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柳蓉的住所離文定侯府並不是很遠,文定侯府在城南,柳蓉在挨近城西的邊上。只是畢竟不是同個住的地方,以後相見不方便,卻是真正的會面上了。
兩進的院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比一般小家小戶要大些。比起正經,稍微殷實的人家,卻又顯得小些。
這裡本來是文定侯府用來接待一些遠客的,倒也裝置齊整,卻是方便了柳蓉。
柳蓉到的時候,門口排着四個人等待,後來一問才知道,這是老侯爺給配備的人,一個老管家,一個廚娘,一個漿洗的,再就是一個趕馬車的小廝。如此一來加上冬兒和柳蓉,這個院子就住了六個人。
老管家是個精細的,待得送行李的人都走後,纔給了柳蓉一個盒子,柳蓉打開一看,眼中微微訝異,盒子裡竟是五張賣身契、一張地契和一張千兩的銀票。
“老侯爺特地讓老奴交給您的。”一旁的老管家對着柳蓉說道。
柳蓉想了想蓋上蓋子,遞給身旁的冬兒,讓冬兒保管好後,纔看向老管家:“你叫什麼?原來是做什麼的?”
“老奴姓姚,原來是老侯爺馬場裡管馬房的,老侯爺大約心疼我臨老了還幹這麼累的活,便讓老奴過來跟着小姐了。”姚管家對着柳蓉緩緩開口。
說着卻是微微一頓,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柳蓉才又開口道:“老侯爺真是個好人,還將我家那口子也派這裡來了,這會在廚房做廚娘。”
“老侯爺說,若是您不喜歡,也可以打發掉。”說着似乎擔心柳蓉嫌棄一般,不禁又加了句:“小姐放心,我家那口子燒飯是把好手。肯定能做好的。”
柳蓉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又對着老管家繼續問道:“那漿洗的和趕車的小廝原來是做什麼的?”
“漿洗的洗娘和趕馬的小廝也是夫妻,原來也都是馬場裡的。”老管家說起旁人卻是很順暢。
柳蓉若有所思,卻是對着姚管家吩咐道:“你先下去吧,院子裡的事情也不多,你們各安其職就好了,若有旁的事情,我會讓冬兒分派下去的。”
姚管家立刻點了點頭,很恭敬的退出去。雖然動作有些僵硬,明顯是臨時學的,但是態度卻是認真的很。看起來也很是老實。
至於真實情況卻是要慢慢觀察。
待得姚管家離去,冬兒將門關好,才走到柳蓉身旁:“老侯爺待小姐真好,知道小姐和劉大奶奶不對付,竟是院子裡的人都換了新的。還將這些人的賣身契也給小姐,這是真正的讓小姐完全做主啊。”
說着冬兒有點小興奮:“劉大奶奶也就插手不到我們這裡了,我們終於可以過些好日子了。”
“聽胭脂姐姐說,每個月會給我們這邊撥二十兩的生活用度,府邸裡的人的份例卻是另算。而且換季就會給我們一人做一套新衣裳,小姐以後換季會有四套體面的衣裳呢。”
冬兒越說越興奮。只差沒在屋子裡舞起來:“小姐,我們過上好日子了,若是……”說到這裡冬兒突然頓住。神情變得有些低落。
柳蓉微微搖頭,冬兒這身體的年紀明明是比她大,這性子卻是變化的很:“怎麼了?”
“沒什麼,小姐,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把鍾姨娘也接出來住啊?”冬兒卻是搖搖頭。只是看着柳蓉詢問道。
柳蓉沉默了一會,纔開口:“會有這一天的。”
將院子裡灑掃的事情都排好。讓冬兒吩咐下去,柳蓉才離開的這院子,卻是讓小廝架着馬車將她送到張府。
張學士一見柳蓉過去,欣喜的不行,趕忙親自將柳蓉迎進張麟的房間,而房子裡坐着一個眉目慈和的婦人,見到柳蓉面上微露驚訝,隨即迎上前:“可是文定侯府的三小姐,柳三侄女?”
不等柳蓉回答,又趕忙招呼道:“趕了路過來,累了吧,趕緊先坐下歇會。”
柳蓉搖頭:“張伯母,我不累,還是讓我先瞧瞧令公子吧。”說着話,卻是向牀邊走去。
張學士和張夫人本來就着急張麟,見柳蓉主動上前查看,不禁一喜,順水推舟的就跟着柳蓉到牀邊了。
“令公子從手術完到現在,狀況如何?”柳蓉將食指中指無名指放在張麟的手腕上一邊尋找脈搏,一邊詢問。
“疼醒過三次,喝了好些你讓我們給他準備的鹽開水,最後是靠着劉老給的止疼的藥物,才讓他重新睡下的。”
柳蓉找到脈搏,卻是沒有再說話,只是眉頭略皺的在這個位置停了將近一分鐘時間。
張學士不禁擔憂的詢問張麟狀況,柳蓉卻是完全沒有回覆,倒不是她不想回復,而是她這是在利用脈搏算着時間大致的計算心率狀況,不能停頓叫人打擾。
見柳蓉不回答,張學士和張夫人面面相覷了一下,不再詢問,擔心打擾到柳蓉,只等柳蓉做完事情。
心率還算正常。
測試完心跳速度,柳蓉掀開蓋在張麟身上的被子,將張麟包紮好的傷口拆開,仔細檢查傷口周圍,確定雖然稍稍有點泛紅,卻沒有出現流膿感染的現象,才讓張夫人喚人取些烈酒來,給傷口擦了一遍,重新敷上新藥。
做完一切纔看向張學士:“張伯父,令公子暫時沒有事情,不過手術存在着感染的風險,所以必須過上一個月的時間,才能確定具體的狀況。而在這個月的前十日,可能會發生任何狀況,如果一旦張公子發低燒,就給他按照這個藥方抓藥。”
柳蓉說着遞給張學士一張早就寫好的藥單。
單子要比當初寫給劉老的詳細,除了那些天然的抗生素外,還添加了她向劉老請教的一些對傷口恢復有好處的中藥。
“若是傷口不見好,還有稍微的化膿現象,你們就要立刻找我。”柳蓉說着微微一頓,聲音微微下沉:“那就是病情嚴重了。”
張學士和張夫人認真的聽着,聽到這裡立刻點頭:“我們肯定會一直派人盯着。”
“只是……”張學士說到這裡微微遲疑。
“張伯父有什麼事情只管說好了。對我無需客氣。”柳蓉笑着開口。
“那我便不客氣了,柳三侄女,你不能天天過來查看一下張麟的傷勢嗎?雖然這個要求確實有些過分,可這十日,我實在擔心。”
“我大致會兩日來一趟,因爲從明天我就要去劉老的同善堂做個小醫徒了。”
待得柳蓉離開張府,張學士和張夫人都還面帶不解。
“老爺,你說,柳三小姐畢竟是文定侯府的女兒,文定侯府怎麼可能允許她這麼拋頭露面。還去同善堂坐館?”張夫人不禁開口詢問。
就在這個當口,被派去文定侯府請柳蓉的小廝匆匆忙忙回來,卻是滿臉焦急:“老爺。不好了!”
張學士擡頭挑眉。
“柳三小姐今日突然搬出文定侯府了,我去請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也不知道搬去哪裡,我在文定侯府無論怎麼問都沒人告訴我。”
說着小廝對着張學士跪下:“小的該死,小的沒能到柳三小姐來給公子看病!”
張學士和張夫人微微一愣。對視一眼,難不成真因爲流言,文定侯府將這個女兒趕出府了?
那他們這般讓柳蓉醫治他們的兒子,豈不也是害柳蓉的其中一項?
沉默良久,張學士纔開口:“以後多請蓉兒到我們府上坐坐,恐怕她的日子不好過。有辦法的時候就多幫襯着點,還有她的婚事恐怕也要耽擱,若是可以。你也幫着看看。”
說着張學士想到左庭軒,卻是微微搖頭,畢竟身份有別,這位又是威北侯府外家最出彩的,若是柳蓉不搬出文定侯府還說不定有些可能。現在……恐怕是威北侯夫人也不會答應。
柳蓉不知道張學士一家都擔心着自己,卻是開心的去成衣坊買了兩套適合她身材的男人衣裳。
明日就要去同善堂。自然要準備的完善一些纔好,這可是她以後吃飯的傢伙。
說來,能幹回老本行她還是有些興奮的,也不知道在古代做大夫和現代做大夫會有什麼區別。
不過這次去同善堂她不是去坐館給人看病,而是當學徒,學中醫去的。
這幾次手術下來,她只看明白一件事情。
在沒有輔助手術器材的古代,必須學好中醫。這樣才能在沒有現代藥物,靠中藥支持,這樣才能繼續發揮她外科大夫的作用,幫那些明明傷的不重,在現代可以救下的人。
而且,她已經計劃好後面的路究竟該怎麼走了。就連她需要的器材,要怎麼弄出來,她也已經想好了。
而現在,所有一切,這纔是剛剛開始。
等到一切都進入軌道,相信她應該就有能力可以給母親一個好的生活。
如此想着,柳蓉不禁露出個開心的笑容。
轉日一早,柳蓉便早早的起了牀,匆忙的趕到同善堂,便見同善堂裡抓藥的看病的來來往往,等她進去,便有那小學徒上前詢問:“你是要抓藥還是看病?”
“抓藥去左邊,看病去右邊,大夫在右邊的屋子裡坐診。”
柳蓉笑着搖頭:“都不是,我是同善堂新來的學徒,以後跟着劉老學醫的,請問我要往哪裡走?”
那小學徒面上立刻一冷:“那你去後院找王管事登記一下就成。”
柳蓉對小學徒突然的變化微微不解,卻還是對着小學徒點了點頭,向後院走去。
隨即幾個門口站的小學徒立即聚在了一起。
“真是大言不慚,劉老是何等人物,一個剛來醫館的人竟然也敢說出這樣的話!”
“放心,我讓他去找王管事登記了,要知道王管事可是同善堂裡最嚴厲的,且又不管新學徒的事情,正好給她一個大教訓,讓他也知道一下自己幾分幾兩,別以爲長了張俊俏的臉蛋,就萬事水到渠成了!”
“不過劉老開口說過,只打算收一位徒弟,這麼突然出現一個新人,不會影響到我們吧?”
“放心好了,即便是有可能,我也叫他沒可能,我們都沒得到的機會,他一個新人還想得到?”那給柳蓉指路的小學徒不屑的開口:“要知道只要成了劉老的徒弟,立刻月例漲到十兩!這可不是誰都能拿的銀子。”
“可是……”
“沒有可是,我這不是讓他去找王管事了嗎,王管事只負責坐堂大夫,他一個新人學徒去了,只會叫王管事印象糟糕,狠狠訓斥,我們只要在這裡等着看好戲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