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你以前……我是指做山賊以前,是幹什麼的呢?”我傻傻地發着疑問,因爲我覺得以他這種姿容體魄,一定是有什麼苦衷,不然怎麼會甘心做區區山賊,冒着被官府圍剿的風險,幹着那些不被提倡的事,比如打劫、綁票。
他用那雙凌厲的眼睛上下掃了我一遍,然後悠悠道:“你不是飛雲幫的人,不必跟他們一樣叫我大當家。”
我道:“那叫你薛大哥好了。”
他笑:“我怕是也承受不起。”
我一愣,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看出了我是尋花侯,不能夠呀,這裡離我的地盤遠了十萬八千里,我們光是走水路都走了好幾天,他斷沒有可能認得我,又或者,他看出來我是女人,想一想也不能夠,我的嗓音向來不細,行爲舉止和男兒一樣灑脫奔放,更何況我的喉結和裹胸都沒出過半點差錯,他到底……
薛讓再一笑,“放心,這世間每個人都擁有秘密,我不想知道,也沒興趣知道。只是看你身着顯貴,這衣裳的料子是雲霓坊特有的,而云霓坊只對皇家進貢,當然,也有可能被富商傢俬下采購,你非富即貴,被我飛雲幫綁來一定滿心怨氣,我自然承受不起你叫我一聲薛大哥。”
“呃……”我搔搔頭,“薛大哥好眼力,不過我一開始雖然不情願在此,但現在覺得還算有趣,等還了你的桌子再闖蕩江湖也不遲。”
“闖蕩江湖?放眼之下都是江湖,你還想去哪闖蕩?”
我不理解他話中的高深,只覺得薛大哥很有內涵,我道:“我是想去找一個人。”
薛讓:“什麼人?”
我:“……”
薛讓:“嗯,明白。”
我什麼都沒說他都能明白,也太厲害。我是爲湯擒才離開錦衣玉食的家,躲避皇上的特殊對待,躲避滿朝紛爭,躲避狐朋狗友的紙醉金迷,暫時,我還沒有察覺到後悔。
大當家又喊來了弟兄幾個,幫忙把木頭擡回寨子裡,我圍着它繞了好幾圈,還是一籌莫展,木工老爺子抽完一袋旱菸,這才起身朝我走來,“愣着做什麼,鋸啊。”
“現在?”
“趁着新鮮,柔韌性好,開始鋸吧。”
我沒再糾結我的虎口還疼不疼的問題,因爲身處這樣一個男人遍地的幫派,我不能像個女人一樣嬌氣,不僅會被鄙視,也許還會被懷疑,所以我拿起鋸子,按照老爺子的指示,開始趕工。
那種感覺很充實,這是我自己從不曾體會的,不僅僅指從未接觸過的木工活,還是指這種傾盡心血和全力去專注幹一件事,雖然直到傍晚太陽落山,我都沒完成老爺子吩咐的十分之一工作量,但是我連吃三碗飯的時候,再也不心虛了。
我值得。
有人說,闖蕩江湖會讓人成長,我覺得,留在這裡也挺讓人開眼界,看着二當家忙進忙出,看着書生舉着算盤算賬,看着薛讓下山處理紛爭,看着飛雲幫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閒着,大家都在忙忙碌碌。
以前我覺得歲月漫長,一杯好酒就能喝一下午,可現在我只覺得每個時辰都過的飛快,快得讓人抓不住,從晴空日露到夜幕繁星,一切都是那麼的生機盎然。
他們與我,與曾經的我,太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