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將一千兩銀子的封口費送到了薛琬那裡,得到了薛琬的保證,就暫且安了心。
最大的不確定因素是三房這個討人厭的侄女,瑞安侯府畢竟是她的孃家,薛璃能嫁得更好,對平家來說也是一種助力。
她放放心心地將薛璃從瑞安侯府接了回來,就不再管這事兒了。
畢竟,侯夫人是一府主母,靖寧侯府中一大堆爛事等着她處理,忙得焦頭爛額,自然也就沒有功夫去理會外頭的事。
原本這件事確實已經了了,但人世間最難預測的就是人心。
平少軒遊戲人間,對誰將成爲自己的妻子並不在意,哪怕是大堂姑讓他設計薛琬,也不過只是看在親戚的面子情上。
但薛琬實在太有趣了,有趣到,他一想到她渾身的血液就沸騰燃燒。
他想要得到,更想要摧毀。
但不管是哪樣,首先都要找到機會接近她。
平少軒知道,不利用下三濫的手段,哪怕薛琬已經退過一次親,國子監祭酒的女兒也是輪不到他頭上的。
但最好的機會已經悄然而逝,他不會再有法子故技重施。
所以,他便將主意打到了薛璃身上。
和自己肌膚相觸,脣齒相依過的薛璃,只要此事聲張出去,那無疑便只能嫁給他。
平少軒不動聲色地給自己在江南的父母家人寫了一封信,快馬加鞭送了出去。
然後,便就是等待了。
他不怕等。
狩獵的過程,其實就是等待的過程,只有最耐得住性子的人,才值得最好的獵物。
薛琬,就是他最好的獵物。
爲了得到她,多等待一些時間,多走一點彎路,又有什麼關係呢?
薛琬這邊得到了侯夫人一千兩銀子,心情自然是愉悅的。
她將銀票分了兩封,一封交給了小花,“你找時間去送給你十一哥哥。”
蕭然從外頭遞進來消息,已經在京兆尹的人員增錄中報了名,也過了初選,只等着月底最後一試就出結果了。
月底,也不過只有幾天了。
等到時候,蕭然結交好友同僚,京兆尹上上下下打點都需要銀子。
小花笑着接過,“保證一定完成任務。”
她如今本事大了,跟小姐學了幾分手藝,尋常扮個婆子丫鬟拿手得很。
再加上手裡還有小門的鑰匙,幾乎可以自由出入侯府,這點小事當然不在話下。
等小花走了,薛琬讓圓月幫着開箱數銀子。
隨着人員越來越壯大,她覺得是時候買一所大宅子給這幫人當基地了。
不,一所不夠,最好是相鄰的幾所宅子,彼此隔斷又互有聯通,這樣既方便聯繫,也方便撤離。
皇城的地價不便宜,若是要買現成的修繕好的房子,那就更貴了。
這需要花一大筆錢。
再有就是,既然已經提出了分家,太夫人也同意了,那麼三房就要準備一所自己住的宅院。
看靖寧侯府窮成那樣,估計能分到三房頭上的財產也很有限。
雖然三房人少,但父親怎麼也是國子監的祭酒大人,總不能住得太偏,文臣們都愛住的文成街上找一所像樣的宅院,那費用也不低。
圓月點數了一下手頭所有的銀子,連着當初三夫人留下的嫁妝,居然纔不過三千多兩銀子。
這是遠遠不夠的。
薛琬沉吟半晌,終是說道,“看來,還是得再幹票大的啊!”
護國寺……
腦子裡立刻蹦出來的就是這三個字。
她想到父親的棋友善緣大和尚送來那張紙條,心中一個念頭油然而生,“下個月便是我父親的生辰了吧?我應該去一趟護國寺爲父親祈福纔對。”
當個侯門千金真不容易,要出趟門都得找各種靠譜的理由。
但若是分了家,那還不是任由她進出?
這也是薛琬執意要分家離開這裡的原因。
她可是辦大事的人,怎麼能被拘在後院之中,處處受到鉗制?
雖說導致父親前世死亡的直接原因——全詩詞大選上的署名問題已經解決了,但命運的車輪滾滾而前,誰知道還會不會橫生枝節?
那可是父親和家族的命運,她賭不起。
賭不起,那就只好正面迎戰了!
去搞錢!
正在想着該如何將那筆大錢搞到手,忽然聽到外面院子裡傳來聲響,有人咳了一聲,“在嗎?”
是雲姨娘。
雖然雲姨娘總是作妖,但薛琬並不討厭她。
甚至,她還有點同情她,可憐她。
薛琬知道,雲姨娘是打着替代她母親梁氏的主意出現的,但她知道,雲姨娘的這個打算可能永遠都無法實現了。
世人都以爲,妻子死了,丈夫總是要續絃的,總會有另外一個女人替代原先妻子的地位。
但父親不是尋常的男人。
他所渴望的,絕不只是有個女人可以對他溫柔細語照顧他的日常起居。
那點事,丫鬟小廝都可以做到。
薛琬的父親薛三老爺是個文人,最看重的是精神世界的豐富,他所願得到的佳偶,是與他心靈相通的,能夠在細雨微蒙的夜裡,與他挑燈看雨景作詩作賦的。
這唯有梁氏可以做到。
雲姨娘沒有讀過書,別說什麼詩詞歌賦,就連字,也不過只能認識自己的名字。
她與薛三老爺沒有共同語言,根本就聊不到一塊兒去。
可怕的是,她唯一有的美麗的皮囊和嬌豔的身軀,薛三老爺卻已經過了看重這些的年紀。
所以,註定了,她無法得到她想要得到的寵愛。
這是薛琬可憐同情雲姨娘的原因。
但她想要對她好,確實因爲前世的雲姨娘,在父親被砍頭的那一刻,就殉了情。
雲姨娘是可以活下來的,畢竟她只是個姨娘,並且沒有生育孩子。
大不了,就和府裡的其他人一樣,被送到官奴所,繼續當奴婢罷了。
可至少,命還在。
但云姨娘說,她生是薛三老爺的人,死是薛三老爺的鬼,哪怕老爺並沒有將她放在心上,她也要陪薛三老爺共赴黃泉,投生的路上也好有個伴。
薛琬並不贊成這種行爲,她覺得人活着纔是一切的基石,纔有希望。
但不得不說,她被雲姨娘感動了。
所以重生之後,儘管遭遇了好幾次雲姨娘的不靠譜,但她都輕輕一笑忍了。
她對雲姨娘特別客氣,客氣到讓雲姨娘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這會兒,雲姨娘站在薛琬的屋子裡,有些不知道手腳往哪擺地拘束,“咳咳,我是來問問你,關於分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