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去早朝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奴家…奴家擔心姚小姐頭上的傷。”梳雲擠出笑臉。
龍天行好整以暇道:“擔心她頭上的傷,卻讓她來府裡見你?”
“如果爺方便,願意帶奴家去姚府探望姚小姐也是可以的。”
龍天行淡淡道:“讓你們見面,商量着如何求爺出手救你主子?”
梳雲:…
管事見氣氛不對,連忙準備退下離開。
龍天行懶洋洋地叫住他,“剛纔雲姨娘還跟你說什麼了?”
管事不敢相瞞,“雲姨娘說現在不是府裡的姨娘,讓小的喚她梳雲,還想託小的派人去鎮國公府送個信,告訴悅心院的人,讓她們不用擔心。”
管事當面打小報告,梳雲不但沒心虛,反而挺着胸脯,理直氣壯地看着龍天行。
若說姚雪的事情,梳雲覺得自己是該心虛,因爲確實如龍天行所說,探望是假,請姚雪出面求情是真。
可派人去鎮國公府傳個話,還有改口喊她梳雲一事,梳雲覺得自己一點沒做錯。
她已經回了鎮國公府,離開一夜未歸,傳個話人之常情。
龍天行自己說他缺個貼身伺候的丫鬟,給她現在的身份定位是丫鬟。
既然是丫鬟,那改口喊梳雲不是很正常嗎?
但在龍天行看不分明的神情中,梳雲無端覺得氣弱。
“爺要是不喜歡奴家梳雲的名字,可以給奴家重新起一個~”梳雲弱弱道:“不過悅心院那邊,爺可不可以讓人悄悄傳個話,奴家怕她們擔心~”
龍天行淡淡道:“爺覺得雲姨娘這名字挺不錯。”
是名字,不是稱呼。
哪有人起名雲姨娘的?
梳雲差點憋成內傷,偏偏面上還要笑得極爲諂媚和感恩戴德,“謝爺爲奴家賜名~”
管家:我話都說完了,可以讓我走了嗎?
“去傳個話。”
“是!爺!”管家如蒙大赦,麻溜地走了。
梳雲的輪椅擋着入院口,黑金華服的龍天行站在外面。
管家走了後,就剩下他們兩人。
龍天行一臉面無表情,陰冷的氣場,讓梳雲有點不知所措。
可就這麼對着實在太尷尬,梳雲咧開嘴角,“爺,今兒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龍天行淡淡看了她一眼,黑幽幽帶着陰氣的眸子就這麼一掃,梳雲的笑臉差點繃不住。
然後看着某人,邁着大長腿,氣定神閒地從她面前走過。
對她的問話視若無睹。
當她空氣似的。
梳雲摸了摸鼻子。
算了,好歹也完成了一件事。
她推着輪椅返回去。
因此不知剛纔沒進龍院的龍天行,在她轉身離開後,不知爲何又退回來站在龍院門口。
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一聲後,才又離開了。
書房裡。
“龍爺,皇后那邊已經查到了。”冷格道:“有個叫小凌子的小太監,是負責替皇上薰衣的,皇后派人悄悄將斷魂散放在薰香裡,小太監本不知情。後來皇上開始反覆生病,皇后告訴小凌子實情,又抓了他家中十三口人威脅他,小太監怕死,又孝順,便答應皇后將下毒的事情陷害給蕭貴妃。小太監先是接觸蕭貴妃身邊的大宮女,利用蕭貴妃喜食辣的特點,與大宮女私下來往多了些,後來這些便成爲蕭貴妃指使小太監的證據。”
龍天行半閉着眼,關着門沒有點燈的書房有些昏暗,俊美無儔的臉,越發顯得陰沉。
“他家中十三口人,都死了吧?”
“龍爺英明。”
“下去吧。”
他沒說接下來怎麼做,冷格也不敢多問,“是,龍爺。”
“喵嗚~”
雙鳳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跳到龍天行懷裡。
龍天行睜開眼,豔麗的鳳眼裡,冷光幽幽。
修長的手指,熟練地擼着貓毛,“在這書房裡待了一晚上,悶壞了吧?”
“喵嗚~”雙鳳瞅着龍天行,叫得很可憐。
“你主子回來了。”
雙鳳揚起貓頭:喵嗚!
“不過爺不想讓她這麼快見到你,因爲爺心裡不痛快。爺心裡不痛快,就不想讓她痛快。”
雙鳳無力趴下:喵嗚~
“乖乖待在這裡,哪也不許去,否則爺宰了你,燉湯給你主子喝。”
喵…嗚…
——
皇宮,隆德帝滿臉陰沉,低沉的天子之威,令整個文德殿裡的氣壓低迷而危險。
大有下一刻,天子一怒血流成河的氣勢。
地上,全是這幾天的奏摺。
一半,是以葛太師爲首的,要求他嚴懲蕭貴妃及鎮國公府的摺子。
另一半,是支持鎮國公府,極力認爲蕭貴妃是冤枉的,要求他徹查真兇的摺子。
“朕還沒死呢!”隆德帝冷笑道,雙眸裡暗藏着地獄般的陰寒。
大太臨常春垂首立在一旁,將自己當成雕塑般。
以往任何時候,他都能見縫插針地說上一兩句。
但這幾天,他只能讓自己當個瞎子、聾子、啞巴。
他猶記得隆德帝知道自己中了天下奇毒後的反應。
那種恨不得與全天下共同毀滅的恐怖之色,令他膽戰心驚,第一次生出想要逃離皇宮的衝動。
若不是太后拼死勸阻,要不是明芷鄉君保證盡全力解皇上的毒。
不管是蕭貴妃、三皇子,還是鎮國公府,蕭世子,珠珠郡主,只怕早已消失在這個世上了。
旁人或許還會揣測,向來英明的皇上,怎會因爲一個小太監的一面之詞,就認爲是蕭貴妃下的毒呢?
何況還有明芷鄉君。
皇上中毒、如何中毒、中了什麼毒,都是明芷鄉君查出來的。
身爲珠珠郡主的好友兼忠心的屬下,她怎麼會拆自己好友兼主子的臺呢?
而皇后以爲,皇上是因爲冷校尉突然出現,擔心多年前以鎮國公的名義暗殺冷校尉一事被揭穿,而不得不先下手爲強,將鎮國公府等一干人等看管起來。
可只有他常春知道。
所有人都想錯了!
因爲他們不知道,一個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帝王,瘋狂起來有多可怕!
這個時候,皇上還會在乎誰會奪他的權,誰會搶他的皇位,該如何進行下一步,以牽制平衡朝堂勢力嗎?
不!或許先帝,甚至上幾任帝王,會在乎天武的千秋霸業。
但當今的皇上不會!
現在,他只在乎他的命!
命都沒了,要這權、要這勢、要這千秋霸業,又有何用?
這個時候,憤怒的隆德帝,只想毀了這一切,哪怕用整個天武與他陪葬,他也無所畏懼!
一個沒了任何信仰的帝王,就像克服了白晝束縛的厲鬼一樣,是極度危險可怕的!
身邊伺候的宮人太監,這幾天來,不問緣由,已經暗中處死了一批又一批。
或許下一刻,就會臨到他常春頭上。
常春只希望,真到了那天,自己能留下全屍,而不是被五馬分屍。
“聽說中了斷魂散之毒的人,七天之內必死。朕折騰了這麼久還沒死,是因爲這毒不是直接服下,而是通過皮膚吸收了一部分,還沒完全進入五臟六腑,所以命大活了下來。”
隆德帝幽冷的聲音在文德殿響起,“常春,你說朕是會必死,還是會繼續命大活下去?”
“皇上洪福齊天,定會與天同壽。”
“呵,你見過哪個滿福齊天卻被下奇毒的皇上?還與天同壽?朕說不定明天就掛了!”那輕諷的笑聲,如來自極寒之地,讓文德殿的溫度越發陰涼。
常春魂飛魄散,雙腿一軟,砰地跪在地上,“皇上,奴才口拙,請皇上恕罪!”
什麼幾十年的主僕情,這個時候,隆德帝心裡什麼除了冷血無情,什麼也沒有。
他心裡憤怒了,別人就只能拿命來填。
“來人,拉下去…”
“啓稟皇上,冷尋醒了。”一個黑衣人突然現身。
隆德帝的手停下。
常春癱倒在地上,全身一身冷汗。
沒想到,又逃過一劫了。
“醒了?可招了?”
“屬下無能,還在繼續審問中。”
“還沒招?”隆德帝閉上眼,手指微曲,在膝蓋上無意識地敲動。
不一會,雙眼睜開,一抹殘酷的光芒自他銳利的眼中迸射而出。
“繼續審!告訴他,如果明天天亮之前還不招,朕就先拿他的主子蕭炎開刀!若午時前不招,朕就要了蕭情的命!”
“是,皇上!”
常春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黑衣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傳令御林軍,明天天亮後,若沒有朕的新口諭,立取蕭炎首級!”
“是,皇上!”
常春匍匐着退出文德殿。
他不聞不問不想不看,心裡卻很清楚。
隆德帝留着冷尋的命,嚴刑拷問了幾天,只是因爲懷疑,斷魂散是冷尋帶來的。
如果斷魂散是冷尋帶來的,那麼冷尋極有可能知道如何解斷魂散之毒。
只可惜拷問了幾天,冷尋除了一句“一切都是他的錯,與任何人無關”之外,什麼都不肯說。
也正是因爲這句話,讓隆德帝沒有立馬殺掉冷尋,而是想盡一切辦法逼問。
甚至不惜將當年他以蕭炎的名義,派人暗殺冷尋的事情,主動告訴了冷尋。
其目的是爲了用鎮國公府以及蕭情來牽制冷尋。
只是冷尋聽完後,除了滿眼的震驚和悔恨外,仍然只有那句話:一切都是他的錯,與任何人無關!
知道這一切的常春已經麻木了。
除了想留條全屍,他別無所求。
——
中宮。
“皇后娘娘!”許嬤嬤面帶喜色地走入皇后寢殿,“大喜事!”
正喝着五色飲的皇后立馬擡起頭,“什麼大喜事?皇上決定定蕭貴妃和鎮國公府的罪了?”
“比這個更讓人高興!”許嬤嬤笑道:“奴婢剛纔聽說,皇上已經下令,明天天亮前,如果冷校尉不招供,就取了鎮國公首級!如果午時前不招供,就殺了蕭貴妃!”
“太好了!”皇后興奮得擊掌,“冷校尉連斷魂散是什麼都不知道,絕對招不了供!鎮國公與蕭情死定了!哈哈哈哈,這樣一來,蕭逸宸與陸心顏也難逃一死!三皇子從此以後,不足爲懼!”
“皇后娘娘說得極是!不過皇后娘娘,若是公主知道蕭世子可能會死,會不會從中鬧點什麼事出來?”許嬤嬤道:“奴婢不是說公主什麼,只是怕會壞了皇后娘娘的大事!”
“本宮不怪你!”皇后此時心情甚好,“這事先瞞着長平,等明日午時後,鎮國公與蕭貴妃都死了,那時大局已定,再告訴她不遲!”
“是,皇后娘娘。還有一事。”
“什麼事?”
“溫小姐昨日和今日,都沒有派人傳來最新情況。宮外咱們的探子只知道龍爺已經回來,其他的,他們怕被龍爺發現,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放手查,所以什麼都不清楚。奴婢擔心…”
“你擔心小舅舅會壞事?”皇后輕鬆地笑了笑,“你別看外面都盛傳小舅舅狂妄不羈,自大驕傲,任意妄爲,但他是外公一手教大的,心中對龍氏一族的感情,比誰都深!本宮不管怎麼說,也是外公的親外孫女,是他的親外甥女。只要不碰到他的底線,不犯他的禁忌,他最多兩不相幫,但是絕不會站在外人那邊,來對付本宮的!”
“皇后娘娘這一解釋,奴婢心裡就放心多了。”許嬤嬤跟着輕鬆一笑,“皇后娘娘,晚膳您想吃什麼,奴婢吩咐人去準備。”
“清淡些吧,天氣熱,也沒什麼胃口。”
“是,皇后娘娘,奴婢馬上去安排。”
——
皇上的密令在晚上的時候,同樣傳到了蕭逸宸陸心顏耳中。
蕭逸宸雙目欲裂,奮力拍打着牢房門,啪啪地響,“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牢外的獄卒早收到命令不許與他們兩人接近,故此沒人上來。
當然,也沒人敢上來。
“蕭世子,冷靜,你冷靜一點!”
陸心顏從後面不顧一切地抱住他。
蕭逸宸害怕自己會傷到她,硬是強迫自己靜下來。
“皇上抓了冷叔叔,懷疑是他帶來的毒藥,逼他交出解藥!如若交不出,明早阿爹便會沒命!珠珠,我沒法冷靜!我必須出去!”
“我知道!先前我們的猜想都錯了,皇上只怕已經走火入魔。他現在只在乎他的命,什麼都不在乎!”陸心顏道:“離明天天亮還有幾個時辰,咱們現在不能打草驚蛇,如果惹來大批御林軍圍守,只怕離開了天牢也離不開皇宮!”
“你說得對!是我過於心急了!珠珠,對不起,若今晚出去後…”
從天牢離開,不管之前有罪沒罪,最後都是死罪。
若不想死,從此以後,他們就只能亡命天涯。
蕭逸宸緊緊摟住她,愧疚從心底涌上來,“我本想成爲你的依靠,沒想到,卻連累你至此。”
“蕭世子,不要這樣說!”陸心顏道:“現在的情況,我們沒得選擇。只要活着,只有活着,我們纔有一線機會。”
“要不你留在這,我出去後,與你…”和離兩個字,在舌尖打轉,蕭逸宸卻硬是說不出口,只覺得心如刀割。
他可以不要命,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可是,他不能不在乎她的命!
她就是他的命啊,他怎麼捨得與她分開?
可若不分開,她會跟着他一起沒命!
“你不許想些有的沒的!”陸心顏瞪他一眼,“你我夫妻一體,你在哪裡,我在哪裡!你若敢拋下我,我不只這輩子不原諒你,生生世世我都不會原諒你!不過就是一死嘛,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到時候咱們再續夫妻緣份!”
“好!我聽你的,一切都聽你的!”蕭逸宸緊緊摟住她,像要將她嵌到自己的身體裡。
若有幸活下來,下半輩子,我一定不會讓你再遭遇任何危險!
若不幸一起共赴黃泉,那麼來世,我們再做夫妻,我護你生生世世!
半夜,最疲倦的時候。
天牢裡的獄卒昏昏欲睡。
陸心顏蕭逸宸所在牢房的鎖,被一根髮簪輕巧地拔開了。
牢房門輕輕打開,蕭逸宸在前,陸心顏在後。
只見蕭逸宸輕輕揮了幾下手,所有獄卒皆被點中睡穴,真正進入睡夢中。
他在宮中當了三年御林軍,不管是天牢的地形,還是宮中佈局,皆非常熟悉。
加之功夫高強,即使帶着陸心顏不小心發出一點響動,也能輕易避開巡邏的御林軍。
大約一個時辰後,蕭逸宸帶着陸心顏溜進了鎮國公府。
此時離天亮,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
兩人沒有多作停留,直接去了蘇院。
蕭炎聽到蕭逸宸的聲音,驚得直接從牀上坐起來。
“逸宸?你怎麼出來了?可是皇上…”
“阿爹!兒子直接進來了!珠珠也跟兒子一起。”
蕭炎連忙披上外衣,用被子將下半身遮住。
“進來說話。”
蕭逸宸推開房門,陳永進來點上油燈。
“阿爹,皇上懷疑他的毒是冷叔叔下的,下了密令,若是今天天亮前冷叔叔不交出解藥,他就取您首級!”
蕭炎對斷魂散以及冷尋的事情,至今還一無所知,驚道:“冷叔叔?冷尋?他回來了?下什麼毒?”
蕭逸宸簡單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跟蕭炎說了一遍,“皇上爲什麼會懷疑冷叔叔,兒子不知道,但這事千真萬確!皇上的毒是皇后下的,藥來自龍爺,龍爺的大姐即皇后的母親將藥偷走,給了皇后,皇后毒死了先帝,現在爲了皇位,又給皇上下毒!阿爹,時辰不多了,您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蕭炎被蕭逸宸的一番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蕭逸宸並沒有明確的證據,但蕭炎知道自己的兒子,絕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
他說是,便有九成的機會是的。
也許是在牀上躺了十幾年的緣故,早已看淡一切,蕭炎很快冷靜下來,“逸宸,阿爹明白你的意思,不過阿爹若走了,你姑姑怎麼辦?還有你和珠珠,你…母親,以及這鎮國公府上下的人,皆會因爲阿爹而喪命!阿爹不能走!”
“阿爹!即使您不走,皇上也不會放過我們的!”蕭逸宸道:“姑姑那邊,兒子會想辦法救她出來!”
“阿爹只是腿殘,腦可沒殘!你們從天牢偷跑出來,這是死罪!現在說不定已經被發現,皇上正下令緝拿你們!你們怎麼救你姑姑?”蕭炎道:“你們快走!阿爹和姑姑都不會怪你們的!只要你們活下來,蕭家有後,一切都有機會重頭來過!”
“阿爹,您不走,我和蕭世子是不會走的!”陸心顏道:“要不然,我們不會回來鎮國公府!您與其浪費時間說服我們,不如趕緊收拾東西!”
她的話十分有效,蕭炎聽後,果然不再相勸,卻是陷入了沉默。
半晌,蕭炎嘆口氣,“陳永,吩咐明蘭收拾東西,走吧。汀呤院那邊…,派人去說一聲。”
聽到這話,陸心顏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蕭炎。
她以爲蕭炎與蔣氏早已是一對怨偶,若有可能,一定是老死不相往來。
卻沒想到,生死關頭,蕭炎卻還要帶着蔣氏一起走。
陸心顏扭頭看向蕭逸宸,卻見蕭逸宸一言不發,聽到蕭炎的話也沒什麼表情。
也不知是無動於衷,還是覺得本就該如此。
“是,國公爺。”
陳永轉身離開。
“我去悅心院。”
“你小心些。”
陸心顏點點頭。
不一會,蔣氏帶着盛嬤嬤、蔣夢瑤還有柳涵來了。
歡喜院的人,也在陸心顏的帶領下,聚在蕭炎的蘇院。
所有人都默契地沒有問什麼,一切從簡,背上揹着一個小包袱。
此時離天亮還有半個時辰。
“走吧。”
蕭炎一聲令下,一行人擡腳向蘇院外面走去。
哪知還沒走出蘇院,就見整個鎮國公府內,火把閃爍,如火龍纏繞。
“奉皇上口諭,鎮國公世子蕭逸宸、珠珠郡主陸心顏,私自逃離天牢,罪無可恕,殺無赦!鎮國公蕭炎與蕭貴妃裡應外合,向皇上下毒,其心可誅,殺無赦!其餘一應人等,全部押入天牢,聽候發落,否則,殺無赦!”
衆人皆驚!不是天亮嗎?這還有半個時辰才天亮,皇上竟然已經迫不及待要動手了嗎?
“國公爺,蕭世子!”盧平傑自衆御林軍中走出來,拱手抱歉道:“屬下奉命行事,實在迫不得己,還請兩位不要見怪!”
“君有令,將不得不從!蕭某理解!”蕭逸宸將長劍執在手中,“盧右郎將,請!”
盧平傑真心道:“蕭世子,你雖武功蓋世,可寡不敵衆,你若束手就擒,我願將你押至御前辯解。”
“多謝盧右郎將,只是此事非辯解可以解決。今日蕭某除了一戰,別無選擇!”
“蕭世子,這滿院中人,只你一人功夫在我之上,你何必…”
“誰說只有少爺一人!還有我們!”
隨着這道熟悉的聲音,十幾條人影從鎮國公府外躍進來。
齊飛、秋無涯、君無,還有一些琳琅閣的好手。
盧平傑面色變了變,嘆口氣,“既然如此,對不起,國公爺,蕭世子!對不起,各位!動手!”
話音一落,御林軍中飛出十道身影,快如閃電。
蕭逸宸面色一沉,全神戒備,凌厲霸氣傾瀉而出,“大家小心,那是大內高手!”
那十人,若蕭逸宸沒猜錯,便是皇上身邊真正的護衛,從不輕易出現的大內高手。
其功夫,深不可測。
盧平傑顯然也沒料到自己的御林軍中,居然有大內高手混在其中。
楞了楞,揮手讓其他御林軍動手。
蕭逸宸這邊幾道身影迅速掠出,凌厲的劍光向幾名大內高手襲捲而去。
一時間,整個鎮國公府刀光劍影,飛沙走石。
強大的氣流,將蘇院裡的花草樹木吹得東倒西歪。
不會功夫的人縮在最後頭,連眼都睜不開,只能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臉。
其他人心中作何想法陸心顏不知道,但她心裡,此時平靜得很。
因爲早已經做好了一起赴死的打算。
雖然這一刻,比預計的來得早了些。
大內高手果然名不虛傳。
打鬥了不到半個時辰,除了蕭逸宸與秋無涯還在支撐外,連齊飛都已經被人捉住。
盧平傑喊道:“蕭世子,不要再負隅頑抗了!束手就擒吧!我剛纔說的話還有效,一定帶你到御前辯解!”
蕭炎道:“逸宸,快走!不要再管我們了!”
若蕭逸宸一人走,這裡誰也攔不住他。
“少爺,帶着少夫人一起走!”
爲首的大內高手突然轉了個方向,向蕭炎疾射而去。
蕭炎身體殘疾,手上擋了兩招便被對方將劍壓在脖子上。
那人將劍用力一壓,蕭炎脖子上的血珠立馬滲出,“蕭世子,速速就擒,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
陸心顏不由放下袖子,與此同時,與人纏鬥中的蕭逸宸,回頭看了一眼陸心顏。
兩人視線相纏,均在瞬間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蕭逸宸縱身一躍,將手中長劍一橫,如修竹一般站在屋頂,與所有人拉開距離,包括剛纔還在與他打鬥的幾人。
身上的月牙色長袍,無風自揚,在晨曦中,竟與天色融爲一體。
盈繞於周邊與生俱來的攝人氣息,帶着幾分英雄末路的蒼涼,讓人望之,皆心底一顫。
只聽他清冷一笑,“想我蕭逸宸,沒有戰死在東元的萬人埋伏中,沒有戰敗在西南的深山野嶺裡,如今卻要敗在我蕭家數代誓死效忠的英明的皇上手裡!很好,哈哈哈!”
“蕭世子!”盧平傑鼻頭一酸,“皇上定是被人矇騙了,你與我一同去,我會同你一起向皇上說情的!”
“多謝盧右郎將!蕭某不會將你拉入這趟渾水中!”
“蕭世子,你若想親眼見你父親血濺五步,那你就離開!”爲首的大內高手沉聲道。
“誰說蕭某要離開?”蕭逸宸縱聲大笑兩聲,如白鶴般,優雅地自屋頂上掠下來。
手中長劍往地上一扔,伸出雙手到盧平傑面前,“盧右郎將,蕭某願意就擒!”
盧平傑握住他的手腕往下壓,“蕭世子,我信得過你,不必了。”
爲首的大內高手冷笑一聲,“誰說不用?來人,廢了蕭世子的功夫!”
“廢了功夫,何其狠毒?不行!”盧平傑大驚失色,反身擋在蕭逸宸面前。
“你想抗旨?”那人陰森森道。
盧平傑道:“我收到的命令,沒說廢了蕭世子的功夫,何來抗旨?”
“皇上旨意,殺無赦!那你馬上殺了他!”
“我不信蕭世子與皇上中毒一事有關,皇上只是一時被矇蔽,所以我要帶蕭世子去親自跟皇上說明,這是我答應蕭世子的!我不可言而無信!”
“說來說去,你就是想抗旨!”那人冷笑道:“既然如此,別怪我不客氣,動手!”
他一聲令下,其餘九名大內高手齊齊向盧平傑發難。
盧平傑和他的幾位副手,哪是他們對手,不一會便被擒住。
“兄弟們,上!”盧平傑大聲喊道。
其他御林軍面面相覷,對這突來變故,不知如何是好!
爲首的大內高手取出一枚皇帝令牌,“此乃皇帝令牌,如皇帝親臨,所有御林軍,一律聽從我的指令!”
御林軍們齊齊跪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人將令牌收好,對着其中一位大內高手一使眼色。
那名大內高手會意,走到蕭逸宸身邊,拱手道:“蕭世子,對不住了!”
他將氣聚於指尖,以凌厲之勢點向蕭逸宸身上要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