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婊子,給你臉了是吧!”
羅海陰着臉沒說話,他身後一個手下一巴掌朝杜小藝打去。
啪!
杜小藝側臉迅速泛紅,絕望和恐懼同時從心底升起,眼眶晶瑩。
低着頭:“海哥,我不是故意的!”
羅海冷笑:“沒事,海哥也不是小氣人,今晚別忘了去找我就成!否則,你知道後果!”
杜小藝忙點頭答應。
羅海卻並不肯就此離開,而是走到沈煉面前,蹲下身體,輕慢看着沈煉:“瘸子,你下面能用麼?”
他身後衆人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海哥,人家兩條腿都用不了,第三條腿怎麼可能會是好的!”
羅海伸手在沈煉腿上重重拍了拍,笑眯眯道:“以後,別讓我再見到你跟這女人一起!”
沈煉低着頭,抓住輪椅的右手青筋悄然浮起,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
緩了下,他手放在了桌上。
一碗剛送的湯水,升騰而起的白霧。
沈煉感覺不到熱一般,端起來,直愣愣扣在了羅海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上。
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事情,這個瘸子竟如此乾脆狠辣,突兀到羅海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毫無意外,羅海迅速慘叫起來,響徹餐廳。
一雙手在臉上胡亂抹着,跳腳不停。
臥槽尼瑪!!
羅海的手下驚訝過後,迅速朝沈煉涌了上去。
沈煉雙手在輪椅上一撥,輪椅朝後激退。
同時,他手拉起了一張椅子。
咔嚓!
椅子在一個人身上斷裂開來,悶哼一聲,那人無任何意外倒地。
中間沒有停頓,沈煉抽回右手,又砸在了另外一人頸部。
轉瞬間,五個手下少了兩個。
沈煉沒有再退,他這種狀態若被對方拿到武器,必然沒任何反抗能力。
他深知這一點,所以始終都跟幾人保持最合適的距離。
餐廳衆人看出不對,也不敢圍觀,灰溜溜走了出去,在外議論紛紛。
無非是竟然有人膽大包天找川東幫的晦氣,而且對方還是一個瘸子。
杜小藝有些暈眩,她怎麼都想不到事情會朝這種方向發展。
她本該擔心沈煉是否能夠應付這些人,以後會有什麼下場。可不知爲何,她瀕臨死亡的心臟突兀跳動了起來。
不知道他哪來的勇氣跟川東幫的人動手,可杜小藝寧願認爲他是爲自己出頭。
夜場工作經年,冷暖司空見慣。杜小藝根本不去想象這世界上還會有純粹無畏之人,而今,她親眼見到了。
在他的襯托下,高高在上的羅海不過如此。
眼見一人朝沈煉身後摸了過去,杜小藝片刻猶豫,然後從旁邊桌上拿起一個酒瓶迅速摔在那人頭上。
人在特定的時刻總能輕易被激發身體內的潛能,這種形勢,把杜小藝將冷的血液也喚醒了起來。
她沒打過架,可動起手來一點都不含糊。
羅海顧不上這裡形勢,他轉身跑進了廚房,冷水不要錢一樣往腦袋上面澆。等疼痛稍減,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五個手下已經哼哼唧唧全部倒在了地上。
視線模糊受阻,看不清楚東西,羅海拿出手機咆哮着開始叫人。
杜小藝熱血冷卻了下來,不知所措看着沈煉。
“走了!”沈煉輕巧提醒。
杜小藝忙不迭的推起沈煉朝外走。
……
出了餐館,杜小藝慌亂攔了輛車子,直到車子開走,她才如釋重負癱軟在座椅之上。
後視鏡中可以看到羅海追了出來,兩輛本田商務在餐廳門口停下,無數提着棍棒的人洶涌而出……
“對……對不起,連累你了!”杜小藝低聲道歉,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沈煉道:“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太沖動了,沒考慮你的處境!”
“我的處境,我哪兒有什麼處境啊?本來就是半生半死的活着,看着光鮮亮麗,骨子裡早腐爛了!”杜小藝自嘲。
她本來就準備從夜場辭職不做的,可惜的是還沒來得及和平解決,就已經被逼上了絕路。
現在不要說談薪水,她連家都不敢回去。
“你……去哪?”沈煉問。
杜小藝勉強一笑:“你去哪我去哪,在這裡本也沒有家!”
“你不是本地人嗎?”
“孤兒院的孩子,雖然掛着本地戶口,其實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哪有家庭正常的人會去夜場工作啊!”杜小藝自嘲。
整了整精神,意識到自己這種抱怨別人未必喜歡聽,杜小藝道:“那個光頭叫羅海,川東幫的人,是我們夜場老闆的朋友,在這一帶勢力極大,黑白兩道關係都很不俗……心狠手辣,我親眼見到過他殺人,在這裡是個可以止小兒夜啼的人物。咱們如今跟他翻臉,最好躲的遠遠的,被找到只有死路一條……”
沈煉打斷她繼續說下去:“你在這裡呆多少年了?”
“從小就在這邊長大……”杜小藝越說聲音越低,黯然了下來。
躲?她的一切都在這邊,說放下就放下的魄力,她還真不具備。
“他……他肯定要找我朋友的麻煩!”
“那就別躲了,有些人其實就那麼回事,你越怕他,他反而越來勁!國家法律在,他怎麼都不敢太明目張膽吧。”
“不不,你別這麼想,他真的殺過人!咱們若被他抓到,肯定沒有什麼好下場。”杜小藝緊張道。
“所以你就要背井離鄉!”
“不然呢,能怎麼辦?好死還不如賴活着呢。”杜小藝低下了頭。
沈煉眉頭皺了起來,他自然不會因爲羅海會有什麼後顧之憂。一個無根之人,何處都能去,現在卻因爲杜小藝這個只見過幾面的人陷入了僵局。
他可以拋下杜小藝自己一個人離開江南,再去別的地方。
只是這事畢竟跟他有所關係,如果沒他,杜小藝還是杜小藝,不至於會落到這種境地。
這種牽連着實讓人頭疼。
到了賓館,開了兩間房,上樓的時候杜小藝矮下身體道:“來,我揹你上去!”
沈煉雙柺遺落在了餐廳裡,樓梯對於現在的他而言,無異於天塹。
“你背不動!”
“沒事啦,別婆婆媽媽的,快點,我力氣很大。”
沈煉不再抗拒,手環在了杜小藝頸部。
香味近在咫尺,有些刺鼻,卻也沒想象中的讓人厭惡。
杜小藝一搖一晃揹着沈煉一直到了房間,喘氣聲未止就又下去把沈煉的輪椅搬了上來,調侃道:“你也不重嘛!”
她沒從沈煉房裡立刻出去的意思,打開了電視,坐在牀上看着。
“對了沈煉,說說你唄,咱們也算共患難過。之前問你不說,現在總能說了吧!”
“我是個逃犯!”沈煉淡聲道。
杜小藝臉色微變,被刺激的不輕。
她不認爲沈煉是在開玩笑,他身上太多反常之處,人也太過特別。
比如哪有正常人雙腿殘疾還到處亂跑,甚至錢都沒帶幾個,再比如哪有人會如此刻意隱瞞自己的一切,再比如尋常人哪敢跟羅海那種人針鋒相對,絲毫不懼……她之前就對沈煉這個人做過很多種猜測,現今沈煉說他自己是逃犯,恰恰證實了她所想。
“那……那你犯了什麼事!”杜小藝強裝鎮定。
“殺人!”
杜小藝血液都緊張的凝固起來,一種陰冷詭異的錯覺涌上,她屁股離開了沈煉的牀。
“我……我困了,先回房睡覺,你早點休息!”
杜小藝張口結舌說着,轉身逃一樣快走了出去。
沈煉看着她背影,眼神變幻。
既然她問,那現在就是個契機,一舉數得。
可以讓她以後不再對自己猜疑,也可以考驗她到底是個什麼人。
假如她報警或者是明天不打招呼離開,那是兩人沒緣分,他也可以灑脫離開江南市。
假如她明天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也裝作沒聽到自己剛纔的話,那沈煉決定交個朋友,暫時性就在江南市定居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