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周嬤嬤終於再無抵擋能力,面色急變,雙腿一軟,跪在陸心顏面前。
“此事與夫人無關!夫人將此事交給了奴婢,是奴婢辦事不力,少夫人要怪罪就請怪罪奴婢,奴婢願意一力承擔!”
連老身也不自稱了,直接自稱奴婢了。
陸心顏輕撫下巴,饒有興致地問道:“嬤嬤打算如何一力承擔?”
周嬤嬤低着頭,“奴婢願意自扇三十耳光,向少夫人請罪!”
她說完便伸出手,狠狠朝自己臉上扇去,卻被立在一旁的青桐,伸手輕輕鉗制住。
陸心顏似笑非笑道:“周嬤嬤,明日便是祖母壽宴,你作爲你主子的貼身嬤嬤,必定要出來陪着夫人,招呼府中客人家眷奴僕!若你此時打傷了臉,是想明日帶傷待客,丟盡祖母顏面,讓祖母怪罪我不識大體、不分清重嗎?”
周嬤嬤本想施展苦肉計力挽狂瀾,哪知輕易就被拆穿心思,當下心神大震,“少夫人言重了,奴婢絕無此意!奴婢只是想着辦事不力,惹惱了少夫人,一心想向少夫人賠罪而已!”
“惹惱我?我哪裡惱了?是你說要一力承擔,自扇三十耳光,我可什麼也沒說!”
陸心顏輕笑,“還是說在周嬤嬤心中,我陸心顏是如此小肚雞腸之人?”
“奴婢不敢。”周嬤嬤終於忍不住渾身顫抖,“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小人之心!”
“其實你猜得沒錯。”陸心顏展顏一笑,眼中邪氣流轉,“我還真是小肚雞腸之人,所以那三十耳光,留到祖母壽宴之後,我讓青桐親自動手。”
周嬤嬤渾身一抖,癱倒在地,牙關打顫。
陸心顏身邊的三個丫鬟都很眼生,但不用說,周嬤嬤也知陸心顏口中的青桐是何許人!
剛剛被那丫頭捏過的手腕,此時仍在隱隱作痛,可想而知那丫頭力氣有多大。
若是使出全力打那三十耳光,她這張老臉,以後還能見人嗎?
“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儘快回去了,只怕祖母等得心急了。”
陸心顏素手一揚,小荷三人隨着她走向馬車。
小半個時辰後,馬車緩緩駛到安平侯府。
此時的安平侯府,正籠罩在蒼茫夜色中。
飛檐下的大紅燈籠,泛着微弱的光。
小荷上前敲門,一臉忠厚的守門人探出頭,見是個眼生的小丫頭,問:“這麼晚了,找誰?”
“小姐回來了。”小荷道。
小姐?守門人擡眼望去,只見夜色中,一名身姿綽約的絕美女子含笑而來,聲音輕揚如風笛。
“福叔,是我,珠珠小姐,我回來了。”
“珠珠小姐?”福叔不敢置信地揉揉眼,懷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問題了?
陸心顏沒理會他的詫異,徑自走向門內,“您的腿傷好了嗎?”
福叔是老夫人身邊孫嬤嬤的孃家侄子。
二十多天前,陸心顏與廣平侯世子宮田予大婚前兩天,福叔幫人擡東西時,不小心砸到腿。
因爲怕不吉利,知道的人並不多,陸心顏是其中一人。
“要是沒好,我明天讓白芷給您瞧瞧。”
“謝謝…珠珠小姐,不,謝謝少夫人!”福叔這才相信,眼前的女子,真的就是少夫人。
——
二門處,孫嬤嬤焦急地來回走動,眼見一名絕美女子走到眼前,也無心理會。
“孫嬤嬤。”陸心顏輕聲問道:“祖母歇下了嗎?我想去給她請個安。”
這府裡,其他人待原主如何,現在的陸心顏不好判斷,但老夫人封氏,卻是真心實意地對她好。
封氏年輕的時候,曾受過陸心顏外祖母的大恩,一直銘記於心。
當時兩家相距甚遠,來往不便,只能偶爾書信聯繫。
後來陸心顏的娘林如月遠嫁來京城安康伯府,封氏知道後,主動與之交好。
並在陸心顏出世後,作主讓世子宮田予與其訂下娃娃親。
兩家來往甚密。
林如月在陸心顏十三歲的時候重病,臨死前道想親眼見着女兒出嫁。
封氏一口應了下來,讓當時十四歲的宮田予將陸心顏娶回來,表示等陸心顏三年孝滿後再辦婚宴圓房。
並當場許下重諾,會將陸心顏視爲親孫女對待,絕不會讓侯府任何人欺負她!
這三年來,封氏信守了承諾,原來的陸心顏卻在別人的唆使下,對封氏不冷不淡。
並在新婚夜當晚,因宮田予沒去她院子裡,跑到封氏那,不顧封氏在病中,大吵大鬧,怪她教孫無方!
病中的封氏一口氣沒提上來,當場暈了過去!
接着她便被氣壞了的侯爺送到鄉下莊子…
“你是?”孫嬤嬤聽她口喚祖母,疑惑問道。
“孫嬤嬤,我是珠珠。”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熟人認不出,陸心顏都懷疑這張臉是不是也換成自己的臉了!
“你是…珠珠小姐?”孫嬤嬤似不敢相信。
陸心顏將臉湊到孫嬤嬤跟前,“不信您再仔細瞧瞧。”
孫嬤嬤仔細瞧了瞧,發現真是陸心顏,鬆口氣,“珠珠小姐,不,少夫人,你可算回來了。老夫人掛念着你,一直不肯入睡,讓奴婢來這裡等着你回來。剛剛紅綃來報,說好不容易睡下了。”
“那嬤嬤您早些去休息,我明早去給她老人家請安。”
“奴婢先告退了。”孫嬤嬤欣慰道。
少夫人去了一趟莊子,整個人不僅氣質變了,性情也穩重了,明日老夫人見了,定會大喜。
說不定一喜之下,這身子能好些,能捱過年底。
唉,老夫人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孫嬤嬤滿懷喜悅,又憂心忡忡地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