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在鳳凰大酒店一個隱蔽的豪華包房內,雷一鳴、劉學文、徐光遠、陳小兵分坐在三條沙發上,正在分析他們目前面臨的處境。
雷一鳴掃一眼畢恭畢敬地坐在他對面的長沙發上的陳小兵一眼,問道:“你上次跟我打電話,說一個記賬本被那個姓邱的副局長搜走了,裡面有公司的重大機密。現在都到這個地步了,我們都面臨滅頂之災。你說實話:你所說的機密到底是什麼?是不是詳細記載了雷放、劉學文、徐光遠等人在你公司參股分成的事?”
說到這裡,他用威壓的、兇狠的目光盯着陳小兵。
陳小兵被他這目光盯得渾身一哆嗦,慌亂地搖搖頭,又點點頭,結結巴巴地說:“雷書記、劉書記、徐局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個粗人,看不懂會計賬,也不會看電腦,又怕漏掉了你們的分成和利潤,所以就想了一個笨辦法:把你們的股份數目以及佔公司總股本的比例記在那個小本子上,每個月讓會計告訴我當月公司的利潤,我將利潤乘一下你們的股本比例,要分給你們的錢就清清楚楚了……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徐光遠到這時才知道:陳小兵上次說被邱局長沒收的那個有公司重大機密的本子,竟是他們這幾個人的把柄和罪證,氣得暴跳如雷,擡手就給了他幾個耳光,咬牙切齒地說:“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鄉巴佬,你這不是要我們這些人的命嗎?這個本子現在還被那個姓邱的藏在某個地方,我們安排人和檢察院的人一起抄了他幾次家,掘地三尺都沒有找到這個本子。你這哪裡是一個記賬本,分明就是一個定時炸彈啊!”
劉學文皺着眉頭朝徐光遠擺擺手,說:“光遠,現在不是發泄怨氣的時候,得找辦法補上這個致命的傷疤。現在爲了一個冷笑天的事,已經鬧得傾城轟動、舉國皆知。我和雷書記分析了一下:這個冷笑天的背景絕對不簡單。單是省委杜書記夫人親自來吳水拘留所接他的女朋友一事,就足以說明他和杜書記一家有很深的淵源。因此,我們現在必須要有危機感,要預防各種可能出現的突發事件,要消除一切對我們不利的隱患。而現在,最大的隱患就是這個仍在看守所裡面呆着的邱光榮。他手裡握有我們參股鳳凰大酒店的證據,僅憑這一點,就足以把我們幾個通通送進監獄。因此,我和雷書記的意思,就是要先拆掉邱光榮這個隨時可能把我們炸得粉身碎骨的定時炸彈。”
此言一出,徐光遠和陳小兵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陳小兵表決心似的說:“雷書記、劉書記,這個任務就交給我吧!我養有幾個特種兵出身的生死兄弟,平時讓他們吃喝玩樂啥事不幹,就是爲了等待有這麼一天。徐局長,你只要把他們安排進邱光榮所在的監舍,剩下的事不要你們管,他們會把事情做得乾淨利落,而且會把所有的罪責擔當起來,絕對不會牽連到我們。”
徐光遠點點頭,突然目露兇光,惡狠狠地說:“雷書記,要做就做徹底一點,乾脆來個斬草除根,連那個冷笑天一起除掉,給他們來個死無對證。”
雷一鳴搖搖頭,說:“這個冷笑天不能動。他的背景現在還是一個謎,如果把他做掉了,一旦他的後臺追究起來,就會窮追猛打,到時我們誰也逃不脫。而這個姓邱的不同,他告狀的事只有少數人知道,而且據估計,他手裡掌握的那個本子的內容,應該還沒有人知道。因爲就在他拿到那個本子的當他晚上,他就被雙規了,此後再沒有跟外界接觸過。而且,他現在是以貪污犯的身份被送進看守所的。現在社會上傳言:在看守所裡面,囚犯們最看不起的是強姦犯,最恨的是貪污犯。只要這兩類犯人進入看守所,沒有不被打個半死的。因此,如果派人進去把他做掉,即使傳揚開來,也可以說他是被裡面的牢頭獄霸打死的,不會有人疑心到另外的事情上去。只要陳小兵安排的人可靠,能夠在審訊時咬定就是互相鬥毆過程中將他誤殺的,我們就不會有任何事。”
陳小兵拍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雷書記、劉書記,你們放一萬個心。我這幾個兄弟都是跟我表過決心的:如果有需要,他們會毫不猶豫地爲我去死!何況,這事做下來,有你們兩位書記和徐局長在,他們還不一定會死,所以此事應該是萬無一失的。”
雷一鳴點點頭,沉思了一陣,忽然將目光投向徐光遠,輕描淡寫地問:“小徐,你跟我說句實話:打死雷放的那一槍到底是誰開的?”
這句話雷一鳴問得很隨意,但在徐光遠聽來,卻宛如晴空中起了一個霹靂,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愣了許久才滿頭大汗地說:“雷書記,我該死,沒早將真相告訴您。我在槍案發生的當天就問過楊明華,他開始還抵賴,後來被我問急了,這才吞吞吐吐跟我講了實話:他那一槍本來是瞄準那個冷笑天的腦袋打的,沒想到在他扣動扳機的一霎那,冷笑天不知使的什麼妖法,明明已經被雷局長死死地摟住了脖子的,卻突然掙脫他的摟抱,把身子矮了下去,這一槍就打到了雷局長的額頭上……”
“砰——”
徐光遠話還沒說完,雷一鳴就通紅着眼,一拳擂在他面前的紅木茶几上,咬牙切齒地說:“楊明華這個混蛋,該死!”
劉學文聽到“該死”兩個字,心裡一動,說:“雷書記,您的意思是——”
雷一鳴微眯着眼,餘恨未消地說:“他是真正的兇手,我們現在卻把冷笑天抓了起來,如果此事傳揚開去——事實上已經傳揚開了——不僅是吳水公安系統的一大笑話,而且會被媒體和紀檢監察部門深挖其中的內幕和背景。你徐光遠和楊明華又走得這麼近,聽雷放說你們已經到了稱兄道弟的地步。我估計,你有很多沒擦乾淨的屎坨坨捏在他的手裡是不是?他一旦被抓起來,你能保證他會充當劉胡蘭,不把你的醜事抖摟一點出來?所以,這個楊明華也是一顆定時炸彈。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比那個姓邱的人還要危險!”
話說到這個份上,房間裡的人都聽明白了:楊明華必須死,而且要死在邱光榮前面!
陳小兵再一次主動請纓:“雷書記,這個任務比弄死邱光榮更簡單,您就交給我吧!”
雷一鳴點點頭,咬着牙說:“要做的乾淨利落一點,最好讓他徹底消失,連屍體都不要留!”
房間裡的人聽到他這句陰森森的話,心頭都是一寒。
當天晚上十一點多鐘,楊明華從“麗都”歌廳唱完歌出來,開着警車回到他在“山水花園”高檔住宅區的小區門口,把車停下來,搖開車窗玻璃,剛要開口叫門衛開門,忽然覺得自己的脖子上一涼,有一個圓圓的金屬物頂在自己的頸動脈上,跟着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說:“楊隊長,你應該知道頂在你脖子上的是什麼東西。不許做聲,把車門打開!”
楊明華是多年的刑警,當然知道那圓圓的、冰涼的東西是什麼:一把手槍,而且是制式手槍,絕對是真貨,而不是什麼玩具槍!
他聽話地把車門打開,兩個人影無聲無息地鑽進車來。其中一個仍舊用槍頂着他的腦袋,低聲喝道:“開車,一直往北開!”
楊明華判斷這是哪個曾被他抓過的黑社會分子或是重刑犯來找自己報復,便邊開車便勸說道:“兄弟,你們要搞清楚:我是吳水縣公安局的刑警大隊長,抓捕罪犯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飯碗。如果過去我有什麼得罪你們的地方,也請看在我是職責在身的份上,能帶過去就帶過去。如果實在想解恨,你們可以將我矇住臉痛痛快快地揍一頓,但是不要動刀動槍的,好不好?”
那兩個人不理睬他,當汽車開到一條小道上時,那個用槍頂着他腦袋的男人低聲喝道:“停下!”
楊明華聽話地踩住剎車,等車停穩後,剛想再反轉頭說幾句規勸的話,卻覺得自己的嘴突然被一雙鐵鉗般的手捂住。他還沒來得及掙扎一下,另一個男人一手托住他的下巴,一手扳住他的腦袋,雙手交錯着使勁一扭,只聽“咔嚓”一聲,楊明華的脖子被生生扭斷,連哼都沒哼一聲,就此一命歸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