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晚榮念着誘敵一事,早早醒來,天才麻麻亮。一翻身起牀,穿好衣服,漱洗完畢,正要去馬廄牽馬,就給鄭晴攔住了:“你去哪裡溜馬?我跟你去。”
“不行,我一個人去”陳晚榮斷然否決她的提議。
鄭晴不依:“你一個人,人家不放心嘛”
“你不放心,總比我不放心要好些。”陳晚榮開個玩笑,臉色一正道:“你再去,沈大人的本事再大,也不見得能保得我們兩個萬全,你還是呆在家裡的好。”陳晚榮纔不會要她去冒險。
鄭晴嘴一張,還要再說,陳晚榮臉一沉道:“聽話,不聽話,我可要……”鄭晴白了陳晚榮一眼:“你做甚呢?”
陳晚榮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就做一回男子漢大丈夫,要你這小女子聽話。哼”
鄭晴想笑又笑不出來,羞得俏臉通紅,在陳晚榮胸口輕捶幾下:“那你要小心點?要是不對,馬上逃,青花腳程快,一定沒事的。”
這正是陳晚榮所想,仗着青花腳程快,逃命沒問題,點頭道:“知道啦。”兩人相偕去了馬廄,牽了青花出來,鄭晴一直送到門口,再三叮囑,直到陳晚榮不見蹤影這纔回轉。
常樂坊溜馬必然往東去,朝灞橋方向跑。陳晚榮打馬往北,經過道政坊,來到建春門,一拉馬頭,出了建春城,直朝東跑。
第一次來長安,陳再榮要帶一家子看灞橋折柳。專門從西北繞到東方,來到灞橋看了個夠,這纔去長安。是以陳晚榮對這條路還算熟悉,只不過方向正好相反罷了。
這次自告奮勇做誘餌,陳晚榮倒沒有懼意,相反的還挺期待,有點刺激。一出城門。陳晚榮並不急,一拉馬繮,任由青花信步由繮的慢跑,不住打量,想找出刺客藏在何處。
“這個人是不是?”陳晚榮打量着前面一個慢步而行的人。是個老人,花白地鬍鬚,灰暗的眼睛,他不可能是刺客。
“這個是嗎?”這倒是個精壯小夥子。只是扛着鋤頭,行色匆匆,大步而去。也許是易容了,不經意間看見他手上的老繭,必是莊稼人無疑。
做誘餌雖然讓人刺激,畢竟危險。能早點了結此事最好。一連看了幾個,沒有一個象刺客,陳晚榮不由得一陣失望。
刺客不現身,陳晚榮也沒辦法。只得一夾馬肚,青花仰起頭,一聲嘶鳴,朝東方奔馳而去。好象一縷輕煙。
呼吸着新鮮空氣,陳晚榮很是振奮,沒多久就到了灞橋。雖是早晨,可是灞橋送別依然是一景,不少人在這裡相別。看着這些離別之人,難捨之情油然而生,個個臉帶悲慼之色,陳晚榮也覺得鼻子酸。這地方,還是不要多呆的好。陳晚榮正準備打馬迴轉時,只聽有人吟道:“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灞陵傷別。樂遊原上清秋節,咸陽古道音塵絕。音塵絕,夕陽殘照,漢家陵闕。”
這正是陳晚榮第一次來這裡時觸景生情,不由自主吟出的詩仙《憶秦娥》。沒想到居然還有人吟誦。很是驚詫。
“年年柳色,灞陵傷別。侯兄請回,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一個白衣士子抹淚作別,飛身上馬,大步而去。
侯兄捂着臉,久久沒有作聲,抽泣不已,揮手作別:“柳色年年如新,可是灞陵傷別讓人肝腸寸斷。相見無期,徒嘆奈何何兄啊,保重”
又有兩個離別人吟起了《憶秦娥》,悲慼難已,泣不成聲。悲慼之情讓人難以承受,陳晚榮的鼻子越來越酸,一拉馬繮,朝長安飛馳而去。跑出老遠一程,這纔打量起路人,不少人眼睛紅通通的,應該是在灞橋送別好友親朋歸來。
過了這一陣,陳晚榮地情緒平靜下來了,心想不見刺客不打緊,來找找那些暗中保護我的人。一通打量,直到看見長安雄偉的城牆也是不見一個人影,無奈之極,嘆口氣,進了建春門,直朝府裡跑去。
剛到門口,就見鄭晴笑吟吟的迎上來:“沒事?”拍着胸口,吐口氣,一副放心模樣。
“當然沒事。”陳晚榮聲調提得老高,信心十足的回答。
鄭晴好象知道陳晚榮的心思似的,問道:“有沒有現?”
“沒,平靜得緊。我倒是想找出幾個人來,可一個也沒有現。”陳晚榮不住搖頭。
司馬承禎和邵大貴並肩而來,兩人都是一頭的汗水,應該是兩人晨練完了。邵大貴笑呵呵地道:“陳掌櫃,你也別心急。這事呀,急不來的。你要知道一點,你這是第一次出去溜馬,新月派就是想找你麻煩,他們也沒有準備。等你多溜幾次,他們把你摸熟了,就會動手。這在道上叫做踩點。”
黑白兩道的事,陳晚榮哪裡有經驗,笑道:“邵鏢頭說的極是,我是心急了。走,我們去吃早餐。”
“好好好”司馬承禎和邵大貴應一聲,四人一起朝飯廳走去。
陳晚榮有一個疑問:“道長,我一路仔細瞧了,想找幾個我們的人,一個也不見,真是怪事。”
司馬承禎笑呵呵的解釋:“小友,沈大人要派地人肯定都是行家裡手,你呀,沒這方面的經驗,就算見了面,你也認不出來。要是貧道和邵掌櫃去的話,不說十足把握,**不離十不會有問題。”
“慚愧,慚愧”陳晚榮還真有點不好意思,請教起來:“道長,你們要怎樣才能識破他們的僞裝呢?”
邵大貴笑道:“陳掌櫃,這事說起來也就是說說而已。真正識破他們。需要經驗。我相信,經過這次事情之後,你就有經驗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必然會裝扮成各式各樣的人,販夫走卒,送別之人,還有行人。不一而足,就要看你的眼光了。”
既然是僞裝,必然是很有經驗地人了,沒有過人地眼光,不一定識得破,陳晚榮明白這道理,也就不去想了。來到飯廳,傭人送上早點。司馬承禎問道:“小友,今天是不是做精華油?”
陳晚榮點頭道:“要做。不過,今天做的同時,也該配配香水了。”
司馬承禎眼睛放光,有些急切:“小友,香水你說得神乎其神。究竟怎麼配?能不能給貧道說說?”
配香水這事,陳晚榮也不甚了了。不要說陳晚榮,就是那些香水大師也不見得能說出所以然來,因爲香水的配置靈活性太大了。要配出一款流行,爲人廣泛接受的香水,難度非常大,要好幾年。甚至十幾年也有可能。
陳晚榮摸着下巴,沉吟一陣道:“道長,這事我也不好說。這樣說,香水就是由幾種精華油調配起來的。當然,其香味如何,是不是爲人喜愛,我也不清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提供足夠地原料。要是道長想了解得透徹的話,還得自己動手來配一款試試。”
“好好好”司馬承禎一連說了幾個好字。一臉的期盼,完全沒有出家人地矜持:“小友,那我們快點吃完,好去配。”
陳晚榮有點打擊他的積極性:“在配之前,我們還得把精華油再精煉一次,除去雜質。”
司馬承禎嘆息一聲,隨即道:“那就吃快點。”三兩下就吃完了。
自從來到陳晚榮這裡,司馬承禎不再堅持他的辟穀術,來啥吃啥。練辟穀術可以吃。也可不吃。最好是吃水果或者奇珍之類的食物。水果陳晚榮倒是能供應,奇珍陳晚榮沒那實力。司馬承禎不提,陳晚榮也就不去費心思了。
吃過早餐,來到做精華油的屋子,陳晚榮要人升起火,把鍋清理乾淨,加些水進去,再把做好地精華油倒在鍋裡,裝好釜器,提純一次。
每一種只做了一點,要不了多少時間就好了。一種好了,把鍋清洗乾淨,再提純第二種。一個上午差不多就好了。等到全部提純完畢,陳晚榮吩咐吳伯他們接着做精華油,陳晚榮要人把提煉好的精華油搬到另一個屋子去。
鄭晴、青萼、司馬承禎、吳道子和肖尚榮一心看稀奇,跟着來了。這種事個個好奇,人人想瞧個究竟,都是一臉的好奇之色,看着陳晚榮,等候他的吩咐。
陳晚榮對香水地調配也不懂,現在是摸着石頭過河:“這香水地調製講究特別多,究竟要調製哪種香味,還得由你們自己來決定。我呢,只能給你們這些原料。”
都以爲陳晚榮有現成地配方,沒想到一個也沒有,青萼最是喜歡和陳晚榮作對,看着陳晚榮問道:“聰明人,這次你不聰明瞭?”
陳晚榮瞪了她一眼,卻換來一個大白眼:“我就是有,也不會告訴你。”
“哼,諒你也沒有。”青萼得意地瞄了一眼陳晚榮。
鄭晴捋起袖子,露出潔白的玉臂:“那我們開始配了。”
她這一說,吳道子和司馬承禎很是贊同,都把袖子捋起來了。陳晚榮提醒他們一句:“現在的房間多,你們最好一人一個房間,免得不好聞香味。”
香水對香味的要求特別高,都在一個房間調配的話,肯定有影響。司馬承禎他們沒二話,就去選自己的房間了。這裡地空房間多的是,選好房間,只需要再搬幾張桌子去就成了。
等到司馬承禎他們迴轉房裡,陳晚榮提醒一句道:“記得加麝香。”
吳道子眉頭一皺,很是不解的問道:“陳兄,爲何要加麝香?”他這一問正是大家所想,靜靜的等待陳晚榮給出答案。
“因爲香水不太穩定,很容易變質,有了麝香。就可以長期保存。”陳晚榮解釋起來。
麝香本身就是一種很名貴的香料,一滴可以保持四十年的香味。同時,麝香也是一種很好地穩定劑,在香水製造業廣泛使用。現在隨着動物保護主義的擡頭,使用越來越少了。香水行業更多的是使用“醛”。
醛也是一種穩定劑,能使香水長期不變質。陳晚榮即使想用,也不可能。使用天然穩定劑反倒方便了。天然穩定劑除了麝香還有龍涎香、麝貓香和海狸香。
麝貓香和海貓香就別提了,唐朝基本上沒有。龍涎香倒是有,只是太難得了,因爲龍涎香是抹香鯨吃了墨魚後地分泌物,漂浮在海面上不說,還要晾曬三年才能使用。中國古上倒是記載的有龍涎香,只是在整個中國歷史上都不多見。相對來說,麝香在唐朝倒是很普通。藥鋪裡就有,取材方便,是以陳晚榮決定用麝香做穩定劑。
“原來是這樣”吳道子他們恍然大悟。
陳晚榮提醒一句道:“這香水我雖然不會調配,不過,我知道一點。這香水調配的時期,你先得有一個想法。先想好你要調配哪種香味。比如你想調配出一種象水一樣清新的香味,先想好了,再用各種原料來調配。”
“象水一樣清新?這可能嗎?”司馬承禎第一個懷疑起來:“就是用香料也不可能得到這種清新地香味。”
“是呀”鄭晴他們附和起來。
陳晚榮胸有成竹:“完全可以,只要你找到這配比。不要說象水一樣清新的香味,就是你要配一種讓人想象成在酒中沐浴都沒有問題。”
“在酒中沐浴?這也太誇張了?”青萼的嘴巴張得老大。
不僅她吃驚,司馬承禎他們個個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事實上,就有人配出過讓人聯想到在香檳裡沐浴的香水。這種香水曾經一度很暢銷,後來用於祭祀。這都是香水史上地一些秩聞,陳晚榮聽說過,笑道:“不用驚奇,能做到。不同地精華油放在一起,會有不同的香味。同一種香味,可以有不同地配比,你們在配的時候,最好把配方記下來。”
配方是關鍵。肯定會記住,這提醒雖是必要,卻顯得有點多餘,就是陳晚榮不說,他們也會記下來,齊聲道:“一定,一定”
掃視一眼衆人,陳晚榮笑道:“配方很難研究,你們配出來。賣了之後。我給你們分成,原料算我的。有問題沒有?”
司馬承禎出家人。對錢財不太放在心上,他要錢,只需要說一聲,以他的名聲那些達官顯貴肯定送上,笑呵呵的道:“小友言重了,貧道只是好奇罷了。”
陳晚榮臉一肅,很認真的道:“道長,你是出家人,不看重錢財,這點我理解。只是,你沒有想到,這香水地配方非常非常重要。要是沒有配方,就算我有了原料,也不可能做出香水。所以,這錢我一定得付。”
吳道子笑道:“陳兄,你就這麼見外?你對我的幫助那麼大,我盡一點力而已。”
陳晚榮正色道:“吳兄,你要想想看,這配方意味着什麼呢?我哪能白要?”
司馬承禎笑道:“既然這樣,那貧道就多謝了。”他知道陳晚榮的心性,不是那種愛佔別人便宜的人。
他都同意了,吳道子還能說什麼呢?陳晚榮笑道:“每一個配方,我分兩成利給你們。”
“兩成?這也太多了?”吳道子先叫起來。
香水的神奇陳晚榮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只要一上市,肯定會很搶手。兩成那是一個很大的數目,司馬承禎笑道:“小友,這太多了,半成就行了。”他是想收一點就是了,要不然陳晚榮心裡過意不去。
陳晚榮笑道:“道長,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事就這麼說定了。要是沒有配方,我再多地原料也不可能做出香水。”
分兩成陳晚榮也划算,要是能造就出一批“鼻子”,那麼香水的品種就會很多,賣起來就更紅火,賺得也就更多。
語氣雖平靜,卻有不可更改的氣勢,司馬承禎也不堅持:“那就多謝小友了。”和吳道子帶着原料去配香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