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連番的折騰,本來齊御風早已勁力衰竭,頭暈目眩,已是連拔劍的力氣也沒有,可轉頭看看那山崖下面,河流如帶,觸目驚心,說什麼也不敢跳下去。
再回頭看一眼野豬,手上寶劍,登時便生出了一股勇氣,跳下去一死,不跳則未必要死!
深喘一口氣,靜心澄澈,齊御風轉身拔劍,躲過野豬獠牙的衝鋒,在它身後全力一刺。
這一劍福至心靈,遠較他往日功力精深許多,居然刺中了豬屁股。野豬嗷一聲,轉頭撅屁股,齊御風咬緊牙關,顫抖雙手,使盡了吃奶的力氣,去拔那寶劍,誰知道這劍切肉如泥,稍微一橫,便輕巧的拔了出來,順便在豬臀上又劃了一個大口子。
野豬有些踉踉蹌蹌,全身發抖的轉過來,面向齊御風,眼中的瘋狂化作恐懼,再次一撲。
可這野豬也是跑了半天,又受了重傷,這次撲擊勢頭已經衰竭,遠沒有前幾次那麼力大勢猛,齊御風輕輕一閃,便躲了過去,隨即劍如滿月,猛然一砍,如同切蘋果般將豬頭一劍切掉。
野豬失去了頭顱,腳下一軟,走了一步,便趴在地上不動了,一腔子血嘩啦啦噴出來,煞是壯觀。
齊御風身子一軟,躺在地上,呼呼的喘氣。
他本來見野豬身死,繃得緊緊的神經本來已經鬆懈下來,可豬血如出
,在地上流成小河。他不得不強打精神,支撐着身子翻了個身,躲到一邊。
躺在地上休息了半天,越來越覺得那鮮血腥臭撲鼻,實在難聞。
他這一世嬌生慣養,在城市中長大,那曾見得如此情景,側身看那地上小溪般的血流,外加後面流下的糞尿,當下一陣噁心,只覺得胃裡像是有一千隻爪子撓癢一般,哇的一聲,吐在當場。
也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他才掙扎起身,萬般不愛動彈終抵不過肚子餓得咕咕叫,放着眼前的豬肉可不能浪費。
那邊血早流得淨了,齊御風走到近前,從豬腿上切了約莫二三斤豬肉,只可嘆他手中上古神兵利器,此時卻成了屠豬宰羊的傢伙。
山崖遠點的地方便有山坡,順着山坡緩緩下去,走到河邊,看見清澈的地方,將手中豬肉漂洗乾淨,找了兩塊大樹葉將豬肉包上,外面糊上黃泥,放在石頭上陰乾。
又在樹上找了個空鳥窩,加上乾草,樺樹皮等一大堆易燃物品,掰開揉碎,放在一塊石頭縫裡,解下鞋帶,不停的在上面拉拽起來。
等到乾草和鳥窩慢慢冒起煙來,使勁吹了兩下,一股小火苗便冒了出來。將火苗用手護住,隨手抓過一堆乾草乾柴,這火便生了起來。
不一會兒,火焰熊熊燃燒起來,齊御風便把燒紅的乾柴挪到河岸邊。
河邊有都是大水衝來的乾柴,隨手再抓過一捧,添了進去,一會兒炭火燒的差不多了,便將豬肉塞進去火堆底下,外面繼續添柴。看這樣子,等一時三刻,這肉便能吃了。
齊御風一時間不禁躊躇滿志,拍拍滿是黑灰的手,心道這暑假裡的爲了看動畫片順帶看的少兒欄目的《科學少年》真沒白看,最起碼還學了一手野外生火。
轉過頭去還想把剩餘的肉薰上,以備日後使用,可再擡頭看看那陡峭的山坡,還是難以下定上山的決心,只能作罷。
在河邊呆了半天,除了身後的山崖,遠遠的大山,也沒什麼好看的,只有山崖邊上,一座小墳悄悄的立在邊上,隱在叢草之中,絲毫不起眼。起初齊御風和野豬繞圈子時,來回走了好幾趟,都沒能注意。
等了有半個時辰,齊御風餓的眼睛都藍了。於是扒開火腿,敲開烤得硬邦邦的黃泥,將樹葉打開,嫩粉嫩粉的豬肉油汪汪的露了出來,齊御風突然又了一份煮夫的驕傲,覺得自己武功總算沒有白練,連野豬都能殺來吃。
將豬肉小心用劍切成小片,一口一口的吃起來。雖然沒什麼鹹淡,但卻只覺得鮮香無比,遠勝後世的豬肉,餓了兩天,總算有口吃食,齊御風直覺人間美味,從所未有。
這幾斤豬肉吃完,齊御風便躺在河岸邊休息,待到傍晚,終於鼓起勇氣,便又上山將豬肉一塊塊切下來,洗好,用黃泥糊成泥球,一個個埋在火堆裡。以備日後食用。
從中午忙到晚上,一直到夜裡涼了,齊御風纔在火上蓋了黃沙,尋了崖下一塊山隙,團了些草,躺了進去,
第二早一早起來,齊御風只覺得腰痠腿疼,原來他一股力氣用到昨天,終於鬆懈了下來,頓時身體受不了,幾天下來的緊繃的神經此時都化作毛病,發作了起來。
揉揉胳膊伸伸腿,用劍割開一個泥球,趁着還有點熱乎勁吃了肉,恢復了力氣,但見此地山高水遠,風光絕美,尋思着離山下小鎮已有不近的路程,一般人進山絕難至此。
加上這地方乃是他取得“首殺”之地,又便於取水,於是便在此地紮了個木頭窩棚,住了起來。
他三叔家裡本來就有個傢俱廠,齊御風常去玩耍,所以扎個窩棚毫無問題,而且他利,割木如紙,做起活來更是事半功倍。
一連幾日,白天打獵看山,晚上練劍習武,閒來無事之際,又在窩棚外面有紮了一圈籬笆,置辦了座椅板凳,木碗木筷,每置辦一件,便多一份欣喜,真個把這當開心農場過了。七八天過去,琢磨劍勢的時候少了,做起木匠活來,倒是津津有味。
過了七八天,齊御風才突然醒悟,自己擁有如此奇遇,卻不能善加利用,豈不暴殄天物。於是一邊回想前幾日的刺字訣,一邊信手比劃劍招,只覺每練一份的進步,便覺得自己十分的不足,面對那日那中年男子的神技,只覺得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昔日長白山中年男子所傳的劍法,他練是練不會,但這套“分解動作”卻也漸漸熟悉了起來。
正刻苦琢磨的時候,突然眼一擡,情不自禁“哎呦”了一聲。
只見一人穿着一身白袍,滿臉濃髯,頭髮又不結辮子,蓬蓬鬆鬆的堆在頭上,猶如亂草一般,腰間挎着一柄單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他院子外面。
那人本來站在一邊也不吱聲,看齊御風擡起頭來看着自己纔開口說道:“你在這裡住了多久?”
齊御風心下惴惴不安,只覺得這人如此粗豪兇猛,又不結辮子,莫非是這山上土匪?
當下暗暗戒備,隨口回答:“有七八天了。”
那人半晌未曾出聲,左右看了看齊御風的茅舍和圍欄,好一會兒才又問道:“你在這裡生活,有鹽麼?”
齊御風心道莫非這土匪跟後世的老頭老太太一樣,也爲了防輻射到處搶鹽。
來不及細想,齊御風急忙搖頭道:“沒有,沒有。”
那人走動兩步,進到院子裡。看了看窩棚旁邊那些齊御風用木頭黃泥搭建的桌椅板凳,和用劍削出來的木碗木筷,以及旁邊的燒烤架子。不禁又轉頭好奇的看看齊御風手中寶劍,問道:“小兄弟,能否借劍一觀?”
齊御風手握寶劍,左右爲難,看這人舉重若輕,一派宗師氣派,腰間又懸着單刀,若是將手中劍借與他,只恐自己凶多吉少,可是若不借,這人萬一拉下臉來,自己能不能敵得過,卻也還是難說。
心道他第一不問我奇裝異服,第二不問我口音奇怪,怎麼盡問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那人停了一下,看見齊御風警戒神色,突然一曬,拱手賠禮道:“是我魯莽,失禮了。”
齊御風連忙彎腰拱手,還禮道:“哪裡哪裡。”
待擡起頭來,卻發現眼前空無一人,那人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知道哪裡去了。仔細觀察,卻發現桌子上一個布袋,打開來看,裡面有一小罐葷油,一袋鹽,以及其他調料,不由得大喜。
這幾天口淡得出鳥來了,可算是有鹽用了,齊御風此時便跟到搶鹽的中年婦女似的,歡歡喜喜當寶似的將布袋收拾了起來。
正所謂:
綠葉覆鮮饈,
黃泥剛鬣眠。
晚來欲行箸,
就是沒鹹鹽。
吃了好幾天淡豬肉,這終於喘過氣來了,據說長期要是吃不着鹽,頭暈眼花,人無力,還可能變成白毛男。
齊御風一直爲自己吃鹽的事情擔心,沒想到這人雖然莫名其妙,居然如此體貼細心,當真夠仗義,夠朋友。
齊御風中午的時候,隨手在漫山遍野到處亂蹦的兔子裡找了只倒黴鬼,痛痛快快的用兔肉抹了鹹鹽,然後繼續用他唯一的烹飪方式,烤了吃掉。
一隻烤兔子只吃得他樂得合不攏嘴,便忘卻了那人神出鬼沒的身影,次日起來依舊練劍,此時他專研這劍法,已是愈練愈加不能罷手。只覺得境界一日千里,彷彿這幾日便頂的上他前十年的功夫。
偶有困惑的時候,便回想那日中年男子的情景,有時也參考在家時,父親,大伯他們說過的話。
齊御風少年在家學劍時候,只覺得當時他們說的事情,有的似是而非,體會不深,也未加以深究;有的當時自己不屑一顧,覺得自己自成一派,不在乎他們說的也可以,但現在看來,長輩講經,每一句都是幾十年的體會,現在記住一句便得一句的體會。
只可惜當時他們說也說不清不楚,自己聽也聽不明不白,一直到了現在學了這劍法,才一一印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