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太師椅前擺着一張梨花桌,梳雲在昨晚入睡前都不曾見過,應該是今天搬進來的。
男人逆光而坐,黑色華衣上的暗金反射着光芒,帶着同分尊貴囂張的耀眼。
纖白修長的手拿着公文,慵懶而隨意,又帶着不可忽視的氣場。
光影中俊美的五官朦朧,那雙眼迷離如秋水,看不分明。
梳雲一擡頭,便望進這樣一雙眼裡,胸口猛的一緊。
想想自己不雅的睡姿,還有脣邊溼粘的感覺。
好像流過口水。
不覺面上一熱。
訕訕笑道:“爺今日不用早朝嗎?還是已經早朝回來了?”
話音剛落,一聲咕嚕咕嚕地聲音,讓梳雲更加尷尬。
龍天行的眸光似有若無地掃了掃她的肚子,“昨晚沒用膳?”
梳雲眨着明媚的大眼,“爺在書房大半天不出來,奴家擔心爺,吃不下~”
她面上不自覺露出誘人的媚態,大膽又熱情,聲音卻更加嬌柔。
男人似被蠱惑了一般,放下手中的公文,優雅地站起身。
如獵豹般,氣場強大的向梳雲走過來。
梳雲的心隨着那步伐怦怦跳。
一步一步,如踩在她心上一樣。
龍天行走到榻邊,居高臨下地望着她。
梳雲擡起頭,直勾勾而大膽地凝視他,眼裡一種名叫勾/引的烈火在燃燒。
那滿含着熱情的眼神,妖豔得能融化任何一個男人冰冷的心。
龍天行伸出修長的手指,擡起梳雲小巧的下巴。
讓那飽滿如花朵的紅脣,離他更近。
仔細端詳了一陣後,他的大拇指輕輕地蹂躪她的脣。
磨砂般的觸感,讓梳雲胸口狂跳,全身陣陣發軟。
俊美冷漠的臉慢慢俯下來,強烈的男子氣息直衝入鼻。
梳雲緊張得竟然忘了呼吸,像不識情滋味的少女一樣,激動而羞怯地迎接自己生命中的第一個吻。
她慢慢地閉上眼,腦子一片空白,如坐在雲端,不知今夕何夕。
“你眼角有眼屎。”
耳邊嫌棄的聲音,讓梳雲瞬間從雲端跌到塵埃。
她惱羞成怒地拍開下巴上的手,咬着脣,氣憤地盯着他。
男人輕勾着脣,眼裡帶着兩分邪氣地挑釁,看了看自己被拍開的手,懶洋洋又陰惻惻地道:“膽兒肥了~現在敢對爺動手了。”
梳雲後背一涼,趕緊抓住他的手,主動放在自己的下巴上。
“爺~奴家哪敢跟您動手,奴家剛纔是手抽筋,手抽筋~”梳雲討好地露出笑臉,“您別生氣,想摸就摸,想嘲笑就嘲笑,奴家保證,這手再也不會抽筋了!”
男人無情地抽回手,冷哼一聲,“當爺稀罕碰你!將自己收拾乾淨!”
“是,爺,奴家遵命!”梳雲大聲道:“阿安!備水!”
阿安是前天開始給她端水送膳的那個小廝。
“你使喚爺的小廝,倒是使喚得很順手。”龍天行似笑非笑道。
“爺~奴家這不是腳不方便,又怕髒了爺的眼,才找阿安幫忙的!要是爺不喜歡,以後奴家自己動手。”
龍天行哼了一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轉身走到太師椅上坐下,繼續看公文。
阿安不只端來了水,還端來了早膳。
一份梳雲的,一份龍天行的。
梳雲的那份照樣很清淡,龍天行那份照樣很豐盛,跟午膳晚膳似的。
對一個喜食重口味,又逼不得已吃了半個月清淡口味的人而言,龍天行的早膳,對梳雲充滿了無窮的誘惑。
梳雲梳洗好後,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包子,心中腹誹:一大早吃得這麼油膩,也不怕膩死!
一邊這樣詛咒着,一邊喝着自己的粥,眼光卻不由自主瞟向龍天行的早膳,露出渴望的眼神。
次數太過頻繁,某次,她的小動作被龍天行抓到了。
“想吃?”龍天行揚揚眉。
梳雲本想很有骨氣地說不想吃,可喉嚨卻誠實地發出聲音,“想!”
龍天行夾起一塊椒鹽排骨,放到自己嘴裡,優雅地嚼了半天,看着梳雲眼巴巴的眼神,吐出骨頭後,道:“不給!”
梳雲:…
狠狠地背過身,咬包子。
大約將包子當成了某人。
因爲背轉身,看不到不遠處男人,嘴邊快速劃過一抹笑。
用完了早膳,梳雲本想坐上輪椅去外面溜達一圈。
可龍天行沒走,她不好離開。
她側身躺在牀上,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正在處理公文的龍天行。
他處理得極快,揮毫灑墨,瀟灑自如,如他的人一般,帶着幾分狂傲不羈。
梳雲撇撇嘴,對龍天行經手案子中的人產生幾分同情。
落在這樣一個喜怒無常、視禮法於無物的人手裡,只怕難得有好下場。
她心裡雖這樣想着,眼睛卻粘在龍天行身上,移也移不開。
反正說不定很快就看不着了,就多看兩眼,以後當作回憶吧。
這樣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後,梳雲看得越發自在大膽了。
“爺好看麼?”
“好看。”
梳雲不由自主道。
隨即與男人黑幽幽泛着清光的眸子一相撞,生生打了個激靈。
位高權重的男人,哪個會喜歡被一個低賤的女子說好看?
梳雲趕緊解釋,“爺~奴家的意思是說,爺英明、英勇、舉世無雙、天下第一!”
龍天行嘲諷道:“爺瞧你離開沒幾天,別的沒長進,這拍馬屁的功夫,倒是長進了不少。”
“多謝爺誇獎。”梳雲鬆口氣,面上露出嫵媚的笑,“爺~奴家想求您個事情~”
幽清的眸子,在那一瞬間冷了下來。豔麗的眼尾,籠罩上兩分似有若無的陰氣。
龍天行垂下眼瞼,漫不經心道:“撒個嬌,就想要爺考慮考慮?當爺是什麼?”
“爺~”梳雲嗔道:“您想多了,奴家只是想沐浴。您不在,阿安又借不到衣裳,奴家兩天多沒沐浴了。渾身臭得很,不信您聞聞~”
屋子裡雖然有冰,梳雲還是一身汗。
很快就聞到滿身的酸臭味。
她這纔想起自己兩天多沒有沐浴,這麼大熱的天,兩天不沐浴…
再想想自己一早用滿是酸臭的樣子誘惑龍天行,簡直想死。
龍天行那麼挑剔的人,沒一巴掌拍死她,真是格外開恩了。
不過他鼻子大約有問題,嫌棄她眼角有眼屎,卻沒嫌棄她滿身酸臭。
昨天晚上梳雲實在受不了時,顧不得腳上、手臂上的傷,下決心把自己弄清爽點。
“阿安!”
“雲姨娘,有什麼吩咐?”
這個名字…以前當成稱呼倒也沒什麼,現在變成名字…
當時梳雲心裡無端煩躁,“幫我打點熱水來好嗎?我兩天沒沐浴,渾身難受。對了,順便幫我借套衣裳過來。”
阿安遲疑了一下,“雲姨娘稍等。”
梳雲不知道他讓她稍等,是等着他給她送水送衣來,還是等着他先去問過某人意見。
不過她沒有再追問。
這渾身的酸臭味,她自己受不了,她不信龍天行受得了。
畢竟她現在住在他的屋子裡。
阿安很快就送來了熱水。
“衣裳呢?”沒衣裳換,難道讓她繼續穿着髒衣裳?
“小的不認識外院的丫鬟。”阿安紅着臉。
梳雲沒法判斷他話裡的真假,但他既然沒借來,她也強求不得。
“謝謝你阿安。”
“小的先出去了。”
沒有衣裳換,梳雲只好用熱水隨意擦了擦身子。
後來因爲龍天行一直沒回來,她心裡焦躁,也將滿身的不舒服忘記了。
直到剛纔纔想起來。
“爺,你賞奴家兩件衣裳嘛,奴家一直穿着這身,實在難受。”
“爺又不是女人,沒你穿的衣裳。”龍天行頭也不擡地道。
這種理由真虧他說得出口!
滿院的女人,連兩件衣裳都捨不得施捨給她?
他分明是故意針對她!
梳雲簡直要憋屈死。
他鼻子有問題聞不到氣味,她自己快要難受死了。
沒衣裳?那她就不穿衣裳!
誰怕誰!哼!
梳雲帶着兩分怒意大聲道:“阿安!我要沐浴,給我送水來!”
原本以爲又這樣使喚他的小廝,他會阻止,哪知他卻聽沒到似的。
阿安很快提了兩大桶水來。
天氣炎熱,只想用冷水洗。
不過梳雲腳上有傷,身子虛,自然是不能的。
所以阿安提來的是溫水。
將水倒到沐浴的盆裡後,阿安離開了。
梳雲自己坐上輪椅,推着進了內室。
之前還專心閱着公文的男人,在梳雲離去的瞬間,手中的毛筆不自覺停下,最後索性放了下來。
雙手往後腦勺一疊,整個人放鬆地靠在太師椅上。
瞳仁幽幽,泛着幾分冷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啊!”
內室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龍天行想也沒想,立馬衝進去。
進去一看,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
梳雲因爲雙腳有傷,從輪椅上進入澡盆的時候,只能以手爲主,腳尖爲輔。
偏腳又沾不得水,只能身子進去。
本來雙腳擱在澡盆邊,身子進去也成。
可結果澡盆太深,裡面的水太多,身子進去的時候,整個人連頭狼狽地跌進去。
然後嚇得一聲尖叫,嗆了兩口水,正在水裡像個鴨子似的撲騰。
梳雲嚇得半死,看到衝進來的男人,不但不把她撈起來,反而雙手環胸倚在屏風邊,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着她。
心裡氣得要命,偏又不敢發火。
“爺~救命~”梳雲不得已,只好開口求救。
咕嚕咕嚕又喝了兩口。
龍天行這才走過去,單手將她拉住。
梳雲立馬抓住他胳膊,顧不得全身是水,整個人像八爪魚一樣,緊緊地纏着龍天行。
滿身的水立馬弄溼了龍天行的衣裳。
“鬆手!”龍天行咬牙道。
“不鬆!”梳雲心有餘悸,連對這個男人的害怕也忘了,死不鬆手。
不但不鬆手,還將龍天行摟着更緊。
她因爲要沐浴,全身脫得精光,沾了水的身子,滑溜溜的。
柔軟的前面,緊緊貼在他胸前,修長的大腿環着他的腰。
身上酸酸的味道,大約因爲在水裡撲騰久了已經散了,還是龍天行的鼻子真的問題,居然覺得馨香泌人。
龍天行已經幾天沒近女色了。
想起梳雲在牀上的放肆與妖嬈,全身血液居然不由自主地往下衝。
龍天行重欲,世人皆之。
所到之處,皆是各形各色美女環繞。
他亦來者不拒,全部收入囊中。
但世人卻不知,龍天行亦有超強的自控能力。
自出生起,他的身份,註定了終生美女如雲,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其中有貪權的,有貪錢的,亦有別有用心的。
想要享受美色,而不反被美色誘惑控制,便需要有極強到變態的自制力。
龍天行恰好有。
當他不想行男女之事時,任何女人也無法誘惑他。
但現在,他似乎有些失控了。
這是他十三歲初識男女之味後的第一次。
“除了用勾/引爺這一招外,你能不能有點骨氣?”
染上情/欲的嗓音格外的性感,說出口的話,卻像刀一樣傷人。
梳雲全身僵住。
原來他以爲她是故意勾/引他的!
她鼻頭一酸,胸口疼得厲害,卻用若無其事的語氣道:“爺忘了奴家的出身嗎?奴家本就出身青樓,只學了以色侍人的本領。除了這些,奴傢什麼都不會。難不成還要像正室夫人一樣扮端莊?”
“所以爲了你的主子,甘願犯賤?”
腰上突然多了一雙大手,力氣大到掐得她的腰都快斷了。
梳雲咬着脣忍着痛,“若不是小姐將奴家從鴛鴦樓買回來,奴家現在只怕不知被誰買去,過着什麼樣豬狗不如的生活!她於奴家有恩,奴家回報她,再正常不過。”
“不過就是買了你,你就甘願賠上你的命去相報?你不怕爺一怒之下殺了你?”
“爺是想要奴家的命才肯救嗎?”梳雲直勾勾地看着他,帶着兩分賭氣,“那奴家給您!”
這話一出口,梳雲只覺周遭空氣突然冷了下來,渾身汗毛哧溜溜地豎起。
龍天行整張臉如寒冬臘月般陰沉,微眯的鳳眼,更是冷得嚇人。
梳雲渾身一顫,正想反口,卻見龍天行脣角一勾,一抹陰惻惻的笑蔓延開來。
笑得梳雲胸口一滯。
“這次的事情,你的主子死定了!如果她不死,爺不介意親自踩上一腳,送她一程!”
他聲音冷得像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魔,梳雲只覺一股恐懼直衝頭頂。
方纔被嫌棄只會以色侍人的羞辱,加上這份恐懼,以及未知的憤怒,讓梳雲剋制不住,哇的一聲哭了。
邊哭邊豁出去地大罵,“龍天行,你個大混蛋!你不幫忙就算了,你爲什麼還要雪上加霜?小姐哪裡得罪你了?姚小姐是她救回來的,她又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你爲什麼還要這樣對她?你爲什麼要欺負我?嗚嗚嗚,我就是隻會以色侍人,關你什麼事?你是我什麼人,你管得着嘛你?你不幫就算了,我去求別人!你放我下來!嗚嗚…”
開始是她扒着龍天行不放,現在她掙扎着要下來,腰卻被人掐住,怎麼也下不來。
“龍天行,你個混蛋,放我下來!”
梳雲雙眼紅腫,眼裡火焰燃燒,整張臉透着驚人的光芒!
龍天行似乎被她打懵了,居然沒恐嚇她,也沒吼她,只是楞楞地看着她撒潑。
“再不放我下來,信不信我咬你!”
梳雲瞪着龍天行,龍天行看着她。
內室的氣氛,突然間怪異起來。
與那冷颼颼的眸子一對上,梳雲的怒火,突然如被人用一盆冷水給澆熄了。
她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剛纔幹了什麼事情。
她居然打罵了龍天行!
還威脅要咬他!
嗷嗚~
這可是龍天行,隨便就砍人手腳扭人脖子,讓人做花肥,行事囂張的龍天行!
她幹了什麼了!?
她能不能暈過去!?
看着懷中女人退縮求饒的眼神,龍天行也清醒過來。
手一鬆就要將梳雲扔下去。
梳雲卻迅速地又纏上他,同時發出驚天動地哭喊聲,“爺~奴家剛纔鬼上身了,好可怕!剛纔那些話都不是奴家說的!爺,您相信奴家,奴家真是無辜的~!爺~嗚嗚嗚…”
方纔是真哭,現在卻明顯是假哭。
龍天行:…鬼上身?呵呵!
“鬆手!”劇情再次調轉。
“不鬆,爺不原諒奴家,奴家死也不鬆手~嗚嗚~”
“不鬆是吧?很好,爺很久沒做過人彘了,正好用你來試試。”
人彘,一種極殘忍的酷刑,把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銅注入耳朵,使其失聰,用喑藥灌進喉嚨割去舌頭,破壞聲帶,使其不能言語,然後扔到廁所裡。
梳雲嚇得立馬鬆開手,然後整個人掉進澡盆裡。
咕嚕咕嚕,又喝了幾口水,梳雲狼狽地從鑽出來。
這次連腳也溼了。
梳雲顧不上,趴在澡盆邊,可憐兮兮地喊道:“爺~”
她白皙的肌膚上沾滿了水珠,像一顆顆珍珠一樣光澤瑩瑩。
溼漉漉的頭髮貼在臉上,越發顯得下巴尖尖。
明媚的雙眼含着乞求。
與一向熱烈得驕花似的模樣相比,此時的她,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孱弱。
龍天行喉嚨不經意地輕顫,鬼始神差又伸手將她從澡盆裡撈出來了。
梳雲這次不敢再摟着他,乖巧地窩在他懷裡,任他將自己抱到榻上。
她身無寸縷,下意識地用手圈住自己。
一塊白色的布巾罩在她頭上,“把自己弄乾。”
梳雲不敢反抗,乖乖地開始擦頭髮。
高大的身形離開沒多久,又很快返回。
接着一件黑金色的長袍,扔在榻上。
“弄乾了穿上它。”
梳雲不敢問更不敢說什麼,擦乾身子後,乖乖套上了那件黑金長袍。
一股獨特的氣息將她籠住,梳雲全身微熱,低着頭折袖子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袖子很長,她折了好幾折,才露出她纖細小巧的手。
衣裳上有帶子,她隨意繫了系,開始處理自己的腳。
紗布全溼了,梳雲慢慢解開。
好在紗布纏得多,在水裡浸泡的時間不長。
已經開始結痂的傷口沒什麼事。
梳雲盤着腿,小心地給自己的腳擦藥。
黑金長袍的襯托下,那如玉般的小腿,白得讓人口乾舌躁。
長袍裡什麼也沒穿,這樣的動作,誘使人浮想聯翩。
她穿着他的衣裳,坐在那裡,嬌小得如小女孩一般。
半溼的黑髮垂下,遮住因爲擦藥半垂着的臉,她嬌媚的小臉隱藏其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卻又讓人想呵護的嬌柔之美。
龍天行的心,突然軟了幾分。
“你的主子有什麼好,讓你這般忠心耿耿。”
不屑的語氣裡,帶着兩分無人察覺到的酸味。
梳雲低着頭,幽幽道:“小姐不只買了奴家,還無形中讓奴家明白了很多道理。奴家初初被小姐買回來的時候,以爲自己是小姐固寵的工具,便想着法子想向上爬,結果被小姐訓了,讓奴家要守本份!奴家表面應下了,心裡卻是不服氣的,某天宮世子看見奴家,想要了奴家,被那時的廣平侯夫人撞到,想毀了奴家的臉,是小姐救下奴家!
除了阿孃之外,奴家第一次看到有人站在奴家面前爲奴家出頭,爲了奴家這樣一個用銀子買來的玩意,與自己的婆婆針鋒相對,說奴家是她的人,只能由她處罰,別人誰也不許碰。當時奴家就想啊,跟了這樣一個主子,何必還要去伺候那些臭男人?所以那時起,奴家真是打算就這樣伺候小姐一生。
小姐那個人啊,奴家真是說不清楚,反正跟在她身邊就是自在。她沒瞧不起奴家的出身,而是將奴家當成個人看,讓奴家有自己的思想,尊重奴家的意願。做事又大膽又出格,偏生瞧着讓人心裡暢快。皇上給小姐許婚的時候,奴家其實心裡是挺不高興的。因爲小姐若不嫁給姑爺,一樣會過得很好!
到時她會帶着咱們幾個丫鬟,四處遊山玩水,走到哪歡喜了,就在那裡住一段日子,膩了,就再繼續遊玩,多自在!這天下多少人爲名利銀錢所縛,汲汲營營一生,可在小姐身邊,卻能過另外一種奴家從來都想不到的生活。不過後來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這個夢想,是不可能實現了。”
梳雲有些可惜地嘆了口氣,隨即意識到她此時是在跟龍天行說話,很快轉了口風,“不過能讓奴家遇上爺,也是奴家另一種福份!奴家不失望,真的。伺候了爺一場,見識了另外一種富貴和權勢,奴家很滿足了。爺您不知道,小姐出嫁前,奴家已經離開了她,可她還是在悅心院裡,爲奴家和掠月留了間房。
大概就是這間房,讓奴家有種家的感覺,讓奴家覺得,奴家不是孤零零一個人。奴家就像小姐手中的風箏,無論飛得多遠多高,有天回去,總有個地方爲奴家留着。可若是小姐沒了,奴家的家便沒了,以後奴家就真是孤零零一個人,再也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受了傷,也沒人會真心地心疼了。
說着說着,梳雲的眼淚,不由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忍着沒哭出聲,只是用袖子重重擦去,任那淚水將那黑色染上一片溼意。
倔強的模樣,讓人心裡泛酸。
龍天行忍不住伸手點點她的腦袋,“真是沒用,一點小事就哭哭啼啼。”
“爺~”梳雲趁機抓住他的手指頭不放,像抓住浮萍一樣,緊緊的,又小心翼翼的,“爺~奴家求求您,您考慮考慮好不好?無論爺您想要奴家做什麼,奴家上刀山下火海,也會爲爺做到的~”
她雙眼紅得像小兔子似的,被淚水打溼的黑眼珠,閃爍着卑微的光芒。
龍天行的心如被針了刺了一下。
現在大約,是她最真實的模樣了吧。
撤去那些繁花似錦的假象,這樣柔軟又小心翼翼的她,纔是真的她吧。
龍天行伸出手掌,放到她胸口,一向玩世不恭的黑眸裡,露出幾分半真半假的神情,“如果,爺要你的真心爲代價呢?”
“奴家願意!”梳雲抓着他的手掌按住,急切道:“奴家願意!真的,奴家發誓!”
反正這顆心只怕守不住了,給就給吧。
她沒有半點猶豫地回答,不但沒讓龍天行高興,反而剛纔因爲她的淚水而柔軟下來的心,又冷硬了幾分。
“如果,爺要你從此與你的主子劃清界限呢?”
“這…”梳雲猶豫了,她從沒想過要與陸心顏劃清界限,形同陌路。
龍天行冷哼一聲,抽回手。
“奴家願意!”梳雲拉着他的手不放,大聲道:“爺,奴家願意!”
龍天行無情地甩開她的手,站起身。
黑眸泛着寒光,緊抿地薄脣輕啓,“爺說要你的真心,你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爺說要你與你主子劃清界限,你猶豫了。所以在你的心中,你的真心,與你的主子相比,一點也不珍貴!不珍貴的東西,爺不稀罕!”
他毫不留情地轉身就走,留下梳雲一臉驚愕。
待她回過神來,龍天行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龍院。
梳雲掩着發痛的胸口,自嘲地笑了笑。
不珍貴,原來在他心中,她不只身份低賤,連一顆真心也不珍貴!
——
鎮國公府。
淺藕色紗帳的大牀上,陸心顏與蕭逸宸交頸而眠。
這麼熱的天,即便放着冰,身上也全是汗。
兩人卻沒有半點覺得熱,擁在一起,不願分開,就像彼此是彼此的一部分一樣。
陸心顏是被一雙大手弄醒的。
那雙手太過不安份,在她身上四處點火。
陸心顏逼不得已醒過來,伸手按住那雙手。
“蕭世子,我困,讓我好好睡一會。”她閉着眼嘟噥。
“你睡你的,不用理我。”男人的聲音帶着兩分喘意。
陸心顏不由睜開眼,橫他一眼,“你這樣我怎麼睡得着?”
“媳婦兒,我們好久沒那啥了。”蕭逸宸委屈道。
成婚不過二十天,剛剛嚐到甜頭,結果被弄到牢裡,一關好幾天。
雖然兩人在一起,可那種地方誰有心情風花雪月?
當然現在也不是合適的時候,畢竟剛放出來,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蕭逸宸本來也沒這心思的。
可他的身體不忠於他的意願。
摟着媳婦兒睡了一會,某些地方就自動甦醒了。
拼命壓也壓不下去。
“晚上好嗎,現在大白天的,等會還有好些事情要處理。”陸心顏打着哈欠哄他,“養足點精神。”
蕭逸宸知她說得沒錯,只好狠狠捏了兩把,將手抽出來。
“再睡會吧。”陸心顏半閉着眼,給了蕭逸宸一個獎勵地吻。
哪知不吻還好,一吻,就不可開交了。
男人壓着她,狠狠地吻了一通,吻得她都快沒氣了,才終於停止。
陸心顏捶他的力氣都沒了,閉着眼,就在他懷裡睡着了。
這樣一睡,就睡到了下午。
“小姐,姑爺。”呂嬤嬤在院中喊道:“白芷回來了。”
“白芷回來了?”陸心顏猛地驚醒,推開身邊的男人,“快起來,白芷回來了!”
蕭逸宸:…
兩人穿戴好出來。
“白芷!”
兩人好多天未見,一見面,陸心顏伸開雙臂,熱情地與白芷擁抱在一起。
看得蕭逸宸酸水直冒。
“小姐!你還好吧,大家都還好吧?”
“我沒事,你呢,有沒有什麼事?”
兩人歡喜地牽着手,邊說邊往房裡走去。
完全忘了蕭逸宸的存在。
蕭逸宸:他在這院裡,已經毫無地位可言了!
“我也沒事。皇上下旨處置了二皇子和葛家之後,便召我去問了雙仙花的事情。後來陪太后用了午膳,太后便讓我回來了。”白芷道:“我本想去拜見蕭貴妃的,不過現在宮中風聲鶴唳,我便先回來了。”
關於二皇子與葛家的處罰,陸心顏與蕭逸宸睡到現在,還不知情,便問道:“皇上是如何處罰的?”
“二皇子被罰去守皇陵,葛家三日內離開京城,三代不得爲官!長平公主禁於宮中,擇日選駙馬出嫁!二皇妃的孃家,還有葛家的一些姻親,聽說全部都會受到處罰,不過具體如何罰,皇上交給了刑部。”
“太好了!總算又少了一個隱患。”陸心顏喜笑顏開。
“太后離開前,跟我透了點口風。”白芷道:“大意是現在皇后沒了,太后會勸皇上儘快立新後。”
“你的意思是說,太后屬意姑姑做皇后?”
白芷點點頭,“太后既然跟我特意提了,我猜是這個意思。”
“想想現在朝中形勢,立姑姑爲後確實是大勢所趨。”陸心顏道:“但以皇上的性子,又好難說,畢竟皇上還有好幾個眼看就要成年的皇子。指不定會爲了大權在握,再扶持一股新勢力,與三皇子和鎮國公府對抗。”
“小姐說得沒錯,太后不想再看到子孫爲了皇位自相殘殺,特意告訴我,大概是要我轉達,想讓鎮國公府向皇上施加壓力的意思。”
“這事咱們先靜觀其變。對了,”陸心顏拉着白芷的手,“你是怎麼知道斷魂散的?”
“以前阿爹曾跟我提過一次,斷魂散是他一位很欣賞的藥師前輩製成的,無色無味,中毒者七日內必亡,且沒有半點中毒跡象。”白芷道:“之前我斷定皇上中毒時,曾懷疑過是斷魂散,但因爲斷魂散早已失傳,且皇上病發月餘,跡象又有些不同,所以便否定了這個想法。
後來小姐你暗示我問題出在裡衣身上,我查證後,便肯定是斷魂散無疑了。通過薰香的方式,將斷魂散之毒薰到衣裳上,毒性無意散了一部分,再通過衣裳吸收進五臟六腑,藥性非常有限,所以皇上纔會拖到現在。”
“白芷,那你老實告訴我,皇上的毒是否可解,如果不能解,大概還有多少日子?”
“皇上雖然中毒極輕,但斷魂散畢竟是奇毒。”白芷道:“若配不出解毒藥方,由我來替他醫治,少則半年,多則兩年。”
陸心顏抽口氣,“皇上自己知道嗎?”
“我沒有說實話,但皇上的言行舉止,似乎已經知道此毒的厲害之處。”
“難怪他會給我們一年期限,讓我們找到雙仙花。”陸心顏若有所思道。
“這雙仙花雖傳說可解百毒,但傳說一向誇大其詞。小姐,我覺得你們要想好退路。”白芷道:“皇上的毒,我沒有把握。”
陸心顏道:“那位藥師臨死前,曾留下藥方,雙仙花,確實是解斷魂散的主要藥材。”
白芷睜大眼,“小姐怎麼會知道?”
自太后從蕭情宮中搜中斷魂散的瓶子以來,白芷除將隆德帝所中之毒爲斷魂散的事透露出來後,與陸心顏之間,已經好久沒有消息共通了。
陸心顏便將斷魂散的事情全部說與白芷聽。
“原來還發生過這些事情。”白芷訝異道:“看來這次龍爺,倒是幫了大忙。”
兩人正說着,呂嬤嬤又敲門進來了,“小姐,姑爺,白芷,蘇院那邊派人來傳話,說國公爺想今晚大家一起用膳,請白芷也一起。”
陸心顏點點頭,“應該的。呂嬤嬤,你跟傳話的人說,我們馬上過去。”
“小姐,國公爺的傷,用完膳後,我有話說。”
上次白芷回來替蕭炎看腿時,陸心顏就發現了白芷的不對勁。
現在白芷主動提起,陸心顏也沒奇怪,道了一聲“好”。
倒是蕭逸宸詫異地問了一句,“阿爹的腿,有什麼問題嗎?”
陸心顏道:“等會用完膳後,當着阿爹的面一起說吧。”
三人便動身前往蘇院。
在蘇院的門口,意外地碰到了蔣氏、柳涵與蔣夢瑤。
“媳婦見過母親。”
“兒子見過母親。”
“見過表哥表嫂。”
幾人相互行了禮,陸心顏看了一眼蕭逸宸,見他眼裡同樣滿是驚訝。
陸心顏心想,看來經過這場變故,蕭炎與蔣氏大抵是有要和好的意思了。
會不會變得恩愛不知道,但應該不會像以前那般冷淡和敵對吧。
蘇院裡,明蘭正在張羅擺着碗筷。
見到陸心顏蕭逸宸與蔣氏一行人,先是驚愕,接着又含笑着行了禮。
陸心顏覺是自己剛纔的猜想,應該是沒錯了。
明蘭身爲蘇院的人,想必已經很久沒見過蔣氏過來了,纔會有這種神情。
“夫人,世子,郡主,鄉君,表少爺,表小姐,國公爺馬上出來,各位請先就坐。”
蔣氏一言不發,帶頭坐下。
沒了之前看到明蘭時的那種憤怒。
模樣依然美麗,衣裳顏色卻素雅了些,也沒了之前陸心顏次次見她時,那種不應該有的嬌豔之色。
終究是一家人,因爲蕭逸宸,陸心顏很願意見到這種改變。
不一會,陳永推着蕭炎出來了。
蕭炎見所有人都要站起來,擡了擡手,“都坐着吧。上菜!”
大概是許久沒有這麼多人一起用膳,蕭炎沒有單獨與陸心顏用膳時那般和藹可親,帶着兩分大家長的威嚴,更多的是不自在。
他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陸心顏覺得,自己是整桌最自在的那個人了。
都有些不自在,便沒人開口說話,只是安靜地吃飯。
用完膳後,隨意幹聊了幾句,喝完茶,蔣氏便帶着柳涵和蔣夢瑤告辭離開了。
蕭炎正打算讓陸心顏等人也去休息時,陸心顏道:“阿爹,關於您的腿,白芷有話要說。”
蕭炎上次經過白芷的鍼灸後,時不時的腿痛緩解了不少,因而對她的醫術很是信任。
“白芷有話直說。”
白芷斟酌了一會,“國公爺,您這腿剛剛受傷時,可請過一位姓白的大夫爲您看過?”
“你怎麼知道?”蕭炎大爲驚訝,“當時那名大夫是瑞王請來的,好像叫白魂,醫術十分高明,替我看了一段時間,本來是說有辦法替我治好的。不過沒多久,那位大夫說他夫人要生了,他夫人身體不好,他必須趕回去。人命關天的事情,我自然不好強留。哪知那大夫一去不復返,瑞王也幫着我找了好長一段時間,後來告訴我,說可能是出事了。”
白芷道:“國公爺,實不相瞞,那位白魂大夫,是我阿爹。”
“你阿爹?這麼巧?”蕭炎驚道:“算算你的年紀姓氏,加上你的醫術,倒確實符合得。那白大夫現在…”
“我娘天生心絞痛,生下我之後,便去世了,我遺傳了阿孃的病。阿爹爲了我,四處找藥,五年前無意得到一藥方專治心絞痛,我的病便得到了控制。爲了根治,阿爹如今正四處漂泊,尋找千年野參。”
白芷道:“阿爹不是一個半途而廢的人,我第一次替國公爺看腿疾時,發現有阿爹醫治過的手法,心下疑惑,便看了以前的藥方,發現了我爹的筆跡。當時時機不對,我便沒有問。如今看來,阿爹是爲了我娘和我,而失約於國公爺,在這裡我替阿爹向國公爺道歉。”
“不礙事,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了。”蕭炎道:“你爹雖是大夫,但親人的命自然重要,我不怪他。”
“國公爺,以我對我阿爹的瞭解,這中間恐怕不只失約這麼簡單,可能另有隱情。”
“爲何這麼說?”
“我跟在阿爹身邊十幾年,從來沒見過阿爹輕慢過一個病人。”白芷道:“我離不得他身邊,他便扔下隱藥門,時常帶着我到處行醫求醫。他若與國公爺有約,大可帶着我一起來,但阿爹卻沒來替國公爺繼續醫治!”
這話一出,不只蕭炎,連陸心顏與蕭逸宸也陷入沉思。
“四年前,他將我放在小姐阿孃的莊子上,說是履行承諾,自此一去,我便再也沒見過他。他因爲當初夫人的相救之恩,在夫人去世後,仍願意履行承諾,捨得將我放下,實在沒理由不來醫國公爺您的腿。”白芷道:“更何況,您的腿,並非治不好。”
“阿爹的腿還可以治好!?”陸心顏蕭逸宸齊齊驚呼。
“阿爹當年治了一半,保住了國公爺腿上的筋脈未壞死,所以有得治。不過阿爹的醫術是藥隱門的獨家醫術,手法特殊,別的大夫治不好,我卻可以的。”
“太好了!”
比起蕭炎的腿疾另有隱情,能治好這個消息,更讓所有人亢奮。
包括蕭炎。
他難以剋制心中的激動,“真的嗎?我還能再站起來嗎?”
白芷道:“您在牀上癱了十多年,好在保養得當,恢復起來不是難事,不過過程會很辛苦。”
“只要能站起來,再辛苦我也能忍受!”
“那我明日正式開始爲國公爺治腿。”
蕭炎激動了一會後,很快冷靜下來,“白芷,你身體天生有疾,不要過於操勞,我的腿已經十幾年了,不急。”
陸心顏道:“阿爹說得對,白芷,在宮中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先休息幾天。”
“我沒事的。”白芷微笑道:“我是大夫,我的身體我很清楚。剛開始不會很累,我承受得住。”
她這般說了,衆人也不好再勸。
然後就白魂爲何沒有繼續替蕭炎醫治一事,又討論了一會。
時日久遠,白魂又從沒在白芷面前提起過,最後的結論,只能等白魂聯繫白芷時,白芷再問他具體原因。
不過大家對蕭炎的腿能治好一事,都很默契地同意,暫且保密。
離開前,蕭炎對着蕭逸宸道:“逸宸,皇后死了,後宮不可一日無主,阿爹猜想,你姑姑有一半的機會會當上皇后。還有三皇子,二皇子四皇子相繼落馬,即使你姑姑做不了皇后,現在三皇子也會成爲最有力的皇位候選人。他十七了,原定下半年的選妃一事,或許會提前。朝中大臣們都不是傻子,這個時候,各方勢力必會向三皇子靠攏,有真心投靠的,但不乏一些牛鬼蛇神。三皇子歷事少,你作爲表哥,多提醒擔待些。”
他意味深長地道:“已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蕭逸宸垂着眸子,應了聲“是”。
陸心顏站在一邊,沒有出聲。
她知道蕭炎話裡所指的過去的事情,是隆德帝曾對鎮國公府生了殺心一事。
蕭炎很瞭解蕭逸宸,他這麼說,是擔心蕭逸宸會因此生出二心。
所以才特意點出蕭情可能會做皇后,武昇或許是下一任帝王的現狀。
因爲蕭逸宸表面看着冷清,實則心裡很是重情。
爲了蕭情與武昇,他或許會嚥下之前的委屈,繼續效忠當今皇上。
陸心顏道:“阿爹,您好好休息,我們先回去了。”
“回去吧。”
兩人牽着手回到悅心院的時候,星羅正在門口焦急地走來走去,“小姐,姑爺,齊大哥等了你們好一會,好像有急事。”
“少爺,少夫人!”齊飛一聽到聲音,立馬迎上來。
蕭逸宸問:“齊飛,什麼事?”
齊飛道:“冷叔叔,找不到。”
“怎麼會?”陸心顏奇道:“不是說放出來了嗎?常公公說徐統領和御林軍在宮門口看到過,那麼宮門侍衛肯定也看到過。”
“我和無涯確認過,冷叔叔確實出了宮。但出宮後去了哪裡,我們的人找不到。”齊飛道:“只知道冷叔叔離開的時候,身受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