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洛冷笑了一聲,身子還半伏在地上。
“景容啊景容,沒想到,你終究還是下了手。”
不意外!
黑衣人已經舉起了劍,陰陰道:“蘇先生,如果你做了厲鬼,也不要怨容王,畢竟,你殺了人,是要償命的。”
語落,那人便連同着其他的蒙面人,齊齊將劍對準了他和列兒,狠命的刺了過去。
列兒也順勢拿起了手邊的劍,將刺過來的數把利劍一一挑開。
身手固然了得,可雙手抵不過四拳啊!
列兒像是一個被訓練有序的死士一般,在拼死護住蘇子洛的同時,身上也被利劍割開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列兒,小心!”
蘇子洛輕咳着,提醒他。
蒙面人在列兒的利劍下,被一一斬殺,可列兒也渾身是傷。
直到——
精力殆盡!
蘇子洛甚至來不及提醒他一句,蒙面人的劍就朝着列兒的背後刺了過去。
長劍穿過了他的衣裳,直入皮囊。
由後向前,穿過心臟,刺了出來,
劍上,帶着血淋淋的鮮血。
時間彷彿也在那一刻完全定格了,蘇子洛瞪大眼睛看着這一幕,耳邊,是嗡嗡嗡的響聲。
像風聲!
像呼吸聲!
蒙面人將劍從列兒的身體裡抽了出來,“呲”的一聲。
列兒的身子猛然往前一仰,鮮血從胸口處不斷的溢了出來,很快便染紅了他那身淡青色的衣袍。
最後,雙膝無力,跪到了地上!
瘦小的身子也緩緩倒了下去。
“列兒!”
蘇子洛撕心裂肺的吼叫着。
雙眼充滿了血絲!
他身體直接伏到了地上,朝着血泊中的列兒爬了過來,雙手狠命的伸長着,想要去夠列兒握劍的手。
差一點!
就差一點!
還差一點!
終於夠到了。
大手緊緊的拉着小手。
蘇子洛沉痛的喚了一聲“列兒”。
此時,列兒嘴角淌着血,那雙原本清冽眸子睜得很大,努力偏過頭,看着蘇子洛。
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蘇子洛用力抓住他的手,一邊捧起他的腦袋。
他難受至極,兩腮抖着,渾身發顫,很久,才哽咽的說出了話。
“列兒,我的好列兒。”乾涸的脣聲聲喚着。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帶你來大臨,不該將你也置身到這樁事件裡,我是害了你,列兒。”
列兒身子抽搐着,那雙手,用力的抓着他的衣袖。
眼角,落了淚!
然後拼盡最後一點兒力氣,用手在空氣中比劃了幾下。
“啊啊……”
他說,他想要一個紙風箏!
就像兩年前,蘇子洛做給他的那隻、一模一樣的紙風箏!
列兒的手無力垂下的瞬間,被蘇子洛接住了,他流着淚,摸着列兒的頭。
點頭說:“好,我答應你,一定做一個一模一樣的紙風箏給你。”
聽完,列兒抽搐的嘴角,溢出了一抹明朗的笑,映在他那張乾淨的臉上。
然後——
便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雙腳蹬直,沒了呼吸!
兩年前,蘇子洛是在曲姜的邊沿地帶,將渾身惡臭的他帶回了曲姜,從此,兩人形影不離。
他喚他哥哥,他則給他取名叫列兒。
“哥哥,這個紙風箏真好看,是做給我的嗎?”列兒抱着雙膝,仰頭看着藍天下,那個五彩斑斕的風箏。
蘇子洛笑了笑,看着陽光灑落在列兒的身上。
“列兒喜歡嗎?”
“喜歡,很喜歡!”
重重點頭!
而在那一年的夏天,列兒啞了。
沒人知道爲什麼,但有人說,是因爲蘇子洛守了三年靈,染了重病,所以,列兒是爲了給他試藥才啞的。
不過真相,只有蘇子洛自己知道。
是列兒自己將舌頭割下來的!
此刻,當蒙面人將劍鋒對準他的時候,纔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蘇子洛緊握着列兒的手,擡頭看了那人一眼,嗜血的目光中,折射出了一道狠厲。
竟讓那蒙面人微微一怵!
卻唯有將劍往上一挑,說:“如今,你插翅難飛,還是乖乖受死吧!”
“可否,帶句話給容王?”他語氣清淡。
“什麼?”
“請告訴他,如果有來生,我蘇子洛,必定將他人頭斬下。”
“好,這話,我必定帶給容王。”蒙面人十分灑脫的應下了。
蘇子洛閉上眼睛,從頭到尾,絲毫沒有半點的畏懼。
只有心中的痛,和恨!
下一刻,蒙面人便提起劍,朝着他刺了過去……
朗州地界的這場腥風血雨,並沒有驚動京城。
一切又回到了原初的狀態。
其實就在蘇子洛離城當天,京兆尹就已經拿着皇上頒發的旨意來了一趟容王府。
“失蹤案和曲姜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如今,是時候查《臨京案》了,下官已經命人去了臨山,若不出意外,這幾天就會動土開棺了,皇上也下了旨意恩准。”
如實稟報!
景容“恩”了一聲,問:“67副棺材,可有安置的地方?”
“原本是要送去義莊,不過棺材太多了,但若原地安置,怕也不好,所以皇上便將城西一處空閒的宅子騰了出來,若是有需要,到時候紀先生也可在那邊住下。”
感情,是要紀雲舒搬家啊!
不妥!
而且她搬過去,身邊沒有自己在,指不定會出事。
景容當即否決:“不行,安置棺材的地方,畢竟陰氣較重,紀先生搬過去,跟住在義莊有和區別?”
“是是是,王爺說的對,不過就是方便些,若是紀先生不願住去那邊,也是可以的。”
不就是個建議嗎?
王爺,你息息火行不行?
“行了,先將臨山的63副棺材挖出來,擡去那處宅子。”
“是!”
京兆尹應聲退下了。
剛好紀雲舒也得知了這件事,蘇子洛離開,她便出了一整天的神,剛好也想出去理一理心緒。
於是便主動與景容提出,自己也去一趟臨山,
“那兒溼氣太重了。”
“我知道,我的臉已經好了。”
她指着自己的臉!
昨晚回來時,她一身女裝,也沒戴面具,景容自然也注意到她的臉了。
只剩下一道淺淺的疤痕!
在眼角下方不過一寸的位置,不仔細看,根本就瞧不見。
思量片刻,景容便答應了,與她一同過去。