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樹公剛開始,並沒有反對金惕明的提議。
情報三室有幾十號人,如果只對一二個人動刑,倒也能說得過去。
然而,當金惕明說出“胡然蔚”和“施錫純”這兩個名字時,陳樹公的臉色就變了。
如果只是施錫純,陳樹公一句話都不會說。
施錫純只是原來海沽站情報組的普通情報員,當初被陳樹公選中,潛伏在海沽站,雖然發揮了一點作用。
可是,並沒有抓住機會。
僅僅除掉了周逢春,而讓曾紅和袁慶元逃之夭夭。
陳樹公甚至都覺得,周逢春是意外身亡。
施錫純與周逢春在一起,可施錫純一槍都沒擊中周逢春。
要不是情報三室的人,或許周逢春都能全身而退。
施錫純身份暴露,不得不回到情報三室,陳樹公並沒有委以副主任之職,而是讓他擔任了最弱的第三小隊小隊長。
但胡然蔚就不一樣了,胡然蔚是原來華北區的情報處長。
陳樹公擔任華北區長時,胡然蔚就是他的親信。
陳樹公要離開軍統,給日本人做事,胡然蔚第一個響應。
其他人都有可能是內奸,但胡然蔚絕對不可能。
“中山先生,我反對將胡然蔚列爲懷疑對象。”中山良一舉起手,旗幟鮮明的表明自己的態度。
“陳顧問,胡然蔚是原華北區情報處長,與曾紅是上下級關係。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抓捕周逢春時,胡然蔚也參加了吧?”金惕明淡淡地說。
他沒有再稱呼陳樹公爲“先生”,而是直接喊着職務,顯然是要公事公辦。
“陶階也參加了行動,你怎麼不懷疑他呢?”陳樹公冷笑着說。
“陶階至少開槍擊中了周逢春一槍,而胡然蔚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曾紅正是從他防守的位置逃脫的。”金惕明緩緩地說。
他提出胡然蔚和施錫純兩個懷疑對象,並不是心血**。
聽到金惕明的話,陳樹公沉默了。
“路主任,你怎麼看呢?”中山良一突然問。
“這個……,胡然蔚和施錫純,都是中層幹部,對他們動刑,似乎不太妥當。我看,是不是隔離審查?我們不能冤枉一個好人,當然,更不能放過一個奸細。”路承周沉吟着說。
“隔離審查?那要審到什麼時候?一天審不出來,他們就一天不能放出來?情報三室的工作,還要不要做了?”楊玉珊冷笑着說。
“要不,一個隔離審查,一個用刑?”路承周笑了笑,說。
現在要動的是情報三室的人,與情報一室無關,他自然是抱着隔岸觀火的心態。
“路主任,你這是和稀泥。”陳樹公不滿地說。
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認,路承周的折中之道,適合目前的情況。
“金副主任,有個問題,如果這兩人都沒問題,那該怎麼辦?”楊玉珊突然問。
“他們兩者之一,必有一內奸。甚至,兩人都是內奸!”金惕明篤定地說。
“你的證據似是而非,全部分猜測與分析。如果他們被冤枉,你要承擔全部責任。”楊玉珊氣勢洶洶地說。
“楊主任,懷疑自己人,本就是一個艱難的決定。如果三室的人,連懷疑都不能懷疑,以後誰還敢做事?況且,中山先生剛纔也說了,三室確有軍統內線嘛。”路承周此時卻站到了金惕明這邊。
“路主任說得對,你們這是在護短。中山先生,我建議,胡然蔚和施錫純,交給我來審訊!”金惕明望着中山良一,鄭重其事地說。
“三室的人,當然要由三室來審訊。”陳樹公心裡大急,沒想到金惕明竟然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他嗔惱地掃了楊玉珊一眼,要不是她提出責任的問題,金惕明會提出這樣的建議嗎?
他下意識的認爲,中山良一很有可能答應。
“這樣吧,胡然蔚交給三室隔離審訊,施錫純的審訊,就拜託金先生了。”中山良一緩緩地說。
中山良一也是和稀泥,把胡然蔚留給三室,施錫純則交給金惕明。
金惕明聽到此話時,眼裡非常興奮,這就像一口枯井,突然冒出沽沽的泉水一樣。
胡然蔚和施錫純做夢都沒有想到,當了漢奸,竟然還有被日本人審訊的一天。
胡然蔚還好點,被帶進了地窖關了起來。
而施錫純則不然,直接送進了刑訊室。
“這是幹什麼?”施錫純被兩名日本憲兵押着,綁在刑訊室的十字架上時,驚恐萬狀的大叫着。
“幹什麼?施錫純,你心裡沒數麼?”金惕明跟在後面走進了刑訊室。
“怎麼是你?”金惕明看到金惕明,更是吃驚。
下午,陳樹公就在懷疑,情報三室有內奸。
當時施錫純還在猜疑,到底誰還在跟軍統藕斷絲連呢?
看這陣勢,竟然懷疑到自己頭上了。
“這裡的刑具,不用我介紹,想必你也很清楚了。晚招不如早招,早點招了,也不用撕破臉,大家還是同僚,我也可以早點回去睡覺。”金惕明手裡握着鞭子。
他準備親自動刑,除了想向日本人證明,他的忠誠外,最重要的是,想發泄心頭的怒火。
自從金連振被殺後,除了路承周外,再沒有其他人安慰他。
他心裡早就憋着一團火,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發泄罷了。
“金先生,我跟軍統早就沒有了關係。此事,陳先生可以爲我作證啊。”施錫純哭喪着臉,他當然知道這些刑具的厲害。
“對你用刑,正是陳顧問答應的。”金惕明緩緩地說。
金惕明一聽,眼中閃過一絲絕望。
路承周散會後,並沒有去地窖看熱鬧。
審訊施錫純的結局,不用看都能猜着。
施錫純能熬過一個小時,已經是奇蹟了。
當中山良一宣佈,將施錫純交給金惕明用刑時,路承周注意到了金惕明眼中流露出的神采。
在金惕明眼中,施錫純不是一名嫌疑,而像是他的戰利品。
路承周相信,金惕明會用盡一切辦法,儘快撬開施錫純的嘴。
作爲一名叛投者,路承周相信,施錫純的意志,薄得像一張紙一樣。
路承周現在需要考慮的,是接下來的事情。
花了這麼大的精力,只除掉施錫純,自然不能讓路承周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