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得飛快,很快就到了肅國公府。
果然如同沈氏說的,梅夫人的花宴其實宴請範圍並不大,花廳裡來的人並不算多,跟別的花宴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就是尋常的閨蜜聚會罷了。
但梅夫人對此事的重視卻還是在許多細節上表露無遺。
比如,她爲了不讓雙胞胎壞事,還特地將連家姐妹送去了外祖母家。
再比如,今日邀請的都是經常來玩的幾位夫人和她們的女兒,算起來和沈氏母女甚至薛琬都是素來熟悉的人。
除了沈氏今日多帶了個侄女過來,並沒有和以往任何一場閨蜜小聚會有所不同。
皇城貴婦的社交活動,偶爾帶上自己的侄女或者外甥女拓寬一下眼界和交際圈,這原本也是很正常的事。
因此除了沈氏和薛琬,沒有一個人看出來今日宴席的主要目的居然是連澈和薛琬的相親會。
梅氏沒有大張旗鼓,做事如此謹慎小心,沈氏非常滿意。
畢竟,相看這種事,只是先給兩個孩子個接觸的機會,能不能成還很難說,何必火急火燎宣而告知,讓所有人都看出苗頭來?
尤其是薛琬這樣已經退過一次親的女孩子,在婚事上更應該謹慎,絕對不能夠冒任何風險。
今日梅氏的安排如此滴水不漏,就算婚事不成,薛琬也不過只是跟了二伯母參加了一場聚會罷了,沒有任何額外的影響,更不會傳出難聽的話來。
沈氏這麼想着,看着梅氏的眼神柔軟得都可以滴出水來。
梅氏笑着說道,“來啦?看我做什麼?我臉上長了花?還不快帶着孩子們入座?”
她在說話當口藉機看了一眼薛琬,雖然目光並沒有久留,但該看的也都看到了。
這孩子不錯,確實稱得起端莊大方四個字。
既沒有因爲今日是來相看對象的,就打扮得特別花枝招展,但也並不是毫無裝扮的。妝容和衣裳配合地很是得體,濃淡相宜,尤其是那身柔紫色的衣裳,溫柔又不死板,真是合適得很。
頗有些她年輕時的風範呢!
梅氏和沈氏是知交好友,她們兩個的朋友圈也有部分交疊。
當然啦,梅氏作爲肅國公世子夫人,來往的高階貴婦要比沈氏多一些,但今日花宴的大部分來賓都是沈氏生辰那日出現過的。
沒有什麼不熟悉的人,氣氛很快就熱鬧了起來。
薛琬在鎮國公府一戰成名後,皇城的貴女們對她都有點印象,再加上那日沈氏生日,她用極快的時間解開了連澈的連環,也讓人對她頗爲欽佩。
所以不知不覺中,她居然成了衆位貴女圍繞的中心。
梅氏便壓低聲音對沈氏說道,“看來,你這個侄女兒很有些本事,這些丫頭平日裡誰也不服氣誰,如今居然都以她馬首是瞻。”
語氣裡帶着七八分欣賞,卻也有不免添了一兩分擔心。
欣賞的是,連澈是肅國公的嫡長孫,是世子的嫡長子,沒有意外的話,將來也會繼承這國公的爵祿,他的妻子也是連家的宗婦,若是沒有幾分手段,是配不上這個位置的。
擔心的是,太過出挑的人難免有些性子,別看薛琬人前是端莊模樣,但就怕她人後桀驁不馴,連澈管不住她,自己也鎮不住,那對肅國公府來說,可能未必是福氣。
沈氏笑笑說,“這孩子聰慧,大家都喜歡她,這是好事。難得她又生了一顆善良悲憫之心,對長輩也是極好的。要不然,都是隔了房頭的侄女,我何苦這樣操心她的婚事?”
言下之意是說,薛琬確實聰明,但心善有禮,不是那等仗着自己有才就傲氣凌人的孩子。
梅氏點了點頭,“那就好。”
沈氏忙問道,“澈兒什麼時候過來?”
梅氏笑着瞥了她一眼,“急什麼?若是這會兒他直接過來了,豈不是叫人看出個什麼來?”
她壓低聲音說道,“等差不多的時候你叫薛七小姐陪你去一趟我那梅園,我讓他們兩個在那見個面。”
見一面,說上兩三句話。
就基本上能初步判定這兩個孩子彼此之間是否有好感了。
像他們這樣的世族姻緣,更多的還是看重全局,許多人家連相看的機會都不給孩子,就直接看門第定下婚事。
能夠給孩子一個相看的機會,已經算是開明的父母了。
原本,夫妻之間更看重的是彼此的性情相合,對家族未來的幫助,兩個人能彼此有所好感然後結合,已經足夠,至於接下來是恩愛還是冷漠,就全看他們自己了。
梅氏覺得,她已經算是個足夠開明的母親了,在她選定的範圍內,任由兒子自己做抉擇。
沈氏悄悄將這事告訴了薛琬,低聲囑咐道,“你小時候也見過連公子的,只不過當時年紀小,怕是忘記了。他呀,生得俊俏,很像他的母親,個子也高。等會兒你若是在梅園看見這樣差不多一個人,便就是他了。”
她壓低聲音,“爲了不叫人察覺,我們過去不會太久,你可要把握機會,好好地和連公子聊上幾句。”
薛琬笑着點點頭,“嗯。”
心裡卻在想,上輩子連澈說喜歡自己,應該是多年的接觸之後,所謂的日久生情。
這輩子可纔剛見面,他對自己一定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嗯,讓她想一想,連澈前世的原配發妻,好像是盧國公的外孫女,生得文弱秀美,就像水中的水仙花一樣,美得有點清冷。
大概連澈就喜歡這樣的類型吧。
還好,她完全不是。
薛琬打定主意要順着長輩的想法走,但卻要保證自己不被連澈看上,便決定等會兒隨機應變。
不一會兒,宴席便開了。
吃到中途,梅夫人忽然不小心弄髒了衣裳,就在小丫頭替她整理時,忙亂之中,又將沈氏和薛琬的衣裳也給弄髒了。
梅夫人斥喝了小丫頭幾句,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沈氏說道,“兩位,跟我一道回梅園換一身衣裳吧!”
三人便先行離開。
這種情況在宴席中也算時有發生,再加上衆人面前沒有將想法往那方面想,所以都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花廳裡氣氛仍然十分熱鬧,梅園裡卻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