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階在關明鵬的住處,百思不得其解。
他怎麼也想不通,爲何一個軍統行動人員,會引起川崎弘的高度重視。
而且,種種跡象表明,關明鵬很有可能死於軍統之手。
直到他回了憲兵分隊,野崎跟他說起關明鵬的真正身份,他才恍然大悟。
“什麼?關明鵬是川崎課長髮展的內線?”陶階瞪大着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不用這麼吃驚,從軍統的表現來看,他們已經知道關明鵬的身份了。”野崎嘆息着說。
剛開始,他確實很佩服川崎弘。
能把軍統的立功人員,拉過來爲皇軍服務,川崎弘的手段令人欽佩。
然而,軍統最後的反擊,讓他覺得,川崎弘像一個小丑似的,被軍統耍得團團轉。
因爲不知道軍統什麼時候發現關明鵬的身份,因此,關明鵬傳回來的情報,必須再次驗證。
特別是昨天的情報,憲兵分隊有軍統的內奸,很有可能就是一條假情報。
當然,軍統也有可能,是在昨天下午之後,才斷定關明鵬的身份。
因此,現在最重要的,其實不是查找殺害關明鵬的兇手,而是判斷關明鵬的情報真僞。
“可是,前幾天,關明鵬剛剛刺殺了嚴樹勳啊。”陶階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關明鵬如果是川崎弘的內線,死於軍統之手,就無需懷疑了。
“放心,嚴樹勳沒死,只是暫時沒露面罷了。”野崎緩緩地說。
“原來如此。多謝野崎先生的信任,我相信,殺害關明鵬的兇手,一定是軍統的人。而且,很有可能是陳白鹿,或者火柴。”陶階篤定地說。
“所以,你的任務,是在一個月之內,找到陳白鹿,或者火柴。”野崎緩緩地說。
這個結論,其實都不用想,只要知道內情的人,都會有這樣的結論。
野崎要觀察的,是陶階的神情。
從他的表現來看,陶階似乎並不知道關明鵬的真正身份。
當然,也有可能,是陶階掩飾得太好。
“情報三室,一定全力以赴!”陶階堅定地說。
在野崎面前,陶階態度非常堅決。
但他心裡清楚,海沽站很難對付,特別是火柴上任之後,憲兵分隊連海沽站的影子都摸不到。
幸好,關明鵬之前提供了一些消息,比如說,樹德小學訓練班的情況,以及他所知道的關於海沽站的情況。
“你分析得沒錯,關明鵬確實是死於軍統之手。”陶階回到情報三室的辦公室後,將胡然蔚叫了進來。
胡然蔚的分析,剛開始他很是不解,關明鵬是軍統的功臣,怎麼可能死於軍統之手呢。
如果說關明鵬是死在,監視他的日本特務之手,他還能理解。
可關明鵬死在軍統之手,無法解釋嘛。
知道關明鵬的真正身份後,一切豁然開朗。
“真的?軍統是不是瘋了?”胡然蔚佯裝不解的問。
作爲華北區原情報處長,他對自己的情緒,也控制得非常好。
跟着陳樹公投靠日本人後,他當時的心,其實已經死了。
一個人當了漢奸,還能有什麼作爲呢?
然而,軍統給了他改過自新的機會,他整個人突然有了動力,像枯萎的野草,煥發勃勃生機。
“軍統當然沒瘋,因爲他們發現了,關明鵬已經爲日本人做事了。”陶階輕輕一嘆,說。
“爲日本人做事?可他才刺殺了嚴樹勳啊。”胡然蔚其實一直在等陶階這句話,他的任務,就是確定嚴樹勳是否死亡。
根據軍統提供的情況,嚴樹勳很有可能是假死,那麼,現在的嚴樹勳在哪呢?
這也是胡然蔚要搞清楚的,以他的身份,要搞清楚這件事,應該不難。
畢竟,軍統海沽站,在憲兵分隊只有自己這一名臥底,自己是最合適查清此事的。
“嚴樹勳只是暫時沒露面罷了。”陶階搖了搖頭。
日本人再傻,也不可能拿嚴樹勳,換關明鵬立個功嘛。
只要嚴樹勳消失了,關明鵬這個功就立定了。
“嚴家還真是配合,聽說他們還在家裡辦喪事。”胡然蔚突然笑了。
嚴樹勳家爲了配合憲兵隊,在家裡準備喪事。
這種事情,在中國人眼裡,是很忌諱的。
“案子我們接了,接下來怎麼辦,要拿出一個方案。一個月之後,川崎弘可等着我送兇手呢。”陶階嘆息着說。
他纔不關心嚴樹勳的死活呢,目前情報三室最大的問題,既是破案,也是幹老本錢:對付軍統。
“日本人沒提供點有用的信息?”胡然蔚爲難的問。
“關明鵬之前,寫了一份詳細的自述,還有他這段時間,傳遞出來的情報。我向野崎申請了,需要給我們也提供一份。”陶階說。
“這個確實是個突破口。”胡然蔚點了點頭。
“希望能有驚喜吧。”陶階嘆息着說。
陶階有沒有驚喜,暫時還不知道,但是,當天晚上,軍統再次行動,在馬場道的西湖飯店,將剛吃完飯的河北教育廳長兼海沽教育局長射傷了。
何尚元剛走進車子,車子還沒發動,突然有一輛自行車,載着一個人,迅速靠近汽車。
坐在自行車後面的人,掏出手槍,對着車內的何尚元連開數槍。
在旁人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他們就自行車,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何尚元被緊急送到了維多利亞醫院,經過搶救,除了眼睛瞎了一隻外,命總算是保住了。
在手術做完後,何尚元面對日本人的慰問,提出一個要求,去日租界或者北平治療。
他再也不敢待在英租界了,對漢奸來說,租界不再是天堂,而是地獄。
何尚元的要求,日本人當然會答應,但是,日本人覺得被羞辱了。
憲兵隊也藉機,向英租界工部局施壓,說他們縱容ChóngQìng的恐怖分子。
憲兵隊甚至威脅,如果工部局警務處,不能交出兇手,他們將再次封鎖租界。
日本人早就有意,對英法租界施壓,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罷了。
何尚元遇刺,給了他們絕佳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