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龍淵的背影,在迷茫的夜色裡漸行漸遠,嚴真真站在窗口,竟是有些癡了。
龍淵似乎真有什麼不同了,那個在窗外直接掠上樹梢,倏忽便不見的人,現在卻靠着樹林之間的掩護,走了很久,才淡出她的視線。
他的反應還在,可是身手卻似乎與以前差了很遠。
她還能夠怎麼幫他呢?
打包回來的小籠包,已經涼了。這一次,他沒有再用內功替她一直溫着。可是她仍然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儘管胃部已經被撐得有些難受。
原來,她以前吃到的那些熱氣騰騰的小籠包,竟然是他要手做來出的。不知道爲了學這一手,他在無錫學了多久。還有那一手無錫菜,做得竟然十分地道。她可不認爲這門手藝是他當殺手的生涯裡學會的,龍淵自己並不愛偏甜的口味。事實上,食物對於他似乎只是一種需要,而不是享受。
“龍淵,你真是個傻子”嚴真真鼻子微酸,以手支頤,靠在窗臺上,久久不願意離開。直到打了一個寒噤,才發現已是更深露重。即使已至初夏,山裡的風,還是帶着股侵骨的涼意。
“阿嚏”她打了一個噴嚏,居然並未吵醒碧柳。看來,這丫頭的精神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緊張,這時候也實在是累了。
心念一動,便閃進了空間。小黃鳶不知道爲什麼,竟然一反常態地撲楞着翅膀在蘋果樹上打着旋。
“你在幹什麼?”嚴真真仰起頭,困惑地問道。
“無聊,練習飛行。”小黃鳶仍然沒有停止單調的飛行動行。
蘋果天牛從一顆大蘋果裡探出腦袋:“我說,這傢伙今天中了邪,不知疲倦地飛了足有幾個時辰。”
一邊的小麻雀梳了梳羽毛:“黃鳶天生是飛行的藝術家,真不知道它到底想做什麼我們都睡了兩覺,它居然還在飛”
嚴真真心情沉重,沒有心思和它們開玩笑,只是笑笑:“是嗎?隨它去罷。”
誰知就這麼一句話,竟讓小黃鳶倏然一個倒栽蔥從天上掉了下來。嚴真真忍不住驚呼一聲,急忙奔過去想拼了老命接住它。
“我沒事。”小黃鳶的聲音,忽然輕鬆了起來,彷彿還帶着淡淡的歡喜。
嚴真真看着它在最後一刻貼着地面滑翔了一小段才落地,這才頓住腳步,很認真地打量了它一會兒,嚴肅地說道:“我現在明白了,你果然是在練習飛行。好了,今天累了一整天,困得緊,我睡去,你們請自便。”
“哦。”麻雀和蘋果天牛答應了一聲,腦袋便縮了回去。
嚴真真站在原地,和小黃鳶對視了一會兒,才轉身走進小木屋。雖然身體覺得很疲憊,可是大睜着眼睛看着小木屋的房頂,卻全無睡意。
“當初建造得可真夠粗糙的……”嚴真真喃喃自語,“看來,有時間還要再進行改建和擴建,反正現在的空間比當初大了不少。”
“我看你的魂都被龍淵給勾走了,竟然連空間裡多了什麼都沒有發現。”小黃鳶不知什麼時候,也跟着鑽進了小木屋。
嚴真真失笑:“我知道,不就是蘋果天牛麼?上回進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這小東西雖然不起眼,可語氣卻狂得很。”
小黃鳶跳到她的腦袋邊,伸出小爪子,碰了碰她散在枕上的一縷發:“它說的,多半是事實。這麼小的蘋果天牛,還沒有學會說謊呢”
“是麼?”嚴真真雖然有些驚奇於那個小身子,會有這樣大的能量,但也不以爲意,“我還當它在吹牛呢”
“我說的變化,不是指它。”小黃鳶看也閉上了眼睛,忍不住惱火道,“你心裡裝着那個什麼龍淵,空間裡的事也不關心了”
“不是好好兒的嗎?你們幾個都相處得很好,又沒吵架,有什麼好關心的?”嚴真真的聲音,已經帶上了睡意。倒不是她真能睡着,只是這會兒不想跟小黃鳶東拉西扯。關於龍淵,她還要再想想。
“你跟我來”小黃鳶被她氣着了,語氣不善,轉身飛了過去。
嚴真真睜開眼,看到它在門口打着轉,知道它在等自己,雖然沒情沒緒,也不想過分地拂了它的意。畢竟,這是自己空間裡除了自己之外的第一個生物。
“幹什麼?”
“你跟我來就行了。”小黃鳶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走罷”
嚴真真無可奈何地站起來,跟它走到屋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空間還是那個空間,霧氣也沒有變得更深。如果硬要她說有什麼不同的話,恐怕這些紫色的霧氣,因爲入住的“居民”太多,有淡化的跡象。
“你看什麼啊”小黃鳶跳到她的肩上。
“不是你說空間裡多了什麼嗎?又不肯直接告訴我,當然只能自己尋找答案啦”嚴真真無辜地瞪了它一眼,從鳥喙裡搶救出了自己的一縷發。
“在後面呢”小黃鳶又飛了起來,“沒見過比你更笨的女人,守着座寶山還不知道用”
“怎麼用?”嚴真真不感興趣地道,“我又不想長生不老,這一生過了兩輩子還不夠麼?”
小黃鳶以爲她說的是空間內外,倒並未對她的來歷起疑,只是往屋後飛去。嚴真真啞然失笑,自己也真是被龍淵勾去了魂。如果空間要“生長”,肯定是往淺坡那邊長。
那裡倒有些像谷地,難道會出現一座小山?如果真有那麼大的面積,可以考慮把果樹多栽到山上。山下的這片土地,便可以全部栽種藥材了。
她一邊在腦袋裡做着計劃,一邊往前走。可還沒有走到淺坡,便已被震撼了。眼前這一片浩渺煙波是什麼?
“看到了沒有?”小黃鳶得意的聲音,把她從震驚的狀態中拯救出來。
嚴真真有些呆滯地指着眼前的一片水域問:“這是一下子生長出來的嗎?怎麼……比整個空間都大?”
小黃鳶飛過來輕輕啄了啄她的臉頰:“這個湖不還是在空間裡嗎?你常說的那個詞叫厚積薄發,空間這麼久沒動靜,自然是要來個大的。”
可這也太大了吧?
空間生長了這麼久,也不過有兩畝田不到的樣子。可這片湖面,卻至少有十畝以上
“變化果然很大。”嚴真真喃喃地說了一句,“什麼時候的事兒?”
“就這兩天,其實昨天已經出現了,可是你並沒有發現。”小黃鳶抱怨着,懲罰似地加重了鳥喙的力道。
“啊,痛”嚴真真恨恨,“你有虐待狂,可我也不是被*待狂啊”
小黃鳶心虛:“真的很疼嗎?我沒有用什麼力啊……那……我幫你揉揉?”
“你有手麼?”嚴真真嗤之以鼻,“算啦,我宰相肚裡能撐船,不跟你一般見識。”
“大言不慚。”小黃鳶冷哼了一聲,“你是小女子,心眼兒比誰都小。人家得罪了你一分,非得十分還回去”
“有嗎?”嚴真真疑惑地問,“我覺得還好吧?應該算得上相當善良的了。要不然,我會把你收留進空間嗎?”
“別人想要收留我,我還不樂意呢,你應該覺得榮幸。”
嚴真真無語:“我明白了,以臉皮的厚度來說,你要敢稱第二,沒人……不,加上飛禽走獸,也沒有敢稱第一的。”
“哼,臉皮厚,那也是一種本事”小黃鳶氣鼓鼓地說道。
“是啊是啊,這種本事,我可是望塵莫及。”嚴真真笑眯眯地諷刺,心情因爲空間忽然多了一片廣闊的水域,而沖淡了與龍淵對面不相識的惆悵。
“那個龍淵真有這麼好嗎?”小黃鳶落在她的肩上,卻沒有飛離。似乎她的冷嘲熱諷,對它並沒有產生影響。
“什麼?”嚴真真有些陶陶然,正YY着在湖裡養點兒什麼。她在現代最愛吃的是長江刀魚和太湖白魚,不知道現在能不能去打撈兩條魚苗回來。以空間裡植物的生長速度來看,大概用不了幾天,就可以開吃了。
“一個男人,也值得你這樣牽腸掛肚嗎?”小黃鳶的聲音有點低沉,沉浸在自己“偉大”計劃裡的嚴真真,卻沒有發現它的異樣。
“值得啊”嚴真真提起龍淵的時候,雖然有點黯然,但仍然覺得溫馨,“他是我在這個時代見到的最體貼的男人。”
“整天冷着一張冰塊臉,還體貼?你不會是感覺出錯誤了吧”小黃鳶聞言叫了起來,“我看,若論體貼,你那個臨川王,倒還有點靠譜。”
“他?”嚴真真不敢苟同地搖頭,“你別看他臉色溫和,平時喜歡送點小禮物,可誰知道他內心想什麼呢他的心太大,裝不下兒女私情。關鍵時刻,他根本就靠不住。況且,他所謂的那種體貼,對每個女人都一樣,有什麼意思?我要的是專情,懂嗎?”
“專情?我看是無情吧”小黃鳶奚落。
嚴真真奇怪地側頭,把它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才慢吞吞地問:“你爲什麼對龍淵有這樣大的偏見?”
小黃鳶愣了愣,忽然展翅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