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六、人家夫妻的事,與你何干?

陸心顏皺眉回頭,只見宮田予站在不遠處,兇狠地盯着她,一臉捉姦的樣子。

這宮田予腦子進水了吧?這裡是馬球場,不分男女都可觀看,她爲什麼不能在這?

還有丟人?她丟什麼人?她幹了什麼了?

“予兒,珠珠剛纔差點被馬球砸到,幸得蕭世子相救,珠珠正在道謝,你胡說什麼?”剛好來到的宮錦有些看不慣,沉着臉道。

她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宮田予更加惱火了。

他都不認識蕭逸宸,陸心顏一個足不出戶的婦道人家,爲什麼會認識蕭逸宸?蕭逸宸在京中是有名的不近女色,從不對陌生女子施以援手,爲何會偏偏對她陸心顏出手相護?還不只一回!

若說兩人之間沒什麼,打死宮田予也不信!

“四姑,這是侄兒後院的事,侄兒自有分寸,請四姑不要插手!”宮田予硬梆梆道。

宮錦皺眉,“予兒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宮田予冷冷道:“陸心顏,本世子以你夫君的名義命令你,現在,馬上,跟我回去!”

蕭逸宸他惹不起,三皇子和公孫墨白他惹不起,這陸心顏是自己的娘子,他總惹得起吧?

一旁的宮柔高興得差點跳起來,心裡不停道:快快,陸心顏,你快與大哥掐起來!只要你當衆與大哥掐架,大哥就可以立馬休了你!

哪知陸心顏眨眨眼,然後垂眸異常恭敬道:“是,世子。”

宮柔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蕭逸宸幾人亦同時楞在當場。

算你識相!宮田予得意地揚起下巴,“各位,內人不懂事,獻醜了,我這就帶回去教訓教訓!”

他昂着頭,驕傲地離去,陸心顏則像個小媳婦似的,跟在他身後。

蕭逸宸突然心裡很不是滋味。

“以前雖知道少夫人是宮世子的娘子,可從來沒見二人一起,總覺得少夫人幾字,不過就是口頭上的一個稱呼,現在宮世子突然出現,兩人雙雙離去,我這心裡怎麼有點不舒服呢?”公孫墨白低聲道。

武昇道:“公孫表哥說得極是,我也覺得這心裡怪怪的!堵得慌!”

不知何時來到的李鈺則擔心道:“宮世子說要教訓少夫人,該不會動手打她吧?”

相公教訓自己娘子,可有很多種方法!比如,牀上…

咳咳!公孫墨白忙將腦海裡兒童不宜的畫面趕走,擡手敲向李鈺的頭,“少夫人被不被教訓,關你什麼事?管好你自己!”

李鈺摸着被公孫墨白敲打的地方,感覺宮錦的眼光正看過來,頓覺男子漢形象受到了傷害,“大表哥,君子動口不動手,別動不動敲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呀,你小子居然給反抗?!”公孫墨白驚訝道,然後伸出胳膊圈住李鈺的脖子,另一隻手又朝他頭上敲了好幾下,“叫你反抗,叫你反抗!”

“大表哥!”李鈺見宮錦面上帶着好笑的神情,更加面紅耳赤,“你再不鬆手,我可不客氣了。”

“你不客氣給我瞧瞧?”

話音剛落,李鈺突然一個動作,從他胳膊底下鑽出,躥到他背後,狠狠推了一下。

公孫墨白被偷襲,惱怒不已,“李鈺,你敢跟我動手?”

李鈺邊退邊跑,“你…你,是你讓我不客氣!”

一人跑一人追,很快只剩兩道小黑影。

武昇羨慕地看着兩人,他也好想加入,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得維持他三皇子的體面。

他輕咳兩聲,“宮四姑娘,宮二小姐,宮三小姐,你們回去勸勸宮世子,宮少夫人本就受了驚,讓宮世子不要責備她了!”

“是,三皇子。”宮錦帶着宮羽宮柔迅速離去。

“蕭表哥,我們也走吧。”

武昇回頭,卻見蕭逸宸如失了魂似地站在那,看着某個方向,一動不動。

那方向貌似是宮田予和陸心顏離開的方向,但武昇可沒認爲蕭逸宸是因爲那兩人而失了魂。

“蕭表哥,你怎麼啦?”耳邊傳來武昇關切地詢問。

是啊,他怎麼啦?爲何見到兩人離去,心裡那麼難受?

爲何聽到宮世子說要教訓她,想到某種“教訓”的手段,心裡恨不得想殺人?

爲何聽到公孫墨白說“少夫人被不被教訓,關你什麼事”時,心裡如遭雷擊?

爲何他心底噬血的衝動,壓也壓不住?

“蕭表哥,剛剛你不是說想去打獵嗎?我陪你一起去。”武昇小心翼翼道。

“嗯。”蕭逸宸終於嗯了一聲,擡腿向着走去。

“蕭表哥。”武昇在後面弱弱喊道:“狩獵場往這個方向走,你走反了。”

宮田予將陸心顏叫走後,並沒有回去住處,“你,自個回去反省!”

他情緒恢復如常後,大約也明白剛剛陸心顏沒在大庭廣衆之下給他難堪,是看在侯府和封氏的面子上,故而宮田予根本不敢多做停留,扔下句撐面子的話後就走,去跟剛纔嘲笑他的那些人炫耀去了。

青桐對此頗有兩分意見,“世子什麼態度?”

其實宮田予的態度實屬正常,畢竟這是個夫爲天的世界,不過青桐根本沒將宮田予當姑爺看,對這個一無是處的世子,居然敢對小姐大呼小叫這件事,感覺十分不可思議。

陸心顏聳聳肩,無所謂地道:“正好累了,回去睡一覺。”

剛纔她一來看在封氏的面子上,二來不管她承不承認,名義上她都是他的娘子,若真是大庭廣衆之下吵起來,不管輸贏,輿論總會指責她。

指責她她根本不會在意,問題是有人會借題發揮,藉機鬧着要休了她,這纔是個麻煩事!

三來她從未將宮田予放在眼裡,對於不在乎的人,說了什麼她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宮田予重新回到那羣狐朋狗友中間,將自己剛纔在馬球場的英跡,眉飛色舞、唾沫橫飛地大聲講了一遍。

其他人紛紛附和,道宮田予御妻有方,並嚷嚷着讓他傳授一兩招。

宮田予難得有這麼風光的時候,越發得意忘形,幾人邊聊邊喝,很快就喝高了。

“諸位先喝着,小弟先去上個茅房!”宮田予滿臉通紅道。

“宮兄似乎喝得有些多了,要不要讓小弟陪你一起去?”

宮田予整個人都快站不穩了,卻逞強地揮手,“不…用了!這點…小酒,哪能難倒我?”

等他搖搖晃晃地離開後,幾個喝得不多地開始笑開了,“瞧那小子那樣,真以爲自己威風了。”

“就算威風,也是靠他娘子…,嘿嘿!”

“就是!若不是看在他娘子與三皇子幾人關係‘頗深’,誰會捧着他?”

“不過宮少夫人,倒真是個絕色美人!”

“你見過?長啥樣?快,快說來聽聽!”

“眼若銀杏,桃腮柳眉…,關鍵那身段,真是…,嘖嘖,一言難盡!估計那牀上功夫也不錯,否則怎能同時勾搭上三皇子幾人?”

“哈哈哈…”一陣淫笑聲放肆地響起。

突然,“哎喲!”某名笑得最放蕩的男子,手摸向劇痛的後腦勺,那裡溼濡一片,男子看着滿手的鮮血,怒道:“是誰偷襲老子!?”

“哎喲!我也被偷襲了!”

不知哪裡飛來的石子,快而狠地砸在幾人身上,每中一下便會出現一個血窟窿。

幾人開始還喊着狠話,被砸得皮青臉腫後,只能倉惶逃竄。

偏偏他們想跑的時候,膝蓋便會被砸中,撲通跪在地上,想叫的時候,牙齒便會被砸中,滿口鮮血。

很快幾人便被砸得狼狽不堪,除了抱頭縮在地上哀嚎外,幾人根本毫無辦法。

大約是砸累了,一道微不可聞的冷哼後,一片月牙色從一座假山後離開。

宮田予許久沒這麼春風得意了,一路哼着最近從某花樓新學的小曲,歪歪扭扭地向茅房走去。

痛痛快快地釋放後,宮田予抖了抖,放下長袍正要離開,突然腳下不知踩到什麼一打滑,右腳順着踩進了茅坑。

這下不用醒酒藥,酒也醒了大半。

“啊!”憤怒地尖叫聲,響徹雲宵,驚得隔壁茅房的人,以爲大白天撞鬼了,或是發生了什麼命案。

幾個膽子大些的,悄悄順着聲音溜過來,茅房雅緻的竹門突然打開,半隻腳沾滿噁心排泄物的宮田予,狼狽地從裡面走出來。

“哈哈哈…”圍觀人羣,不厚道地捂着鼻子、捧着肚子笑了。

狩獵場外面,武昇左等右等終於等來了面無表情的蕭逸宸。

“蕭表哥,你說回去換件衣裳,怎麼去了那麼久?”武昇上下看了看,又伸手捂住鼻子,“你換了嗎?我怎麼沒看出來?怎麼這麼臭,你去茅房了?”

蕭逸宸淡淡道:“走到半路突然肚子痛,便去了茅房,怕三皇子久等,故而直接來了,薰到三皇子,實在抱歉!”

“無妨無妨!”武昇不疑有他,“人有三急,就算是聖人,這拉撒也是尋常之事!蕭表哥,時候不早,速戰速決!”

兩人飛身上馬,馬背上的武昇生出幾分豪氣,“老規矩,按重量算輸贏!”

雖然他從未贏過,但輸人不輸陣!

“三皇子,請!”

武昇也不客氣,雙腿一夾,一聲吆喝,胯下俊馬如離弦的箭,衝向林中深處。

宮田予一路罵一路往住處走去,所到之處衆人皆捂鼻繞行,掩嘴輕笑。

他大約覺得實在太丟人,先找了處有水的地方,顧不得天氣微涼,硬是半個身子泡在水裡,將一身臭氣去了八九分。

再後來,有人見他大半身溼漉漉的,問其發生了何事,他臭着臉道:“不小心掉到河裡了。”

初時那些人倒也相信,安慰幾句,等後來同其他人一匯合,方知宮田予是掉到了茅坑,越發笑得大聲。

陸心顏正在屋裡小憩,青桐和小荷也在她房裡打瞌睡。

幾人睡得正香甜,突然房門被人一腳大力踹開。

“陸心顏!”宮田予怒氣衝衝地出現在門口,“是不是你讓人搞的鬼?”

陸心顏驚醒,莫名其妙,見他大半身溼透,皺眉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了什麼事?你心裡不是很清楚嗎?”宮田予咬牙切齒。

陸心顏被人無緣無故打擾睡眠,本就心裡不爽,見宮田予還跟她圈子,直接翻個身,理都不想理,“不說就給我滾蛋!”

“你,你!”宮田予氣得想要上前找陸心顏理論,橫裡突然插入一條手臂,攔住他去路。

“世子,小姐說讓你離開!”青桐被吵醒,脾氣也不怎麼好。

“陸心顏,你敢這樣對我!?”宮田予暴跳如雷。

“想被扔出去讓人看笑話,還是自己識趣地走出去?”陸心顏切了一聲,“自己選!”

宮田予在石榴院已經被扔出去兩回,自然知道陸心顏不是在開玩笑。

他氣得直抖,指着陸心顏罵道:“你這婦人心腸好是歹毒!本世子剛剛不過說了你幾句,你就讓人暗害本世子掉茅坑!實在太豈有此理!回去後本世子定要告訴祖母,將你這歹毒婦人休了!”

“你掉進茅坑了?”陸心顏訝異坐起身,將宮田予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難怪我覺得自你進來後,這空氣有絲異味,原來是你!快走快走,別污染我房裡的空氣!”

“陸心顏,你!”掉進茅坑當然有異味,但這是重點嗎?是重點嗎?

陸心顏似乎纔想起宮田予說是她派人暗害一事,“哦,忘了跟你說,我回來之後青桐和小荷一直陪着我,沒出過房門半步,不信你可以去問問四姑,四姑離開沒多久。”

宮田予冷哼一聲,“哼!不是你身邊的丫鬟,那就是你通知你姦夫派人所爲了!”

陸心顏被氣笑了,“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迫不急待往自己頭上戴綠帽子的!”

宮田予被她諷得臉皮發漲,大聲質問道:“難道本世子有說錯嗎?你當馬球場上發生的事情,本世子不在就不知道嗎?若不是你私下與人勾勾搭搭,三皇子蕭世子幾人與你素不相識,爲何會獨獨對你關懷備至?”

這話說的…倒也不錯!雖然勾勾搭搭說得嚴重了些。

不過,“關你什麼事?”陸心顏給他個白眼。

“本世子是你相公!”

陸心顏嗤笑,“成婚前與我身邊的丫鬟暗渡陳倉,新婚夜扔下我去找我的丫鬟,你這樣的人,配嗎?”

“本世子…之前年少不懂事,被人勾引犯下錯事,但本世子現在已經痛改前非了!你爲何還要揪着不放?”

“你所謂的痛改前非,就是不找我身邊的丫鬟,改去青樓裡找當紅的姑娘?”陸心顏似笑非笑道。

“你…你怎麼知道?你…你派人調查我?”宮田予被拆穿,惱羞成怒,“去個青樓怎麼了?哪人男人不逛青樓?就你像個妒婦似的,不依不撓。”

“世子,你想多了,我可沒攔你,你愛去就去,關我什麼事?”陸心顏打個哈欠,“你要是嫖資不夠了,可以去田叔那裡取!一百兩以內隨你,這樣你滿意了吧?沒別的事快走,我要睡覺!”

那隨意自然、慵懶嫵媚的風情,在陸心顏伸懶腰的那一瞬,展露得淋漓盡致,比宮田予所見過的任何女子,都要美上數倍。

宮田予心裡突然更不是滋味。

一個女人願意出銀子讓自己相公去青樓,不是大度,而是不在意。

他第一次深刻意識到,他的娘子,不是他以爲的,只是因爲氣憤他寵幸鶯鸞,在跟他置氣,而是真的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可是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啊!她寫給他的情詩,送給他的禮物,件件都表明,她心裡曾有過他。

到底是從何時開始,她就沒將他放在心上了呢?

“世子,小姐要休息了。”青桐面無表情地趕人。

宮田予複雜地看了一眼牀上曲線玲瓏的身影,轉身離去。

難得這般爽快,倒是讓青桐楞了楞,看來這世子被扔了兩次之後,腦子變聰明瞭些,知道若再不走,就是被扔出去的下場!

“青桐!臭死了,開窗透透氣,再噴點花露水。”

“知道了,小姐!”

——

下午第一輪的比賽選出了五名參賽者,按照慣例,晚上是皇家預祝盛宴,預祝直通參賽者與經過初賽的參賽者,在明日的華衣祭中拔得頭籌!

京城自入秋後,天氣一直陰陰沉沉,不是小雨就是陰天,難得見睛,連帶的,晚上星星月亮也很少見。

今晚同樣如此,剛進黃昏,蘭英山莊每一個角落,都掛上了大紅燈籠。

燈海綿延數裡,蜿蜒曲折如流水,像閃爍在銀河裡的星海。

整個山莊亮如白晝,紅楓在燈光下越加璀璨華美,美不勝收。

幾百張華貴的紅木雕花圓桌依次排開,鋪上喜慶的大紅絲綢,上面擺放精緻的白玉碗筷。

每一雙筷子都如象牙般潔白。

皇家氣派,果然非同凡響!

此次盛會華衣祭參賽者是主角,兩桌便圍着主桌,孫淑妃等及皇子公主所在的主桌排開,連一些一品夫人都排到了後面。

廣平侯府更不必說,在離主桌好遠的地方。

宮錦交待道:“珠珠一人前往,要當心些。”

宮羽宮柔暗自嫉妒,連氏覺得還挺榮幸。

“我知道的,四姑。”陸心顏說完,便前往爲直通參賽者特設的位置,主桌左邊的宴客桌。

那一桌此時已坐了十人,還有一個空位。

宴客本是十人一桌,五位直通參賽者,加五位京中閨秀,由於陸心顏的帖子是武婉後來求來的,知道的人不多。

不過在座的溫如香,沈雨香,和杜月清三人,卻是心知肚明的。

三人眼角餘光見到她到來,視而不見,繼續言笑晏晏地聊着天,視她爲空氣。

倒是有位暗戀蕭逸宸的少女暗捺不住了,“這位夫人,你找錯地方了,以你的身份,應該坐在那。”

她伸手往後一指,動作其極不屑,周邊幾人都笑開了。

馬球看臺上發生的那一幕,讓陸心顏成了衆矢之的。

“宮少夫人,莫以爲你得了三皇子蕭世子公孫公子三人的青眼,就有資格坐在不同位置。”另一名少女嘲笑道:“這桌,可不是隨便人等可以做的,要不就如溫姐姐一般,拿到孔淑妃親派的直通貼,要不就如沈姐姐一般,才情出衆,是京中有名的才女!靠着男人關係,是沒有資格坐在這裡的!”

“柳小姐是吧,我記得你一無直通資格,二沒有特殊才情,之所以能坐在這裡,不就是因爲你爹是二品大員嗎?”陸心顏微微一笑,“你爹也是男人,你這樣算不算也是依靠男人?”

柳小姐辯道:“我爹是男人,但他是我爹,而你卻是靠勾搭除你相公外有權有勢的男人,自以爲高人一等!”

“勾搭?請柳小姐不要血口噴人,誣我名節!”

“哼,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你再狡辯也沒用!”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什麼我不清楚,”陸心顏呵了一聲,“但柳小姐若沒有證據,就請不要亂說,否則會讓人懷疑你柳家的家教!”

都扯到家教上面了,柳小姐不甘被辱,大聲道:“若不是你勾引了三皇子蕭世子公孫公子幾人,他們怎麼出手幫你?你身爲有夫之婦,卻做出這種無恥放蕩的事情,簡直是丟盡咱們女人的臉!”

“柳小姐!你哪知眼睛看見我做什麼無恥之事了?”陸心顏厲聲道:“這千百隻耳朵聽着,你如此當衆毀我名節,毀三皇子蕭世子公孫公子幾人名節,你若無法拿出證據,明日我定要跪在貴府門前,求柳大人給我一個說法!”

馬球場一事後,衆人私下議論紛紛,如蒼蠅似的不勝其煩,陸心顏索性故意激得柳小姐說出那些議論,殺雞駭猴!

“你…”看着紛紛惻目的人衆,柳小姐嚇傻了,剛剛她不過一時情急,說出了私下和溫如香幾人的猜測,若真被陸心顏鬧去柳府門前,丟了柳家的臉面,只怕一向愛惜名聲的阿爹,會將她送去做姑子!

看到柳小姐敗下陣來,溫如香微笑道:“宮少夫人,柳妹妹心直口快,將聽到的戲言不小心說出來而已,你何苦咄咄逼人?身正不怕影子斜,宮少夫人若心中無愧,何必發這麼大的火?自該一笑置之纔是!”

本來就對陸心顏頗有成見的衆小姐們,聽溫如香這一說,越發覺得陸心顏肯定有鬼,否則不過是戲言,爲何要鬧得如此之大?

一陣夜風吹過,陸心顏攏攏身上的披肩,微微一笑,“我這兩日也聽到一齣戲言,溫小姐有沒有興趣聽聽?”

“但聽無妨。”

“我聽說溫小姐並非溫大人與溫夫人所生,而是溫大人與外室所生,因爲外室難產而亡,溫大人憐惜溫小姐剛出世便沒了孃親,便將溫小姐抱到溫夫人名下養着。而且我還聽說那名外室原是青州青樓名妓,當地官員都是她的入幕之賓,後來被溫大人看中,替其贖身後改名換姓藏於金屋,成爲一名外室…”

“你胡說什麼?”溫如香勃然大怒,完全顧不上其溫婉的形象。

“呀!”陸心顏訝異出聲,“剛纔不是溫小姐你說,身正不怕影子斜,若心中無愧,何必發這麼大的火?自該一笑置之纔是!難不成溫小姐發這麼大的火,是因爲此事是真的?”

人羣中忍不住發出輕笑。

雖然她們看不慣陸心顏,但阻止不了她們看戲看到精彩處,忍不住發出喝彩聲。

溫如香氣得兩眼發黑,“你胡說八道!我阿孃是溫夫人,這事千真萬確!你怎可這麼造謠污衊?”

陸心顏聳聳肩,“溫小姐,我不過心直口快,將聽到的戲言不小心說出來而已,你何苦咄咄逼人?”

周圍笑聲更大了。

溫如香剛剛說的話,被陸心顏全部原封不動地奉還。

“你!”這下輪到溫如香快氣哭了。

“好了,如香,別跟有些人一般見識!”沈雨煙因爲柳小姐與溫如香連番落敗,先前亦吃過陸心顏的虧,哪敢直接對上?只得輕聲安撫溫如香。

倒是柳小姐見溫如香替她說話反遭奚落,心中感動,站出來道:“宮少夫人,剛纔是我說錯話,不應該將聽到的傳言隨意拿出來當衆說,我向你道歉!但請你同時爲你的言行向溫小姐道歉!”

陸心顏冷冷一笑,“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柳小姐沒料到陸心顏會如此,眼眶發紅,“我都向你道歉了,你還想怎樣?”

“惡語傷人六月寒!針不刺到自己不知痛!”陸心顏道:“柳小姐剛剛所說的謠言,到底有多傷人,想必溫小姐已經深切體會到!豈是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就能掩飾過去的?溫小姐,你說是不是?”

溫如香方纔的激動氣憤,所有人看在眼裡,若她此時敢違心地說一句“不是”,只怕這十幾年攢下的好名聲,就毀於一旦了!

溫如香死死咬着脣,一言不發。

陸心顏淺淺笑道:“既然溫小姐默認我的觀點,同意我不接受柳小姐的道歉,柳小姐就不必多廢脣舌了。”

一句話將溫如香與柳小姐拉到對立面。

溫如香有苦難言,柳小姐則怨恨地瞪了一眼溫如香。

她本是爲了還溫如香的恩情,哪知溫如香爲了自己置她於不顧!

哼!以後各不相欠!柳小姐咬牙想道。

但她被陸心顏連番打臉,自是不肯善罷甘休,高聲道:“宮少夫人,既然你不肯接受道歉,我也無法!不過這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請你快快離開!莫要髒了這裡的地方!”

“何事這般吵鬧?”一道威嚴的女聲從身後傳來。

幾人回頭,只見美麗動人的孔淑妃在衆多宮女簇擁下,正行到主桌位,聽到吵鬧聲,忍不住皺眉質問。

衆人齊齊行禮,“見過淑妃娘娘!”

“平身!”孔淑妃道:“剛剛何事吵鬧?”

立馬有山莊裡的下人上前,將剛纔發生之事一字不漏的向孔淑妃稟告。

衆人皆驚。

這纔想起,這裡是皇家山莊,一言一行,皆有專人記錄。

柳小姐瞬間白了臉。

其他小姐們則暗暗慶幸剛纔只看戲,沒有出聲。

陸心顏倒是無所謂,先撩者賤!皇家也不能逼人被抹黑了,還不準自辯吧!

孔淑妃聽完後,低聲問身旁一位嬤嬤,“宮少夫人陸心顏,這名字怎麼聽着有些耳熟?”

嬤嬤回道:“一個多月前,長平公主曾向您求過一張華衣祭的直通帖,便是送與這位宮少夫人的!”

“原來如此!”當時孔淑妃礙於皇后面子,只好破例給了武婉一張帖子,過後派人一打聽,知道了舞陽侯府發生的事情。

三皇子和二皇子鬥,皇后外戚內亂,孔淑妃求之不得,這樣一來她十三歲的四皇兒,便多了一分機會!

按理說,對於引起這場紛爭的陸心顏,孔淑妃應該和顏悅色纔是。

但她生性不喜女子鋒芒太露,認爲德行最重要,才情其次,因此對陸心顏生不出半分好感。

孔淑妃道:“宮少夫人,本宮記得長平公主曾替你求過一張華衣祭的帖子,你爲何不一早出示,免去這場口舌之爭?”

陸心顏不卑不亢道:“回淑妃娘娘,臣婦一來,柳小姐就口出惡語,臣婦根本來不及反應!若娘娘不信,可以問問沈小姐與溫小姐,她們兩人是公主好友,公主爲臣婦求帖一事,她們自然知曉,但她們當時都來不及說出實情,證明臣婦有資格坐在這桌,臣婦身爲當事人一聽到惡語,心中氣憤之際,更是反應不及。”

此言一出,沈雨煙與溫如香氣得半死。

若說知曉武婉求帖一事,淑妃娘娘最不喜女子搬弄是非,她們兩人明知實情,卻故意隔山觀虎鬥,不說出實情,任事態擴散惡化,這樣的行徑,淑妃娘娘怎會喜?

若說不知,豈不是說她們與長平公主交好一事,不過是她們自己吹噓,否則怎會連爲陸心顏求得直通帖這等大事,長平公主都不告訴她二人?特別溫如香亦是此次的直通選手之一!

此事一旦傳開,她二人便會成爲京中閨秀私下的笑柄!

但若同意陸心顏所言,本來知道求帖一事,只是柳小姐突然向陸心顏發難,她們一時沒反應過來,便得罪了柳小姐身後的二品大員柳大人!

兩人原本抱着幸災樂禍看好戲的心情,哪知陸心顏兩句輕飄飄的話,就讓她們陷入困境,進退兩難!兩人此時看向陸心顏的眼神,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陸心顏則似笑非笑回視,這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懂嗎?咎由自取,活該!

“沈小姐,溫小姐,宮少夫人所言可否屬實?”孔淑妃優雅的聲音響起,沈雨煙與溫如香再無退路,最終選了一條對自己最有利的路。

沈雨煙道:“回淑妃娘娘,宮少夫人所言屬實,她一來,柳小姐便直接出言誣陷,臣女和溫小姐根本來不及反應。”

溫如香道:“本來臣女與沈小姐身爲局外人,應該很快反應過來,只是柳小姐扯上了三皇子蕭世子和公孫公子,事態嚴重,臣女二人過於震驚,才忘了出言告知,請淑妃娘娘治罪!”

既然選擇了得罪柳家和柳小姐,那就乾脆得罪到底,絕不給他們翻身的機會!溫如香暗想。

柳小姐不敢置信地看着二人。

本來她出言嘲諷陸心顏,就是因爲在來之前,溫如香與沈雨煙二人不停暗示說陸心顏勾引蕭世子,這才讓對蕭世子心存念想的她,一見到陸心顏就忘了自己在哪裡,張嘴就嘲諷,惹下大禍!

“柳小姐,你好大的膽子!三皇子、蕭世子和公孫公子三人心懷慈悲,大庭廣衆之下,見宮少夫人受驚,出於禮儀與風度,上前慰問,居然被你形容得這等不堪!你蔑視皇家在先,誣陷宮少夫人在後,有違婦德婦言,敗壞我天武女子名聲,今日就讓本宮代替你柳家,好好教導你何爲婦言!”孔淑妃冷冷道:“來人,掌嘴二十!”

立馬有行刑宮女上前開始執行孔淑妃的命令,“啪啪啪…”毫不留情。

孔淑妃這麼做倒不是想幫三皇子幾人正名,其實她心裡巴不得幾人名聲敗壞。

但是不管怎麼說,三皇子是皇上疼愛的皇子,蕭逸宸與公孫墨白是皇親國戚,她若不在此,沒聽到流言倒也罷了,但偏偏她在此,又有人當着她的面說出,不管事情真假與否,她都不能讓外人誣陷皇家名聲,否則太后皇上知道了不會放過她!

柳小姐當衆被掌嘴,連哭都不敢放聲哭,其他人等更是噤若寒蟬,對皇家威嚴有了更深體會。

“淑妃娘娘,行刑完畢!”

孔淑妃厲聲道:“立馬派人送柳小姐回柳府,傳本宮口諭,讓柳大人好好管教!”

“是,淑妃娘娘!”

柳小姐被拉走了,連喊冤的機會都沒有。

陸心顏冷眼旁觀,沒有一點憐憫。

老實說柳小姐後來爲溫如香挺身而出,說明此人熱血無腦,但並非一無是處。

而之前一見她就諷刺,很明顯就是被人挑撥的。

但誰叫柳小姐蠢呢,被人利用而不自知,這次是被掌嘴丟盡臉面,下次說不定就會丟掉性命。

這種人,就該受點教訓!若還是不生性,下次再被人利用,那隻能怪她自己活該了。

一場鬧劇後,去狩獵的幾位皇子公主還有蕭逸宸幾人正好回來,晚宴正式開始。

直通這桌少了柳小姐,正好十人,山莊的下人,識趣地收走了多出來的一副碗筷和凳子。

意識到身邊都是眼線,所有人都沒了說笑的心思,一時只聽到碗筷相碰的聲音。

直到用膳結束,衆人才鬆了口氣,拜別孔淑妃幾位妃子還有皇子公主後,三五成羣地離開了。

晚上的蘭英山莊,依然熱鬧非凡。

陸心顏回到宮錦所在位置的時候,發現只剩下連氏和宮羽,“三表嬸,四姑呢?”

“柔兒拉着她和一羣小姑娘們玩去了,說是捉迷藏!”連氏摸着還扁扁的肚子。

皇家晚宴賣相不錯,只是人數衆多,廚房離此又遠,端上來都快冷了,實在沒什麼胃口。

“捉迷藏?四姑怎會和三妹妹一起玩這麼幼稚的遊戲?”陸心顏眉頭緊皺。

“這個…可能四妹看別人都有人陪,只有柔兒沒人陪,怪可憐的,大晚上的,就陪她一起去了。”連氏道:“不說了,我肚子還餓着,想回去吃點糕點,你們呢?”

宮柔與宮羽早已撕破臉,跟她也撕破了臉,唯一沒有撕破臉的就是宮錦,按連氏的說法,這晚上雖點着燈,也有黑暗的地方,宮柔一個小姑娘會害怕要找人陪很正常。

但陸心顏直覺以宮柔的心性,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我去找四姑!”陸心顏道。

宮羽道:“我剛纔吃了點肉有點不克化,想消消食,我陪你一起去找四姑!”

陸心顏訝異地看了她一眼,卻沒有拒絕,畢竟現在在外面,不是在侯府。

連氏道:“那你們去吧,我先回了。”

她一走,小荷上前,在陸心顏耳邊悄悄道:“小姐,我之前跟小猴子約了,他說山莊裡有處好玩的地方,帶我一起去玩。”

“這麼晚去找小猴子,萬一路上出事了怎麼辦?明天去不行嗎?”陸心顏問。

小荷指指東面一處假山,“小猴子在那。”

陸心顏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探頭探腦的小猴子,見到陸心顏望過去,還朝她高興地揮揮手。

陸心顏無語地搖頭:小子,你現在在拐帶我的丫鬟,你知道嗎?還這麼得意!哼!

“拿你沒辦法!去吧,讓小猴子早點送你回來!”

“知道了小姐!”小荷興沖沖地朝小猴子跑去。

宮羽似笑非笑道:“你對你這小丫鬟倒是好。”

陸心顏不置可否,她跟她之間,沒什麼共同話題可說的,“走吧。”

“剛剛四姑和三妹妹往那邊去了。”宮羽朝西面一指。

兩人便一路朝西走去。

路上碰到不少結伴夜遊的小姐們,見到陸心顏,都紛紛避開。

先前宴會之前柳小姐的事情,可是讓她們記憶猶新,雖然不少人心中對蕭逸宸武昇等人對陸心顏的與衆不同很有微詞,但前車之鑑讓她們不敢多說什麼,至少在這蘭英山莊內,個個能避則避。

“聽說宴會的時候,你挺出風頭的。”宮羽突然搭訕道,語氣裡有種硬梆梆到讓人不舒服的情緒。

“你想說什麼?”陸心顏皺眉。

“沒什麼,就是聽說了,無聊隨口問問而已。”

“你可不是這麼無聊的人!”陸心顏直言。

宮羽沉默數息,“你雖與大哥不合,但你的身份始終是大哥的娘子,廣平侯府的世了夫人,有些事情還是要爲大哥和侯府多作考慮。”

陸心顏嗤了一聲,正欲開口,又聽她道:“不過馬球觀看臺上的事情,倒怪不得你,沈小姐無意打偏了球,蕭世子無意救了你,三皇子和公孫公子出於禮貌地慰問,被人傳得那麼不堪,是她們心胸狹隘!”

陸心顏訝異看了她一眼,猛然想起宮羽有做三皇子妃之心,而在馬球場時,貌似武昇還單獨跟她聊過,是因爲如此,所以宮羽纔沒跟其他人一樣的想法嗎?

“難得二妹妹看問題如此通透。”陸心顏淡淡道。

但是若宮羽因爲武昇與其單獨說過話,就以爲有機會得到武昇的青睞,那宮羽未免太天真了!

不過陸心顏與宮羽關係並不親近,陸心顏並無點撥她之心,也懶得提醒了。

兩人一度陷入沉寂。

陸心顏無聊地擡頭望望,發現越走越僻靜,連燈火也少了不少,前面則是片黑漆漆的小竹林。

她心下疑竇頓生,停下腳步,“二妹妹,你確定四姑和三妹妹是往這邊走的?沒走錯路?”

“我…我記得是這邊…”宮羽猶豫一息後,突然臉上露出痛苦神情,捂着肚子道:“糟了,肚子好痛,我好像吃壞肚子了!”

“那讓你的丫鬟先扶你回去!我繼續去找四姑!”宮羽新來的丫鬟陸心顏沒見過,一時想不起叫什麼。

“不不不,不行了,我等不及了!”宮羽絞着雙腿,痛苦道:“盼夏,你回去幫我拿件衣裳!”

盼夏,好像是這個名字!小荷曾說起過!

“是,小姐,你稍等奴婢馬上回來。”盼道說完便跑了。

“你…陸…,大嫂!麻煩你在這等我一下!”宮羽拉着陸心顏的衣襟,咬着脣哀求,“要是被人看到,我…我什麼名聲都沒了!”

陸心顏沒想到宮羽第一次喊她大嫂會在這種情況下,她心裡掛念着宮錦,又不好真將宮羽扔下不管,“我在這裡等你,你…儘量快點!”

“謝謝…大嫂!”宮羽捂着肚子往竹林裡跑去。

“別跑太遠!”陸心顏在後面喊。

宮羽沒有迴應,一陣輕微窸窣聲後,便沒了聲響,竹林裡實在太黑,根本看不清她到底跑哪了。

“小姐,你之前讓我特意交待過李公子,若看到蔡元宇一定要盯得死死的,李公子與蕭世子公孫公子幾人交好,有他們在,就算蔡元宇想做什麼,四姑娘那邊也不會有問題的,你不要擔心!”青桐見陸心顏眉頭深鎖,忍不住出言相勸。

“就怕防不勝防!江氏倒了,宮柔沒了靠山,便與宮卿交好,蔡元宇以爲祖母會給四姑留下大筆錢財,而對四姑動了不軌之心,我擔心宮柔宮卿會合起來佈局對付四姑!”

青桐不解道:“那小姐爲何不將真相告訴四姑娘?”

“因爲這一切只是我的推測!宮柔是四姑的親侄女,表面功夫又做得好,兩人關係一向不錯,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如何讓四姑相信?”陸心顏道:“宮柔與四姑之間,唯一的衝突點便是李鈺,但李鈺的心思,只有他自己和我知道,連四姑都不知道,宮柔又如何得知,對四姑心生嫉妒而害她?”

她嘆道:“希望是我想多了。”

在現代,一個男子娶大他六歲的女子雖常見,但真實發生在身邊的案例並不多,何況在這古代?所以正常情況下,沒人會將李鈺與宮錦聯想到一起。

但陸心顏明顯低估了女人的第六感!特別是宮柔一心以嫁李鈺爲目標,自然對發生在李鈺身上的事情,哪怕是蛛絲馬跡的線索,也會引發無限猜想。

“嗖!”不遠處有個黑影,突然向竹林裡衝去。

看身形,像是名男子!看他捂着肚子的動作,貌似也是吃壞肚子跑去解決!

“不好,二妹妹還在裡面!”陸心顏皺眉道。

“小姐我進去看看。”青桐道。

“那你小心點,我在這等你!”

“知道了,小姐。”青桐很快閃入竹林消失不見。

夜風吹過,竹林沙沙響,偶爾從林中傳來夜鳥幾聲詭異地叫聲。

青桐和宮羽遲遲沒有出來。

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青桐的身手,陸心顏絕對放心,而且這是皇家山莊,這次的華衣祭,宮中貴人們出席的不少,外面有數千御林軍把守,賊人插翅也飛不進來。

或許裡面太黑,宮羽又走得遠,一時沒找到而已。

陸心顏想着便放下心來。

剛覺得自己想太多,突然東面傳來小荷地尖叫,“小姐!救命!”

“青桐,我去那邊看看!”陸心顏心中一驚,扔下一句,就往東面跑去。

隱隱約約,好像看到小荷的身影,驚慌地逃竄,似有什麼東西在追她。

陸心顏不敢出聲喊她。

外面的賊人是飛不進來,但這山莊裡多的是別有居心的人。

不過,小猴子去哪了,怎麼沒有跟在小荷身邊?

前面越來越偏僻,眼看就是一片茂密漆黑的森林,像個龐大的怪物一樣佇立在那裡,陸心顏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轉身想要回到剛剛那片竹林時,忽見看見身後跟着兩個粗壯的丫鬟,也不知跟了多久。

見她突然停下,那兩個丫鬟也停下了,身後燈光將她們的身形拉得老長,卻看不清模樣。

但她們身上散發出的氣息,絕非善意。

陸心顏心裡咯噔一下,沒有朝剛纔小荷的方向跑,而是朝另一邊跑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兩個丫鬟依然跟在她身後。

而且在被她發現後,動作加快不少。

很快便與她相隔不遠。

陸心顏不禁暗呼自己和青桐大意,中了別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只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以宮羽清高的性子,爲何會跟別人勾搭一起來害她?

不過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陸心顏邊跑邊想着脫身的方法。

身後本來一起追着她的兩個丫鬟,改成了一左一後包圍的方式,而且速度明顯降下來。

右邊是森林,後面和左邊是那兩個丫鬟,似乎就是想逼着陸心顏往前面跑。

難道她們設的陷阱在前面?

這裡是皇家山莊,陸心顏不覺得有人敢在這裡殺她,但搞點陰謀,害她身敗名裂完全不是問題!

絕不能讓她們得逞!

陸心顏一咬牙,突然轉身朝森林裡跑去。

後面兩個丫鬟沒料到她會突然改變路線,楞了一瞬後,面上露出後悔的神情。

沒想到這個宮少夫這麼機警!早知道直接將人抓住送到目的地得了!

但千金難買早知!

兩人用眼神一交流後,也跟着跑進森林。

沒了燈光,沒有月光,叢林裡伸手不見五指,就像進入了怪物的嘴裡一樣。

風聲繞進森林,發出鬼聲一樣的嗚咽,聽得人汗毛直豎。

陸心顏心臟怦怦跳,反而靜下來停下腳步,慢慢摸索着前進。

她看不見,想必那兩個丫鬟也看不見。

這個時候,誰發出的聲音最大,就會暴露行蹤,輸了。

果不其然,身後不時傳來悶哼聲。

看來兩個丫鬟急着抓她,跑得過於急,不是撞到樹上,就是摔倒在地上。

“嗷嗚~”,這時,幾聲野獸的嚎叫打破森林的寂靜,樹葉瑟瑟,整個森林似乎都爲之抖動起來。

兩個丫鬟露出懼意,一人道:“這裡是狩獵森林,裡面老虎豹子很多,要不咱們回去吧?”

“可是沒抓到宮少夫人,回去會不會被責罰?”另一人遲疑道。

“你想送死你就繼續追吧,我回去了。”

“別,還是一起走吧。說不定宮少夫人會被老虎豹子吃得渣都不剩,一了百了也好。”

兩個丫鬟邊說邊互相攙扶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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