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稟大帥,啓稟監軍,鐵勒九使求見。”親衛聲調都有些高。
突厥反叛後,先征服了鐵勒九姓,這才強大起來。從此以後,鐵勒九就和唐朝中斷往來,不再臣服於唐朝,如今,後突厥給擊破,他們自然是要急着前來述好了。
張守和陳晚榮對視一眼,點頭道:“好啊,要他們進來!監軍,這鐵勒九姓可是突厥人的死忠,我們不能不好好責問一通。”
鐵勒九姓雖是給骨咄祿脅迫,畢竟他們是最早追隨骨咄祿的,不責問一番,不足以讓他們膽寒,這是必要的舉措,陳晚榮點頭道:“該當如此!”
兩人取得一致意見,正襟危坐,一臉嚴肅,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給帶了進來的鐵勒九姓使。
使是個中年男子,個頭不算高大,爲人卻極爲機靈,一見張守和陳晚榮的臉色不善,心頭直打鼓,還以爲唐朝不會容忍他們,快步上前,嗵一聲跪在地上,衝陳晚榮和張守叩頭道:“鐵勒使烏遠默見過大帥,見過監軍!”
張守和陳晚榮都沒有說話,只是死盯着烏遠默。帥帳裡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只有衆人的呼吸聲。烏遠默感受到巨大的壓抑,心頭直跳,喉頭幹,愣怔了一會兒,這才結巴道:“鐵勒九姓給骨咄祿征服以來,不得不送上壯年男子,年青的女子,成羣的牛羊,大帥,我們不得已呀!”
骨咄祿招集伏念舊部後,實力不強,先是征服鐵勒九姓,這纔打下基礎。換句話說,鐵勒九姓是草原諸部中最早追隨骨咄祿的,罪惡深重。
張守右手重重拍在帥案上,冷斥道:“不得已?胡說!數十年來,你們可曾向朝廷申報過?依我之見,是你們心甘情願作骨咄祿和默啜的鷹犬!如今,突厥給擊破,迫於大唐兵威,你們這才遣使前來,妄圖花言巧語,欺矇大唐,罪在不赦!來啊,給我拿下,重打一百棍!”
鐵勒九姓是最早追隨骨咄祿地草原部族,說他們罪在不赦,絕對不是借題揮,烏遠默嚇得臉上變色,不住叩頭:“大帥息怒,大帥息怒!鐵勒九部起誓,從死以後永遠忠於大唐,不敢有二心!”
張守還沒有說話,親衛進來稟報:“啓稟大帥,啓稟監軍,葛邏祿使求見!”
葛邏祿與鐵勒九姓不同,還沒有給後突厥征服,與後突厥戰爭不斷,雖然規模不大,畢竟是在打。說起來,葛邏祿還是忠於唐朝的,張守馬上換了一副笑臉道:“有請!搬張椅子來,送茶水上來。把他,押下去,靜候處置!”
這明顯是厚此薄彼,烏遠默心頭直跳,心想鐵勒九姓完了。不住求饒:“大帥,請您網開一面,鐵勒九部再也不敢了!不敢了!”嚷嚷中,給兵士拖走了。
葛邏祿的使也是個中年人,身材略胖,一雙眼睛明亮,一瞧就是個精明人,快步上來見禮:“葛邏祿使拜其見過大帥,見過監軍!”
張守一臉親切地笑容道:“使請坐,上茶!”
拜其連聲道謝,坐了下來,心想:“我們畢竟是唐朝的盟友,離不開我們!”不由得有幾分自豪。
不過,他這想法很快就給證明不對,陳晚榮笑嘻嘻地,一臉的親切笑容,好象見到親人似的:“使遠來,甚是辛苦,我們很是高興。不過,我想請問一下,使爲何現在纔來?當初,我們和默啜兵的時候,你們又在何處?是在觀風景,還是在坐山觀虎鬥?”
拜其一下子愣住了,他說什麼也是想不到張守好象歡迎親人似的迎接他,轉瞬間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張守哦了一聲,一副恍然大悟模樣,一拍額頭:“監軍說得有理!來啊,把椅子撤下去!把茶水端走!”
兵士應一聲,上去把椅子撤了,茶水端走了,只餘拜其傻傻的站着,額頭上直冒汗水。
雖然葛邏祿和後突厥在打仗,只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畢竟後突厥強而葛邏祿弱,真要大打,早就給後突厥滅了。爲了生存,葛邏祿和唐朝結盟,有些仗是打給唐朝看的,並非真地要打。
尤其是今年這一仗,唐朝出動數十萬大軍破擊後突厥,當時戰況不明,葛邏祿不敢出兵,擺明了是坐山觀虎鬥,不管哪方勝了,他們只需要派出一介使就可以糊弄過去。
這在以往是百試百靈的辦法,今天卻不管用了,要拜其不驚訝都不行。
張守臉一肅,語氣也冰冷起來了:“把拜其送到長安,由天子處置!”
送到長安後,李隆基肯定不會殺他,既要嚇他,又要拉攏他,一句話,恩威並濟,軟硬兼施,張守和陳晚榮只不過給預熱一下罷了。
拜其給押了出去,陳晚榮和張守對視一眼,哈哈一笑,指着對方:“你真會演戲!”
兩人話音剛落點,只見親衛進來:“啓稟大帥,啓稟監軍,欽差到!”
“欽差也該來了!”陳晚榮和張守心裡如是想,站起身,帶着衆將去迎接。一出帥帳,只見一個官員大袖飄飄而來,很有氣勢,陳晚榮一見之下,大是高興,快步上去,笑道:“沈大
麼風把你吹來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沈榷。
沈榷臉一板,一臉嚴肅的道:“陳監軍,我現在是欽差,你見了我要叩頭,別那麼沒規沒矩的。”
他和陳晚榮的關係極好,這明顯是在開玩笑,陳晚榮臉一肅道:“得!沈大人喜歡擺官架子,我就叩頭了。”作勢欲跪,卻並不跪下。
沈榷哈哈一笑,很是開心,指着陳晚榮道:“好久沒見,你還學會這一手了,欲跪不跪!”拉着陳晚榮的手,左右一打量,很是高興道:“這才分別多少時間,你都打了兩仗,名滿天下了。恭喜,恭喜!”
因爲新月教的事情,沈榷給貶到幽州做刺史,兩人就沒有再見面。如今相見,陳晚榮也是高興,笑着還禮:“沈大人過譽了!我不過是做了我該做地。”
張守得到沈権的提點,對他見事透徹很是佩服,上前見禮道:“張守見過沈大人!”
沈権回禮道:“大帥請免禮。”
接下來,衆將見禮。沈榨見到陳再榮格外高興,拉着他地手,左看看,右瞧瞧,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陳將軍生擒默啜,這份功勞比天高,沈榷在這裡祝賀你!”
“謝沈大人!”陳再榮回禮。
見完禮,把沈権請進帥帳。張守道:“請沈大人宣旨!”
欽差到了就應該宣旨,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過,沈榷的說法卻是讓任何人都想不到,手一擺道:“不宣旨!沈某此來,不是給你們宣旨,而是另有使命。”
“沈大人,你說笑吧?”陳晚榮有些驚異。
沈権一本正經地道:“沈某說的是實話。沈某此來只是向各位傳遞幾個消息,一是皇上有旨,要張大帥率軍去漠北,鎮撫草原諸部。還有一點,就是準備把安北都護府遷回去。”
這是陳晚榮他們議定地,並不意外,張守領命道:“皇上聖明,臣明白!”沈権雖然沒有以欽差的身份宣旨,這畢竟是皇命,他仍是以見欽差的話語來說。
沈榷接着道:“第二件事是陳監軍率領炮兵,十萬騎兵,另加五萬步兵開往隴西。”
“去隴西?”這事太意外了,陳晚榮有些驚訝。
沈榷點頭道:“地確是這樣!至於皇上爲何要你率部去隴西,沈某就不清楚了。皇上說了,要你把軍隊帶到隴西后,立即趕回長安,說是有要事與你面商。”
“不會是要對西域大規模用兵了?”陳晚榮猜測起來。
“我看不離十!”王忠嗣很是興奮的叫嚷起來:“百年來,大唐雖是強盛,可是大唐地對手一共有三個,吐蕃、突厥和大食。這三個敵人相互勾結,狼狽爲奸,多方牽制大唐,使得大唐不能把兵力集中使用。如今,吐蕃和突厥都已經破滅,三個敵人只餘大食一個了,正是大唐集中力量擊破的良機!”
這剖析太有道理了,以前唐朝不是不想和大食大打,只是因爲對手太多,沒法集中兵力來打。如今,唐朝地戰略態勢空前有利,吐蕃不復存在,後突厥新破,草原諸部喪膽,不敢有異心,抓住這有利的時機,和大食好好打上幾仗,對唐朝有莫大地好處。
“此言極是!此言極是!”衆人很是興奮的贊同。
程曉天馬上就抓住陳晚榮的左臂:“監軍,您是知道的,我善用騎兵,此去隴西,你得帶上我。你要是不帶我去,我跟你急!”
費俊行抓住陳晚榮右臂:“監軍,您別聽程小子胡言亂語。要說用騎兵,那肯定我是第一,監軍,你帶我去隴西,不要帶他去。”
程曉天一拳砸在費俊行的肩膀上,喝斥起來:“費小子,你太不夠意思了!你要是敢再說瞎話,小心老子揍掉你地門牙!”
可以想象得到,與大食一戰,將是唐朝在可預見的將來進行的最大規模的一仗了。這一仗打完了,在有生之年不會再有大的戰事,程曉天能不急麼?
費俊行和程曉天說笑的,一聽這話,立時明白,是有些過份,忙閉嘴不言。
“監軍,您帶我們去吧!我們願意和監軍一道,狠狠的揍大食這幫兔崽子!”衆將眼裡射出熱切之光,很是期盼。
和大食打,打出一個不同的局面,改寫世界歷史,讓中華文明在中東生根,這事做起來過癮,陳晚榮也是熱血如沸,聲調有些高道:“你們先別急,這事,我和大帥商議之後再說,誰去誰留自有分曉。”
他們兩人商議是必要的,只是衆將提心吊膽,生怕不能去隴西。
沈権接着道:“第三件事情,就是留下一部分軍隊在漠南,作爲聲援漠北用。”
這是應該的,陳晚榮和張守無話可說,點頭道:“我們一定辦好!”
“最後一件事,就是皇上准許了你們地請求,把默啜押赴五回道斬,用他的頭顱來祭奠五回道上地冤魂!”沈榷聲音有些高:“默啜作惡多端,如此處置,甚是得當!沈某奉皇命,代表朝廷前去祭奠!不知二位打算何時出?”
“皇上聖明!”衆人早就想殺默啜了,聽了這話,無不是振奮異常。
不是衆將嗜殺,是因爲他們久在邊
知突厥人犯下的滔天罪行有多大,默啜死一萬回都罪!
張守徵詢陳晚榮地意見道:“監軍以爲何時出爲宜?”
陳晚榮眉頭一軒道:“殺默啜,用他地頭顱來祭奠五回道上地冤魂,這事固然讓人痛快。不過,不能單單如此,我們還得再有所舉動。我以爲,當把突厥地大臣們全部押到五回道上,要他們親眼看看默啜的下場,震懾他們的心!”
“我贊成!”張守還沒有說話,衆將就嚷成一片了:“只是讓他們看看,是便宜他們了。以他們犯的罪過,殺一百回也不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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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突厥反叛以後,殺戮無數,後突厥的大臣們人人都是幫兇,殺他們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只是,要是全部殺了的話,必然埋下禍根,只能網開一面,饒他們一命。借用殺默啜這事來震懾他們倒是個不錯地主意,由不得衆人不贊成。
張守點頭道:“如此甚好!那我們收拾收拾就出!”
一聲令下,兵士押着默啜和後突厥羣臣,開始出了。
默啜的末日將近,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大事,陳晚榮騎着青花,策馬來到默啜的囚車前,只見早就圍了個水泄不通,正是衆將在奚落他。
程曉天右手抓住默啜的鬍子一扯,譏笑道:“默啜,當年你做惡時,可曾想到有今日?”
默啜坐在囚車裡,雙目呆滯,臉上無神采,披散着頭,不言不語,任由程曉天數落。
費俊行也不甘落後,一巴掌拍在默啜臉上,譏嘲起來:“默啜,早知有今日,當年何必做那麼多惡?”
“呸!”有將領忍不住了,沖默啜吐口水。
他的舉動提醒了衆人,狠狠朝默啜吐口水,只一會兒,默啜身上全是口水。受到如此侮辱,要是換個人,肯定是不想活了,默啜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他的羞辱心早就泯滅了。
陳晚榮清咳一聲,衆將忙讓道。陳晚榮來到囚車前,一打量,不由得直搖頭,道:“默啜,你可以走了!”
“真地?”默啜一下蹦起來,只是額頭撞在囚車頂上,出哎喲一聲慘叫。也顧不得疼,雙手抓住囚車,眼裡閃着光輝,滿是希冀之色:“真的放我走?”
陳晚榮不屑的搖搖頭道:“默啜,我真不明白,你以前雄姿英,縱橫萬里草原而無敵人,那是何等的讓人驚訝。可如今,你這副模樣,太讓人失望了。
”
“監軍責備得是!不是我默啜膽小,實在是大唐太可怕了!”默啜聲音壓低許多:“當年我雖不把大唐放在眼裡,那也只是在邊關,我不敢深入內地。要是深入內地的話,不用一個月,我們就會給大唐打敗!在邊關,我們打不過,還可以逃,憑藉大漠的廣闊完全可以和大唐周旋。”
這是實話,默啜控兵四十萬,也只是在邊境上騷擾,不敢攻入內地。他要是進入內地的話,早就給唐軍殲滅了。
“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陳晚榮點點頭道:“要是沒有五回道上的事情,你還可以活命!”
默啜慢慢坐了下來,雙手不住扯着頭,低低的道:“五回道,五回道!我怎麼做了這孽?”眼睛中居然流下了兩行清淚。
公元698年,默啜率領大軍南下,四處騷擾,先後攻打靜難軍、平定軍、清夷軍,佔領了州、檀州、定州、趙州,殺戮無數,擄掠的人口近十萬。當時,他自以爲唐朝拿他沒辦法,非常得意,輝武揚威,作威作福,宴飲之餘就姦淫婦女,殺戮邊民爲樂。
武則天兵四十五萬反擊,毫無成效,這更加助長了默啜地狂妄。其他諸路軍畏懼默啜,遷延不進,唯有狄仁傑率兵十萬從後追來。默啜知道打不過,就從五回道上撤退,把擄掠來的近十萬邊民全數殺死。
當時,他瞧着漫山遍野地屍體,着實自鳴得意了一陣,就是到十年以後,他想起這事仍是興奮不已。可是,哪裡想得到,風水輪流轉,如今他的末日到了,當年地得意反倒成了他的催命符。
望着默啜那副顫顫兢兢地模樣,陳晚榮不住搖頭,嘆息一聲:“默啜,你好歹也是殺人如麻的人,臨到死,居然如此沒用,真讓人失望。我都爲你可惜!不過,我更爲死難的邊關百姓叫屈,他們居然死在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手裡!”
默啜嘀嘀咕咕的道:“誰不怕死呢?”
陳晚榮懶得和他廢話:“看好了!”一拉馬繮,策馬而去。
“沒問題!”程曉天從默啜身上撕下一塊布片,拉開褲擋就是一泡尿淋在布片上,繫好褲子,抓住默啜的頭,譏笑道:“默啜,你要是表現得象個男人,我也不會如此做!你這副模樣,讓老子瞧着生氣,你自找的。”捏開默啜的嘴,把布片塞進默啜嘴裡。
費俊行用繩子把默啜反綁在囚車的木條上,讓他動彈不得:“默啜,到現在,你就是想自裁也爲行了。非吃我們一刀不可!走,去五回道!”
衆將歡呼一聲,押着默啜直奔五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