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當年計中計如今環中環

外篇 當年計中計,如今環中環

“你真的打算在落花谷呆上十年?”紫月似乎還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僅僅八歲的女孩做的決定,在這麼一個人煙罕至的荒谷,就是自己都會感到寂寞,更別說這個正是處在喜歡熱鬧年紀的女孩,更何況,在泉城,還有一個她很在乎的人在等她,她真的願意在這裡陪自己這個無趣的老婆子麼?

重重的點點頭,寧悠悠的臉上有這往日的平淡:“恩,本來就想着見了玄哥哥之後再來落花谷陪師傅的,現在悠悠身上的病也不允許悠悠離開啊。十年雖然不短,可是,悠悠相信玄哥哥一定會在泉城等我的,一直等我的。”這個女孩此時露出了和她年紀不符合的飄渺的神情,她想到了如今在泉城城裡那個和自己一起長大的有着一個美麗的江南之約的少年,玄哥哥。你會等我的,對麼?

紫月會心的一笑,從來沒有什麼時候能像現在這樣感動心中無比的溫暖,有人在乎有人陪真的是一件很窩心的事情呢,自己果然沒有看錯這個孩子。既然她都不在乎在這裡呆上十年,那麼自己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十年,自己決定有信心醫治好這個女孩纏身已久的痼疾。只是,紫月不由得看向易水寒,心中有絲愧疚,答應了她一起去泉城的啊。

易水寒自然明白此刻紫月心中的愧疚,只是她的臉上還是一如從前般的雲淡風輕,她開口道:“泉城城,我一個人去便成。你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治好這個女孩的病,畢竟這也是他的心願。至於於南秋。十年前我和他也有過一面之緣,我去泉城找他一起去尋白齊,他會答應的。”

紫月的心中一絲感激,越發的覺得十年前自己不救治這個女子真的是自己的不是了,只是如今說起那些往事也是無用,她點點頭道:“你準備什麼時候啓程?”

易水寒神色幽幽,道:“自然是越早越好,是生是死。我想快點有他的消息。”

紫月自然知道易水寒此時心中所想,畢竟,曾經,她也這麼擔憂過蘇真,只是,易水寒的身子能不能支持的住連續的奔波,她臉上現出擔憂的表情。

這一瞬間的事情被易水寒看在眼裡。她微微一笑,道:“不必擔心我,這十年間,我的傷早已經好了!”

紫月點點頭,易水寒接着道:“既然如此,我現在便去了!”

“這麼急麼?”紫月有些驚訝。本來以爲最早也是明天早上,畢竟此時天已經黑了!

易水寒的眼神開始飄向遠方,她語氣中有着說不出的落寞:“你難道不知道,思念是一件多麼要命的事麼?”

紫月自然知道,這些年。她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中度過。那麼,她自然也懂易水寒此時的心情。點點頭。紫月不再挽留。

易水寒站起身來,道:“那麼我便走了!”

“恩。”紫月隨着她站起來:“有了蘇大公子的消息,記得來告訴我一聲,若是用的上我,儘管開口!”

自然是用得上你的。他即使沒死,也不知道受了多重的傷呢,這天下的醫生,又有誰能比得上你的妙手!

易水寒點點頭,轉身剛要走,寧悠悠卻突然道:“易姑姑!”

迴轉身,易水寒問道:“如何?”

寧悠悠的臉上有些擔憂,有些柔情:“去到泉城,見到玄哥哥,記得告訴他,悠悠要在落花谷呆十年,若是不願,他便可以不用等了!”

易水寒臉上露出微笑,女人,原來都是如此口是心非,不論是如紫月這般的垂垂老矣的老嫗,如自己這般年近三十的少婦,還是如悠悠這般僅僅八歲的少女。她打趣道:“你真的願意你的玄哥哥不等你?”

寧悠悠的臉上雖是有些痛楚,但是語氣依然倔強:“我雖然不想,可是,若是他不快活,我寧願他不等我!”

兩個風華絕代的女人聽到這句話之後一起陷入沉思。紫月心中想着三十多年前自己對蘇真的誤會,當時自己連他都不信,執意要離開他,現在想來真是後悔,若是如悠悠一般只要他活的快活就行的思想,又怎麼會有現在的悲劇?嘆一口氣,自己竟然連一個女孩都比不上!

易水寒更是思緒萬千,在川蜀,看到他和唐魚兒在一起,自己竟然是在怨恨他,自己又何時真的替他想過?比起這個孩子,自己是有多麼的自私?十年之前,自己爲了什麼喜歡上他?難道喜歡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麼?爲什麼自己還會怨恨他?自己不是喜歡他的麼?自己到底有多麼傷他的心?是不是,他衝出密道的那一刻,心裡還是忘不了自己的那些冷淡那些絕情?

想到這。易水寒暗下決心,這一次,若是蘇白齊不死,只要他快活,不管他和誰在一起,自己都不會再怨恨他。

謝謝你悠悠,易水寒心中真誠的道一句,拱手道:“我知道了,那我便走了!”

說罷,易水寒頭也不回,大踏步向門外走去!只是,她的臉上,分明掛着一絲淚水!只是爲了那個公子而流的淚水。

………………………

看着躺在那個木席上依舊沒有醒來的男人,唐魚兒的心中卻是漸漸安定下來,只要守候在他身邊,哪怕是一起墮入六道輪迴,自己都不會害怕。

那個男人有四十多歲,頭上裹着一個白巾,臉上的鬍渣顯是剛剛颳去不久,他的長相,分明和漢人沒有二致。

唐魚兒此時卻不去注意這些事情,她也顧不上和這個救回自己的男人先道一聲謝,張口就問道:“他怎麼樣?”

那個男人看到唐魚兒。眼中露出驚喜,看這個女子的樣子。看來身上的傷已經沒有大礙,只是勞累許久才顯得身子虛弱,聽到她這個問題,這個男人沒有遲疑,立刻答道:“弓箭傷肺,胸腔出血,再加上大負荷活動,血入腦中。因此不醒!”

大負荷的活動?唐魚兒的腦海中浮現出那日的場景,正是在替自己擋下這一箭之後,這個公子還是義無返顧的殺入敵陣,也許,正是因爲那一連串的衝殺,纔會讓血液進入腦中吧。

“那麼,他還能不能醒?”唐魚兒問的小心翼翼。卻是眼含期待。

那個男人臉上的神色分明是那麼的不自信,他的語氣都些許的沒有底氣:“難說了,若是三天之內能夠醒來,也就只是一些皮外傷了,若是三天之內醒不過來…………”

他的話沒有說完,唐魚兒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三天之內醒不過來,自然是永遠都不會醒了。呆子,你一定要醒過來,你知不知道,有一個女人在你面前。只要你能活下來,讓她去做什麼她都肯的!

唐魚兒的雙目漸漸的紅了。三天,自己都不會再離開她的身邊!

只是,三天,蘇白齊真的能醒過來麼?若是不醒,唐魚兒會和他一起死麼?

那個男人看唐魚兒慢慢的走過來,識趣的站起身來,讓出一點地方,讓唐魚兒坐到蘇白齊的旁邊。

唐魚兒緩緩的撫摸蘇白齊的面頰,臉上的淚水滴到蘇白齊的臉上,呆子,無論如何你都要醒過來。若是沒有你,我活着又有什麼意思?

看着唐魚兒的表現,那對父女自然猜到了這兩個人的關係,那個男人眼中露出一絲奇異的光芒,卻是轉瞬即逝,偷偷的拉一下自己女兒的衣服,兩個人悄悄的退了出去,把這個房間交給這對情侶,畢竟自己在這裡,也不可能在做更多的事情了!

唐魚兒此時眼中只有蘇白齊,也不去注意那兩父女走出門,她定定的看着那張讓自己着迷的臉頰,臉上似哭似笑,回憶起往昔,雖然只有一個月的相遇,卻是自己一生最爲快樂的時光。可是,這快樂,終究只是短暫!還沒有細細的去品嚐,那個公子就在自己面前倒下,名震天下的公子,也抵不住數萬軍馬,十三哥死了,自己心中的傷悲卻遠沒有看到蘇白齊倒下的那一剎那多。那一刻,自己如同失去了全世界一般,腦海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麼,眼裡只有那個公子,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是真的,似乎不願相信自己真的生活在人世一般!

“你快點醒,你一定要醒,呆子,我的生命如今只是爲你而活!”一邊說,唐魚兒的眼淚簌簌的落下,沾溼了蘇白齊的衣領。

眼前的一切都那麼的虛幻,唐魚兒眼皮漸漸沉重,不一會就趴在了蘇白齊身上睡了過去。只是她的雙手還是牢牢地抓着蘇白齊的左手。

從沒有什麼時候如現在一般,讓唐魚兒感覺自己的手中抓着的東西是不能放下的。

…………………

易水寒出了落花谷,一路向北,泉城越來越近,易水寒不知疲倦的晝夜奔行,她只想快一點再快一點,快點到泉城,快點去川蜀,快點找到蘇白齊。

只是,越往北,人煙卻是越來越少,易水寒心中詫異,自古北方就比南方繁華,本朝先祖建朝之時,僅僅魯東一省的人口就能比得上江南幾省的總和,怎麼,打從自己進入魯東境內,到處都是人煙稀少,殘村敗屋呢?

她自然不知道發生在泉城的大戰,也自然不知道如今顏若存久攻泉城不下,竟是想出毒計,分兵繞過泉城,將魯東省境內泉城周邊村落一一擊破,驅逐居民,焚燒房屋,意圖將泉城變成一個孤城。

他這一招,正是效仿前人的“遷界禁海”之策,只是把泉城城當成海外孤島一般對付,饒是李宗才和於南秋都是身經百戰之人,對此計也是無可奈何。

既不能出泉城正面與朝廷兵馬作戰,自然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顏若存將泉城圍成一座孤城了。

將軍府了。每日的戰報來往繁多。都是報告泉城城周邊縣城淪陷的消息,李宗才一直收到這種消息。也沒有心思再去教育幾個兒子爭奪天下的野心和計謀了,如今之計也只能先保住泉城才能再說逐鹿天下了。

朱雨玄抓住機會,偷偷的將那日在魔醫谷外聽到的張豺狼兄妹的計算李氏的事情告訴了李仇儲,李仇儲心中忿怒,總算明白了爲什麼自己在陝西會得到那種待遇了,只是不解爲什麼後來張老虎又同意出兵了。

只是,他雖然憤怒,卻是知道眼前不是和張氏兄弟撕開臉皮之時。泉城城危在旦夕,正是依靠四方義軍齊心協力之時,不可因小失大,雖然顏若存完全可以繞過泉城直取江南,但是泉城城有一天在,顏若存便不敢這麼做,因爲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在江南正殺的痛快。泉城城兵馬城門一開,在他的背後捅上一刀。

因此,只要泉城城在一天,朝廷兵馬便一天不能下江南,義軍便可一天分朝廷遍佈江山。

李宗才聽到這個事情之後,和李仇儲的想法一樣。也是覺得現在不適合與陝西方面鬧僵,只是,他心裡還是暗暗記下了這筆賬,等到泉城城此次保全,我李某人收拾舊山河。自己不會讓你張老虎好看。

至於爲什麼張老虎後來答應出兵,李宗才稍一思索便想到。肯定是張老虎那時候得知蘇白齊來了泉城。難道張老虎也猜到了蘇白齊有着秘密的可以影響天下的身份?李宗才眉頭緊皺,張老虎此人一向是膽大而心粗,不會想到這些微妙的從十年前的種種蛛絲馬跡才能猜到的事情,那麼。他的手下有這些能人麼?

李宗才先不去想這些煩人的問題,經過這件事,他對朱雨玄這個孩子的歡喜也是更加一分,再加上朱雨玄身上也許有什麼有用的東西,李宗才自然不能對他尋常對待。

他伸手招過來站在身邊的李仇儲,交代道:“既然在魔醫谷外張豺狼見過那個孩子,那麼現在就不能讓他再被張豺狼看到,這樣吧,”李宗才略一思索,便拿下主意:“你讓他搬去和淺陌一起住,那麼他就不會遇上張豺狼了!”

李仇儲趕忙答應下來,心中卻是一陣驚異,妹妹住的是女眷之所,讓朱雨玄去那?爹爹存的是什麼心思?雖然他還只是個孩子,可是男女有別。莫非?想到爹爹可能存在的那個想法。李仇儲大驚失色!

李仇儲聽到父親的這個命令,滿心的不解與驚訝,朱雨玄的安全自己固然也是極爲在意的,莫說這個小孩身上藏着關於蘇白齊的莫大秘辛,單單是論自己與他一見如故的交情,也是定要好好照顧他的。只是,自己終究還是沒有想或是不敢想讓朱雨玄搬離自己住的庭院,去妹妹的那裡。

可是,父命難違,李仇儲也只有這麼去做,他的心底卻是一直都在猜測,父親此舉的意思到底是什麼?若是真的如自己所猜那般,看來父親對朱雨玄不僅僅是隻想利用那般想法了,更是要把朱雨玄栓在我們李家,榮辱與共,只是,兩個孩子都才只有不到十歲,父親的這個想法是不是稍嫌有點早?朱雨玄還有一個青梅竹馬極爲在意的女孩,他將來會願意麼?

已經是第三天了,唐魚兒看着眼前這個依然緊閉着雙眼的男人,心中的無助化成那眼角的一行淚水,自從認識了蘇白齊,唐魚兒的眼淚越來越多,也不知道是什麼讓她這麼脆弱,是愛麼?唐魚兒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難道這個公子真的一輩子都不會醒過來了麼?

那對父女此時看到唐魚兒悲傷到無助的樣子也是一陣嘆息,自古生老病死雖是不由人,可是,又有誰能承受失去愛人那一刻的悲痛呢?

堅定的抹去臉上的淚水,唐魚兒看着蘇白齊的蒼白臉頰,一字一頓的說道:“不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我相信,你會醒來的!”

只是,奇蹟真的會在下一刻發生麼?

蘇白齊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個夢,夢中那場慘烈的戰役還是浮現在眼前,自己知道林語軒還沒有退回密道時的緊張。想也不想便衝出了密道,外面的箭矢如雨。敵軍如山,自己奮力拼殺,滿身傷痕,然後看着密道一點點的關上,心中雖然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但還是有些欣慰,畢竟自己在乎的兩個女人易水寒和唐魚兒都已經在密道了,她們安全了。

唐十三衝出來,一邊奮力的砍殺。一邊衝到自己身邊,他也是爲了語軒麼?還是出來不想讓自己獨力對敵,自己不知道,可是怎麼還是掩飾不住心中的感動。

正當自己決定放開懷抱大戰一場的時候,一個女子卻在這時衝出了密道,是唐魚兒,這個傻子。她是來送死的麼?

雖然自己大聲的斥責,可是她的臉上依舊堅定,自己的心裡又何嘗不感動呢?此生此世,若是負你,天打雷劈,在心底暗暗發誓。接應了唐魚兒,三人一起拼殺,終究還是到了大殿,救出了林語軒,然後再次殺到廂房。將正在熟睡的寧素兒救出。

只是此時,敵軍的攻勢卻越來越猛。唐十三已經滿身箭矢,眼看不活了,自己大吼一聲,剛要去救他,一直要命的箭射向了自己身邊抱着林語軒扶着寧素兒的唐魚兒,哪裡還有時間去想,自己一個閃身便擋在了她的身前,那一刻箭矢撕破皮膚進入內臟的痛楚真的是無法忍受,只是,看着衝殺上來的如山如海的敵軍,自己還是拼命拿起引河劍衝入敵陣,大砍大殺,鮮血沾滿了衣襟,一身白色衣衫都變成了紅的了,自己根本就分不清前方的人到底是誰,只知道殺,殺,殺!

終於,自己還是氣力不濟,倒在了地上,眼前只有一片片的黑暗,往昔的一幕幕涌現在眼前。

父皇臨死之前的話語,林語軒絕情的臉頰,易水寒傷感的神色,唐魚兒堅定的回答。

這一切都慢慢的離自己遠去,眼前終究還是黑暗一片。

不知何時何地,自己只覺的自己身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的空間,想要衝出卻是無能爲力,耳邊依稀有個女子在叫喊“我一定要救活你,我一定要救活你!”

是誰?

林語軒易水寒還是,唐魚兒?

然後,多年之前便被徐慕容殺死的養父蘇真也出現在自己面前,他神色恭謹,見到自己翻身便拜:“臣蘇真參加誠澤皇子!”自己想要去攙扶,卻是一動都不能動,想要叫他“父親”卻怎麼也說不出話,就當自己手足無措之際,父皇出現了,他嚴肅的看着自己道:“孩子,你忘了父皇交給你的任務麼?你真讓父皇失望!”

自己想要去解釋,卻還是不能說出一句話!

萬般的委屈涌在心頭,耳邊只有兩句話“臣蘇真參見誠澤皇子”“你真讓父皇失望”,一遍遍的重複,終於讓自己無法承受,大聲的吼叫一聲,卻只能張牙舞爪,發不出聲音,而眼前那兩個熟悉的身影卻是漸漸模糊,直至消失。

“不要走!”蘇白齊大叫一聲!

唐魚兒臉上的驚喜難掩,就連旁邊的父女倆都是一臉愕然,他真的醒了?

三個人一起看着蘇白齊,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看着蘇白齊慢慢的睜開雙眼,唐魚兒才興奮的大叫一聲,聲音有些欣喜的哽咽:“你醒了?”

蘇白齊看着眼前的唐魚兒,有些驚訝,身體傳來的陣陣傷痛讓他皺起了眉:“是你?”

唐魚兒拼命地點點頭,這兩個字是她這一生聽到的最美妙的話語,她生怕眼前的這個人再次倒下,然後不再醒來,因此她如同抓着蘇白齊的雙手如同孩童抓着自己心愛的玩具一般不肯放手。

看她臉色,也是好久沒有休息了,蘇白齊的心中憐惜之意大盛,看着唐魚兒因爲高興再次留下的淚水,柔聲道:“傻子,哭什麼?”

唐魚兒的聲音哽咽:“我以爲,你這呆子,不會醒了呢。”

蘇白齊強忍着疼痛替唐魚兒擦掉淚水,聲音中的柔情清晰可見:“我這不是醒了麼?傻子,你受苦了!”

唐魚兒搖頭:“不苦,只要你醒了,苦也不苦!”

蘇白齊欣慰一笑,剛要在說話,耳邊卻傳來一個讓他詫異的熟悉的聲音:“雨墨門二公子舒傑參見蘇師兄!”

唐魚兒驚異的轉過頭,見正是那個一直救治蘇白齊的男人單膝跪倒在地上!

“是你?”蘇白齊也是一陣詫異。他擡起頭,看着眼前這個雖然蒼老了許多。但是容貌依稀可見的二師弟,心中唏噓不已,沒想到十年不見,竟是在這裡遇上了他!

蘇白齊在唐魚兒的攙扶下坐起身來,舒傑這才慢慢起身,望向蘇白齊的雙眼一直有着不可言明的崇敬,雨墨門十一公子,傳聞十年前除了於南秋全部戰死。原來,竟然還在川蜀有這麼一個活口,而且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唐魚兒心中感慨萬千,世事難料,果不其然!

蘇白齊自然也是用滿腹的疑問,只是此時他剛剛醒來。也沒有什麼精神,隨意說了幾句話便又睡了過去,唐魚兒三日不曾閤眼,如今看蘇白齊終於醒來,心中興奮異常,雖然不想就這麼去休息。但是耐不住蘇白齊的要求,也只好隨意收拾收拾,就在蘇白齊的身邊躺了下來。

舒傑知道蘇白齊一定有很多事要問自己,自己又何嘗不想和這個唯一排在自己前面的師兄說上幾句話,那日在岷江江邊看到他的時候。自己真是又喜又怕,喜的是十年之後終於再次遇上了蘇師兄。怕的是看到蘇師兄受如此的重傷,真的不知道還能不能活過來。

這十年,自己一直在川蜀隱居,和當年自己的強盜刀下救出的這個姑娘相依爲命,心裡卻從來沒有放下當年的師門恩怨,前些年聽說於師弟起兵報仇,自己許多次想去,但想到於師弟不是主持大局之人,因爲一直沒有前往,其實自己心裡一直都在等待,等待當年名動天下的大公子,等到那個先皇唯一的皇子登高一呼,那是,自己一定會放下一切,誓死相隨的。

現在,終於讓自己見到了他,蘇師兄,從今天開始,師弟這條命,只是你的了。

我等了你,十年………

經過了幾天的調理,在舒傑唐魚兒和那個當年被舒傑從強盜手裡救出名字叫做儀蓮的苗族小阿妹的悉心照料下,蘇白齊總算恢復了一些體力,而他恢復體力之後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找來舒傑問一下這十年間他身上的事,舒傑一一告訴蘇白齊,兩人又是一陣唏噓。接着蘇白齊說起於南秋如此興兵造反爲師門復仇,邀請舒傑一同前往,舒傑那日既然暗下決心把命都交給蘇白齊,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

蘇白齊大喜過望,想起泉城如今危在旦夕,寧悠悠在落花谷也不知生死。自己離軍日久,心裡着實不安,定要立刻啓程趕赴泉城,舒傑深知蘇白齊身上傷勢尚未痊癒,不宜舟車勞頓,但他不敢相勸,只好偷偷的告訴唐魚兒。

唐魚兒也極爲在意蘇白齊的身體,寧悠悠的生死和泉城的存亡跟她也沒有什麼關係,在她心裡,沒有什麼東西比蘇白齊的安全更爲重要,因此她極力勸說蘇白齊,讓他再多留幾天,蘇白齊本不想答應,但一來見唐魚兒態度堅決,二來想起唐魚兒對自己的用情之深,也不想讓她擔心,泉城城有樑宅在,落花谷有紫月,易水寒逃離唐門之後也定會拿着不死丹去落花谷,這些事倒不必太過擔心,因此他把心緒放寬,一心調理身體。

……………………

京都紫禁城,一個身着黃袍的男子坐在御書房,手裡拿着的是三天前朝廷南征主將顏若存的奏摺,他正是當今聖上李天佑,十年前魔醫谷屠龍事件的主謀,三十五年前京都雙龍奪嫡的主角之一,蘇白齊的生死仇敵,也是他的親叔叔,從前,他被封爲信王。

此時,這位弒兄奪位的皇上滿臉的陰險笑意,心中暗暗沉思,拿下泉城,大軍南下,整個中原一平,就只有陝西張老虎那一隻孤魂野鬼了,大和的江山,依舊是個清明的世界。

一個小太監躡手躡腳,一步三搖走入御書房,信王還沒有看到,站在他旁邊伺候的司禮秉筆太監劉衝趕忙悄然上前,攔住那個小太監,臉色陰沉:“什麼事?”

那個小太監一臉的恭敬:“江家少主江白城求見!”

“江白城?”劉衝一臉的驚異。心中暗道,他回來了。川蜀的事了結了麼?

隨意的擺擺手,“知道了,你下去吧!”那小太監趕忙彎身一禮,慢慢的向外邊退去。劉衝看着還在沉思的聖上,趕忙幾步上前,附耳低聲道:“皇上,江白城來了!”

“哦?”信王一臉的驚喜:“快宣!”

“渣”劉衝應了一聲,便用他那不男不女的尖細聲調叫道:“宣江白城覲見!”

一直在御書房外等候的都有些焦急的江白城聽到這個聲音。趕忙一整衣裝,在門口小太監的帶領下走入御書房,眼睛不敢直視那個身着黃袍的男人,雙膝跪地,口中高呼:“臣,忠義侯領神機營參將江白城參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信王見江白城已是欣喜萬分。想來川蜀的事都已經了結,他微微一笑,心中很是高興,道:“江愛卿平身,一路舟車勞頓,劉衝。給江愛卿看座。”

劉衝趕忙答應,着幾個小太監給江白城擡了一張凳子,御書房內看座,除了當朝幾大學士,江白城算是第一個。這份聖寵,嘖嘖。劉衝的心裡暗暗讚歎,這些年,司禮監早已沒了往日的風光,看來自己日後若想在宮裡繼續混,要好好巴結一下這個出身武林的侯爺了。

江白城也不客氣,道一聲“謝聖上”便大模大樣的坐下了,又引起了衆多太監的一陣佩服,在聖上面前能如此自然,他算是第一個了,哪怕是當朝學士都戰戰兢兢。

見江白城坐定,李天佑放下手中的奏摺,問道:“川蜀的事如何?”

江白城躬身道:“唐門全滅,不過,有一部分餘孽逃走,臣的手下正在川蜀全境搜索,絕不會有一條漏網之魚!”

其實當日江白城攻入唐門,未竟全功,經密道逃走的唐門弟子有十之八九,那日士兵五萬有餘,全都親眼所見,江白城竟然還敢如此在信王面前睜眼說瞎話,膽量當真非同一般。不過,這還是因爲江白城有一個殺手鐗,那便是當場誅殺蘇白齊,就算這事被捅出來,只要將這個消息告訴皇上,也足以功過相抵。只是如今,在皇上還不知道蘇白齊生死的情況下,依照父親的意思,還是不要說,因爲這和父親那件秘密籌劃的事情有着不小的關係。此去川蜀第二個收穫便是生擒林語軒母子,如今朝中上下,父親拉攏的官員已然不少,不過還有兩大勢力父親一直無法滲透,一是邊軍,這個勢力歷來是顏若存爲尊,顏若存此人油鹽不進,不過,這次若是攻不下泉城,發動朝中官員彈劾之,定要讓他惹上一身躁,即使不下臺,也別想再染指邊軍,那麼最有希望接手邊軍的就是現在暫代顏若存在塞外和回鶻對峙的那個人了,想要控制他,雖是看似不易,但如今他的老婆孩子都在自己手中,那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現在,自己最擔心的就是莫雄了,這個五年前便埋在唐門的棋子知道自己家族不少的秘密,如今不知道是死是活,若是死了倒還好,若是活着,在唐門手中若是被問出什麼,看來就要提前發動了,可是,如今一切都還沒準備妥當,而且,時機也還沒到。

自顧自的想着籌劃着,江白城的眼睛卻一直沒有轉動讓李天佑起疑。

“好!”聽到江白城的彙報,李天佑果真一點不疑,繼續道:“江愛卿立下奇功,比泉城外的顏若存可是厲害百倍。”

江白城聞言趕忙謙遜道:“臣螢火之光怎敢於顏將軍皓月之明相爭?”

李天佑一擺手,“不然,虎父無犬子,當年令尊江家濤率兵剿滅雨墨門,如今愛卿率兵剿滅唐門,這兩個江湖世家一除,朕這心裡,頓時感到壓力小了許多,只是,”李天佑眉頭一皺:“泉城城久久不破,這夥流寇當真讓人頭疼!”

江白城眼珠一轉,假裝無意的問道:“此次朝廷抽調邊軍入中原作戰,小小泉城竟然到現在還沒攻下麼?”

李天佑嘆一口氣道:“不錯,李宗才這個流寇倒是有些本事,前個月聯合胡不屈一起引李宗纔出戰都沒有成功。只引出了區區幾千兵馬,還未能全滅。也不知道李宗才從哪裡找來了一個高手,一己之力帶領那千餘人馬突圍成功,從那之後,李宗才便再不出戰,顏若存久攻不下,如今開始想要攻下泉城周邊郡縣,將泉城困成孤城,只是。此計雖好,但終究還是要打下泉城,才能平定中原啊!”

江白城暗暗尋思,高手,聽說雨墨門於南秋如今趕往泉城支援,莫不是他?他搖搖頭,也不知道自己如何猜測。看一眼皇上,心中已是有了計較:“皇上何必擔憂,如今胡不屈投靠朝廷之事無人得知,這一支奇兵還有用武之地,顏將軍久攻泉城,泉城城早已是強弩之末。若是皇上還不放心,臣下再去泉城一趟?”

“你?”李天佑打量了江白城一眼,道:“朕不是不信你,只是你剛剛從川蜀回來,朕怎麼忍心讓你再去奔波!”

江白城聞言趕忙跪倒在地。口中高呼:“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臣一家蒙皇上器重。如今封王封侯,加官進爵,臣敢不爲皇上肝腦塗地?求皇上恩准,臣去往泉城,爲皇上拿下這夥流寇!”

李天佑聽他說的真切,心中大喜,道:“既然愛卿如此堅持,那麼就依愛卿了!”

江白城聞言欣喜,趕忙叩頭謝恩,兩人再說幾句閒話,李天佑再撥京營三千人馬隨江白城南下,封江白城爲徵南將軍,顏若存爲徵南大將軍,賜江白城一等忠義侯。

一時間朝野紛紛擾擾,皆是因爲江白城如此年輕,竟是位極人臣,江氏一門,聖寵無以復加。

慢慢的放下手中的茶,江家濤看一眼面前剛剛晉升一等侯的兒子,心中的陣陣欣慰,當年天下大變,自己抓住機會,一朝翻身,從武林世家變爲朝野重臣,滅雨墨功勳讓自己被封爲三等伯,本想一生就這麼爲子孫謀個出身就行了,可是兒子的能幹卻是讓自己想得更多,這十年來,江白城降成萬千,秘密招降胡不屈更是功震朝野,爵位也是越升越高,只是,自己又何曾在乎過這個爵位,打從看着兒子一點點的出息,自己就已經決定,這一生,只有那身黃袍纔是自己最後的追求。

爲了這個,自己散盡家資,威逼利誘,糾結朝中無數黨羽,只等天下大變,便從中央廢除皇上,自己登基然後平定叛亂。

因此,在自己的計劃裡,泉城是萬萬不能滅的,若是泉城滅了。義軍亡了,天下太平了,自己便是一點機會都沒了!

因此,自己下了無數功夫,想要保住泉城,胡不屈那一支奇兵,自己一直沒有讓朝廷去用,即使有一天真的要用,自己也有辦法讓泉城李宗才先行知道此事。

而泉城不破,顏若存必然會受彈劾,此人一向不與自己交好,也恰好趁此機會將他除去,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爲?

只是,江家濤眉頭皺的很深,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究竟是怎麼想的,爲什麼要在皇上面前堅持去泉城呢?他不知道泉城這局棋朝廷只能輸不能贏,而現在他去,不是要背黑鍋麼?

只是,江家濤的質問終究沒能讓江白城說出半句話,江白城心裡的打算又何嘗是他父親能夠想到的。

父親想的是由朝廷下手,中央奪權,可是這終究還是不夠的,若是沒有一個人在外擁兵而重,那麼不論在朝廷如何下手都是無用功。

所以,就讓自己做那個在外擁兵自重的人吧,這次出山,先滅泉城,再平江南,打入陝省,這天下,一定是我江家的天下!

江家濤嘆一口氣,算了,兒子自有兒子的打斷,隨他去吧!

他一揮手,示意江白城趕緊退下,免得惹自己心煩,江白城看一眼父親,躬身一禮,這才退出房門!

泉城城,我江白城來了!顏若存,你號稱當世三大名將,現在就讓我和你比你比,究竟是你厲害,還是我厲害!!!

臨走之前,江白城交代自己的心腹下屬將林語軒和寧素兒放在江府好生看管,這一對母子,在將來對聖上發難之時,還是有很大用處的,起碼,塞外的寧不州想要出兵勤王要好好考慮一下了!

直到在自己的房間裡細細的將所有計劃再次重新思索了一遍,確定沒有什麼紕漏的時候,江白城才慢慢睡去。

此時,月如中天,江府一片安靜。

別院裡的林語軒目光呆滯,眼望天空,蘇白齊,你在天上還好麼?我即使裝瘋賣傻,還是無法讓自己跟你在一起。你救我是因爲那一句承諾還是因爲你真的還喜歡我?

身邊的素兒早已經睡着,在被江白城擒來之後,一直便被客氣的對待,林語軒自然知道爲什麼,十年前,寧不州的表現早已證實,他一直以來都是信王的人,而不是先皇的,這也是爲什麼信王終究還是弒君成功的原因。

因爲,當年先皇的一切算計,終究還是在信王的算計之中。這兩兄弟的計中計,當真是絕世無雙。寧不州爲取信先皇,打傷易水寒,拜父親爲師,娶了自己,生了素兒,跟父親合力演一場戲,陪父親殺入聽雨閣,這一切的一切都在信王的算計之中,先皇如此城府,竟然都被騙了,當真是可笑可嘆!只是,男人的勾心鬥角,爲什麼一定要把女人當成工具?

林語軒眼中露出濃濃的恨意,轉念想到,只有那個爲了紅顏連江山都不要的公子纔是這個世上最好的男人把?只是,自己終究還是錯過了。

無語嘆息,林語軒繼續想着,既然寧不州是信王的人,那麼現在,江白城生擒自己,自然是要把自己獻給他了,那麼,一路上的客氣對待也就不足爲奇了。

終於要見那個這一生都不想見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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