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飛口中的侯大叔,便是小猴子的父親,在六年前戰場上替蕭逸宸擋箭身亡的侯平。
朱雀堂是蕭逸宸九歲時成立的信息網羅組織,取名朱雀,意喻信息傳送的速度如神鳥朱雀一般迅速。
這麼多年經營下來,內部運轉穩健成熟,效果顯著。
“那些證據兩年前便已獲悉,這兩年來卻一無進展,倒不如破釜沉舟!通政使司副使這個位置無關緊要,但青州同知這個位置至關重要,青州四通八通,貫徹南北,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賀青山一除,朝中各派勢力必會全力爭奪,到時朝中暗涌不斷,一直潛伏水底暗中不動之人,便會被攪動露出行跡,到時或許能收穫意外之喜,打破眼前的僵局!”
“少爺想得周全,屬下明白了,與其一直按兵不動,不如打草驚蛇,最後甕中捉鱉!”齊飛佩服道。
“你既已明白,便下去辦吧。”
“是,少爺!”齊飛拱手離開的時候,突然又道:“不過少爺,屬下有一事不明。”
“說。”
“少爺行事,一向甚少向我等解釋,爲何這次…?”
動聽的聲音不易察覺地頓了半息,“…不是你先問的嗎?”
好像是,但…齊飛抓抓頭,總覺得哪裡不對。
“下去吧,我今日入水受了點寒,無事,需靜養。”
原來少爺病了,怪不得!齊飛沒有多想,“少爺保重身體,屬下告辭了。”
齊飛離開後,秦園又恢復了原來的安靜。
蕭逸宸推開窗,一襲月牙色薄衫傾瀉而下,在黑暗中發出珍珠般柔和的光。
天色很黑,秦園無燈,除了那挺拔如鬆的輪廓,只有那發着光的琉璃眼與月牙色衣衫相映。
那眼裡很凝重,帶着自己也無法理解的困惑。
他爲何會沒有絲毫猶豫地下水救人?
或許是他雖鐵石心腸,冷心冷肺,但終究不是冷血無情之人吧。
那個女人對自家丫鬟的寵愛憐惜,如同他與小猴子,觸動了他的心絃,這才讓他下水救人。
或許是救人救到底,他決定替她斬去後患,免去葛安平的怪罪之危。
或許,還有別的原因,但此時的他拒絕深想。
暮色將那一片月牙色籠罩,黑暗中的身影,越發挺拔清冷。
——
陸心顏和小荷面色蒼白,渾身溼透地回到石榴院時,嚇到了所有人。
“小姐,小荷,…”白芷低低驚呼。
“我沒事,小荷在水底待的時間有些長,你先替她好好看看。”
溺水後肺部進水容易造成感染,同時長時間缺氧會使部分腦細胞受損,腦細胞受損可大可小,這個時代無法做各種先進的檢測,陸心顏只能暗自祈禱小荷福大命大,別留下什麼後遺症。
“我先去換件衣裳。”
被拿去比賽的衣裳,因爲經過太多人手觸摸,蔡老夫人讓人拿去清洗再還給各家小姐。
小荷因爲好動貪玩,容易溼身,每次外出都會備多一套衣裳。
所以回來的時候,小荷換了乾淨的衣裳,陸心顏還穿着原來的溼衣,只裹着一件衣裳。
換好衣服正要去看看小荷,白芷推門進來了,“小姐,我替您把把脈。”
“小荷怎麼樣?”
“幸好,沒什麼大礙,吃幾副藥調理一下就無礙了。只是受了驚,這幾天情緒會有些不安,我讓呂嬤嬤這幾晚陪着她睡,一有不妥就叫我。”白芷道:“小姐您先坐下。”
陸心顏自覺無甚大礙,“先將青桐叫進來,我有話問她。”
“青桐姐姐在外侯着,我叫她。”白芷起身,走到門邊,將青桐喚了進來。
陸心顏一邊由白芷替她把脈,一邊問:“那位賀姨娘和苗氏兩人,偷偷摸摸說了什麼?”
青桐道:“那兩人行事很謹慎,外面有丫鬟,就是那個害小荷的憐雪看守,我不敢靠得太近,只隱約聽到什麼失敗,主子會生氣,想想法子等等。”
“這麼看來,小荷最後落水,是對方失敗後惱羞成怒之下的報復舉動。”陸心顏冷笑兩聲,“只是她們沒想到,我會爲了小荷不依不撓,讓她們碰了釘子。”
見白芷一臉莫名地看着她,青桐也有疑惑的地方,陸心顏便將今日之事,以及自己所想,原原本本地給二人講了一遍。
“賀姨娘不會輕易罷休,定會在葛安平耳邊吹枕邊風,來找咱們麻煩。”青桐若有所思,“所以離開前,小姐將苗氏與賀姨娘見面一事,告訴了葛夫人,讓她從中牽制。”
陸心顏點點頭,“沒錯,即使苗氏與賀姨娘私下見面之事,只有我和你看到,沒有其他證據,但賀姨娘想借打擊我來打擊葛夫人,葛夫人心裡不會不清楚!既然清楚,她就不會坐以待斃,只要她挑起了葛安平的疑心,葛安平派人一查,總能查出蛛絲馬跡,到時葛夫人趁機推波助瀾,那一點疑心便會被無限放大!到時候賀姨娘,絕對討不了好!”
“但是賀姨娘不是很受寵嗎?”白芷擔心道:“那葛安平會不會被美色所誘,失了理智?”
陸心顏微微一笑,“有野心的男人,重情卻不會爲情所困,情再重,不及朝中權勢傾軋重要,不及家族自身前程重要!葛家內有葛太師,外有葛皇后,看着風光無限,實則如履薄冰,豈會讓下一代當家人葛安平意氣用事,置葛家利益安危於不顧?倘若賀姨娘真有如此能耐,讓葛安平不顧一切站在她那邊,那她就更該死了!葛家,怎會留這等惑亂主子的女人在府中?”
一番話說完後,青桐白芷驚訝地看着陸心顏。
“小姐,大家同樣長着一顆腦袋,爲什麼你腦子裡能裝得下這麼多複雜的東西?”青桐咋舌,“我光聽着就頭痛,我還是多多習武好了。”
“我身體弱,我還是多多看醫書,精進醫術。”白芷佩服道。
陸心顏失笑,“行了,少拍馬屁了,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
白芷收回手,“小姐,你入了水怕會感染風寒,我明天幫你煎兩副藥喝一喝。”
“麻煩你了,白芷。”陸心顏道:“幫我將梳雲叫來,我有事要交待她。”
看在他今日捨身相救的份上,整蠱他的那份東西就算了。
“小姐,您也說時候不早該休息了,有什麼事不能明早說嗎?”
作爲醫者,最見不得不聽話的病人。
“只是兩句,一會就好了。”陸心顏露出無辜的表情。
她怕明天她又改變心意了,畢竟那麼好的東西不能與人分享,蠻可惜的。
白芷無語,只好將梳雲喚來。
“小姐,有何吩咐?”梳雲行禮後問。
陸心顏道:“前兩天拿出去的那份東西,你明早過去收回,就說裡面有些問題,需修改修改。”
“小姐,我和掠月各檢查過兩遍,確保沒有問題。”梳雲不解道。
“別多問了,就按我吩咐的去做。”
“是,小姐。”
——
第二天福壽院。
昨日因爲落水,陸心顏幾人先回的府,江氏與宮羽幾人後回府,離開前聽說小荷落水,陸心顏頂撞賀姨娘之事後,一直忙於與貴夫人寒暄的江氏,腸子都悔青了。
她原本想着幾次籌謀都沒能打擊到陸心顏,以爲今日又是功虧一簣,便索性拉着宮羽在貴夫人們面前露臉,一是希望宮羽能改掉癡心妄想的念頭,二是希望明年落選後,爲她提早說到一門好親事做準備。
結果就錯失了最重要的機會!
江氏捶胸頓足,懊惱不已,思考了大半宿後,決定今日要藉機大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