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醫館生意不錯,等了好一會兒才輪到薛琬。
大夫態度和藹,“小姐是哪裡不舒服?”
薛琬笑着說,“夜裡總是睡不好,來開幾劑安神藥。”
大夫把了把脈,便開了劑最常用的五神湯。
開方,付診金,取藥。
等待的當口,小花笑嘻嘻地問,“前些日子來這裡,還看到一個漂亮的小娘子,今兒怎麼沒見?”
藥童漫不經心回答,“你說的是崔姑娘?走啦。”
小花很是誇張地驚訝,“不是說來皇城投親不着的嗎?走啦,就是回老家了?”
藥童吐了吐舌頭,“哪能呢?”
他一邊將藥包好,一邊說道,“好像是去了陳王府。”
小花的表情更誇張了,“喔唷,這是攀到了高枝?”
她整張臉上都寫着八卦兩個字,“來,小兄弟,說說,是陳王府派人來接她的嗎?”
皇城的百姓最愛湊熱鬧,幾乎沒有人不八卦,藥童自己就很八卦,便將小花當成同道中人。
他悄聲說道,“那崔姑娘也是奇怪得很,莫名其妙的,非說陳王是她的救命恩人,要找去陳王府報恩。”
小花張了張口,“那崔姑娘就自個兒找了去?”
藥童搖搖頭,“去成了沒有我可不知道,反正她問了我們大夫陳王府怎麼走。”
他笑笑,“其實,那姑娘也是有些天真,陳王府的大門哪裡是那麼好進的呢!”
崔姑娘確實生得清麗可人。
但也不過就是清麗可人而已。
皇城之中傾城絕色的女子不勝枚舉,崔姑娘的清麗可人放在她們小地方或許能名動一方,放到皇城裡,那可什麼都不算。
至於說報恩什麼的……
藥童笑了,就連他都看出來了崔姑娘的心思,陳王府裡那都是成了精的人,怎麼能看不出來?
哪家府裡都不缺做粗活的丫頭呀。
陳王府能不能收留崔姑娘,他可不看好。
薛琬見想知道的都知道得差不多,便輕輕咳了一聲。
小花取了藥,又丟了幾個銅板給藥童,“就你能耐!”
然後便扶着自家小姐嫋嫋婷婷地走了。
剛回到靖寧侯府,小花便覺得底下人的眼神有些不大對勁。
她敏銳地發現了有婆子見到她和小姐,就急匆匆往內院趕,心下覺得有異,便壓低聲音對薛琬說,“小姐,我抄近路去堵住那婆子,你慢慢趕過來。”
薛琬點了點頭,“去吧。”
一兩個人見到她們面色不對勁,那還好說。一路所見,所有人見到她們都神神叨叨的,那就一定有妖。
關鍵時刻,小花那每頓額外多出來的兩塊肉就發揮了作用,她體力好,腳程快,不一會兒就繞到了那婆子前面。
“這位好像是儲婆婆,你不是在二門上當差的嗎,怎麼這急急忙忙往內院闖?”
儲婆婆被抓到了行跡,開始有些慌張。
後來一想,小花是誰呀?不過只是三房的丫頭罷了,年齡又小,自己怕她做什麼?
她頓覺底氣十足,叉着腰說道,“我有事要進內院,還得向小花姑娘回稟嗎?讓開,別耽誤了我的事,到時候莫說你,可是連你的主子都吃罪不起。”
下一刻,她就聽到身後有帶着笑意的聲音,“喲,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耽誤了連我都吃罪不起?”
薛琬笑意盈盈地上前,輕輕在儲婆婆的身上拍了拍,“來,婆婆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
儲婆婆一下子覺得身上有些癢,起初不是很強烈,只是微微地癢,像小蟲子在心上撓。
後來,就越來越癢,越來越癢。
“怎麼回事?”
薛琬關切地問道,“儲婆婆,你怎麼了?”
儲婆婆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了,難道是天氣熱了,蟲子也跑出來了,被什麼蟲子咬了?
二門處是車馬停置地所在,馬廄就在附近不遠,天氣一熱,總會生出一些蟲蟻。
像她這樣在二門處當差的人,鮮少有沒被蟲子咬過的。
但也沒有哪次像今兒這樣鑽心地癢。
她忍不住開始撓,撓着撓着就忘記了正事。
小花從懷中取出一盒綠藥膏,“儲婆婆,我這裡倒有治蟲咬的藥膏,你要嗎?”
自然是要的。
儲婆婆實在癢得不行,小花的綠藥膏金光閃閃的,她太想要了。
但是,她也知道,若是不將自己知道的告訴小花,那綠藥膏是不會給她的。
她咬了咬牙,到底還是綠藥膏比過了對侯夫人的忠誠。
“侯夫人身邊的大嬤嬤讓我看到七小姐回來,就立刻去望月閣知會她一聲。”
望月閣?
薛琬臉色一凜,“你還知道什麼?”
儲婆婆癢地整個身子在樹幹上磨蹭,卻也實在說不出什麼,“我只知道這些。大嬤嬤是這樣吩咐的。”
薛琬見也問不出來什麼,便衝着小花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加快腳步,迅速往望月閣趕。
還沒到望月閣,就聽到了裡面傳來不小的動靜,有圓月的呵斥,夾雜着小丫頭的哭泣,以及雲姨娘憤怒的罵聲。
還有摔打東西的聲音,乒鈴乓榔。
薛琬的目光一下子沉了下來。
侯夫人真是好樣的,趁着她出門,就對望月閣下毒手。
她停下腳步,對小花說道,“你先進去將大門給我鎖了,裡面的人,不管是誰都不許出來。”
小花點點頭,又問道,“小姐你呢?”
薛琬冷笑,“既然侯夫人這麼心急,那我就順着她的意思,儘早分家吧。”
她頓了頓,“我去找二伯母,請太夫人過來瞧瞧好戲。”
大約侯夫人以爲她這一出門就是一整天,所以才這麼不顧忌。
誰知道她一早就結束了和魏五小姐的密談,還沒有過晌午就直接回來了呢!
望月閣的動靜不小,連二房也得到了消息。
薛琬還沒有走到沈氏的屋,沈氏也已經出了門。
她一見到二伯母,便說道,“二伯母,您來得正好,替侄女將太夫人請了來吧!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沈氏聰慧得很,一聽這話,就知道薛琬是想要趁機搞搞大。
她笑着說,“你放心,我一定把太夫人請到場。”
都不說幫你,因爲幫薛琬,其實也是在幫自己。
薛琬便笑了起來,“那我便去請大伯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