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要做什麼?這幫混蛋!”那股難以壓制的怒火在李錘心裡燃燒,彷彿又回到了黃金獵手那個年代,他剛剛從地上站起來,立刻有個越南幫端着槍走過來,那雙陰森的眼神看着他。
灰狼連忙拉扯,那他拉坐下來,同時用越南語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他長期在邊境活動,對越南語、泰語都會說一些,很顯然那個傢伙沒想到灰狼竟然會說越南語。
兩人對了幾句話,那人竟然笑了幾句走了。
“你和他說什麼?”李錘看着灰狼,如果這傢伙說了任何對他和陸合不利的,他會立刻摸出蝴蝶刀,先殺了再說!第一次聽說越南幫的時候,李錘就從陸合口中得知,在溫哥華越南幫也很是猖獗,一直和青幫作對,如果他們知道陸合是青幫的四大天王之一,恐怕會比獲得這一船的財物都高興。
灰狼道:“三哥……我說,你是我哥哥,我們是從越南來的,他說他不信,讓我拿出證據,我說沒有證據,越南人到哪裡都這麼硬,如果是……中國人肯定不敢站出來。他笑了笑,點點頭,說會關照我,便走了。”
“真的是這樣?”李錘怒氣稍微消了一些。
“三哥,如果我敢有一分害你之心,我灰狼死無全屍!”灰狼重重的罵道。
他這麼一說,李錘倒是覺得自己有些過於小心了,想想這一路走來,還多虧了灰狼,沒有他,恐怕早就受罪了。
這時,甲板傳來男人的狂笑聲,衣服被撕扯的聲音,還有女人的嘶叫,那是一種痛心、無奈、悲哀的哭喊,聽到李錘的耳力揪心!
“他媽的,放開她們,老孃自己脫!”
就在李錘無奈閉上眼睛的時候,一道聲音從甲板上傳下來,李錘不由的驚呆了:“這是……春十三娘!”從聲音中,李錘辨認了出來,在第一次登船的時候,他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當時一閃而過,沒有看清楚,看來自己並沒有看錯,那個背影就是春十三娘。
“來呀!你們這幫雜碎,有種就上來,老孃奉陪到底,別他媽的搞孩子,來呀!”甲板上春十三孃的吼叫通過通風口傳來,底艙所有的人都沉默了,有些人面露一絲憤怒,隨後很快就平復了,還有些人一副關我屁事的模樣,更有些人小聲罵了句無恥……
甲板上不斷傳來大頭靴走動的聲音,過了好久,開始的時候李錘還能聽見春十三孃的叫喊,後來便聽不見了,甲板上重新恢復了平靜。
這時樓梯上傳來腳步聲,鐵門打開,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被扔了下來,接着微弱的光芒,李錘看到女人全身不斷的抽搐,接着又是同樣一個女人被扔下來……
不等這些人走,李錘就忍不住了,幾步走到第一個女人身邊,因爲這一次他看的清楚,這個女人就是春十三娘!
那個越南幫不屑的望了李錘一眼,從上面扔下幾個饅頭,便鎖門走了。
那些饅頭剛剛落地便被周圍的人搶了去。
“你……怎麼樣?”李錘脫掉外套,給春十三娘披上,這個女人,這一生的經歷,真是令人震撼。
做過頭牌、當過名媛、跑過傳銷、最後還偷渡……
“錘……哥。”春十三娘用李錘的衣服用力裹了裹,臉上顯出一絲哀傷,這種哀傷任誰看了都忍不住動容,“其實……我在哪艘漁船上就看見了你,只是……我不敢面對你,我不知道如何面對你,錘哥……”她的聲音有一絲哽咽,但是眼角卻沒有眼淚。
李錘知道,她現在肯定很傷心,如果不是身體極度缺水,眼淚會如洪水般流出來,此刻她的身下有血跡順着大腿流出來。
李錘毫不顧忌的把她抱到一個最好的,那是通風口的下面,能夠看見一絲光明,空氣也相對好一些,“滾開!”李錘對蹲坐在那裡的幾個人冷冷的說。
“憑什麼……”
其中一個男的小聲嘟囔一句,李錘一腳踢了過去,這一腳力道十足,重重的踹在這個男人的臉上,當場悶哼一聲,便昏迷過去。
周圍的人那裡還敢反抗,連忙向兩側騰挪出一個空間。
又要來陸合和灰狼的外套鋪在地上,輕輕的把春十三娘放下,“你爲什麼不早點說,或許我還能夠幫助你。”
春十三娘感激的全身抖動,“錘哥……對不起,錘哥……當初如果我聽你的,離開深海後,老老實實回家,肯定不會有這一幕發生,你是那樣幫助我,我不值得。”
“別說了。”李錘長長吸了口氣,壓制內心無比的憤怒,如果這一刻是在陸地上,李錘會毫不猶豫的衝出去,把那羣越南幫雜碎撕個稀巴爛!
但在大海上,人命如螻蟻一般貧賤,而且這幫傢伙都帶着槍,人又多,李錘實在是不敢貿然行動,這一刻他有些痛恨,恨上天不給他一些異能,如果他有金剛不壞之身,或者有九條命,或者有能夠躲避子彈的反應能力,還會懼怕嗎?
但這些也只能想想,現實是如此的殘酷。
李錘就這麼抱着春十三娘,過了好久,當外面的亮光暗下來的時候,春十三娘忽然動了一下,“錘哥……我能求你件事嗎?”
“你說!”
春十三娘從李錘懷裡掙脫出來,“錘哥,你能借我一瓶水嗎,我想洗洗……那幫傢伙好髒……”
她剛剛說完,陸合便遞過來一瓶沒開口的礦泉水,從他的臉上,李錘看出,陸合也是極爲憤怒,他內心對越南幫的恨比李錘還要深,在國外的華人一般都很團結,尤其是陸合這種傳統的人,看到同胞受欺負,而又無能爲力,那是一種內心的煎熬。
李錘接過來,交給春十三娘,對那些想偷窺的人吼道:“把頭給我轉過去,誰要是敢看,我摳了他的眼睛!”
李錘的聲音很管用,不說他剛纔踢出的那一腳,就說開始時候灰狼的厲害都足夠震懾這些人,他們也都看得出,李錘是三個人,自然無人敢反抗。
這一晚,李錘失眠了,聽着近在咫尺的水流聲,以及春十三孃的哽咽,李錘不明白,爲什麼春十三娘會在這裡,同時他那顆本來善良的心出現了一絲恨意。
這短短的時間,經歷的太多了,比黃金獵手時更加現實,更加殘酷!
青幫同宗一脈是追殺,警察鋪天蓋地的搜捕,海上一次又一次的被賣,還有越南幫慘無人道的折磨……
這些種種,在李錘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跡,一個骨子裡面傲氣的男人,承受着難以抗拒的痛苦。
五天又過去了。
越南幫一如既往的不把下面的華人當人看,偶爾給點水,扔一些硬饅頭,這些還遭到華人的瘋搶,不過在李錘三人的高壓下,只要他們上前,就沒人敢動。
春十三娘發了一次燒,在海上、在這種骯髒無比的環境下發燒幾乎和死亡差不多,不過這個女人的命大,終究挺了過來,這跟李錘不間斷的給她水有很大的關係。
這五天飄飄蕩蕩,李錘開始感覺身體有些空虛,這種空虛可不是精神上,而是,長期的沒有食物,他的體力大大的減弱,能夠感覺到身體又瘦了。
更令人心寒的是,第一個死亡的人出現了,這個人年紀不小了,從登船就開始躺在那裡,不吃不喝,偶爾有人給他一些水,終於這一天,他身體有些異味,才知道是死了。
越南幫不敢大意,讓兩個華人把老人的屍體擡了出去,扔進了大海,又往底艙注入一些水,還特地開了換氣扇,轉換空氣。
這幫殘忍的東西有換氣扇,卻不用!非要等到人死,纔開始使用。仇恨開始在每個人心中萌芽。
再一次通過通風口看見光明,李錘摸了下身後的劃痕,竟然有二十條!
也就是說,從他登陸這條船有二十天了,如果加上在凱曼那艘船上,有二十五天了。
到底還要多久纔是個頭啊!
這段時間,又陸陸續續有人死亡,不是被渴死就是病死,剩下的人也都半死不活,每天只有一些硬饅頭,冰冷水,看不見陽光,沒有活動,想活下去得需要多大的信念!
李錘發誓,如果成功的到達溫哥華,如果有一天發達了,他一定要買一隻大漁船,讓所有華人偷渡的時候,能坐上好船,沒錯!他是這麼想的,什麼楊國輝的任務,靠後吧!那個老混蛋,如果可以,李錘一定要在自己未來的漁船上,在底層給他留個位置。
這一天,天氣不好,李錘感覺船體晃動的厲害,上面一些越南佬嘰嘰喳喳的大聲喊叫着,悶雷不斷的響起,看來是遇見暴風雨了,雨水是淡水。
不斷從通風口流進來,李錘幾人連忙拿着空了的瓶子接着。
這場暴風雨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猛烈,不一會便下去了。
雨過天晴,人的心情也好了起來,不過……
就在這個時候,底艙的樓梯響了,那七八個扛槍的越南佬用槍將一個個華人打醒,其中一個人中文生硬的道:“豬仔,你們的目的地到了!”
到了嗎?
這種煎熬倒頭了嗎?李錘心裡充滿了一絲希望,就算不到根據時間也快了,在海上,他足足飄了將近一個月了!
一個個華人被從底艙趕到了甲板上。
一個月來,頭一次看見太陽,感覺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舒服,不過……這那裡是到岸了,四處都是碧綠色的海洋,在沒有舒服的感覺,而是一種冰冷,冰冷至極!
這個人把所有人趕上來,他們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