秀的字跡,脣角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就蔓延開來。信還有一張他過了會兒才翻過去看,只見上面寫着酸奶的做法以及吃法。
“去讓小廚房準備些新鮮的瓜果,玫瑰露、紅豆之類的甜口東西也都準備點送過來。”東西還沒入口,寧卿已經開始覺得渾身都透着一股清爽的涼意,坐在榻上又把林秋禾的信翻看了一遍,這才依依不捨地收了起來起身去書桌前給她寫回信。
這邊寧卿的回信來來回回光是開頭就費了幾張紙,而流蘇那邊的動作卻是很快的。她回來的時候寧卿面前的那張信箋上面還是除了林秋禾的暱稱一個“禾禾”之外再無一字。
“王爺?”流蘇低聲叫了下,“王爺是要放紅豆還是玫瑰露,廚房那邊還有些碎果仁和果醬,我也一併拿了過來。”
“不用。”寧卿說,“我那份什麼都不放,你留下一份放在冰山旁冰鎮着,把配料放食盒裡面順便去問一下母親午睡醒了沒有。”他說着拿毛筆在硯臺上吸飽了水,然後又輕輕在硯臺的邊上過濾多餘的墨水,確認毛筆頭沒有什麼毛刺毛邊這才落筆。
跟林秋禾的信一樣,他摒除了那些咬文嚼字的語言,用大白話回覆她。然而,他才寫了兩句流蘇就回話,“王妃已經起身了,這會兒正好空閒。”
“很好。”寧卿冷靜地說,看着信箋上那筆寫壞了的字把筆放在一旁團起紙丟下去,“把這些東西都燒了,不要留痕跡。”
流蘇低聲應了,連忙拿出炭盆整理寧卿丟了一地寫廢了的信箋丟進去燒得乾乾淨淨然後纔拿了出去找地方倒了。
而寧卿早就拎着食盒沿着迴廊去了後院攝政王妃的院子中。冰涼的酸奶拌上果醬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好評,就連寧羽也不得不承認林秋禾這個主意不錯。
“當然了,如果一個人都像她那麼注重吃的話,說不定也能夠做到。”寧羽乾巴巴地話讓寧卿和王妃都無奈地笑了起來。而寧卿的回信,在當天城門關之前由黑澤送了出去。
林秋禾收到信的同時,還收到了一筐新鮮的西瓜,是寧卿讓黑澤一路送過來的。
這簡直是意外的驚喜,林秋禾笑着讓人把那一筐的習慣都放進了冰窖裡面,讓人安排黑澤的住處。
“林姑娘,王爺還等着我回去覆命呢。”黑澤搖頭拒絕了,“在下就不久留了。”
“可是,這個時辰只怕城門都關了吧?”林秋禾說着就笑了起來,“當然了,如果晉王殿下讓你回去,自然是會給你隨意出入的令牌的。”
黑澤點了下頭,“勞煩林姑娘安排人餵食馬匹。”
林秋禾沒有過多客氣,明白黑澤是聽命行事因此好不耽擱就安排了一切,並且讓黑澤吃了些簡單不過卻熱乎乎的飯菜,又喝了些茶水。馬匹很快就被餵飽送了回來,黑澤道謝之後遲疑地看了林秋禾一眼見她沒有反應這才翻身上馬離開了。
“看起來,晉王殿下似乎跟你私交不錯。”陳自晴緩步走進了林秋禾得屋中,看了一眼林秋禾剛剛打開的信,坐在一旁道:“你送了酸奶過去,他還特意讓人送了西瓜過來。”
林秋禾擡頭看過去,隨手把信夾在了書中,“實際上,那酸奶是要送給王妃的,至於西瓜也是王妃讓人送來的。這些他信上都說了,還說王妃很喜歡酸奶。”
“但是,最近滿京城的人都在說蘇曉寧纔是攝政王妃失散多年的女兒。”陳自晴擔憂地看着林秋禾,“我不知道你究竟跟張御醫或者是攝政王府有什麼關係,但是秋禾,晉王殿下就算只是攝政王的養子,也是站在京城權利最頂端的幾個人之一,他……”
陳自晴咬着下脣,一雙眼睛擔憂地看向林秋禾。
林秋禾微微揚眉,示意她沒關係可以繼續說下去。
“秋禾,無論如何你如今都只是一個女醫者,身後就算是有張御醫的整個師門,可是比起晉王殿□份和地位還是相差太多,你們之間……”陳自晴咬得下脣都滲出了鮮血,不時地停頓一下看着林秋禾的神色,“或者這麼說,晉王殿下的婚事是不可能他說了算的。你懂嗎?”
林秋禾遲疑地看着陳自晴,手下意識地摸到了自己的臉上。她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嗎,連不常見面的陳自晴都看出了端倪,那麼其他人呢?
陳自晴看出了她的想法,苦笑:“我本來也沒有多想,但是進來的時候你看信的表情實在是……你應該猜測到了大姐姐入宮之前曾經喜歡過某人吧,實際上我曾經有一次遇見了他們私下見面的場景。我當時沒被發現,可是也看到了大姐姐的表情。你們,很像。”
陳自晴擔憂地看着林秋禾,既然話已經說開她也就不再那麼顧忌,下面反而說的更順暢了一些。
“秋禾,大姐姐的婚事由不得她做主,因此她最後痛苦糾結,甚至病了一場忘記了之前的事情。當時府上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實際上我都知道。我看着她痛苦,看着她消瘦,看着她日漸憔悴,最後……最後絕望到重生。”陳自晴身子微微向前傾,擔憂地看着林秋禾,“我害怕你被矇蔽或者是被欺騙。”
“矇蔽,欺騙?”林秋禾重複着這兩個詞,有些不解。
陳自晴低頭看着自己幾乎要扭成一團的手,“秋禾,晉王殿下,我並不熟悉。但是,如果他是認真的,我想他應該會告之父母。畢竟,婚姻大事想來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然的話,男女之事……對於男人來說不過是一件風流韻事,對於女子來說卻可能會毀了一生。你行差走錯一步,都有可能會是萬劫不復。秋禾,要小心……”
陳自晴越說聲音越低,然而她的話卻讓林秋禾心中一緊,然後本來因爲收到寧卿的回信而甜蜜的內心全然變成了冰冷。
是她這些日子過得太順,所以得意忘形了嗎?是她以爲自己有些本事,不止在京城之中家喻戶曉,連皇宮中的那些御醫也比不過,所以自視甚高了嗎?
她忘記了那些忌諱,一次次的肆意妄行,早就沒有了最初的小心和謹慎。所以她當初纔敢膽大妄爲地打了六皇子,雖然當時是爲了治病。所以,她纔會不等張章說話就給皇后下針,甚至喂她吃了藥。若是以前的她,絕對不會這麼冒失的。
林秋禾站了起來,挨着因爲緊張還微微有些發抖的陳自晴一起坐下。她伸手摟着陳自晴的肩膀,低聲說:“謝謝你提醒我,晴兒。”
她明白陳自晴是真的關心她,她把她當成除了秦家之外唯一的可以信任依賴的親人,所以她纔會說這些話甚至不惜在她面前暴露了秦府一力壓下去的秘密。這份關心很純粹,同時也讓她感動。
她不知道該如何跟陳自晴解釋她和寧卿的感情,他們之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而這些事情都是陳自晴所不知道的。
“相信我,我會小心謹慎注意一切的。”她低聲說,“至於我跟晉王殿下,嗯,我們之間的關係很複雜,我一時半會兒實在沒辦法跟你解釋清楚。”她看着陳自晴張口想要說什麼,連忙又道:“相信我,如果有一天可以的話,我會告訴你一切的。我會保護好我自己,不讓任何人傷害我的。”
“那今天晚上我們一起睡。”陳自晴緩緩放鬆下來,決定還是信任林秋禾的判斷和保證,“給我仔細講講你之前出京城的事情,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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