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王志中一臉的誠懇,嚴真真還是覺得受傷。早知道人家打的是這樣的主意,她何必巴巴兒地送上門來?通過小白虎們爸爸挖下的地道,施施然利用火災順利遁往江南,找到了龍淵便隱居山林,或者乾脆大隱隱於市,豈不樂哉?
她又悔又恨,呆立無語。王志中少不得又替孟子惆辯解了幾句,嚴真真只是迤邐一笑,便翩然離去。
螺兒恨恨地跺了跺腳:“原來不過是利用王妃作餌!這樣的男人,縱然得了天下又如何?”
王志中訥訥:“王爺不對王妃提及,是怕王妃心慌。”
嚴真真聽見,也不回頭,只是淡淡一笑:“恐怕是怕我糾chan 不放,以至失了奇兵之效罷?螺兒,你在外頭守着,我去馬車裡小憩一會。”
“是。”螺兒忙應了,恨恨地朝着幾尺開外的王志中瞪了一眼。
侍衛統領苦笑連連,如今他可算是裡外不是人,得罪了王妃不說,還連帶着得罪了王妃身邊的大丫頭,在孟子惆面前,也未必落得了好。
嚴真真閃進了空間,卻並沒有立刻回小木屋倒頭大睡。怔怔地發了一會兒呆,直到小黃鳶等不及,從蘋果樹叢裡探出頭來:“真真,被人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你要是不服氣,去騙回來不就成了?犯得着一大早就豎在這裡發呆麼!”
“說得倒輕巧,我怎麼騙回來?那傢伙素來騙人不償命的,我哪夠給他當盤菜啊。要想去騙他,至少還得加上幾千年的道行才行。罷了,大不了讓小螞蟻什麼的去找點兒麻煩,稍稍出口惡氣也就是了。再說。除了這個,他待我還算不錯。也不能恩將仇報對不對?”
“你對他有恩纔對!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出氣。”
嚴真真看着小黃鳶憤憤不平的模樣,忍不住輕笑出聲:“算啦,說起來我也未必對得起他,雖然嫁進王府,可從來也沒把自己當成他的王妃。所以,一拍兩散,也斷了我的念想,免得我總覺得不好意思。”
小黃鳶蹲在屋角劃圈圈:“敢欺負真真。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待十年以後,看我怎麼收拾他!”
十年。嚴真真可等不及。她雖然鬱悶。可龍淵的到來,卻彷彿給她打了一記強心針似的,這點負面情緒。很快就被驅散了。
“嘻嘻,替我拔一支紫參來……”嚴真真打了個呵欠,“不管怎麼說,空間裡的天不會塌下來,讓我睡一覺。”
小黃鳶咕噥:“懶成這樣!”
嘻嘻和哈哈追逐着去了,兩條白線消失在蘋果樹叢。因爲小黃鳶“勞苦功高”。嚴真真又種了幾棵蘋果樹,這會兒已經頗成規模了。
只一會兒。嘻嘻和哈哈各自拔了一棵紫參,都有手臂般粗細。這兩棵,算是空間裡年份最久的紫參了。
嚴真真喜道:“還是嘻嘻哈哈善解人意,不錯。”
兩隻小白虎得到了表揚,一左一右躺到了嚴真真的身側:“真真,你要把紫參給那個凡人吃麼?”
“什麼凡人……啊,你們是說龍淵?那當然!”
“這紫參的效果太好了,恐怕他禁受不起吧?”哈哈看着孿生的兄弟徵求意見。
“是啊,還是放在空間裡備用,我替你另拔一棵。”嘻嘻很快又躥了出去。
在嚴真真眼裡,龍淵當然要用最好的。看着嘻嘻再度拔來的紫參,只小指粗細,忍不住哭笑不得。
“這個效果太差了吧?”
“不會啊,給凡人用正好。”哈哈幫腔,看着兩棵手臂粗的紫參垂涎欲滴。嚴真真想了想,還是把一支收進袖裡,另一支小的也一併收了起來。
“真真,凡人用那支小的就行了。”嘻嘻可憐巴巴道,“要知道,補過了頭,可是會七竅流血的。”
“行了行了,知道你們兩個看中了這棵紫參,去分吃了罷。至少七竅流血,你們可真會誇張,又不是吃了砒霜!”嚴真真沒好氣地白了兩隻小虎。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兩隻小老虎的智慧優勢,也漸漸地顯示了出來。瞧瞧,多大一個小不點兒,居然學會了迂迴戰術。
於是,嘻嘻和哈哈歡天喜地地銜了紫參跑了,留下小黃鳶無聊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嚴真真也不管它,袖好了紫參,也不想睡了,便想早一刻把參送到龍淵手中。
“那龍淵的傷,也不見得就重成什麼樣罷?”小黃鳶嘀嘀咕咕,嚴真真卻早已經閃了出去。雖是晌午,但空間外卻寂靜得像是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聽見。將士們橫七豎八地散坐着閉目養神,只有知了還不知疲倦地在樹枝間聲聲叫喚。
嚴真真剛掀起簾子,打着盹的螺兒便被驚醒了:“王妃怎的不小憩片刻?”
“這會兒睡不着,我去外邊走走,你既困了,去馬車裡睡便是,在這大太陽底下做什麼?”嚴真真沒好氣道。
螺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奴婢也不大困,再說這裡是樹陰,哪算大太陽底下。王妃戴個斗篷子,外邊兒太陽還毒着呢!”
嚴真真搖頭:“不妨,谷地裡樹木蔥蘢,也曬不着什麼太陽。”
“那奴婢陪王妃走走。”螺兒急忙從馬車裡下來,手裡已經拿住了一件披風,可不就是孟子惆替她披上的那件麼?
難怪他會把這件寶貝衣裳給她,原來是想以她爲誘餌呢!嚴真真來了氣,把披風往車廂裡一擲:“你也不用跟着,這谷地本就是瓶口型的,外頭放着二三百人守住,便如鐵桶似的,連一隻蚊子也進不來!”
螺兒這纔看清,自己隨手拿的披風,可是孟子惆的。如今嚴真真惱恨上了王爺,自然也把這件披風也惱恨上了,不由賠笑道:“王爺捨得把這件寶貝給王妃,其實也不大舍得王妃涉險呢!”
“得了,你也替他說話!”嚴真真失笑,“歇着罷,我心裡悶,一個人走走,也不用叫侍衛了。”
她貓着腰從車廂旁掩到了大樹後,這才得意一笑,悄悄地鑽進了樹叢裡。侍衛們雖然警醒,可誰能想到嚴真真在自家的地盤裡還偷偷摸摸?俱當着她在馬車裡睡大覺,難得敵人只圍不攻,各自散仰着睡了一個好覺。
嚴真真腳步匆匆,卻見小湖邊水已只剩得一半,在陽光下波光粼粼,像是在湖底鋪了一層金子,竟讓人覺得目迷五色。
這可是她空間裡的水啊……嚴真真微眯着眼,心有不甘。轉頭鑽進茂林,轉悠了半天,也沒有找着龍淵藏身的山洞。
“太隱蔽了罷?”嚴真真捏着一支紫參,走得額頭沁汗。
“真真?”龍淵的聲音,在她聽來不啻是綸音。急忙轉頭,卻見龍淵手裡同樣拿着一支參。
這不是她趁夜讓鴿子們種下的人蔘麼?嚴真真哭笑不得,沒想到自己還沒有來得及替將士們把人蔘給“找”出來,卻便宜了龍淵。這些參也是從空間裡搬出來的,時日未久,效果應該也還不曾褪盡。
她眉開眼笑地返身迎上去:“你躲到了哪裡,我怎地沒找着?”
“撥開那叢綠蘿就是了。”龍淵指了指身後的一叢綠蘿,嚴真真歪着腦袋看了半天,竟遮得天衣無縫,根本瞧不出一點人工的痕跡。可見龍淵進進出出,十分小心。
“這裡頭又沒外人進得來,你不用出入小心罷?”她嗔了一句,把紫參藏了,佯裝發現了新大陸,“咦,這棵人蔘的年份可不小啊!你哪裡找着的?”
龍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脣角帶了點似有似無的笑意:“唔,我還以爲又是你的手筆呢!”
嚴真真心裡一跳:“怎麼說?”
“你不是盛產人蔘麼?”龍淵笑道。
“我倒覺得你纔是運氣好到天怒人怨呢,瞧瞧這棵人蔘,足足長了上千年了罷?”嚴真真故意誇張地說道。
“唔,是長了不少年頭,我還找到了不止一棵。”龍淵垂眉。
嚴真真有點泄氣,自己是不是有點貪心,把人蔘種得有點多了?當時只想着讓這些士兵得到及時的救治,又不參讓人看出是紫參,貪心地讓小白鴿們銜出了至少十幾棵。天底下,哪裡有人蔘這麼“聚衆”生長的?便是大興安嶺,那些參農們能在方圓之地挖出一支,已經是燒了高香。
“是我種下的,所以你別把人蔘當稀罕物兒。”嚴真真苦笑,“其實我還有一支紫參呢,效果更好些,你留着用。”
龍淵看着她遞過來的紫參,玉白的指尖,指甲透着微微的粉色,益發顯得她的手細膩瑩白。
“你自個兒留着。”龍淵舉了舉手裡的參,“我有這個。”
嚴真真瞪了他一眼:“都說了人蔘在我這裡不是什麼稀罕物兒,你還跟我客氣什麼?這人蔘雖然效果也不錯,畢竟比不得紫參嘛!”
龍淵凝神看她,見她倔強地抿了脣,有種不多見的孩子氣。可是這樣的神情,卻更惹人憐愛。
他伸出手接住紫參,把她的手也一同接在掌心,神情柔和到了極點,正要開口,卻聽谷口傳來一聲歡呼:“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