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柳青玉的事情拋諸腦後,沈煉開始用心尋找沈旦旦。
一下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眼見沈蘭瑾和沈亭就要放學的時候,沈煉在隔着玻璃在一家肯德基店內發現了沈旦旦。
他一個人趴在角落處的桌子上,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沈煉走了進去,坐到了沈旦旦對面,扣了扣桌面。
沈旦旦被砰砰砰的動靜驚醒過來,直愣愣的看着沈煉,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來幹什麼!”
說話間就要起身。
沈煉用手壓住他肩頭又讓他坐了回去。
沈旦旦哼了一聲,剛要再說,肚子不配合咕咕叫了起來。
沈旦旦在這裡差不多已經一天了,還沒吃過東西。
沈煉起身去端了些東西過來:“先吃點,等會咱們一起去接蘭瑾和小亭!”
“我纔不要吃!”
沈旦旦嘴巴抿了抿,一把將沈煉手裡托盤打翻,轉身就跑。
哐當!托盤摔在地上。
沈煉顧不得身上濺的飲料,下意識起身去追,稍一用力,腿部立刻抽疼起來,剛剛癒合不久的傷口有要裂開的跡象。
稍稍緩了下,沈煉接着就擡步追趕沈旦旦。
天色將晚,沈旦旦再怎樣也只是一個孩子,原則上,沈煉必須送他回家。
沈旦旦跑的快,但年齡小的緣故,只跑出幾步還是被沈煉再一次抓住。
“救命,救命!”
沈旦旦掙不脫,扯着嗓子大喊起來。
此時街道上正值人多,見狀紛紛看來,緩緩圍上。
“他是人販子,快救我!”沈旦旦情急下口不擇言。
許是沈旦旦掙扎的太過真實,竟是有人相信了他的話,四五個年輕男人當即就朝沈煉走來。
其中一人伸手就去推嚷:“鬆手!”
沈煉從來沒碰過這種情況,看着這些人眼中的憤恨和懷疑,百口莫辯。
一個不妨下,腿上一軟,被人推得往後退了一步。
實在是腿部這會已經不覺滲出了一些鮮血,他站立已經成了問題。
沈旦旦見他始終不鬆開自己,一口咬住了沈煉胳膊。
可不管怎麼用力,他的手就如鐵鉗,牢牢抓住,讓沈旦旦沒任何機會擺脫。
這時羣情更加激憤起來。
人本就如此,可能當街碰到疑似人販子的人,很少人會多管閒事。但只要有出頭者,便能輕易調動民衆的熱心。
沈煉拽着還在掙扎的沈旦旦步步後退,而人羣逐漸緊逼。
沈旦旦嚐到了些腥味,嘴巴不覺鬆開,眼睛放在了沈煉腿上。
隱隱的血跡幾乎灼傷他眼睛。
又見有人已經揮拳朝沈煉打去,他瞧着視線中越來越多的人,心裡忽而被一種無形的恐懼全部佔據。
知道自己的話可能被當真了。
“他是我爸,我在開玩笑……”
沈旦旦情急大聲解釋,但衆人已經不受控制,自然也聽不到他的話。
恰在這時,附近巡邏的警察趕了過來,迅速分開人羣。
沈旦旦還在不斷解釋着。
“警察叔叔,他不是人販子,他是我爸!”
看到警察,沈旦旦找到救星一樣,眼淚瞬如雨下,哽咽着跟警察反覆說明情況。
沈旦旦本以爲自己會恨他入骨,可看到所有人都在針對他,即將包圍他的時候,沈旦旦還是本能想護着他,儘管他渺小的在這些人面前不值一提。自己可以針對這個男人,卻見不得別人也針對他。
而逐漸冷靜下來的觀衆看到這種情形,知道是真的誤會了沈煉。
警察也哭笑不得:“你這孩子還真是調皮,這種玩笑也能亂開!”
警察又教訓了幾句,開始驅散圍觀人羣。
沈旦旦始終沒說話,等人離開的時候,才繞過沈煉沉默着往前走。
沈煉衣服略有些凌亂,走路不穩的跟着沈旦旦,同樣不說話。
“你別跟着我行不行?”沈旦旦不耐煩回頭,視線不由放在了沈煉鮮血已經滲透褲子的腿上。
“去奶奶家還是回你自己家?我送你。”
“我幹嘛要你送,我自己可以回去!還有,你……你腿上流血了,要去醫院!”
沈旦旦忍不住提醒沈煉。
沈煉平緩道:“這小事兒!”
沈旦旦實在是忍到了極點:“我回家,現在就回,你趕緊去醫院好吧!”
沈煉笑了笑:“你心疼?”
沈旦旦強撐着道:“我是怕你血流光了,然後蘭瑾奶奶他們會怪我。”
沈煉顧左右而言它:“我聽說你這陣子經常和人打架,頭破血流,鼻青臉腫很尋常?”
“你管不着!”
“所以啊,我去不去醫院你肯定也是管不着的。”停了下,沈煉又道:“我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可就算如此,我流血受傷的時候你也會緊張心疼。想沒想過你如果在外受傷,你媽媽會不會心疼?沒錯,我對不起你,你有理由恨我。你媽媽呢?她是最疼你的人,你用這種方式去對她?”
沈旦旦不知怎麼反駁,轉身就走。
他有些慌亂,被他短短几句話說的大腦成爲了漿糊。
沈煉跟着他走到一條較僻靜的路上之後,攔了輛車:“先送你回家,然後我去醫院!”
沈旦旦只猶豫了一瞬,然後就悶聲上車。
沈煉直到他上來坐下,才悄然鬆了口氣。
他在剛剛被人圍困的時候有辦法脫身,但因爲心有打算,他選擇任由事態發展,現在看來,這次冒險是對的。
不管是他自己還是厲紅蝶的性格,沈煉都太瞭解。沈旦旦是兩人的兒子,性格上也只有他可以找到些痕跡。這種算是最糟糕的辦法,恰恰是最有效的。
當然,即便這樣,沈旦旦在車上也沒跟他說話,不過這暫時不重要,沈煉只需要知道沈旦旦不管表面如何,心裡對他還存有一絲善意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