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地上軟成一灘泥,一動不動的紅衣舞姬,衆多大臣都有些臉色發白。
他們還記得半個多時辰以前,這位明媚鮮豔的舞姬是多麼的妖豔動人,被東廠押下去纔不過半個時辰,竟然已經被打得面目全非,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東廠的人果然比錦衣衛更加的瘋狂與狠戾,他們就是一羣瘋狗!
汪直此刻定然不知道他已經被許多人在心底罵成了瘋狗,看着永嘉帝步下玉階,他輕輕的提起地上的紅衣舞姬,聲音柔和而尖利:“來,告訴我,是誰指使你刺殺陛下的?”
紅衣舞姬被迫擡起了頭顱,臉上卻沒有多少傷口,只原本明媚動人的眼眸此刻有些渙散。
她動作緩慢的轉了轉頭顱,越來越飄散的眼神在大殿內滑過,最後落在了昭王的身上。
“對不住了,王爺,奴婢沒完成您的囑託!奴婢對不住昭王府!”她喃喃自語道,精神已經完全渙散,甚至連自己此刻在哪裡都已經分不清楚。
說完這句話,紅衣舞姬頭一歪,斷了氣。
但她說出的話卻十分清晰,清晰到讓殿內所有人都神色大變。
蕭祁湛雙拳驟然攥在了一起,閉了閉眼。
太大意了,他怎麼也沒想到永嘉帝竟然不惜以自己和兩個兒子爲誘餌來佈下這個局。
紅衣舞姬一句指證就斷氣了,死無對證,昭王府該如何辯解?
永嘉帝神色大變,不可置信的看向昭王,“皇叔?怎麼可能?你.......皇叔,你......”
他顫着聲音,似乎無法接受眼前的這個現實。
原本在昭王旁邊站着的獻王,代王等人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與昭王拉開了距離。
汪直陡然厲聲喝道:“來人啊,保護陛下,將昭王府衆人全部拿下!”
東廠廠衛瞬間將昭王與蕭祁湛父子兩人圍在了中間。
女眷這邊,因爲昭王妃,蕭雪蔓一直在薛沐湖,薛沐清姐妹後面,東廠的人倒一時不敢近前,只緊緊盯住了她們。
薛沐洵有些懊惱的蹙了下眉頭,顯然同樣沒想到永嘉帝會如此狠!
她踮起腳尖向被圍困在中間的蕭祁湛看去。
似乎心有靈犀一般,蕭祁湛也擡頭看向了她。
薛沐洵努嘴示意,暗暗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紅衣舞姬,示意他從舞姬的身份上入手。
紅衣舞姬的身份十分可疑,她輕輕比了個口型。
蕭祁湛輕輕點頭,輕輕鬆開一直攥着的拳頭,眼神漸漸緩出一絲暖意。
比起前世被人打了個措手不及,今生的情況已經好太多,他沒有什麼可懼怕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大殿內的氛圍有些凝滯,誰也沒想到來爲太后過個壽誕,竟然會遇到這種事情。
事發突然,卻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會動腦思考。
短暫的驚訝過後,很快就有人站出來爲昭王府辯解。
“陛下,老臣認爲此事事關重大,需要從長計議,昭王爺也算是歷經三朝,又力抗瓦剌,忠心耿耿,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內閣陳閣老首先站出來爲昭王府辯解。
“是啊,陛下,臣也覺得此事定有蹊蹺,請陛下暫息雷霆之怒,派人仔細查證。”
“請陛下派人查證!”
這些都是文官們的聲音,紛紛站出來要求永嘉帝徹查此事。
武將們就直接多了,五軍都督府的將領,靖海侯,靖寧侯,武毅候等人紛紛站出來,表示相信昭王的爲人,願意爲昭王擔保。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持反對意見。
比如崔家,禮部尚書,工部尚書等人也站了出來。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大權在握的時候,還是不是一如之前的忠心呢?侯爺們紛紛作保,小心被打臉啊!”
“人心難測,今日若陛下與太子,睿王真的出事,以昭王爺的軍功和人脈,站出來振臂一呼,大事未必不成啊!”
“陛下不可不防啊!”
大殿內的武將們頓時臉色很難看,一個個的瞪直了眼看向那些舌燦蓮花的文臣。
大殿內的氣氛越發的緊張。
永嘉帝輕輕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神情晦澀不明的看向一直沒說話,端坐在哪裡的薛洪。
“這件事薛老愛卿如何看待?”
薛洪緩緩站了起來,向永嘉帝施了一禮,“老臣正生昭王父子倆的氣呢,誰讓他們欺負我家小六呢!這件事老臣並不想多言!”
衆位大臣聽的嘴角直抽抽!
國公爺啊,寵女兒也得分個場合不是,這可是一觸即發的大事,您能不能別在這個時候將兒女情事扯進來。
薛洪接着道:“不過陛下既然問起老臣,老臣便說兩句,若不中聽,陛下就當老臣沒說。”
永嘉帝眼神冷了下,這話聽起來就不太順耳。
“老臣也不爲昭王父子辯解,紅衣舞姬雖然死了,但卻不是死無對證!”
“既然安排了刺殺,總要有人聯絡,比如消息傳遞,暗中見面或傳信,如何安排紅衣舞姬進宮,武器怎麼帶進宮的,又如何沒查驗出來.......”
“這其中可以動手腳的環節太多了,陛下不妨派人仔細查證此事,畢竟但憑一個紅衣舞姬的指證就抓捕一個鎮守邊關,爲國征戰的親王,有些太過於草率!”
“不管是爲親情,還是爲江山安穩,老臣相信陛下都不會如此行事!”
“再說,說句難聽一點的話,如果說是有人居心叵測,想試圖攛掇皇位,那便不止昭王一家有嫌疑,這大殿內所有宗室子弟都有嫌疑啊,爲何單單直指昭王呢?”
一句話說得殿內的宗室子弟個個臉色慌張,紛紛跪下來表忠心。
永嘉帝額頭青筋蹦了蹦,暗中咬了咬牙。
他就不該爲了表演公正,問薛洪的意見,這個老傢伙,看起來人老年邁,可他說的一番話,雖然沒有爲蕭震山辯解,可字字句句都在爲他開脫,讓他一時反倒沒辦法直接讓人拘押了蕭震山父子。
汪直尖着嗓子拿出一張紙來,道:“信國公這話說的雖然有理,但卻忽略了一點。”
“並不是我們刻意針對昭王,而是殺手親口招供是昭王指使,且她們能進宮來表演,攜帶武器並躲過搜查,也是昭王世子所安排的。”
“殺手的口供在此,難道還不能作爲證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