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蕭祁湛知道她想問什麼,搖搖頭:“賜給太子一個人不過是障眼法,免得讓蕭祁康懷疑,太后犯不着去搭上一個自己的心腹。”
想想也是,薛沐洵將今日輕塵的行事說了一遍,“......我看她很會做戲,太后不會就是因爲這一點才選的她吧?”
蕭祁湛聽了輕塵的行事,額頭垂下三條黑線,“人是太后自己挑的,我還真不知道她老人家挑人的標準是什麼。”
“不過,她能如此機靈行事,倒也難得,你留些心,能用就用,不能用就遠着點。”
蕭祁湛叮囑她一番,夫妻二人才相擁睡去。
第二日下午,傅青帶着自己擬好的奏摺進宮面聖。
永嘉帝驚訝:“竟然這麼快就安排好了,其實也沒有那麼着急。”
傅青彎腰遞上奏摺,說話的強調冰冷卻沉穩:“臣做事不習慣拖泥帶水。”
永嘉帝拿起奏摺看了看,上面的字跡落筆沉穩,如行雲流水,看起來賞心悅目。
他看了片刻,放在了桌案上,“先放這兒吧,朕再思量一番。”
傅青並不廢話,行禮躬身退下。
隨後,後殿又閃出一道人影,永嘉帝擱筆看過來,“說說吧。”
馬尚遞過一道抄寫工整的邸報,道:“傅將軍昨日下午出宮後,直接將所有武舉中選的人召集到了一起,分別瞭解了他們的籍貫,性格,個人所長等,隨後便回了府,再沒有出來過。”
他所謂的府邸,是永嘉帝自西山秋獵回來後,賞賜給傅青的一座宅子,在明照坊裡。
宅子不大,只有三進,但修建的十分工整,傅青孤家寡人一個,住着倒顯得十分寬敞。
“再沒出過府?也沒有人去拜訪過他嗎?”永嘉帝有些不信的挑眉。
馬尚搖頭:“臣在暗中親自盯梢,可以保證,便是一隻鳥兒也沒有飛進去過。”
永嘉帝沉默下來,片刻,揮了揮手,馬尚無聲的退下。
殿內復又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永嘉帝拿起剛纔傅青遞上來的奏摺,細細看了一遍。
“陛下,可是傅青安排得不妥?”汪直添了茶水,立在永嘉帝身旁,低聲問道。
永嘉帝搖搖頭:“恰恰相反,他安排得基本合朕的意思,可見他是真的用心了。”
他說着,指着奏摺上的一處名字,“這個駱羽,桑文斌生在江南,善水性,放在東南水軍中再合適不過。”
“高存與丁建和二人性格粗莽,卻粗中有細,適合在遼東。”
“施紹和孫建,一個懂謝粗淺醫術,一個懂苗族習俗及方言,朕本來就打算放在嶺南。”
永嘉帝說到此處,神情頓了頓,眼神放在了後面的五軍營裡。
汪直略微伸長了脖子覷了一眼,也有些訝異:“怎麼五軍營和三千營竟各放了六個人?”
永嘉帝放下了奏摺,輕笑着感嘆:“傅青倒是一個聰明的人,他這是猜到了朕的用意啊。”
汪直暗暗撇嘴,皇帝的用意,他也很清楚啊。
不過,儘管心裡腹誹,嘴上卻也跟着誇讚:“他可是陛下親自看中的,自然是個好的。”
“不過,能往五軍營裡放這麼多人,可見他對薛家,對五軍營倒也沒什麼感情,他這樣,是否有些太薄情了些?”
畢竟傅青可是從五軍營出來的。
永嘉帝不置可否,“他是否薄情,朕不管,但朕交代的差事,能忠心執行,朕便看重他。”
汪直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在永嘉帝身邊伺候了十幾年,纔在今年摸到了統兵的風光滋味。
這個傅青倒好,不過仗着救駕有功,短短一個多月,便得到了陛下的青睞。
“陛下這是決定要重用他了?”
永嘉帝猶豫了一瞬,才緩緩道:“倒也不急於眼下,還是再觀望一段時間吧,眼下先讓他在羽林軍待着吧。”
汪直心裡略鬆了口氣,下一刻又聽永嘉帝道:“他到底年輕,經驗不足,多歷練一段時間也好。”
汪直鬆到一半的這口氣便卡在了半空中。
“便說他擬的這份奏摺吧,乍一看,好似挺好,但仔細看,卻還是存在諸多問題,比如他四處守軍都安排到了,爲何獨獨漏了西北?”
“西北不是有杜老將軍嗎?”汪直往前推了推茶盞,“估計傅將軍是認爲陛下十分信任杜老將軍,所以纔沒往西北安排人。”
永嘉帝搖搖頭,沒說話。
杜波去了西北後,大刀闊斧的進行了整頓,將西北軍的不少將領都換了下來。
永嘉帝對這一是滿意的,可若說全然信任,卻也談不上。
他提起筆在奏摺上做了兩處修改,便留下了硃批,交給了汪直。
“回頭交給傅青,讓他親自去安排。”
汪直笑着彎腰接過奏摺,恭維道:“陛下聖明!”
陛下將武舉中選的年輕人全都放入各個軍中,明着爲歷練他們,實則爲藉機往各大營中安插人手。
相信掌握着各大營和邊地駐軍的勳貴們也知道永嘉帝的意思,縱然心中不滿,可也找不到理由拒絕。
尤其又有上次西山秋獵引入猛虎,差點傷到陛下的事在,五軍營和三千營更是不好反對。
既然心裡不滿,卻又不能做什麼反駁,唯一的發泄途徑便是針對安排此事的傅青。
傅青親自安排這件事,也便將各大營的人得罪了一個遍。
永嘉帝此舉既擡舉了傅青,同時也孤立了傅青,可謂一箭雙鵰。
傅青從此便只能做他身邊的孤臣了。
汪直笑眯眯的拿着奏摺出了宮,準備去東廠的衙署去喝會茶,路過宮門口的時候,將手上的奏摺遞給了傅青。
“傅將軍,陛下交代此事由您全權負責,務必在五日內將此事安排穩妥。”他笑眯眯的轉述了永嘉帝的口諭。
說罷,也不待傅青反應,仰着頭邁着四方步出宮了。
反正傅青跟塊冰似的,從不和人寒暄,他也不期待自己能得到他的迴應。
傅青一直等到汪直走遠了,纔打開了手中的奏摺,見原本的奏摺上,永嘉帝各自從派往五軍營和三千營的人中抽了一名,派到了西北。
果然不出他所料,傅青眼眸微深,隨即面無表情的合上了奏摺。
他故意漏掉了西北,便是等着永嘉帝自己做決定的。
事情的結果與他所設想的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