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惕明落地時,腿部彎曲,藉着下墜的力,就地一滾,雖然身上渾身痛,但好歹沒有受內傷。
金惕明人才到地上,閣樓射出的子彈又追了過來。
他緊賠着牆壁,慌不擇路的往後面跑去。
金惕明這次帶了幾十名手下,論實力,兩個海沽站都不是他的對手。
可在當前,他只能被追着打。
金惕明是搏擊高手,身體健碩而靈活,雖然身上到處都是擦傷,但絲毫不影響他的速度。
只是,跑到一半時,他突然想起,自己跑錯了方向。
情報三室的人,都在文齊道,自己卻往反方向跑,與手下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砰!”
金惕明突然看到,雨中射來一道火光,他的身體下意識到往旁邊一側,堪堪躲過了子彈。
金惕明伸手往腋下掏出一把手槍,這槍裝在槍套內,並沒有摔丟。
此時方向雖然錯了,但金惕明不能再回頭,他知道樓上的槍手,必定會追上來。
這個時候回去,只會正面遇到對方。
如果是近身搏鬥,金惕明並不怕他們。
但遇到武器,哪怕他身手再手,畢竟也是血肉之軀。
金惕明掏出槍,朝着剛纔的射來子彈的方向,就是兩槍還了過去。
對方又射出兩槍,金惕明一邊朝着子彈的方向跑去,一邊迅速還擊。
他靠着巷子的牆壁跑着,子彈很難直接擊中。
而且他又在高速跑着,被擊中的可能性並不高。
只是,前面不時傳來的槍聲,讓金惕明不敢絲毫放鬆,他只能不斷還擊着,希望能衝出包圍。
此時的金惕明,也有些彷徨,前有埋伏,後有追兵,他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逃出去。
金惕明估計,只要衝過前面那個關卡,自己就能安全。
畢竟這麼大的雨,是一道絕佳的天然屏障。
然而,就在金惕明以爲,自己能逃出生天時,突然後背受到重擊,他感覺自己被人猜狠狠地推了一下。
作爲一名老軍統,金惕明知道,自己是中槍了。
他很奇怪,以自己的速度,閣樓上的人就算馬上追出來,也不會這麼快吧?
“砰!”
金惕明再次中槍!
他不知道,開槍的人,並非閣樓上的人,而是一直守在下面的路承周。
方南生帶着人衝上去時,路承周在下面守着。
原本曾紫蓮要陪他一起來,但被路承周勸退,曾紫蓮不是行動人員,哪怕海沽站的人手再捉襟見肘,也不能讓她參加行動。
根據路承周的計劃,金惕明一旦遇襲,要麼被當場擊斃,這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要麼是方南生行動失敗,路承周將作爲後備軍,隨時支援他們。
路承周很清楚金惕明的實力,他除了帶了槍外,還特意拿了枚手雷。
如果方南生行動失敗,路承周準備將手雷直接扔進閣樓。
沒想到,行動剛開始,金惕明選擇跳窗逃跑,這也是路承周估計的最後一種情況。
路承周早在監視點的對面,佈置了四名行動人員,一旦金惕明朝菜市場的方向跑去,正好落於行動組的包圍圈中。
至於巷子的這一頭,路承周只安排兩名行動組的成員。
只是,金惕明慌不擇路,正好朝着力量最薄弱的方向跑去。
其實金惕明剛跑過去時,路承周就已經追了出來,他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罷了。
第一槍擊中後,路承周毫不猶豫,跑上前又是一擊。
金惕明的實力,他再清楚不過,當初在雄鎮樓,他遇到金惕明,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金惕明中第一槍時,身子還能往前跑,但再中第二槍時,他只能靠着牆壁,慢慢坐到了地上。
他覺得全身的力氣,突然被抽光了,再也站不起來了。
甚至,這也是他最後一次,能感受到雨水淋在臉上的感覺。
“你是……”金惕明望着越來越近的槍手,突然感覺對方很熟悉。
大雨滂沱,他很難看清路承周的相貌。
可是,從身形,從他拿槍的動作,分明很熟悉。
“這就是當漢奸的下場!”路承周走到金惕明正面,朝他胸口和額頭各開了一槍。
金惕明聽到路承周這句話,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開槍的是路承周。
他萬萬沒想到,路承周纔是真正的軍統。
可是,這個時候知道,又有什麼用呢?
金惕明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是帶着恐懼和震驚走的。
死亡令他恐懼,路承周的身份使他震驚。
“火先生……”
路承周突然聽到曾紫蓮的聲音。
“你怎麼在這裡?”路承周走過去,看到曾紫蓮被人扶着,吃驚地說。
他讓曾紫蓮留在監視點,負責彙總各方情報,她怎麼會跑出來呢。
“我覺得這邊的力量弱了點,我的射擊成績也是不錯的。”曾紫蓮強笑了一下。
“你受傷了?”路承周聽到曾紫蓮的聲音有些不對,馬上走了過去。
雨水混合着血水,從曾紫蓮的胸口流了下來。
“還愣着幹什麼?馬上送醫院!”路承周大聲吼道,曾紫蓮原本身上的傷,就沒完全好,這次再中槍,真是雪上加霜。
“不必了,我可能不行了。”曾紫蓮突然說道。
自己的身體,她最是清楚。
她感覺到,有些東西,正在離自己越來越遠。
“我揹你走。”路承周卻顧不了這麼多,這個時候每浪費一秒鐘,都是在謀殺曾紫蓮。
“我喜歡你。”曾紫蓮趴在路承周背上,突然感覺被幸福緊緊的包圍着,人的精神,也一下子好了許多。
“我……”路承週一個趔趄,差點倒在地上。
“我知道,你心裡想的是玉珍。”曾紫蓮看到路承周的反應,心裡暗暗一嘆。
路承周的表現是吃驚,而不是驚喜,就算他不說話,她也知道了路承周的回答。
“我現在根本就沒想這些事,抗戰一天沒勝利,我就一天不打算成家。”路承周沉吟着說。
“如果抗戰勝利了,你願不願意娶我?”曾紫蓮突然說。
“這個嘛……到抗戰之後再說吧。”路承週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纔好。
作爲一名優秀的特工,他在情感這方面,卻是很笨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