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御風點頭道:“好主意,我大伯就是幹這行的,這事我熟悉的很,那我這就去辦!”說罷他一伸手,就要拿回長劍。
卻見韓羽娘把長劍往懷中一收,搖頭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齊御風點了點頭,尋思她這人詭計多端,又精於土木,也能出些主意,於是便帶着她一同來到後山。
這山寨之後,原本傍着一座巨大山林,莽莽蒼蒼,山氣清佳。只是齊御風向來忙於寨中事務,是以從未來過。
齊御風走了半天,看到那其中不乏花梨、榆木等堅硬樹種,但製作起來實在麻煩,當即尋了半天,在一座峭壁之前,找到一塊挺立的巨石,那巨石四下極寬,足有三四丈見方,當即他心中大喜,起手劈山,將一側劈的如明鏡一般。
他圍着那石頭轉來轉去,沉吟半晌,突然搖頭道:“這不行。”
韓羽娘道:“怎麼不行,你將它削下來半尺厚,不正好做城門?”
齊御風搖頭道:“莫說這種城門誰能開得動,就算裝上滑軌,勉強可做抵擋之用,這山路崎嶇,咱們又怎麼將它運出去?”
韓羽娘嘆息道:“說你是塊石頭,當真沒有說屈你,你劍法如此精湛,削石如鏡,難道不能將他削得一片一片,分幾次運出去,然後在山隘關前,再把他們併合起來?”
齊御風一聽,覺得甚有道理,當即也興致盎然,運氣長劍,連使《長白劍經》中“壓字訣”功夫。逐漸將巨石割開,韓羽娘見他起手割石,雖然是依仗長劍之利,但他手腕無一絲顫動,那石頭邊緣甚是平滑。劍上的功夫練到這般地步,就算她自己師傅都未必有此之能,不禁嘆息道:“我若是好好練功,不去調皮搗蛋,現在也不會輸給段薔奴了。”
齊御風一聽,不禁岔了一口氣。手上一歪,笑道:“怎麼,你們倆還打過一架?”
韓羽娘說道:“可不是,可惜人家會一陽指功夫,我可打不過她。”
齊御風知道她武功不成,但所學功夫。卻是一等一的絕學,當即淡淡道:“你再過三五年,也未必就差了。”
韓羽娘隨口道:“那是自然,我所學比她高明百倍,一陽指,哼,等我練成了……”她說到這裡。突然一停,柳眉倒豎,說道:“喂,你這是什麼意思?想套我武功來歷麼?”
齊御風笑道:“我說你武功雖然暫且不及她,不過所學卻是玄門正宗,進境極速,憑你智慧悟性,自然快得很。“
韓羽娘傲然道:“那是自然,我不過就是分心太多,纔沒學會師傅一等一的功夫。倘若當真有他三五成功力,你當你打得過我麼?”
齊御風心道:“看你功夫,只怕你那個師傅就算有一肚子絕世神功,手上高明得也是有限。”但他不欲與女子相爭,當即便點頭不語。
他再探頭看去。卻見那石塊中間略有瑕疵,中間含了一塊軟石,便隨手取出,丟在一旁道:“這片石料不能用了。”
韓羽娘急急忙忙,撿起放在一邊的火把,彎腰撿起那塊軟石,端詳了半天,大叫道:“你是瞎子啊,我從小到大,就沒見過你這樣的瞎子。”
齊御風奇怪道:“我怎麼又是瞎子了?”
韓羽娘手中握住那塊軟石,叫道:“你師傅除了教你練劍,習過文沒有,讀過書沒有?學沒學過《全唐詩》?”
齊御風頓了半晌,點頭道:“勉強讀過一些。”
韓羽娘道:“你念一首聽聽。”
齊御風猶豫了幾個呼吸,當即道:“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韓羽娘登時彎腰哈哈大笑,幾乎笑破了肚皮,花枝亂顫,差點將手中火把丟在了地上。
齊御風聽得笑聲迴盪,久久不覺,不禁臉上綻起硃砂顏色的光亮,有些羞赧,當即他微微有些慍怒,叫道:“有什麼好笑,不過一時想不起來罷了。”
韓羽娘又笑了半天,才勉強停了下來,抹了抹笑出的眼淚,道:“那我問你,白居易有詩道,青石出自藍田山,下一句是什麼?”
齊御風憋了半天,持劍空想,然後搖頭道:“恰巧這一句忘記了,你再問點別的。”
韓羽娘斜睨他一眼,嘟囔道:“不學無術,還死要面子,記得,下一句是‘兼車載運來長安’,這裡過了河便是陝北地界,離長安不遠,你所砍了半天的,不就是青石麼?”
齊御風奇怪道:“那這跟我瞎不瞎有什麼關係?”
韓羽娘又道:“你聽到藍田二字,就沒想到點什麼?”
齊御風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好像有句詩叫什麼‘藍田日暖……藍田日暖玉生煙,對,李商隱的詩!”
韓羽娘微微驚詫道:“難得你小子還真記下了一兩句,不錯,’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這塊石頭,便是有名的藍田碧了,這玉石本來以溪水中產量最多,不過卻全是次等,所謂‘老蟹飽經霜,紫螯青石殼’,只有這在青石中生長的,纔是上佳之品。”
齊御風微微一笑,點頭道:“若你喜歡,那就拿着罷。”他忙着鼓弄石門,可沒功夫研究這玉石到底值不值錢,倘若要是石頭裡蹦出黃金,倒是能起一番興致。
當即他切割完畢,搬起一塊石塊,用力一掀,只見那高達兩丈、薄不過一寸的青石被他輕輕一舉,便立了起來,隨即咔嚓一聲,卻吃不得大力,當即從中折斷。
齊御風吃了一驚,急忙撒手,向後一躍,回頭一見石塊斷折,不由得沮喪道:“切得太薄了。”
韓羽娘搖頭道:“不切這麼薄,卻怎麼運出山外,你這發力不對,只持一角。難免斷折,應該由四個人各擡一角才行。”
齊御風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我這就出山外找人擡回去。”
韓羽娘又搖頭道:“且不忙啊,你要做成石門,還得穿幾個洞。做些門扇、門軸,鉸鏈、合頁之類的吧,不如一併做齊了,再招呼人搬也不忙。”
齊御風點點頭,隨手一劃,長劍到處。劃下一塊大石,點頭道:“如此就夠了。”
韓羽娘本來蹲在地上,興致盎然,還想再與他相處一會兒,聽到這話,不禁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嘟囔道:“真是塊石頭!”
說罷兩人轉回山寨,安排人手,將石門運回,齊御風削了幾塊滑石,做成石球,墊在底下,又劃線量石。將石材用黃河所產的紅膠泥併合,做成推拉門的模樣,如此開門時,這石門則遁入土牆之中,拉開的時候,則鑲嵌合攏,抵在土牆之上,任憑千軍萬馬,也絕對抵擋不開,而他特意用石塊做出一個一組滑輪。使得這石門只用一拉繩子,便可推拉自如,便是小孩子都使得動。
這事說起來頗難,不過齊若峰本是木工出身,齊御風耳濡目染。也學了不少手藝,在長白山的時候,便自行做過了不少傢什器具,再加上長白劍鋒銳無匹,所以做起來也不算甚難。
等到天色微亮之時,說不得見他忙得不可開交,趕忙過來參觀,見到之後,不禁連聲讚歎,大爲欣賞,問道:“你這是……家裡有人做匠人出身?”
齊御風擡首笑道:“不錯,我大伯就是個木匠。”
說不得笑道:“你這寨主,今日方得名副其實,並非蛀蟲碩鼠一個,好歹爲山寨做了件好事。”
齊御風呵呵笑道:“我出城殺敵,就不算是做好事了?”
說不得道:“不過城門雖好,咱們這土牆可太過寒酸了些,你既然有如此之能,能不能將城牆也換上一換,覆上一層石板,那可就永固太平矣。”
齊御風驚叫道:“我做這一個大門就花了一夜的功夫,你是想累死我不成?”
說不得哈哈笑道:“人盡其才,物盡其用,豈不美矣?”
齊御風苦着臉道:“就算我能把這石板都削下來,怎麼蓋上,卻也是個難題,而且咱們這破牆,就算蓋上了一層石板,恐怕也難以逃得大炮火藥罷?”
說不得點頭道:“不錯,不過既然咱們山後有青石這等物事,倒可以築成一道石牆,那樣就算敵軍真帶有火藥,一時也轟不爛他。你忙了一夜,先去歇息,將這寶劍借我,我去削石。”
齊御風當即點了點頭,又突然問道:“借你不難,不過我須得問你一個問題。”
說不得一怔,點頭道:“你問罷。”
齊御風說道:“這個韓姑娘,到底是什麼人?怎麼她隨隨便便一個建議,你們就答應啦?”
說不得撓撓光溜溜的腦袋,面色有些爲難,他停了片刻說道:“實不相瞞,我也不太清楚。”
他看齊御風滿面不信,不由的又說道:“你看咱們那日來時,我與她動手,我上前一抓,她身形陡轉,接連繞了幾個圈子退開,你知道那是誰的功夫麼?”
齊御風白他一眼道:“我怎麼會知道?”
說不得點了點頭:“她雖不至於趨退若神,來去如電,但這手功夫可過不了大和尚的眼,就算化成灰都認得,那是青翼蝠王的身法,江湖上絕無他人會使。”
齊御風奇怪道:“那她是韋蝠王的弟子?”
說不得搖了搖頭道:“不準,韋一笑跟我們老哥幾個素有來往,他這幾年,忙於教中事務,可沒聽說他教了個女徒弟,而且她後來那一擋,一撥,手上連顫,使的卻是謝法王昔日的功夫‘散花龍旋掌’中的一式‘九鬼摘星’,你說奇怪不奇怪?”
齊御風聽得莫名其妙,當即道:“可是謝法王不是出家爲僧了麼?”
說不得點點頭道:“不錯,不過少林寺跟咱們明教近幾年不太和氣,咱們也不去觸他的眉頭,謝法王到底如何,咱們也不知曉,估摸着他再怎麼如何。也不能傳下弟子了。唉,說起來他天生神力,一身武功練到如此境界,就此失傳,也當真可惜。”
齊御風聽得疑慮叢生。問道:“少林寺怎麼又跟明教不對付了?他們不是也抗元了麼?”
說不得嘿嘿笑了兩聲,點點頭,略有些不屑道:“六大派聯手抗元不假,縮頭烏龜冒出來,不吃甜頭不縮頭也是真的,你想想咱們明教義軍遍佈天下。可卻有一支隊伍,被少林門人所鳩占鳳巢,篡了權位,那是那一支?”
齊御風思索片刻,便道:“是陳友諒,他是少林出身!”
說不得點點頭道:“不錯。陳友諒篡了徐壽輝的權,立了大漢一國,他雖然是成昆的弟子,爲明教所不容,但畢竟已成爲一國之君,所謂‘竊鉤者誅,竊國者爲諸侯’。他以皇帝之身,再與少林寺勾勾連連,昔日的罪過,便也不是什麼罪過了。”
齊御風嘆息道:“所謂‘殺一人爲罪,殺萬人爲雄’,便是如此了。”
說不得道:“少林寺又豈能做賠本的買賣,那陳友諒當年,在羣雄割據之中,兵力最強,疆土最廣,野心也是最大。少林寺一力輔佐大漢,與咱們在鄱陽湖大大打了一場,咱們以二十萬水軍,贏了他六十萬軍馬,光我就親手殺了十幾個少林僧人。少林寺雖然並未因此追究,但雙方關係,卻也是不復從前了。”
齊御風點了點頭,心道這也算是古代的“代理人戰爭”了。
當即他又道:“那謝法王的武功,還有誰會?”
說不得搖頭道:“成昆一系的武功,剛猛險狠兼而有之,相傳乃是貴州苗疆一帶一位姓藍的英雄傳出來的,向來一脈相傳,絕無收下第二個弟子的可能。他既已死,而謝法王又已經出家,這‘散花龍旋掌’實在找不出第二個能學會的人。”
齊御風陡然靈機一動,問道:“那張教主張無忌會不會,他義父的武功,應該能學全了吧?”
說不得搖頭道:“未必,張教主一身武功,曠古絕今,這種功夫自然信手捻來,可是若他去傳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武功,你覺得有可能麼?”
齊御風道:“怎麼不可能?”
說不得輕咳一聲道:“他現在年紀,也不過三十多歲,與趙敏郡主恩恩愛愛,比翼雙飛,怎麼能容得下第三人插足,再說若是張教主的徒弟,怎麼又會如此膿包……”他說下膿包這幾個字,急忙四下看看,生怕那個角落裡突然鑽出一個小妖精,對他無禮。
齊御風點了點頭,卻聽說不得又道:“而且最奇特的是,她後來幾招,使的卻是白眉鷹王的‘鷹爪擒拿手’,雖然功力不純,但那模樣卻是不能騙人,端的是正宗嫡傳,無可假冒。”
齊御風聽得哭笑不得,萬沒想到自己居然越問問題越多,這韓羽娘一個武功三流的女子,居然身兼了三大法王的武功,不由得笑道:“那他會不會紫衫龍王的武功呢?”
他原本是一句笑談,卻見說不得聽了這話,點了點頭道:“自然是會的,若非她連使出幾門功夫,都與我明教有緣,我們五散人在此,又豈能容她如此放肆?”
齊御風沉吟半晌,越想腦袋越大,索性也不猜測,當即道:“算了,算了,我不問還不行麼,這口劍借你,我去睡上一小會兒,等船來了叫我。”
說不得接過長劍,卻搖頭道:“睡不得了,天字門的人已經到了。”
齊御風猛然一驚,道:“那裡呢?”他放眼望去,只見山寨遠遠之處,冷謙、周顛引着一波人馬,緩緩而來,人人身穿甲冑,當真盔明甲亮,威勢赫赫。
兩人急忙迎了過去,與衆人相見。
齊御風驚喜道:“說今日便到,今日果然就到了,明教洪水旗當真神奇。”
周顛哈哈大笑道:“若非昔日元朝宰相脫脫委派賈魯治理河患、修復故道,修堤築壩,治理這黃河成績斐然,咱們今日明教洪水旗的漕運,倒也無此便利。”
一邊說不得搖頭道:“若非他強開大都金口河,造成沙泥壅塞、民舍被毀、丁夫死傷,天下百姓流離失所,咱們也不能如此之快的造反。”他與彭瑩玉當年都埋身與黃河河工之中,挑動三萬河工同起造反,對此一節,知曉最多。
衆人說說笑笑,引領兵卒進寨,齊御風看那三百人俱爲男性,而且兵刃而異,顯然身懷武功,不禁問道:“怎麼都是一樣的打扮?咱們天地風雷,是怎麼分法?”
說不得道:“咱們天地風雷四門,天字門爲中原男子教衆;地字門所屬是女子教衆;風字門是釋家道家等出家人;至於雷字門則是西域番邦人氏的教衆。眼下中原戰亂,總教不理政務,只圖清靜,幸虧原來張教主將天地風雷之權交給冷謙打理,這才擋住了吐蕃與西域各國蠢蠢欲動,不敢輕易東侵。”
齊御風點了點頭,尋思道,明教總壇教衆,無非天地風雷四門,與五行旗的人馬,聽說這些人人手現在已經有數萬之衆,這天地風雷四門原來都是楊逍主持的,而眼下卻交給了冷謙打理,想來又是張無忌苦心孤詣,爲了不使他一離去,明教即四分五裂,制衡這幾大派別之舉。
衆人歇息一陣,只聽見門外馬蹄聲響,一人一騎奔進了山寨,齊御風急忙躍出門去,卻見乃是施秀風塵僕僕,趕了回來。
只見施秀躍下馬來,衝冷謙一拱手,點了點頭,已是累得說不出話來,他身後馬匹口吐白沫,當即哀鳴一聲,倒地不起。
冷謙點了點頭,喝令道:“天字門衆人聽令,疾!”
ps:這麼起題目貌似沒什麼意思,有人吐槽根本不看,誰有沒有更好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