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關於科考作弊案,陸心顏私買考卷一事,證據越來越多。
什麼時候、在哪、花了多少銀子買的,相關證人一一出現。
僅管陸心顏一再否認,齊懷恩還是選擇相信證人的話。
龍天行在某日早朝時,請求將此案轉入督察院審理,認爲齊懷恩與鎮國公府有恩怨,審查過程難免偏頗。
齊懷恩則以陸心顏找回姚雪,於姚家有恩爲由,認爲龍天行在審理此案時會有偏袒之嫌。
隆德帝駁回了龍天行的請求。
在這期間,嚴卿若和嚴玉郎親自上刑部找齊懷恩,表明歷代科舉考卷是嚴玉郎託翰林院中人謄抄而來,絕不可能夾有這次科考的考卷。
齊懷恩道:“本官相信嚴公子與嚴小姐,自是不會私買考卷!可你們提供歷年考卷,與郡主私買今科考卷,是兩回事!請兩位莫要打擾本官審案!否則莫怪本官以擾亂審案爲由,將兩位關入大牢!”
說完便讓人將嚴卿若與嚴玉郎轟走。
嚴尚書知曉此事後,命人將嚴卿若與嚴玉郎關在府中,沒有他的命令,不準隨便外出。
與此同時,隨着事件的發酵,全國各地學子紛紛請願,要求朝廷給他們一個合理的交待,嚴懲相關作弊人等!
此案在整個京城乃至全國傳得沸沸揚揚,對於不知情的百姓來說,陸心顏私買考卷這事,已是板上釘釘千真萬確的事情。
都紛紛猜測,皇上會如何判決,而鎮國公府又會如何應對?
而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鎮國公府大門緊閉,竟是沒有半點反應。
這不由又讓人猜想,難道鎮國公府是打算放棄這個郡主兒媳,以及她腹中的孩子了嗎?
又過了幾天,蕭情下葬。
因爲作弊案一事,一國之貴妃,無論是薨了的消息,還是下葬,居然在坊間沒有引起半點水花。
對於陸心顏等人來說,這大約是這次事件唯一的好處了。
武昇穿着一身素衣回到宮中的時候,科考作弊案已經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了。
他在別宮守靈的這幾天,關於科考作弊案的消息,陸陸續續地傳到他耳中。
武昇心裡焦急,卻分身乏術。
當日蘇紫自曝身份表示願意幫他時,他曾問蘇紫,爲什麼要這樣做?
蘇紫道:“不僅因爲小女愛慕三皇子,還因爲小女想爲蘇家,保住最後一點血脈。並且能讓他在日後,堂堂正正地生活在這個世上。”
武昇在那個時候知道了蘇寶兒的存在。
或許是因爲蘇家被滅後,蘇紫依然對蘇寶兒不離不棄,冒死將他帶上京城護他性命的舉動,觸動了武昇心底那條柔軟的弦。
武昇答應了蘇紫。
隨後科考開考在即,蘇紫建議武昇參與到科考中,利用自己的身份,把控科考結果。其中重點把控的人,便是陸心顏的哥哥陸子儀。
武昇同意了,後來蘇紫成功讓原主考官劉大人裝病退出,秦大學士替補成主考官,他再向隆德帝主動請纓,成爲副考官。
以他的身份,成了副考官,那基本比主考官還要主考官。
原本他的目的,是利用身份將陸子儀的考卷抽出。要脅陸心顏也好,還是賣個人情給陸心顏也罷,他其實心裡還沒有最後定論。
但沒想到,在批改答卷的過程中,居然各發現十份答案一致的答卷,而陸子儀赫然在列。
然後不知不覺,事情就發展到了現在這個局面。
武昇換了身衣裳後,準備去拜見隆德帝。
貼身的小太監以爲他是要去拜見太后,道:“三皇子,您幾日沒好好用膳了,先吃點東西,再去拜見太后吧。”
武昇覺得有理,他回宮後第一件事,自該是先去拜見太后。
若他神情憔悴地過去,太后見了難免心疼。
“傳膳吧。”
“是,三皇子。”
晚膳很快傳上,武昇讓太監們下去後,獨自一人用膳。
吃着吃着,突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耳邊傳來的是女子低低的啜泣聲。
以及隆德帝憤怒地吼聲,“畜生!你居然對朕的愛妃,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情!”
武昇暈暈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粉紅色紗帳的牀上。
“來人,將這個畜生拖下來!”
一雙大手鉗子似地鉗住他的手臂,他整個人被一股大力拖到地上。
一陣痛楚襲來,武昇整個人清醒過來。
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形。
他剛纔躺着的牀上,衣衫單薄、頭髮凌亂的燕妃正縮在牀邊,抱膝痛哭。
“皇上,您一定要爲臣妾作主啊,皇上,嗚嗚~”
武昇瞬間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前一刻他在自己寢宮用膳,再醒來卻在燕妃的牀上。
“父皇,兒臣冤枉...”
啪!武昇的臉被打得歪向一邊,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痛。
“畜生,你還想狡辯?”隆德帝氣急敗壞地怒吼。
“皇上,三皇子說臣妾生得像他親生的母妃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去世他心裡難受,想見臣妾,緩解思念母妃之苦。臣妾自知不該與三皇子單獨相處,可臣妾亦是他母妃,心中憐惜他剛剛喪母,便讓人備了些酒菜,打算好好安慰他。哪知三皇子吃多了酒後,突然對臣妾動手動腳,臣妾不敵...嗚嗚,皇上,請您爲臣妾作主啊...”
武昇這才聞到自己衣衫上一陣酒味。
到底是何人要陷害他,計劃得如此周全?!
“畜生,你還有什麼好辯解的?”隆德帝氣得渾身直顫抖,“你居然打着你去世母妃的名號,行如此不軌之事,你置你母妃的臉面於何地?”
“父皇,兒臣...”
武昇剛開口說了兩個字,臉上又被隆德帝大力一巴掌揮過來。
啪!
巨大的羞辱感襲上心頭,武昇突然在這一刻明白過來。
在這宮裡,還有誰能收買與他一同長大的小太監,在他的膳食裡下藥,將他迷暈後運到燕妃的寢宮?
武昇低低笑起來,襯着被打腫的臉,格外陰森恐怖。
在知道蕭情對不起隆德帝之後,武昇心裡對隆德帝產生巨大的同情,以及同病相憐之感。
他覺得雖然他的父皇坐擁後宮無數,卻始終沒有得到過他母妃的心。
他與隆德帝,都不過是蕭情爲了保住鎮國公府的工具。
所以隆德帝私下讓他將冷尋囚禁起來,並且叮囑他不得告訴任何人,他照辦了。
不是因爲隆德帝口頭暗示他,他是他最中意的皇子,這天下將來會交到他手上。
而是因爲武昇同情隆德帝,他願意幫助他。
可現在,武昇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
他敬愛的母妃,只當他是工具!他心疼的父皇,不只當他是棋子,更當他是敵人!一個會從他手中搶走這皇位這天下的敵人,所以他想要了他的命!
他低低的笑聲裡,帶着厭倦疲憊,與看穿一切後的悲涼。
大約是因爲被看穿,隆德帝再次惱羞成怒,“將這個畜生打入天牢!”
——
鄉下莊子裡。
此時正是豐收的季節,整個莊子裡到處瀰漫着果實的香味。
伴隨着桂花香,一併飄到一間開着窗子的屋子裡。
那屋子裡一名相貌清麗的青衣婦人,正低頭做着嬰兒衣裳。
她脣邊含着淺笑,眼神溫柔,一針一線不疾不徐,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許是那風有些冷,她放下手中針線活,起身走到窗邊,關上窗子。
轉身走回的瞬間,她不由望向牀上已經昏睡了月餘的男子。
不敢置信地睜大眼,“冷...冷尋哥?”
冷尋聽到聲音,艱難地扭過頭。
只見那魂牽夢縈的人兒,梳着普通婦人的髮髻,穿着普通的青衣,就像他夢中與他成婚後歸隱田園的樣子。
“阿...阿情?”冷尋輕喚出聲,許久沒有說話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讓人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然而那女子卻欣喜得用手捂住嘴,淚流滿面,“冷尋哥,你終於醒了,實在太好了!”
“這是哪裡?”是在他的夢中嗎?如果是夢,他希望一輩子都不要醒來。
“這是珠珠的莊子。”蕭情抹着眼淚,那眼淚卻怎麼抹也抹不完。
見冷尋掙扎着要起來,蕭情連忙走過去,扶着他坐起身。
她力氣小,現在又用不得大力,冷尋個頭大,渾身無力使不上勁。
兩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於讓冷尋坐了起來斜靠在牀頭。
“你渴不渴?我給你倒水。”
不待冷尋反應,蕭情立馬倒了水過來,“你能自己喝嗎?要不我餵你喝?”
冷尋搖搖頭,雙手費力地接過水杯,慢慢地喝了幾小口。
“我...你...,怎麼會在這裡?”
僅管冷尋在心中祈禱,希望這是一場夢。可全身的疼痛卻讓他不得不清醒。
蕭情便輕聲的,將他被抓走之後的,她所知道的所有事情,慢慢地全部告訴冷尋。
冷尋聽後,陷入沉默。
在他被抓走,隆德帝親自拷問他的時候,其實冷尋已經有所察覺,當初派人追殺他的人,或許不蕭炎,而是隆德帝。
現在聽蕭情將所有來龍雲脈講清楚,他才確信這麼多年來,原來他一直恨錯了人。
也報復錯了人。
“那你呢,怎麼也在這裡?”
她一個貴妃娘娘,爲何會穿得這般模樣,出現在這鄉下莊子裡?
“我...”蕭情雙手不由撫上小腹,滿臉溫柔,“我...懷孕了。”
冷尋瞪大眼。
“是你的孩子。”
“我...我的?”冷尋雙脣直顫。
“你的。”蕭情道:“那時我以爲你死了,想替你冷家留下一點血脈,便求珠珠幫我。現在宮中的蕭貴妃已經死了,前天下的葬。我是蕭情,以後都是蕭情。”冷尋的蕭情。
“你懷了...我的孩子?”
蕭情拉過冷尋的手,放在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嗯,我懷了你的孩子。”
肚中的孩子,在這一刻配合地伸了個懶腰,冷尋整個人瞬間石化。
“你餓不餓,我去讓人給你煮點粥。”
蕭情知道冷尋還需要點時間消化,體貼地準備先離開。
下一秒,卻被冷尋擁入懷中。
用盡全身的力氣,緊緊地,卻又擔心會弄傷了她。
男人溫熱的眼淚,順着她的脖子流入衣襟。
“對不起,阿情,我錯怪你了。我對你做出那種事情,你打我罵我吧。”
蕭情摟住他,溫柔地撫摸他的背,“不,冷尋哥,我很高興你那樣對我,真的。如果不是那樣,我不會懷上你的孩子,我也不會從那冷冰冰的宮殿裡逃離。我們...也不可能永遠在一起!”
“阿情,你真的不怪我?”
“不怪,要怪只怪命運弄人。”
“對不起阿情,以後我...我一定會對你和孩子好的。”
“嗯。”蕭情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錯過了十八年,往後餘生,他們一定要幸福。
“夫人,該用膳了...”外面沉靜的女聲立馬變了調,“對不起,夫人,奴婢不知道...”
蕭情坦然地鬆開冷尋,對站在門外戴着帽帷的、只瞧得見半個身子的玉嬸道:“麻煩你準備點粥,冷尋哥剛醒來,只能喝粥。”
“是,夫人。”
“冷尋哥,你剛醒來,先休息一會,等粥好了我叫你。”蕭情道。
“不,我躺了好久好久,我不想再躺了。我想下去走走。”冷尋搖頭,“我要儘快好起來,保護你和孩子。”
“那我扶你。”
“不行,我怕會傷到你和孩子。”
蕭情想起腹中的孩子,“我喊個人來幫忙。”
她走出院子,喊來一名身材高大的村民。
村民將冷尋扶下牀,扶着他在院子裡慢慢走動。
冷尋畢竟是有功夫的人,很快便能一個人慢慢行走了。
村民離開後,冷尋在院子裡練習走路,蕭情則端了椅子坐在屋檐下,繼續做着小孩衣裳。
兩人時不時視線交流,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時,戴着帽帷的玉嬸走進院中,見到冷尋與蕭情,吃了一驚後,迅速退到院門外,“夫人,先生,午膳準備好了。”
她退開的動作,讓冷尋與蕭情同時皺起眉頭。
“進來說話吧。”
“奴婢...奴婢面上有疤痕,怕嚇到夫人和先生。”
“無礙。”蕭情道:“你不是戴着帽帷嗎?”
玉嬸只好走進來。
蕭情看着她行走間的舉止,心中疑惑越來越大。
不待玉嬸走進,蕭情突然厲聲問道:“你是誰?”
玉嬸似乎嚇了一跳,站住道:“奴婢是莊子上的玉嬸,郡主身邊小荷的阿孃。”
“不可能!”
“奴婢在莊子上已經十多年了,夫人要是不信,可以問問村裡其他人。”
蕭情冷笑,身爲貴妃的威儀,在這一刻顯露無遺。
“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你這舉止,分明是宮中受過嚴格訓練的女官!”
旁人看玉嬸,只覺得她姿態標準,一舉一動皆賞心悅目。
陸心顏與蕭逸宸雖懷疑過玉嬸的來歷,卻沒想到她會來自宮中。
但蕭情在宮中十八年,一眼便看穿玉嬸的來歷。不是普通的宮女,而是女官。
玉嬸心中大駭,帽帷下的臉上露出驚恐的神情。
她並不知道蕭情是誰,而且蕭情昨晚纔到,兩人根本沒有正面打過交道。
如果一早打過照面,玉嬸必也能從蕭情的氣質與舉止中,猜出她的來歷。
“夫人,您看錯了。”玉嬸一邊否認,一邊不動聲色地後退。
冷尋突然躍到她身邊,一把掀開她的帽帷。
她左邊臉上一道長長的如蜈蚣般的疤痕,盤踞臉上,蕭情幾欲作嘔,連忙移開眼。
冷尋望着她完好無缺的右臉,似陷入某種回憶。
然後驚呼出聲:“是你!?”
“冷尋哥你認識她?”
“以前我的一個兄弟,叫玉堅,曾是當今皇上還是皇子時的護衛。有天他告訴我,他喜歡上宮中一位女官,帶我去偷偷瞧過,後來我便多有留意。”冷尋盯着玉嬸道:“你就是當年先帝身邊的御前掌印女官楚荷!”
——
武昇被關入大牢的當天晚上,燕妃不堪受辱自盡身亡,於是武昇借醉酒行不軌之事的事情,便成了事實。
在第三天,隆德帝下了聖旨。
“三皇子武昇,身爲皇子,行爲不檢,淫穢宮廷,有辱皇室威嚴,丟盡皇家臉面!三日後午時,斬立決!”
“珠珠郡主陸心顏,私買考卷,徇私舞弊,擾亂朝廷秩序,視律法於無物,身受皇恩卻不知感恩!奪去郡主封號,三日後午時,一併斬立決!”
消息一出,全城譁然。
有人病倒,有人歡呼,有人嘆息,有人搖頭。
亦有人不動聲色,不知暗中籌謀着什麼。
隆德帝命人將所有相關人等的一舉一動收集上來,關在文昌殿裡,三日不曾出來。
在即將行刑的這天凌晨,天還沒亮,文昌殿裡燈火通明。
不知是那燈火燃了整晚,還是一大早讓人點的燈。
隆德帝坐在龍椅上,嘴角露出讓人見了心裡寒涼的笑。
他在等着好消息。
最多兩刻鐘後,便會有好消息傳來,到時候,他便高枕無憂了。
對外,今日午時,陸心顏和武昇斬立決。
實則,今天凌晨,此時此刻,纔是陸心顏與武昇的真正死期!
自他下令宣佈了陸心顏和武昇的判決後,鎮國公府安靜得太不像話了。
隆德帝不得不做最壞的推測,鎮國公府之所以沒動靜,是因爲他們做好在法場劫人的打算。 Www ▪Tтká n ▪℃o
一旦人被安全劫走,便是鎮國公府造反之時。
他怎麼可能會給他們這個機會呢?
只要陸心顏和武昇死了,鎮國公府沒了後路,便沒有造反的理由和機會。
而且就算鎮國公府因爲他們的死憤怒不已,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造反,他也有牽制他們的辦法。
隆德帝閉上眼,面上盡是一切盡在他掌控中的自得。
這個局,布了這麼多年,終於要收網了。
虧得武轅舉事,給了他一個大好的機會。
“皇上。”外面傳來他新的親信陳公公的聲音。
隆德帝面上一喜,看來是來報好消息的。
他斂住表情,露出帝王深不可測的神情,沉聲道:“進來。”
文昌殿的門,被緩緩打開。
爲首的,正是陳公公。
然而卻不只陳公公一人。
還有數人。
武瑞、齊飛、秋無涯、冷尋、小猴子...
隆德帝臉色一變,更令他吃驚的,是中間那一身鎧甲、氣質凜冽,如王者歸來的蕭逸宸。
“未經傳喚,擅闖文昌殿,你們是要造反嗎?”隆德帝厲喝:“來人...”
“皇上不必喊了,這整個皇宮,已被臣的人包圍住!”
低沉的聲音,帶着東元戰場的肅殺之氣,直直射向隆德帝。
隆德帝膽顫心驚,色厲內荏地吼道:“蕭逸宸,你大膽!”
蕭逸宸微微垂眸,那極淺極淡的琉璃眸裡,冷到極致的光芒一閃而過,像冬日寒雪,能將人凍成冰。
“臣,不敢!”他不卑不亢道。
“不敢?那你現在是何意?未經召喚私自從戰場回到京城,你可知臨陣退縮是死罪!?”
“回皇上,臣並不是臨陣逃脫!烏拉已降,簽下十年不戰條約,並按要求年年進貢!臣日夜兼程趕回京城,是爲了將這個好消息親口報與皇上知!卻不曾想,臣剛到京城,聽到的第一個消息,便是臣的夫人,要被斬首示衆的消息!”
隆德帝語氣緩下來,“蕭愛卿,你的夫人陸心顏私買考卷,犯下死罪,若不處死,難平天下學子之心!朕心中也是不忍,可爲了江山社稷,朕不得不出此下策!朕知你鎮國公府勞苦功高,朕並未牽連一併降罪!這次你又立下大功,朕會立馬讓太后幫你挑先一門好親事,按皇室標準操辦!你看如何?或者你有看中的小姐,只要你提出來,朕立馬賜婚!”
“多謝皇上的好意!臣一早表明心意,今生今世只有愛我夫人一人,只娶她一人爲妻!”
他說了這麼多,人家卻兩句話輕飄飄堵回來,隆德帝心中氣血翻涌,強忍着怒氣,“蕭愛卿,朕知你與夫人情深意重,但朕也是沒有辦法,望你以大局爲重!”
蕭逸宸拱手道:“皇上,臣願以大局爲重,但臣有一事不明。”
隆德帝見他語氣鬆動,心中一喜,“蕭愛卿請講。”
蕭逸宸擡起頭,眸光銳利地直視隆德帝,“關於私買考卷一事,皇上所謂的證據確鑿,全是他人的一面之詞!皇上爲何相信他人,不相信我夫人的話?”
那眸子又清又亮,眸光似箭一般,隆德帝一時竟有些不敢直視。他懊惱自己面對一個臣子竟然心生怯意,不由惱怒道:“蕭愛卿這是在質疑朕的判斷?!”
“是!”一聲是鏗鏘有力,竟是半點情面也不留,直接狠狠扇了隆德帝一耳光。
“你...”隆德帝氣得渾身顫抖,手指着蕭逸宸,竟是半晌說不出話來。
而後,手指一轉,指向武瑞,“八皇弟,你也是這樣想!?所以連同他們一起來質問朕!?”
“臣弟不敢。”武瑞垂首。
“不敢?不敢的話,就將他們給朕轟出去!”
“皇兄,請恕臣弟不能從命。”
“八皇弟,你這是要反朕嗎?”隆德帝尖銳道:“你也在覬覦朕的皇位嗎?”
“皇兄,你知臣弟沒有這個心思。”武瑞道:“臣弟對科考作弊案,對皇侄淫穢後宮之事,皆心存疑心。爲免皇兄聽信小人饞言,釀成大錯,臣弟纔會出現在此。”
隆德帝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八皇弟,蕭愛卿,你們是想阻止中午的斬首示衆是嗎?只可惜,你們來遲了。”
“誰說遲了?”
門口突然傳來一道清揚如笛的女聲。
隆德帝面色大變,看着門口走進來的幾人,“你...你們...”
來人不只有他一早派人去殺害的陸心顏與武昇,有他以爲永遠不會站隊的龍天行,還有十八年來第二次進宮的蕭炎。
只不過,那次蕭炎是坐在輪椅上。
現在,他是站着,行動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