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劉國青劉戎青看了,不由得心膽欲裂,一個大呼:”二哥!”一個大呼:“二弟!”齊齊撲上來,放聲大號。
胡斐冷冷道:“別哭啦,一個也跑不了,你劉家既然有後,今日你倆便在此爲你家皇帝老兒都盡忠了罷。”
說這話時,儘管那邊嚎啕之聲震天,可在場的每一個人卻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目光從左至右緩緩的將門前之人橫掃一遍,每人眼光和他目光相觸,心中都不由得一震。聽了他這冷冰冰的言語,背上更不自禁的感到一陣寒意。
一邊楊雲飛怒目圓睜,恨不得吃了胡斐的樣子,他一生心血培育了這三個徒弟,誰知道胡斐片刻之間,便殺了一個,更宣佈了另外兩個的死刑。
胡斐眼望楊雲飛,毫無懼色,道:“他一家本是大明開國名相劉基之後,至此代奴顏卑膝,伺候滿洲韃子,還有何面目去見先人?”
“今日這三兄弟到我玉筆山莊,大言不慚,驕橫跋扈,武功不成,便輪番使毒計害我莊上之人,其心險惡,人所共知,我若不殺他,真以爲我玉筆山莊無人嗎?”
“楊雲飛,雖然你我今日初唔,看你教的好弟子,便也知道了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胡斐說罷,讓開身形,只見劉培新手上綠光瑩瑩,原來他臨死之前,手上還擺弄着毒藥,想借此加害胡斐。
胡斐割下他十根手指,用刀擊向楊雲飛,楊雲飛不敢硬接,只用衣襟包住,收了弟子的十根指頭。看見上面苗人鳳與無塵道長虎視眈眈,盯着自己,知道討不到好處,轉身便看向胡斐,道:“閒話少說,我來領教雪山飛狐的高招。”
說罷擡腿提劍,向胡斐衝來,胡斐手一擺,以太極雲手消解楊雲飛的來勢。
兩人一快一慢,動起手來,可偏巧的是,半截脖子入土的人了,一招一式舞得飛快,年方壯年的胡斐卻慢條斯理,一筆一劃般凝重洗練。
兩人這一動手,旁邊那些上山來的各路英雄便有些騷動,楊雲飛武功不差,與胡斐一時分不清勝負,那人羣中有幾個帶頭的,便拿出武器,左右吆喝着指揮,一行人緩緩散開,將半邊院落包圍了起來。
苗人鳳與趙半山無奈苦笑,想當年紅花會與苗人鳳威名傳遍華夏。
就是十年之前,他二人站在這裡,眼前這羣人焉敢在他們面前放肆,可現如今日益年老,隱居不出,這羣傢伙便淡忘了他們以往的威名,居然敢如此大搖大擺的圍住了他們所居住的院落。
眼前山莊之內能戰之人只有這幾個,但苗人鳳等人卻也絲毫不懼。
有人抓着鬼頭刀,探頭探腦欲往後院走去,趙半山本來一雙眼睛似醒非醒,似睡非睡,此時見有人猖狂,眼中精芒一閃,轉身指着那傢伙訓斥道:“大膽,後院之中,都是女眷家僕,你鬼鬼祟祟的幹什麼?”
那傢伙一見意圖被人發現,索性有恃無恐起來,放聲大叫:“大傢伙都隨我過來,說不定,那闖王寶藏就在後院呢。”
他話一出口,那邊便有人便醒悟般朝後院看去,原本胡斐楊雲飛這等高手過招何等難得,此時聽了闖王寶藏那四個字,卻也都顧不得了,徑直往哪臺上四人後面打量。林爽文苦笑搖搖頭,當真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些在江湖上頗有名望的大人物,此時的表現居然也跟那些利慾薰心的市井流氓沒什麼兩樣。
林爽文朝趙半山一拱手:“請!”趙半山也拱拱手,倆人一笑,手上同時發出數道寒光,射向衆人。
只聽哎呦哎呦連聲,頃刻便倒了一大片人,剩下幾個未沾上暗器的,也頓足不前,驚恐的盯着趙半山和林爽文二人。
楊雲飛與胡斐拼鬥,久攻不下,突然見此二人如此勇猛,登時心驚,他原以爲這山上只有一個苗人鳳堪爲他的對手,卻不料他自己就連這胡斐也收拾不下。
而他與趙半山,無塵等人幾十年未見,也不知他們武功到底如何,此時見趙半山與那中年漢子,只雙手揚了揚,便擊倒了衆多高手,暗器功夫如此高超,心底不由得忐忑起來。
他深思不屬,一不小心,被胡斐一掌劈在肩頭,當下搖搖晃晃,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只覺得兩腳發軟,肩膀發麻,氣也喘不上來。顧不得還手,轉身便逃。
胡斐與他戰了半天,依然氣息綿綿,念他是天山派高人,未得趙半山吩咐,也未痛下殺手,便任由他逃下峰去。
胡斐吩咐了齊御風將兩位武狀元綁在一起,橫刀立於院子中央,大聲道:“胡斐在此,諸位哪一個不服氣的,有什麼招都使出來吧。”
他聲如洪鐘,身材魁偉,濃黑的眉毛下,眼神冷峻可怕,一行人都不禁肅然心驚。
門口一羣人中,有一夥人一直未動,沒有參與方纔的圍攻。其中一個操着陝北口音的老頭站出來,面色十分難看,朝胡斐一拱手,胡斐擡頭,見此人乃是當年在掌門人大會上見過面的舊識,便也還了一禮。
那人打過招呼,走上前幾步,皺着眉頭,指着那一灘血泊,道:“胡爺,我等畢竟都是武林一脈,雖有爭端,但何至於此啊。”
胡斐輕笑道:“老蔡頭,今天這不是請客吃飯,也不是天下掌門人大會,比武論劍,你們這些人也並非來我府上做客,而是帶着朝廷鷹爪,滅我的門,抄我的家來啦。難道你們還想進門討幾杯水酒喝喝不成?”
老蔡頭支吾兩聲,面色十分爲難,哀嘆一聲道:“我等但凡有別的能耐,也不會特意跑來與武功天下第一的苗大俠爲難!”他偷偷朝胡斐眨眨眼睛,跺腳捶胸,轉身返回了人羣。
方纔雖然胡斐只殺了一個,嚇破的膽子卻有不少,以他爲首的一羣人,他這幾聲,便是向胡斐表明了心跡,當是暗示了自己有難言之隱,絕非主動前來長白山惹是生非。
胡斐上前幾步,觀察衆人臉色,有人殷切,有人惶恐,有人含憂,有些默默矗立,這一羣江湖豪客,大內高手,此時千姿百態,神思各異,煞是有趣。
見到胡斐大搖大擺的上前,居然無一人膽敢上前阻攔,只默默冷對。
只有一個黑臉大漢,身穿着侍衛服飾,見到劉培新身死,楊雲飛逃遁,卻絲毫沒有緊張之感,只是嘿嘿傻笑。
胡斐在衆人面前一站,衆人立刻感覺一陣壓抑窒息,只有這黑臉漢子,便如同滿腦子都是漿糊一般,繼續朝着胡斐嘿嘿傻笑。
胡斐冷冷看他半天,終於板不住面孔展顏笑道:“茅二哥,有那些人手可信?”
那大漢聽得此言,登時走出人羣,身後有七八名侍衛魚貫走出,一行人站在大廳邊上。
他原本窩窩囊囊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此時舒展開來,居然也是個魁偉壯漢。
這茅二哥一站到胡斐身邊,登時心情大暢,嘿嘿一笑,隨手除下帽子,反手一刀,割下了頭上辮子。身後幾個,有樣學樣,都隨手丟了頂戴花翎,將頭髮披散開來,彼此對視,哈哈大笑起來。
那門口剩下的幾個侍衛,登時面如土色,手腳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