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琬所料沒錯。
陛下雖然寵愛賢妃,愛屋及烏,對魯王其實也頗多疼愛,但這不意味着他會包容魯王染指只屬於他自己的領地。
那可是千機司。
掌握了天下所有秘密的千機司。
陛下可以主動提出讓心愛的兒子去千機司歷練一番,這是在他注視之下的行爲,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他絕不能容許有人私下接觸千機司。
笑話!
他還年輕着呢,身體健康,強壯如牛,若是他肯,還能繼續生他七個八個十個皇子出來。
只不過是他醉心於研究詩詞歌賦,覺得做學問遠比造人有樂趣罷了!
孩子已經夠多了,就這麼多已經爾虞我詐你死我活了,再多就更亂了。
懶得生!懶得費那勁!
可偏偏魯王犯了他的忌諱。
那狗崽子居然敢在他年富力強的時候,就直愣愣地表示出了狼子野心,實在是……蠢啊!
所以,在潛淵將魯王身上有解藥,並且曾偷偷接近過千機司總舵之事稟告上來後,陛下當即決斷,摘了魯王親王的頭銜,貶爲庶人,罰他去看守皇陵。
賢妃又哭又鬧甚至連白綾都掛上了,也沒有用。
陛下嘆着對賢妃說,“魯王的罪過太大,原本應該要判他個死罪的,但念在他總是我們的孩子,朕也不忍心讓他這麼年輕就丟了性命,這才網開一面讓他去看守皇陵的。愛妃啊,你要知足啊!”
賢妃淚如雨下,如開梨花,悽美又動人,“可是,魯王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以後可怎麼辦啊!”
陛下還是心疼美人的。
尤其是賢妃這樣腦子不太聰明好糊弄的美人,他一看她哭就心疼得不行。
想了半天,陛下一把摟過賢妃就往牀榻上滾,“愛妃,你還是放棄魯王吧,朕再給你一個兒子!”
陳王府裡,陳王知道了消息開心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他拖着長史的手臂左搖右晃,“長史,長史,你說這是父皇終於看到了我的委屈嗎?所以纔會替我做主收拾了魯王?哦,不,現在應該叫他庶人了,哈哈哈哈哈。”
長史可沒有陳王那麼天真。
他知道這裡頭一定沒有那麼簡單。
可是這幾天他問了陳王好多次了,這傻孩子一問三不知,什麼都不知道。
就只記得魯王的人在鎮國公夫人的壽宴上誘導他上了要試航的船,他靠着自己堅強的毅力熬過去了,好不容易等到了船靠岸。
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掉下水去了。
他本來就對水畏懼,又着了涼,所以纔會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在鎮國公府一連歇息了五日。
醒來就發生了這樣子的好事。
開心!
長史搖了搖頭,“這孩子太單純,如果只是因爲設計他落水,那他就算真死了,陛下也不可能給魯王任何懲罰的。多半,也就是當他倒黴,甚至還會替魯王擼平一切麻煩。”
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他看樣子,陳王是問不出來什麼了,便只能等到以後有機會再去問問當時在場的侯三公子了。
就在這時,忽然外面有門人稟告,“啓稟殿下,外頭來了一位姓崔的姑娘要見您。”
門子頓了頓,“那位崔姑娘說,您是她的救命恩人。”
陳王一愣,“哪來的崔姑娘,什麼救命恩人?瞎扯淡!”
門人小心翼翼地提醒,“那位姑娘說,獵場……”
陳王皺了皺眉,終於想到了那個崔姑娘是哪個崔姑娘。
他跺了跺腳,“還是讓人找上門來了!唉!”
長史早已知道了陳王獵場射中了人家姑娘的事,他年紀大有經驗,直覺這個姑娘不太簡單。
當日在醫館,不是已經將事情交割清楚了嗎?
爲什麼還會打着尋找救命恩人的名號找上陳王府來?
再說了,她一個外來尋親不着的弱女子,又是怎麼知道她的救命恩人是陳王的,還能自個兒摸到陳王府來?
總之,在長史看來,那崔姑娘簡直渾身都是不對勁。
可若是將人推出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說不定那姑娘要將陳王的事到處亂說。
在不許捕獵的時間,偷入圍場,還射傷了人,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特別是在魯王被貶罰的當口,若是賢妃曉得了此事,定是要拿來大做文章的。
罷了,與其放着崔姑娘在外面不知道會幹什麼,還不如就把她擺在陳王府裡,派人盯着她,量她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來。
如此,長史便對陳王說,“請這位崔姑娘進來吧。”
陳王老大不願意,“我一個未曾婚配的男子,家裡貿然進來個年輕姑娘,讓李丞相知道了像什麼話?”
他頓了頓,“不是長史你教我不要在外面留桃花債的嗎?”
長史笑着說,“那崔姑娘是你留下的桃花債嗎?”
陳王連忙搖頭,“當然不是啊。”
長史笑道,“這不就結了?”
他咳了一聲,“人家崔姑娘是來報恩的,報恩又不只有以身相許這一個法子。她既然來皇城投親不着,那想必也沒有去處,咱們既然救了人,那就好人做到底,給她在府裡安排個差事得了。”
又不是崔姑娘是陳王殿下的救命恩人,不好讓救命恩人去當丫鬟。
這反過來的事,餘地還是很大的。
給了救下的孤女一個安身之所,一個差事,那說出去,陳王可是大大的善人啊!
一個丫鬟,好好地看管着,莫說她壓根摸不着陳王殿下的身邊,就算她費勁全身之力,真的爬了牀,那又怎麼樣?
充其量,也不過就是個通房丫頭罷了。
那個崔姑娘,翻不起什麼浪花。
長史想了想,又說道,“這種小事,殿下就不要管了。趁着這幾日陛下心中掛念你,殿下還是多多進宮去陛下面前盡孝纔是真的。”
他頓了頓,“對了,侯三公子,殿下還是繼續結交。那位三公子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
今日侯三公子發明了氣墊船。
明日指不定就能發明出什麼厲害的武器。
有侯三公子在手,何愁沒有神兵利器?
一位合格的長史就是要有這種舉一反三,窺一斑而知全豹的能力啊!
陳王點點頭。
半晌,忽然擡頭微微有些小臉紅地問道,“長史,侯三公子搞了一個氣墊船會,我也是其中一員了。氣墊船會的人,我是否也可以繼續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