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哈利·波特,1992年的暑假比之前任何一年的都更好。
暑假的頭兩個星期,哈利是在德思禮,他的姨媽家度過的。他的時間幾乎花費在女貞路4號那間最小的臥室裡。這個房間曾經是哈利的表兄,達力·德思禮的過期玩具堆放屋。不過在去年7月底那場“貓頭鷹暴雨”的混亂後,德思禮一家終於認命地接受“哈利·波特是個巫師”的事實。並且“爲了一家人的安全起見”,佩妮姨媽收拾了這件屋子作爲哈利的新居所,取代那個他住了十年的樓梯下的碗櫥。在霍格沃茲開學前哈利使用了它一個月;而當結束了霍格沃茲一年級的生活回到女貞路,哈利驚訝但也不特別驚訝地發現,在這一年的時間內佩妮姨媽並沒有再次徵用它。因此,哈利順利地再次獲得這個房間的使用權,儘管與此同時,他的行動也被完全限制在了這個房間以內——他的姨父姨媽警告他,鑑於雙方都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哈利·波特會在這兩個星期內獲得所需要的一切,只要他不試圖出現在德思禮夫婦或是女貞路的鄰居們面前。
警告,是的——德思禮一家的膽量大小,這在很多時候都是個令人感到困惑的問題。哈利·波特認爲他的姨父姨媽在這方面表現得相當矛盾。毫無疑問他們畏懼那些“不正常不合理”,畏懼魔法,因而也畏懼哈利;但是另一方面,他們一直以來對哈利表現得糟糕,似乎那些粗魯兇狠的對待能夠有效地驅除(或者壓制,更確切地)男孩體內的魔法。他們在那些強有力的成年巫師面前色厲內荏、猥瑣怯懦,比如西里斯·布萊克和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爾;但是當單獨面對哈利·波特的時候,他們依舊會在恐懼的同時自以爲保持着某種絕對優勢,比如將哈利關在房間裡的這個決定。哈利不確定德思禮家是否真的瞭解到魔法——既然他們已經不得不承認了其存在,顯然會有足夠的力量幫助他獲取廚房乃至冰箱裡的那些食物……儘管根據魔法部的規定,霍格沃茲的在讀學生假期裡不得私自在麻瓜區域使用魔杖。
不過哈利已經對現狀感到滿意。無論是出於何種原因,他都擁有了一個自由和安靜的空間——所謂“自由”,是指在這個房間裡哈利可以讓他所有那些“不尋常”的事情發生,包括魔法書、羊皮紙、送信的貓頭鷹、魔杖和巫師長袍;“安靜”是說除了送來一日三餐佩妮姨媽決不會來敲房間的房門,而達力·德思禮也不會在任何時間跳進房間,進行習以爲常的無禮挑釁。在這裡,哈利可以不受打擾地完成暑期作業(他一點都不想重蹈聖誕假期的覆轍),擴充課外閱讀,以及和真正的親人、朋友們聯繫(赫敏、納威、德拉科、韋斯萊雙胞胎,西里斯·布萊克和萊姆斯·盧平,當然還有最不可缺少的哈利·阿爾法多)……總之,一年之前,他做夢都沒有想過自己可能擁有這樣平和快樂的假期生活。
然而對於那些真正關心着哈利·波特幸福快樂的人們來說,男孩對生活要求之低令人髮指;考慮到這種情況產生的原因,這一感覺會變得更加強烈。因此兩個星期時間一到,西里斯·布萊克就迫不及待衝地要將他心愛的教子從這種令人難以忍受的恐怖生活狀態中解救出來。他駕駛那輛最新由他自己和亞瑟·韋斯萊聯合改造的重磅機車在小惠金區一路橫衝直撞到女貞路4號,接上早已打包好行李(確切地,它們還未被完全打開過)、準時出現在門口的哈利·波特後一溜煙消失。西里斯完全沒有遵循通常的禮節禮儀,和德思禮一家簡單交談的慾望;他也完全不在乎自己這種張揚的、絕對吸引人眼球的登場和退場方式,會留給女貞路居民多少話題……留給熱愛“正常生活”的德思禮一家多少麻煩。
回到格里莫廣場12號的布萊克大宅,哈利·波特終於有了回到真正的家的感覺。他得到了萊姆斯·盧平溫和親切的擁抱問候,家養小精靈謙恭熱烈的致敬歡迎,更不用說他的教父毫無掩飾的開心笑鬧。他們有一個充滿了家庭溫暖和歡樂的接風晚宴。然後第二天一早,尼法朵拉·唐克斯和納威·隆巴頓的先後到來讓布萊克老宅充斥進更多的歡笑。
第三天,納西莎和德拉科·馬爾福母子也接受哈利的邀請,來到了格里莫廣場12號。不等大人們寒暄結束,三個男孩就迫不及待地一起奔向了大宅後面的花園,開始他們花費了大量時間精力準備、此刻正當緊鑼密鼓進行的暑期工程——絕音鳥訓練計劃。
是的,男孩們訓練的對象正是聖誕節前夕,他們在布萊克大宅後花園裡發現的那一窩珍稀的灰背藍冠絕音鳥。半年的時間,那些雛鳥已經完全褪去了稚嫩,變得華美而優雅,智力水平也足以接受真正的訓練。哈利毫不懷疑他們很快就會擁有最可靠的信使,只要按照克利切提供的喬治·阿爾弗雷德·布萊克的訓練方法去做。而當年老的家養小精靈提醒,主人之間的親密可以加強絕音鳥彼此之間聯繫,哈利立刻拖拽着德拉科到納西莎和西里斯的面前,要求德拉科一定在格里莫廣場12號住到這個暑假結束。
作爲布萊克家最名正言順的近親,德拉科·馬爾福在格里莫12號本來就擁有一個保留的房間,因此這個要求馬上就得到長輩們的同意(無論是欣然應允還是無奈接受)。哈利更讓克利切將這個房間移到了自己臥室的右邊,納威的客房則在左邊——這樣,他們每天能夠呆在一起的時間就更多了。
……
和朋友、家人們在一起,哈利·波特享受到了真正的快樂暑假。黑髮綠眸的男孩從沒有發現時間過得像這麼快:幾乎只是一眨眼的時間,他回到格里莫廣場就已經一週;再一眨眼,他們已經進入到七月份的最後一個星期——他的12歲生日即將到來。
家養小精靈對此表現出了令人震驚和感動的熱情。幾乎是從七月下旬,克利切就開始了對生日晚會的準備,而具體的細節則是從週一(7月26日)正式、全面鋪開。嘴裡唸叨着“最古老高貴的布萊克”,手上則抓着各種掛件、擺設、裝飾品在布萊克大宅裡奔來跑去,家養小精靈竭力試圖讓沉寂多年的布萊克祖宅再現往日光輝,爲小主人哈利·波特安排一個“完美的生日聚會”。
但顯然地,這樣浩大的工程不可能由年長的家養小精靈獨自完成。所以一天早上醒來後下樓來到客廳,哈利突然驚訝地發現,納西莎·布萊克·馬爾福已經接管了格里莫廣場12號,正對克利切以及另外兩個馬爾福莊園的家養小精靈發號施令。而同樣從這一天開始,每天都有差不多半打的隆巴頓在這座宅子出出進進。他們和納西莎·馬爾福一起,將布萊克祖宅的每一處最細微的角落佈置得盡善盡美……完全能夠承擔舉辦一場最盛大的晚宴晚會。
“爲了你們的12歲生日。”納西莎·馬爾福一臉溫柔笑容,對被熱火朝天的準備工作震動到的哈利和納威解釋,“既然你們決定要一起過生日,所有的活動當然要雙倍的熱鬧隆重才行。”
黑髮綠眸的男孩立刻接受了納西莎的這種說法。他當然意識不到,馬爾福和隆巴頓協同合作的場景是多麼的令人吃驚,這種合作平靜順暢的表面下又是如何的暗潮洶涌、矛盾重重。他更意識不到這種合作、這種微妙的平衡是經過了怎樣艱難複雜的一系列談判磋商才最終達成的。儘管他和納威確實是造成這個場景的根本原因——驚喜地發現兩人的生日僅僅相差一天,男孩們毫無困難地決定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合併生日活動。而這立刻打破了隆巴頓和馬爾福原本的關於他們各自生日活動的全部計劃。在“絕對不可以讓男孩12歲生日隨便過去”的共同基礎上,兩家人態度一致地否決掉西里斯·布萊克“逛街、魁地奇、大餐加蛋糕”的生日方案,然後迅速達成共識——暫時擱置一切爭議,協同合作,給男孩們一個真正特別又隆重的生日慶典。
爲了保證活動的“驚喜”,男孩們被巧妙地隔絕在這些準備之外。“所有你們需要做的,就是盡情玩樂。”納西莎·馬爾福這樣說,哈利看到她灰色的眼睛溫柔又閃亮。她用母親一樣的慈愛親暱,毫無困難地將本能想要幫忙的男孩推向了他的朋友們:“享受你們的假期。”
他們確實享受了假期。哈利和納威也得到了前所未有愉快的生日聚會。鉑金髮色的朋友在目睹聚會現場時甚至都忍不住發出了微微嫉妒含酸的抱怨:“簡直比上個月我的生日聚會還要用心隆重。”而當聽到納西莎回答“你已經有過十二個完美的生日聚會,德拉科,無論如何;但對哈利這是第一個”的時候,黑髮綠眸的男孩徹底被感動了。整個生日聚會,他都儘可能跟在納西莎身邊,由她帶領着穿梭於筵席賓客之間……以一種男孩對於母親的柔順乖巧和天然默契,在每一次可能的時間與納西莎目光交流、互予微笑。
哈利·波特的這種情緒,毫無意外地立刻被那位時刻關注心愛教子的布萊克家長捕獲到了。雖然西里斯·布萊克必須承認,在籌辦主持生日聚會這一類行動上自己的堂姐具有天然優勢,而且他也必須爲納西莎帶給自家教子如此多快樂心懷感激,但他絕對不會因此就接納馬爾福甚至給予完全的信任。事實上,對於自己堂姐的動機,西里斯心中始終保持懷疑——或許馬爾福確實需要“哈利·波特”來重鑄榮譽、提升地位、擴大影響,但他們決不會真地改弦易轍,放棄堅持了好幾個世紀的血統理念……就像一頭豹子不可能在一夜之間改變全身的花紋。
西里斯·布萊克直覺地感到了危險。無論馬爾福母子對哈利的友善有多少是發自內心——西里斯可以確定他們對自家教子絕非通常意義上的交往利用——然而他不確定盧修斯·馬爾福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考量……計算利弊,才如此積極主動地指使妻兒努力和哈利·波特交好。在弄清楚這一點之前西里斯決意避免任何可能的風險。
只是,他必須認真考慮納西莎和德拉科母子對於自家教子具有的意義(在這一樣一場生日晚會之後它毫無疑問會變深變強),減少與馬爾福一家接觸往來可能會給哈利·波特帶來的失落不快……西里斯·布萊克花費了好幾個晚上,才終於想到了將教子與馬爾福暫時拉開距離的完美理由。
韋斯萊。
“事實上,莫莉·韋斯萊還是我的遠房表姐。”這一天,像往常一樣抱怨着傲羅被濫用,西里斯彷彿無意地隨口提起,非常滿意地看到餐桌對面男孩那雙綠色眼眸如自己期望的驟然睜大。“亞瑟和莫莉都說非常遺憾錯過了前幾天你的生日。他們去看在羅馬尼亞工作的二兒子查理,結果遇到一點小狀況延誤了回國……不然韋斯萊家會被列在賓客名單的第一位。”
哈利點頭表示同意。他同樣感到遺憾。只要一想到那對紅頭髮雙胞胎可能在生日聚會上玩出的新鮮花樣(他們總是有好主意),哈利就會激動不已。儘管他的生日已經是完美的,可是毫無疑問,喬治和弗雷德能將它變得非同凡響。
“所以他們問我,能不能彌補這個遺憾——哈利,想去韋斯萊的陋居嗎?莫莉和亞瑟對你和納威發出了邀請……哦,還有德拉科。”
回答他的是一聲驚喜喘氣後興沖沖的附和,以及一聲刀叉掉落盤子的刺耳響聲。
***
西里斯·布萊克的計劃成功得毫無懸念。就在第二天,亞瑟·韋斯萊先生就開着他那輛改造過的汽車來到格里莫12號,將歡歡喜喜的哈利和納威接回陋居。
汽車在一片田地和深色的樹木中間降落下來。隨即,韋斯萊先生將汽車停在一個破破爛爛的車庫旁邊。車庫的周圍是個小院子。
哈利和納威睜大了眼睛,看着突然出現的建築。這兒看起來似乎以前是個石頭壘的大豬圈,後來在這裡那裡添建了一些房間,壘到了幾層樓那麼高,歪歪扭扭,顯然是靠魔法搭起來的。紅房頂上有四五根菸囪,屋前斜插着一個牌子,寫着“陋居”。大門旁扔着一些高幫皮靴,還有一口鏽跡斑斑的坩堝。幾隻褐色的肥雞在院子裡啄食。
“我們的家!”
韋斯萊先生驕傲地展示自己的房子。
如果德拉科·馬爾福,或者任何姓馬爾福的人在場,都會對眼前的情景發出鄙棄的噓聲。但更有可能他們會因爲這裡太過簡陋,難以想象還能有人居住在此而瞠目結舌。然而哈利和納威不是。他們看着韋斯萊的陋居,眼睛閃閃發亮。
“唔喔……太棒了!”哈利說,“這纔像真正的魔法屋!”
納威也附和地點頭,顯然男孩們見多了中規中矩的建築,陋居從外表上就給了他們極大的衝擊,引起強烈的興趣。
“哈利親愛的!”胖墩墩的韋斯萊太太從院子那頭快步走過來,眼睛裡全是喜悅的光芒。她身上穿着一條印花的圍裙,兜裡插着魔杖和兩本巴掌大的口袋書。哈利還沒分辨出書頁上頭的文字,就被包裹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很高興見到你,西里斯送來貓頭鷹的時候我還以爲他只是客套和開玩笑,可是現在你在這兒了!”
她隨即又擁抱了納威,“還有你,納威。我想你也是第一次到我家來——奧古斯塔性子可是頑固到極點,她能被說服,答應你過來真是太好了。”她對羞澀低頭的納威投注慈愛的笑容,然後猛地一拍手。“啊,你們一定都餓壞了!快進來——晚飯都準備好啦!”
男孩們被她一邊一個摟着推着,穿過院子進入到那幢奇妙的建築物內部。
房間不大,而且擁擠——這是肯定的,但是處處新奇——尤其對哈利而言。他必須承認陋居和女貞路的德思禮家,格里莫廣場12號,以及他的大朋友哈利·阿爾法多·佩弗利爾的房子完全不同。這裡到處呈現出一種凌亂、隨意但又生機勃勃的居家氣息。當韋斯萊太太推着他們在餐桌邊坐下,哈利的注意力被對面牆上的掛鐘吸引了——這個掛鐘只有一根針,沒有標數字,鐘面寫着“煮茶”、“餵雞”、“你要遲到了”之類的話。而此刻,指針停住的內容是:“大混亂”。
哈利·波特很快知道了“大混亂”的確切含義。幾乎就是在下一秒鐘,喬治和弗雷德踩着滑板衝進了廚房,哈利看到滑板下面向後噴射着兩長串眩目的火焰,像是雙胞胎把焰火罐當成噴氣助推器裝到了滑板下面。韋斯萊太太立刻對他們教訓地嚷道:“你們不能在有客人來的時候還不好好走路!”但她還沒有吼完,羅恩·韋斯萊就一陣風地捲進來,伴隨着:“媽媽,哈利和納威到了嗎?我快餓死了!”的高聲詢問。羅恩的後面緊跟着一個還穿着長睡衣,披散了紅頭髮的小姑娘跑,她邊跑邊氣憤地告狀:“媽媽,羅恩又偷走了我的克魯姆海報!”在猛然發現廚房裡兩個並非家人的男孩後金妮·韋斯萊一聲尖叫,以哈利和納威完全來不及反應的迅捷速度返身衝出廚房,結果和兄長珀西·韋斯萊撞個正着:“老天,金妮!你要是在霍格沃茲還這麼冒冒失失地亂撞亂跑,我一定會給格蘭芬多扣分的,決不手軟!”他隨後跨進廚房,以一種哈利和納威見慣了的級長姿態環視過廚房,然後清了清嗓子,“呃,歡迎到我家做客,哈利·波特和納威·隆巴頓。”
男孩們很快被韋斯萊家歡樂的家庭氛圍吸引和包圍了。作爲獨生子,哈利和納威天然嚮往兄弟姐妹其樂陶陶的大家庭生活。在霍格沃茲他們從同學身上得到類似的感覺,但是在這裡,韋斯萊展示了一個多子女家庭可能有的擁擠、吵鬧、和睦、歡笑,以及對朋友毫無保留的善意、包容和接納。加上這一年的時間讓他們早已習慣餐桌上有四個韋斯萊嘻嘻哈哈玩鬧訓話,融入眼前這個環境實在再最容易不過的事情。
“多吃一點,哈利、納威!千萬別客氣,在這兒就像在自己家一樣。”韋斯萊太太說,一邊在他們的盤子裡倒下七八根肉腸,還有大勺的土豆泥。她慈愛地注視男孩們,“我要你們高高興興,我發誓你們會感到快活。”
……
哈利確實過得很快活。在陋居,他有更多的朋友一起玩樂。韋斯萊家的孩子都是天生的魁地奇好手,包括十一歲的金妮·韋斯萊都飛得非常不賴。而在雙胞胎的極力鼓舞下,即使納威也放棄對飛行的抗拒,跨上一把掃帚加入他們混亂的魁地奇比賽。
他也得到了亞瑟·韋斯萊先生更多的賞識——上個聖誕假期,西里斯帶他去魔法部玩的時候韋斯萊先生就爲哈利深深激動。不是因爲“大難不死的男孩”,而是因爲他十年的麻瓜生活。現在他有了更多的機會打聽這些他深感興趣的內容,因此每次吃飯韋斯萊先生都讓哈利坐在他身邊,好更深入地瞭解插頭和郵局是怎麼回事情。
“太妙了!”哈利給他講完怎樣使用電話之後,他感嘆道,“真是天才,麻瓜想出了多少不用魔法生活的辦法啊。”
哈利還得到了莫莉·韋斯萊太太毫無保留的疼愛。心疼他的瘦小——她自己的兒子都長得高高壯壯,金妮甚至不比哈利矮几釐米——韋斯萊太太逼着黑髮綠眸的男孩每頓飯至少添四次。她還給哈利補襪子。在他們痛痛快快玩過魁地奇,或是跟着一羣韋斯萊男孩在樹林間奔跑嬉戲後的晚上,韋斯萊太太就會坐在客廳一張破舊的小沙發裡,用各種顏色的彩色毛線織出漂亮的花樣,縫補上襪子的破洞。“家養小精靈當然很能幹,它們真的會照顧孩子,我不懷疑這個……不過衣服始終是它們的弱點。”她說,“而西里斯的十幾歲是在十年前,纔不會注意到這個。但是什麼?讓你自己補襪子!哦,梅林,哈利你才十二歲!”
她給哈利一個滿是慈愛和憐惜的懷抱。“別擔心這個——現在你在我家裡,你有我了。唔,現在有點晚了,你們該準備睡覺去。”
在被韋斯萊太太監督着吃完又一大碗布丁後,哈利和韋斯萊兄弟們走向臥室。哈利和雙胞胎共用一個房間,而納威則和羅恩睡一起。他們穿過窄窄的過道,來到一段高低不平的摟梯前。樓梯曲折盤旋,三層的樓梯口有一扇門半開着。哈利再一次瞥見一雙明亮的棕色眼睛盯着自己,然後門啪的一聲關上了。
“是金妮,”羅恩說。“你不知道,她這樣害羞真是不可思議,她平常從來不關門的……”
哈利想起這幾天遇到金妮·韋斯萊的情況。好像每次哈利一進屋,金妮總要碰倒什麼東西;每當哈利注視她的時間超過一秒鐘,她的臉都會立刻變紅,燒得像晚霞一樣。
喬治和弗雷德相視一眼,一起露出了大貓般的賊笑。他們伸手揉着羅恩的頭,“小笨蛋羅納德,那是因爲金妮的偶像是克魯姆——”(羅恩:“不要叫我羅納德!還有不要揉我的頭!”)
“而克魯姆是哈利的好朋友——”
“如果哈利在給克魯姆寫信的時候——”
“順手描述了她的傻樣——”
“小金妮就糟糕啦!”
哈利不確定房門後面傳來的聲音是不是某種嗚咽,但是珀西惱火的聲音隨後傳來:“喬治、弗雷德,你們就不能體諒一下唯一妹妹的心情嗎?”
“哦,親愛的老珀西!”雙胞胎嚷起來,“我們當然不能,因爲我們沒有一個親愛的克里瓦特小姐讓我們每天寫信,同時我們也不想累死可憐的老埃羅爾——而羅恩的小豬實在是太不讓人放心了!”
珀西·韋斯萊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雙胞胎哈哈大笑着,趕在珀西真的發火說什麼之前將哈利拖進他們的房間。
這個房間非常整潔,第一次踏進這裡的人很難想象這會是韋斯萊雙胞胎的風格。不過見識過喬治和弗雷德在十秒鐘內將房間變成垃圾場又在十秒鐘後將它完全恢復原狀的經歷之後,哈利對雙胞胎的才能完全沒有了懷疑。進入房間後,喬治就跑到窗前,從窗臺下拉出抽屜式書桌、鋪上羊皮紙、擺好羽毛筆和墨水瓶,弗雷德則殷勤地移來水晶球形狀的魔法燈。“好啦,哈利,一切準備就緒!快寫信給佩弗利爾教授,告訴他我們今天的研究成果吧!”
是的,哈利·波特每天都要給自己的大朋友,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爾寫信,告訴他自己今天都做了什麼,吃到了什麼好吃的東西,周圍發生了哪些有趣的或是不同尋常的事情。而雙胞胎因爲之前魔法實踐課上的出色表現得到佩弗利爾的嘉獎和鼓勵,雄心勃勃地正式開始“韋斯萊魔法笑話商店”的計劃。他們很高興能夠通過哈利·波特不間斷的信件,每天都及時地得到魔法實踐課教授的指點和幫助。
“不,今天可不行。”哈利說。看到雙胞胎瞪大的眼睛,他立刻解釋:“今晚阿爾法多有個夏季晚會,在巴黎。晚會的主人是,嗯……讓·弗朗索瓦公爵。”
“哦。”喬治點頭表示瞭解,而弗雷德隨即接上,“但這個公爵是誰?”
哈利搖頭:“我不知道。”他舉起羊皮紙,注視雙胞胎的綠眼睛裡閃着光芒,“不過我們可以問赫敏。她總是知道——而且她現在就在法國,前兩天還在馬賽遇到阿爾法多。”
雙胞胎動作一致地垮下臉,對哈利·波特對於那個棕色頭髮的小女巫毫無保留的信心信賴表示十分無語。顯然哈利再次忘記了佩弗利爾首先是一名巫師,而赫敏·格蘭傑,在和父母一起旅遊的時候必然使用她的麻瓜身份。雖說赫敏在各方面都足夠優秀,並且深得佩弗利爾的欣賞,但一位法國公爵舉辦的名流雲集的夏季晚會……顯然和她不會存在什麼交集。
不過打破哈利·波特對格蘭傑的“盲目崇拜”顯然同樣不是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因此紅頭髮的雙胞胎簡單地聳聳肩後就跑去整理他們那些實驗數據,留下哈利在窗邊不受打擾地寫信,向西里斯、萊姆斯、赫敏、德拉科以及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爾描述他和納威在韋斯萊家的快樂生活。
“……親愛的赫敏,能再講多一點阿爾法多……佩弗利爾教授的事情嗎?你知道,上一封信裡你說的太簡單啦。愛你的,哈利。”
黑髮綠眸的男孩將羊皮紙摺好,塞進信封。一轉身,白色的貓頭鷹已經心有靈犀地站在窗臺前,並優雅地伸出一隻腳爪。
“好姑娘!”哈利笑起來,將信掛到海德薇的腳上。“替我向赫敏的爸爸媽媽問好!”
雪梟輕輕點頭,隨後雙翅伸展,悄無聲息地融進明朗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